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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发展下去。否则于委座、于盟友都将贻害无穷。如果委座觉得条件难以接受,则正可以利用这机会昭示国人、友邦,以赢得外部对我抗战的同情和支持,而国人亦可横下与定敌决死之心。”蒋介石沉思一想,觉得有理,便吩咐道:“布雷,你马上通知一下,叫宣传部周代部长来一下,我要亲自布置这件事。”宣传部代理部长周佛海是汪精卫的心腹人物。蒋介石叫他来,不仅要利用他对汪精卫发起反击,还要借机整顿整顿宣传部。他认为,近一个时期,宣传部的工作成效太差了。8月21日,深得蒋介石倚重的军事外交家蒋方震(蒋百里)将军在香港接受了伦敦《每日捷报》记者的采访,揭穿日本打着反共旗号行侵略野心的伎俩。他开门见山地直点主题道:“日本人自称其作战系根绝中国之共产主义,此事完全不确,不过借以欺骗全世界而已。若日人系对共产主义作战,则苏俄系共产主义巨头,自应与苏俄作战。”说着引例道:“最近满洲边境事件,日人竟向苏俄威力低首而忍辱撤兵。然去岁南京之战,日军杀戮无辜至令人发指之地步。须知,南京并无共产分子。诸事证明日本对华战争,并非对付共产主义,而纯粹为侵略中国领土也。”24日,中国外交部针对近一个时期伦敦方面“中日和平”愈演愈烈的谣言,指示外交部发言人发表谈话,公开辟谣,并宣称:“除非日本放弃侵略,否则决无和乎可言。”
香港《大公报》乘势发表评论,称中国抗战策略不变,蒋汪合作无间,欲使中国加入反共集团绝无可能。25日,针对外界对蒋汪间的猜疑,外交部部长郭泰祺在伦敦接见哈瓦斯社记者,并在报纸上发表声明,一口否定“中日和平”及意大利正与汪精卫签订协议。蒋介石这时通过外交部、宣传部,频频向外界做出姿态,国民政府坚如磐石,蒋、江之间志同道和、亲密无隙。但他内心里不相信空穴无风,他早已意识到汪精卫率他的“主和派”借议和之机,借日本人的压力,又在向他逼宫了。其实他早就知道汪精卫不甘于他蒋某人之下,副总裁还不能满足他那张漂亮面孔之下的勃勃野心。几十年来,论资历汪精卫比他老,当他尚无任何实权之时,汪精卫便是民国政治力量的支柱,孙中山的左膀右臂。论学识才干,汪精卫过目不忘,满腹经伦,从未服过蒋中正,自认也是块抵定乾坤的帅才,政治上的领袖人物。所以几十年来,在文人党魁被一一削除的情况下,汪精卫却象棵不老松,始终没有倒下。一遇时机,便要翻出几层浪。蒋介石是铁了心要除掉汪精卫这个白面政客,但不是现在。汪精卫决非等闲之辈,但他要是不看准八面来风,不抓住蒋介石内外交困的艰难处境,他也是不会动手的。蒋介石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军事上,节节败退已使他退到了政治地域的最边缘。倘若再失武汉,日本人“降国民政府为地方政权”的威胁就不再是危言耸听,而极可能成为现实。陈诚对国人所喊的“离此(指武汉)一地,别无死所”,既是国民党内“主战派”的观点,也是他蒋介石的意思。胜败乃兵家常事,军事上的打击尚不是对蒋介石最大的威胁。最大的打击既非来自日本人,也不是来自延安的中共,而是来自他的国民党内部,来自国民党的分崩离析,众叛亲离。8月28日,沪导报社论宣称:“日方策动的‘和平’运动,尽管华方当局如何否认,但外传仍有已失政治信仰的分子,在偷偷的进行‘和平’运动,这是不可否认的。这来源开始于蒋介石先生在西安蒙难时,这些分子在柏林、罗马所手订的‘联德意反英美以救中国’之路线”。不管来源于何处,蒋介石相信他的国民党在一败再败的严峻时刻,确有不少意志不坚的人,四下里在为自己找出路,甚至有人已把触角伸向厂日本人。与此同时,日本人在加强军事进攻,更加紧政治分化。东京专门成立的“对华院”频频向日本大本营提供中国战争的各种阴招毒计,以图在政治、军事为双重压力下,让蒋介石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对华院”中,甚至有专人研究蒋介石的军政观念、生活秉性……9月9日,广济失陷后的第三天,心绪烦乱的蒋介石得到报告:根据日本五相会议决议,关东军召集北平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与南京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代表王克敏等一行在大连开会,筹商建立“中华民国联合委员会”的具体办法。