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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庆苦笑一声,“其实我的脾气也是恩怨分明,当年对付贺若弼,对付宇文述,对付虞世基,都是少年心性,有仇必报,只是做了这个位子,自然而然性子就有了变化,有取天下之心,就必须有容天下人之量。”
他又回头向西面望去,想到了劲敌李渊,“其实这一点李渊也做得很好,宽仁待人,不与民争利,善于平衡,既能考虑关陇贵族的利益,也能兼顾到地方士族的得失,同时又心机慎密,深谋远虑,李渊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虽然这样说,其实栖元庆也很清楚李渊的弱点,李渊此人表面宽容厚道,但内心却阴毒狭隘,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甚至对自己的儿子也不相容。
历史上,他扶植李世民制衡李建成,准李世民建天策府,使李世民渐渐坐大,当天下平定,他又想借李建成之手削李世民兵权,最后直接诱发了玄武门之变,世人只知玄武门之变是李大、李二相争,殊不知背后却是李渊在操纵一切。
就在杨元庆沉思之时,忽然有士兵指着前方河面大喊:“总管,前方有危险!”
第二十九章 陌刀之秘
大船迅速减缓,杨元庆快步老到船头,发现此时船队离南岸还有一里,岸边烧焦的树木清晰可见,数千唐军密布在岸边,张引搭弩,严阵以待。
但眼下的危险并不是来自于岸上的唐军,而是在河面上,飘着厚厚一层粘稠的黑油,他所乘坐大船已经有半个船身驶进了黑油圈中,船头和两边船舷都沾满了黑油。
杨元庆暗吃一惊,这是他当初对付李密的办法,却被唐军反过来对付他,只是当时是夜间,难以发现,而现在是白天,他可以及时脱险,杨元庆立刻下令,“船只横行,速离开油区。”
大船缓缓掉头,横着向东驶去,只片刻,杨元庆所乘坐的大船便离开了浮油区,他回头向四周望去,和他大船平行的几艘战船也已纷纷脱离浮油区,但后面的船只却源源不断驶来。
杨元庆当即立断,“点火烧油!”
命令下达,数十支火箭向河面上的浮油射去,浮油‘轰!,地燃烧起来,迅速蔓延,黑烟滚滚,使靠近南岸近一里的河面上变成了一片火海。
燃烧的河面便是最好的警告,南下的船只纷纷在河面上停止前行,等待火势平息,这场大火足足烧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熄灭。
船队开始重振旗鼓,向岸边靠拢,一时间箭如雨发,双方在盟津渡口展开激战。
“拦住隋军!”
唐军主将王怀文大声叫喊:“不准敌军上岸!”
唐军在盟津渡口的驻军有五千余人,三千弓弩军和两千骑兵,他们在渡口外的河面上倾泻了上千桶火油,形成了第:道防线,随即又在岸边部署了三千弓弩手,当隋军战船缓缓靠岸,岸上唐军乱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射向大船,其中夹杂着无数支火箭。
战船上的隋军也发动了反击,箭矢如雨射向岸上,威力更大的却是船上的石袍,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一块块数十斤重的石块砸向岸上的唐军几乎每一块巨石都砸翻数人,岸上惨叫声一片,唐苹弓弩手伤亡惨重。
在石袍密集的攻势下,唐军弓弩军被迫向后撤退,岸边出现了登陆的机会,杨元庆在后面一艘大船上注视着战局,他早看见数百步外排列着约两千骑兵,显然是准备向登陆的隋军发动进攻。
“先上五百重甲陌刀军!”
杨元庆的命令已下主船上令旗挥动运载陌刀士兵的两艘战船率先靠岸五百重甲步兵手执陌刀,迎着箭矢上岸,开始列队向唐军发动攻击。
唐军的箭矢无法射穿陌刀军重甲,大部分士兵是第一次遭遇到隋军陌刀军,这种不畏箭矢的士兵使他们纷纷惊恐后撤,阵营中出现一阵骚乱。
主将王怀文曾是隋将,他知道这是重甲步兵,手执拍刃在魏晋时期,这种重甲步兵是用来对付北方游牧民族,只是隋军乎中的拍刃更细更长。
“将军悬怕出骑兵不利!”一名偏将也感觉到不妙,他连忙提醒王怀文。
王怀文凝视半晌,毅然下令:“骑兵出击!”
