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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掠过。受惊的人群只想快快过桥,涌来挤去,吊桥被压得剧烈摇晃,竟有好几个人被晃下江里去。好容易恢复了过桥秩序,时间已经临近那个危机四伏的黄昏。
六时许,一辆灰尘仆仆的破卡车从保山开到桥头,欲与人流逆行过桥。宪兵不许,令其返回。车主何树鹏,自恃与“息烽旅”有瓜葛,出言不迅,被宪兵当众重赏两嘴巴。何车主受了委屈,只好忿忿然将汽车掉头。不料操作过猛,车头与另一车相撞,至使大桥阻塞。
张队长大怒,命令宪兵将卡车推下江去。何车主不允,呼天抢地,以身护车。队长火上浇油,以“妨碍执行军务罪”将何拖到江边抢毙。车主始惧,然为时已晚,一排枪打得他翻*着跌进陡峭的怒江中。
骤起的枪声在暮色苍茫的峡谷中引起一连串巨大的回响。受惊的人群涌来涌去,粗打的钢索吊桥发出嘎嘎的呻吟。宪兵为了平息骚动,再次对空鸣枪。
枪声骤起时,日军敢死队数百人扮作难民,潜械暗行,其尖兵小队距大桥已经不到两百米。钢索吊桥近在咫尺,过桥车辆人群历历在目。暮色掩护了阴险的倭国人,也掩护了他们的紧张与不安。西岸的人们只巴望快快过桥,谁也没有觉察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已经悄悄迫近。
时间再往前延伸一刻钟,不,也许再有十分钟,伟大的倭国军队就将像神话传说中的天兵天将一样出现在桥头,把中国人像捏虫子一样一个个掐死,然后占领这座通往胜利的战略要道。几小时后,坂口将军的坦克和步兵纵队将通过大桥进攻保山,然后再进攻昆明、贵阳,直至重庆。那时候,士气低落的中国人将无险可据,重庆政府将腹背受敌,四面楚歌,没有人能够挽救他们的失败,就像没有人能够阻挡倭国人的胜利一样。
历史的长河在这里凝固了一刹那。
夜幕在降临,军队在潜行,巨大的邪恶与阴谋在黑暗中悄悄露出了狰狞。
但是偶然性帮了中国人的忙。
桥头骤起的枪声不仅震惊了西岸的难民,同时也扯断了倭国人内心绷紧的神经之弦。倭国指挥官并不知道此刻大桥正在上演一幕微不足道的悲喜剧,他仅仅凭着军人的直觉,以为有人暴露目标,敌人已经戒备,于是在经过半秒钟思考和犹豫之后,就下令敢死队冲锋。一时间怒江西岸枪声大作,飞蝗般的弹雨将桥头的宪兵打得晕头转向,中弹的人群好像下饺子一样纷纷坠入江中。
历史的走向在这里发生了改变。上帝在最后一刻钟抛弃了大和民族的勇士。
张队长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懵了几秒钟。他伏在地上,倾听凶猛的机枪子弹带着哨音从头顶掠过,心里充满恐惧和绝望。但是时间帮助他恢复了本能。当他终于判断出倭国人尚未过桥时,后背上才渗出许多冷汗来。他暗暗庆幸那个倒霉的乡巴佬帮了他的忙,致使倭国人提前暴露目标。
导火索点燃了,一溜淡蓝色火花嗤嗤响着,像一条扭动的小青蛇速疾地向大桥爬去。
倭国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冲在前面的敢死队员全部都端着刺刀奋不顾身往桥上冲。他们呐喊着,眼睛冒着火恨不得立刻扭断那条企图使他们前功尽弃的毒蛇。然而他们的步伐毕竟迟了。他们面前隔着一条宽阔的大江,一道峡窄的吊桥,一段无法逾越又无法缩短的距离。因此当第一名勇敢的倭国士兵刚刚来得及踏上大桥桥板,一个无比壮观的景象便在他们面前猛然展现开来。
一只橙黄色的大火球从桥头轰然升腾起,耀眼的弧光和迸射的火焰将峡谷和大江映得雪亮。紧接着巨大爆烈和猛烈的气浪将吊桥高高抛起,然后像一架破碎的玩具那样慢慢跌落下来,坠入黑沉沉的峡谷。高大的桥柱也被摇撼得站立不稳,终于好像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慢慢载进江水里,激起高高的水柱。
心如刀饺的倭国人眼睁睁看着奇迹从他们面前消失,江水复又无情地挡住去路,只好把仇恨和怒火发泄在尚未过江的中国老百姓身上。一连数日,西岸枪声不断,倭国人大开戒,滥杀中国难民百姓数千。
历史终于将倭国人在一九四二年辉煌胜利的句号划在了怒江西岸的废墟上。