一连串的噩讯使蒋介石一连几天肝火旺盛,身边的人几乎被他骂遍了。骂归骂,可蒋介石在武汉毫无办法。9月22日,北平伪政权与南京伪政权正式合流,在北平打出了“中华民国政府联合委员会”的旗号。在日本人的压力下,中国大地上终于又出现了一个与蒋介石平起平坐的“中华民国政府”,这个木偶政权甚至占据了中国最富庶的半壁江山。蒋介石自然少不了发表些“无效”之类的声明。但据后来公开的他的日记所记述的说,那些时日是他执政一生中“心情最灰暗”的日子。
10月悄然降临。笼罩在长江沿岸的炎热,渐渐被秋凉代替,但淫而却还在不停地下着。酷暑的退去,使日军象缓过气儿来的野兽,又钻出来开始肆虐。江南、江北,曾一度陷入僵局的战火,重又炽烈地燃烧起来。北路,东久迩第2军主力已突破罗山防线,但在信阳以东被胡宗南第一军截住。苦战几日,死伤数千,却仍无进展。但猛烈的炮火下,胡宗南部伤亡也不轻,对能否顶住第2军进攻并没把握。中路大别山南麓,素称日军精锐的稻叶师团,经黄梅、广济、田家镇三地苦战,部队已被打的七零八落。眼看武汉在望却没敢发动进攻,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军部发报,要人、要枪、要弹药。这时稻叶四郎中将恨不能一口把天吞下去。尽管稻叶师团长贪婪得让冈村司令官讨厌,但三路进攻中,第6师团兵力最少,进攻速度却最快。冈村琢磨再三,还是决定把志摩和石原两个支队拨给他。一时间,第6师团在田家镇一带休整补充,调度兵力,补续弹药,为下一步全力扑向武汉大做准备。第11军冈村司令官在三路指挥官中算是最恼火最失意的一个。战前,从华中派遣军到东京军部,都对他寄的希望最大,拨给他的兵力最多,他自己发起进攻的时间又最早。但3个月了,庐山的崇山峻岭和韧劲十足的薛岳,象牛皮糖一样把他紧紧缠住。3个月里,他一直在顽强的中国守军和山岭地障间挣扎。风景秀丽的庐山早已在他眼里失去了魅力。想起庐山,他甚至头都疼。东京转来电文,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南京(火田)大将也发来电报,对他的进攻迟迟不能进展“深表忧虑”并指责江南第11军主力如不能按计划挺进,切断粤汉线中国守军退路,则势必影响整个战场行动。能征惯战的战术家冈村宁次没出过这种丑,现过这种眼。战功卓著的皇军宠儿冈村中将没受过这种指责,更没因对中国军作战而陷入这种窘境。胜败乃兵家常事,冈村作为一个深谙兵道的老军人,不会不知。但意外的失败,料不到的挫折使他血住上涌,头脑发热。而对他来说灾难最大的,莫过于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对中国军队的轻视。9月间,由于日军攻击面宽,薛岳急于堵死各方向漏洞,频频向南浔、瑞武线调动兵力。不知不觉间,南浔、瑞武线之间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巨大空隙。完整的防御体系出现了裂缝。薛岳注意到了它,但自侍手中尚有预备队,量日军也不敢冒死闯入。冈村也发现了它,但冈村敢闯。连日苦战仍无法打破僵局,已使冈村宁次渐渐失去了耐心。他恨不能一口吞掉面前这20多个师的中国守军,一气打到武汉去。他一直在为彻底打碎中国军的防御体系而苦思冥想。当空军报告发现守军出现这一空隙时,他两眼一亮,快步走到地图前,对着攻防交错的一个个箭头琢磨起来。越看,他两眼越亮,脑瓜越明晰。从空当插进去,能避免正面受阻,还能插入守军深远纵深,使中国军腹背受敌,彻底动摇中国军防御体系。想到这,连日受抑制的大脑亢奋起来,心在胸膛里打鼓似地猛跳。战机稍纵即逝,决不能给薛岳的守军以调整之机。他转回身,对恭立的空军联络官命令道:“再派两架飞机,挑优秀的飞行士,低空飞行,弄准确这条空隙的位置和支那军布防情况。”空军刚走,他就转身吩咐作战课长:“命106师团长淞浦君速到军司令部。”