两千骑兵骤然发动,向刚上岸的隋军重甲步兵冲过去,企图用速度和冲击力将这支重甲步兵撞下黄河。
但结局却是重创唐军骑兵,重甲步兵抵御住了唐军骑兵的冲击,排刀劈砍,刀光之下,所向披靡,五百重甲步兵如墙推进,杀得骑兵人马尸体堆积,血流成河。
“将军,撤吧!”
所有将领都焦急得大喊起来,王怀文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五百重甲步兵,他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竟然没有能抓住一名重甲步兵,眼看两千骑兵损失惨重,已露溃败之势,而越来越多手执巨盾长矛的隋军士兵开始登陆了。
不得已,王怀文只得下令道:“全军撤退!”
一千余骑兵和不到三千弓弩手迅速撤离了战场。
由于没有唐军主力的参战,这就注定了盟津渡的战斗只是一场骚扰式的小战役,它起到的作用只能是延缓隋军登陆时间,却无法阻止隋军主力登陆,随着越来多的隋军上岸,唐军大将王怀文见大势已去,便率领唐军迅速撤离了渡口,向南撤退而去。
隋朝五万大军开始浩浩荡荡登陆,此时,三柱烽火在一里外的烽火台上点燃了,将隋军主力出现的情报迅速传向洛阳唐军大营。
……次日一早,王怀文率领撤退的唐军回到了洛阳大营,这两天唐军并没有进攻洛阳,开始准备拔营西撤,当李世民听到王世充去除帝号的消息,他便立刻意识到,隋军主力要出兵了,去除帝号必然是杨元庆开出的条件。
随着隋军出兵,战局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原本是唐强郑弱的局面顿时被扭转了,形势开始唐军不利,徐世绩率两万西路隋军在函谷关一带,而杨元庆的数万主力从偃师县杀来,左右夹击,唐军缺乏战略纵深,这一战必败无疑。
大帐内,李世民正和数十名大将听王怀文讲述盟津一战的细节,尤其是陌刀重甲步兵,所有人都听得全神贯注。
“对方的重甲步兵只有五百人,但战斗力却相当强大,他们的拍刃要比我所知道的拍刃更细更长,似乎更加锋利,五百人顶住了骑兵的冲击,集体作战,将两千骑兵杀得死伤惨重。”
这时,一名士兵走进大帐,手中拿一把老式拍刃,实际上就是一把单尖两刃刀。
王怀文接过这把三十斤重的拍刃,对众人继续道:“隋军的拍刃要比这把长三尺,刃要长两尺,要细且轻巧,刀刃也薄,可感觉非常坚硬锋利,我没有看见实物,但我感觉到,打造一把隋军拍刃需要很好的铁质和工匠技术,我们的工匠或许打造不出来。”
这时,又有一名亲兵进来,他手中也拿一把拍刃,却刚才的拍刃更细更长,和王怀文的描述完全一致,将领中很多人惊呼起来。
王怀文的眼睛瞪大了,他慢慢接过这把长拍刃,挥舞两耳,兴奋地对众将道:“就是它,和隋军的拍刃一模一样,果然是好刀!”
他忽然又疑惑起来,这把拍刃是从哪里来,他有些不解地问李世民,“这是殿下从隋军那要缴获吗?”
李世民接过拍刃摇摇头道:“这把拍刃其实是我们军器监的刀匠上个月才打造出来。”
大帐内一片惊呼,他们自己的工匠居然也能打造,王怀文异常兴奋,“殿下,那我们也可以组建一支和隋军一样的重甲步兵吗?”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微微叹息道:“我也是这样希望,但不现实,这把刀准确说并不叫拍刃,而是叫陌刀,无论对铁质还是对锻造技术都有极高的要求,早在一年多以前我们便开始留意这支隋军的重甲陌刀军,我特地将长安军器监最优秀的刀匠集中起来。”
说到这,李世民有点泄气,他叹口气又道:“可惜我饵没有样刀,更没有锻造技术,隋朝对它保密极严,唐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一无所获,我们的情报也是和王将军一样,只知道它极长极细,极为坚硬锋利,别的便一无所知,所以我们的刀匠耗时一年多才终于打造出一把这样的陌刀,还有他们的重铠,我们也造出来了,但问题就在于我们没有时间和那么多优秀的工匠,要建一支三千人的重甲陌刀,至少要两年时间,耗尽大唐倾国之力,才有可能成功。”
秦王的话让大家心中有些沉重,尉迟恭好奇地问:“殿下,隋军的重甲陌刀军难道就所向无敌,没有克制的办法吗?”