由于惠通桥守军张少校临危不惧及时炸毁大桥,阻挡了日军前进,因此有关部门提出予以嘉奖。不料在荣誉面前又有许多人站出来竞争,个个都有许多充足的理由和过硬的后台。于是这个功劳几经辗转,先是被工兵总指挥马将军摘取,后来又被另一位军衔更高的肖将军夺走。再后来重庆政府颁奖时,领奖人又变成两名:高参林中将和肖中将二位将军共同分享。他们各领得一枚云麾勋章和一大笔奖金。肖将军后来果然身手不凡,在台湾做到国防部次长。新闻记者不辨是非,只管摄下功臣的大幅照片到处宣传。张队长从此消声匿迹。
五月七日,日军步兵一个中队,携机关枪四挺,掷弹筒三具,沿腾龙公路向滇西名城腾冲进发。腾冲为当时腾龙边区行政公署所在地,驻军为“息烽旅”一部及海关警察一千五百余人,另有地方团练若干。闻日军来犯,号称“滇西王”的边区行政大员云南省龙主席的大工资仓惶出逃,携带烟土银钱数十驮,大小老婆十余人。各级官员纷纷闻3而动,宪兵不战自乱。百姓入地无门,只好听天由命。
第二部
第二百五十四章 … 缅甸悲歌(十九)
《腾冲地方志》载:“……民国三十一年五月十日午后二时许,敌兵一百九十二人,不费一枪一弹,大步扬扬,把臂欢笑,直入腾冲。腾冲城内囤集甚丰……敌尤喜出望外。”云云。
滇西重镇腾冲就这样轻易的陷落了。
由于日军已经抢在第8军,第54军和第71军的前面抢占了怒江以西的要点,第8军,第54军和第71军近十万将士面临着被隔绝在怒江以西的绝境。
“弟兄们,我们只有拼死向前,才能打通回国的道路。我们宁死也决不向倭国人低头。有胆子就跟着我冲!”刘建业带着先头部队向占领惠通桥西侧的制高点松山的日军发起了决死的进攻。
归国心切的官兵们无所畏惧,即使面对敌人的疯狂扫射,也直着腰杆不断的向前冲击,冲击的路上,不断有人倒下,但是没有人后退。幸好,日军还没有时间在松山上构筑起后来的松山要塞那样的坚固工事,而且,占领松山的日军也只有一个大队。面对近万中国士兵的反复潮水般的突击,日军虽然竭力死战,仍然未能完全阻挡住中国军队的突击。半天过后,日军一个大队的士兵全部玉碎。
在历经了艰难时日以后,第二期入缅作战的近十万将士终于冲破了敌人的阻挡,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可是,在经历了半个月左右的血战以及热带病以后,近十万将士也折损了超过两万官兵。
刘建业则在为大部队殿后掩护的时候,被一颗子弹击中,敌弹由左胸左下方而入,从背后脊骨左边而出,热血当即由前后伤口像喷泉一样流出。刘建业当即以左掌紧压前面伤口,后面伤口无法控制,只好任凭热血不停外流;肺内也因伤大量出血,涌至喉管,不能呼吸,窒息难受,非将气管内积血咳出,才较为舒畅,咳嗽又牵动伤口剧痛。咳出之血,刘建业不敢吐在地上,惟恐影响身边官兵的军心斗志,就把嘴里的血吐在手绢上。
一直坚持到大部队全部过江,刘建业才被几名卫士用担架抬着放上木筏,冒着敌人的拦截炮弹,漂过怒江。自从被卫士拼死抬着过了怒江以后,刘建业很快就被作为国军战伤的高级军官,被紧急送往昆明的陆军医院救治。在医院里,刘建业享受到了作为高级军官的待遇,每天慰问不断,鲜花环绕。但是,刘建业只是勉强的应付一下,大多数的时间,他只是靠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繁花似锦的春城,默默的一个人沉思。
对于失败,刘建业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可接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常胜将军。即使是强大如拿破仑那样的真正的战争天才,最后还不是受到了莱比锡和滑铁卢这样的失败,更不用说在远征俄国时候,50余万法军只剩下一万多人死里逃生。刘建业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资质也比较平庸,唯一的一点优势就是自己知道这个时代的世界大势的发展方向。自己此前一直顺3顺水,靠的就是这一点优势,再加上自己一支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好运气伴随,所以,在自己的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但是,这一次的入缅作战,让刘建业彻底明白,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那种可以改变天地的力量。在国家力量面前,自己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渺小了,以至于连此次作战的最低目标都无法实现。整个远征军还是像历史上那样遭到了惨败。