冈村孤注一掷,放出胜负手,要在德安以西地区决出胜负。20日,日军第106师团长淞浦淳六郎中将在九江受领命令:突破五台岭一线中国军阵地,急速括向德安西南地区,从侧背攻击德安中国守军。冈村中将把淞浦孤军送入薛兵20万大军阵中,不是没考虑到这其中的险峻。但土肥原一个师团能在兰封横扫薛岳10万大军,稻叶一个师团在江北能突入李品仙10多万大军中,甚至连得险要,相信淞浦也应该能完成使命。但冈村忽略了一点。10月的南浔线已不是5月的兰封,淞浦中将也决非凶悍的稻叶四郎。冈村的这一险招,不但把淞浦刚刚补充完毕的1万多精兵送入地狱,也险些使自己身败名裂,背着骂名离开军界。日本人可以容忍无恶不做的悍将,但永远不会容忍战败的军人。淞浦受命返回马回岭前线,立即下令所有部队脱离战线,原地整补,训练。冈村专门拨给他的几千精兵,也从四面八方向马回岭集中。淞浦一面研究方案、拟定计划,一面调配部队,补充粮弹。为适应山地作战,他命令部队放弃战车、重炮,一律驮马化。一时间,马回岭马嘶驴叫,好不热闹。马回岭真的成了骡马聚集的山岭。25日,随着淞浦一声令下,1万多人的队伍向西挺进。其前卫部队轻松地突破了五台岭守军的薄弱防线,马不停蹄地向纵深插去。
正准备离开德安前线返回南昌去的薛岳,突然闻报第106师团与守军脱离接触,不知去向,心中不免直犯嘀咕。但直到这时,他尚未意识到冈村这一战史上罕见的凶招。当南昌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和武汉军委会来电询问战况时,他的答复仍是:各线平静,一切正常。他尚不知道冈村的掏心拳已向他打来。德安西北山地中,淞浦师团艰难地前进着。夏秋的庐山地区,晚穿棉袄午穿纱。崎岖不平的山路,骡马行进困难,常常得土兵们扛着、推着才能前进。官兵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晚上山风一吹,透骨地凉,日军官兵吃尽了苦头。更糟的是,日军不少分队手中的地图不知是哪年印的,现地一看早已面目全非。加上夜间时常大雾弥漫,又有灯火限制之难,各部队常常失去联络,土兵跑的到处都是,这让淞浦伤透了脑筋。但军令如山,兵无常势,只有快速突到后方,摆脱中国军夹击,才能获得安全。淞浦深知此点的厉害,于是不顾沿途小股守军的顽强阻击,不顾一切损失,拼命向前突,向前冲。
10月1日、2日,106师团主力进至万家岭、哔嘶街、老虎尖、石堡山一带,迂回纵深的企图目标已近在咫尺。但淞浦一路顺畅的好运也算是走到了尽头。白云山地区,担任中国军左翼守卫的,是刚从金官桥一线撤下来不久的第4军。金官桥一战,欧震将军指挥的第1军吃了日军迂回侧后的苦头。要不是74军的掩护和第4军拼力死战,第4军险些撤不下来。欧震吃一堑,长一智,对自己的翼侧十分敏感。远距离派出了搜索队,近距离则有掩护部队,时时提防着自己的翼侧。搜索队的报告引起了欧震的注意,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日军插入纵深的,竟会有1师团之众。IO月2日,各方不断传来发现大批日军的报告,使他既紧张又兴奋。由于伊东师团尚在远处被友军所阻,第4军并无大大顾虑,欧震果断下令全军转身布防,拦腰侧击突入之敌。高度警觉的第4军突然转身,将向东防御变为向西攻击,一时把淞浦师团拖在了原地。欧震一面阻敌,一面急电兵团司令薛岳。再说薛岳,自淞浦师团突然从马回岭消失后,一直预感到老对手冈村在耍什么花招。淞浦大队人马钻山越岭,虽也曾遇到零星抵抗,但由于隐蔽好,一直未被薛岳发觉。欧震的报告,使他大吃一惊。望着地图上那支已绕到德安后方的大箭头,他叹口气道:“乖乖,冈村这家伙胃口不小,想把我的20多个师都包在里面。我看他是疯了,竟敢把106师团孤军送人我大军之中。”说着转过身,叫来机要参谋,给战区陈长官和汉口委员长发电:“敌淞浦之106师团钻隙精神甚强,已突至我白云山一线纵深,我兵团拟抽调大军,歼灭突入该敌,以定后方。”薛岳年轻气盛,胆量惊人。在武汉外围各战场且战且退之际,毅然定下歼灭日军106一个整师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