“不!隋军的重甲陌刀军也有天敌,在攻打窦建德大营时,窦建德军使用了床弩,听说射杀了数百名重甲陌刀军,或许有点夸张,但床弩铁箭确实能穿透重甲陌刀士兵的重铠,这就让我找到了对付重甲步兵的办法。”
说到这,李世民微微一笑,“其实办法还有很多,比如我们挖大坑,他们掉下去就不出来,再用火油焚之,他们一样死绝,世间万物总是一物降一物,没有什么天下无敌的东西,隋军也不可能靠一支重甲步兵就能横扫天下,只要我们有警惕之心,就可以将伤亡损失压到最小。”
军帐里的气氛又热烈起来,这时,一名士兵奔进来禀报:“启禀殿下,弘农郡有紧急情报!”
李世民接过情报看了一遍,脸色一下凝重起来,对众将缓缓道:“徐世绩率军杀进弘农郡,去断我们的后路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不由他不撤军了,他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向弘农郡撤离!”
由于杨元庆大军渡河,唐军意识到无法拿下洛阳,为了不被隋军断掉后路,李世民被迫下令撤军,七万唐朝大军向弘农郡方向撤离,将战场撤到弘农郡,唐军撤离洛阳,并不意味着他们放弃中原,保住对弘农郡的占领就成了唐军的重中之重,一场由杨元庆和李世民之间的大战,即将在弘农郡拉开序幕。
第三十章 西路隋军
从杨元庆在河阳郡大规模肃整军纪后,徐世绩便再也没有笑过,这是他从军生涯的最大耻辱,当然,这个耻辱并不是杨元庆给他,而是他对将士过于宽容而最后酿成的苦酒。
在他管辖的军队中,竟然出现了豆子岗派和高鸡泊派两个派系,这是天下两大乱匪中心,更重要是,他对此居然一无所知,使他深深痛恨自己的无能。
事实上,只要人群中地方就有派系,自古以来,任何一支军队中都会有派别,都会有利益争夺,或许不叫豆子岗派和高鸡泊派,但也会是别的名字,比如河东派和河北派等等。
帮派中自有其规矩,当帮规和军纪发生冲突时,违纪事件自然而然就会发生,一般而言,只要不过分损害军纪,军中主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过问。
这种军中常识,从军近二十年的杨元庆焉能不知?他其实不过是借题发挥,用来整肃军纪,收敛士兵的骄慢之心。
徐世绩多少也明白一点,只是他居然不知军中帮派的存在,再加上他是一个很较真的人,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杨元庆对违纪事件的严厉处罚,便使他感到深深的耻辱和自责。
但杨元庆并不计较他的过错,依然任命他为西路军主将,使徐世绩心中极为感动。
这次出兵弘农郡,杨元庆同样给了他临战自决的权力,徐世绩早憋足了一股气。他要在这次战役彻底翻身,洗刷他身上的耻辱。
一支两万人的隋军在弘农郡北部的丘陵之间快速行军,远处是一望无际、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岗和大片茂密的森林,一座座村庄分布在丘陵之间的平原边缘,这一带也没有遭受太大的兵灾,人口还比较密集。
小麦已经收割结束了,田地里长满了绿油油的水稻秧苗。不时可以看见在田地里忙碌耕作的农民,他们远远地抬起头,惊讶地望着这支向西疾行的队伍。眼中充满忧色,难道洛阳的战争要波及到弘农郡了吗?
军队已经过了弘农县,正向三十里外的长渊县方向疾行。长渊县是唐军一处极为重要的后勤粮草重地,囤积有大量的粮草和军用物资。
这时,副将高子开骑马飞奔而至,和徐世绩并驾同行,他担忧地问道:“徐将军,总管让我们扼守函谷关,挡住潼关的援军,现在我们离开函谷关,转道长渊县,会不会有潼关援军一路东进。造成我们有失职之罪?”
徐世绩胸有成竹,淡淡道:“总管命我们守函谷关,其实并不是为了防御潼关东援之敌,总管实际上是在造势,逼李世民军队西撤。只要李世民军队西撤,那么李靖在荥阳的压力就会减小,没有后顾之忧,他就能从容南下和李孝恭部作战,实际上,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李世民军队吸引到弘农郡来。而不让他南撤襄城郡。”
弘农郡和颍川郡之间相隔一个襄城郡,襄城郡位于洛阳正南方,如果李世民军队南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