挫折和失败感像幽灵一样,笼罩着因伤住院的刘建业。灰心,失落,让刘建业的情绪极度低落。这种情绪也影响了他伤势的恢复,伤口时好时坏。
放下在昆明医院里养伤的刘建业暂时不谈。让我们暂时把目光转到另外一边。
5月28日,史业迪威乘坐美军的B-25轰炸机离开新德里,经过5个多小时的飞行,抵达印度东部的阿萨姆邦。这是他第一次乘坐这种时速可达400公里的新式飞机,感觉“虽然不怎么舒服,但速度快得很,远远超过了运输机”。第二天,飞机继续向昆明飞行。
现在,日军占领了缅甸全境,犹如在印度和中国之间打进了一个巨大的楔子。从印度东部的美军空运司令部飞往中国昆明,只有向北绕行,飞越号称“世界屋脊”的喜马拉雅山脉,当时这被叫做“驼峰航线”。
这是一条极其艰难和危险的航线。喜马拉雅山东段的海拔高度在4500米左右,飞机必须在5000米以上的高空飞行,这相当于通常飞行高度的两倍。在这样的高空飞行,气候极为寒冷,空气十分稀薄,而且常常遇到强烈的涡旋气流。这种危险的气流,会使飞机失去控制,甚至能把飞机的机翼折断。
史迪威蜷缩在厚厚的皮飞行服里,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和一件大衣,但仍觉得冰冷刺骨,而且伴随着胸闷、气促,他只好戴上了氧气面罩。第一次飞越驼峰使他感到,在这样的航线上向中国空运物资,实在是大艰难了。
自3月上旬仰光陷落,滇缅路已被截断。最初,腊戍、畹町、保山等地尚有一些积存物资,可以运往昆明和重庆。不久,日军占领缅北,并推进到中国境内的怒江西岸,腊戍、畹町等地未及抢运的物资,或被撤退的中国军队付之一炬,或被日军夺走。
为了维持对华援助,设在印度阿萨姆邦的美军空运司令部于5月开始飞越“驼峰航线”,但是当月的对华运输量仅为80吨,与原滇缅路每月运输5000吨相比大为减少。此前,罗斯福曾向蒋介石许诺,为中国战区提供100架DC-3型运输机,可现在只有5架。由于运输困难,美国的对华租借物资在途中大批积压起来。在印度的阿萨姆邦,堆积了4。5万吨,在美国弗吉尼亚州的纽波特纽斯港,还有14。9万吨无法装船。
根据当时的实际状况,美国事实上很难立即向中国提供大量的武器装备。而且从中国军队在缅甸战役中的实际表现来看,如果不对这支军队进行重大改革,即使提供再多的美式装备,也很”难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因此,史迪威决心说服蒋介石,首先对中国军队进行整编,而后根据可能的条件向这些部队提供美式装备,这样才能使美国的物资援助发挥实际效用,实现同盟国共同的战略目标。
飞机在昆明机场降落,史迪威原打算马上飞往重庆,但由于天气恶劣,飞机无法起飞。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天气仍无好转,史迪威心急如焚。
重庆,曾家岩德安里的最高统帅官邸,最高统帅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接踵而至的坏消息像一颗颗重磅炸弹,把他不久前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和兴奋炸得粉碎。一脸沮丧的神情比那阴沉的天气还要灰暗。
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他曾经着实激动了一阵子。他认为,倭国对美、英发动战争,无异于“饮鸩止渴”;而美、英参加对日作战,费不了多大力气,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轻易取胜,他也就可以坐享其成了。他认为,中国与美、英、苏等国结盟,已成为世界“四强之一”,各国均不能不重视中国在亚洲的重要作用,国际地位的提高,自然会大大巩固他在国内的“领袖”地位。他认为,美英“不能不集中全力先解决远东之倭寇”,而要战胜倭国,则不能不倚重于中国。这样,美国的援助物资也就会源源不断地落入他的手中。
然而,开战近6个月来的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日军的凶猛攻势接连不断,步步获胜,美英等国损兵折将,节节败退。香港的1.5万英军挂起了白旗,新加坡的8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