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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庆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又哭又闹的三姨太何长庆伸出颤抖着手指着她,“站住!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你这要是过去我们何家一家性命可就毁在你的手里了,我决不许你过去!”三姨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看着自己姨太太何长庆心中一阵悲哀,走到三姨太身边无言地拍着她。看来监察院还是惹不得的,这次一个不小心让人家给抓到了把柄,弄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要不是人家没有抓到自己更大的把柄,这次性命能不能保住可还真的难说!
何长庆现在心情很不好,史秉誉的心情可是正相当好呢!天黑的时候蒲安臣、乐维斯在华尔和接待部汪部长陪同下乐呵呵地从外面街市上走回了宾馆。
“啊哈!史将军,您怎么在这里?容先生你也来了?”蒲安臣一进来就看到史秉誉和容闳俩人正坐在大厅里面。
史秉誉笑着站了起来“呵呵,公使先生初次到我们这里,我这个做东道的怎么说也得请公使吃一顿饭吧?公使先生走了一天相信现在也累了,不如我们一起吃一顿便饭怎么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蒲安臣现在心情相当不错,开怀大笑着。
“我就不用一起吃了吧?嘿嘿,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华尔一听史秉誉请客连忙想开溜。
“不用了,还是大家一起吃一顿好了。”史秉誉连忙挽留道。
“是啊,华尔先生你就不用走了。”蒲安臣在温州和华尔聊得很是开心,不想让华尔这么早就离开了。
两个主要角色都一致挽留让华尔无法离开了,只要尴尬地跟着他们一起朝餐厅走去。
到了餐桌坐下来后蒲安臣发觉史秉誉一点都没有说错,这还真的是一顿“便饭”。桌上只摆了六样小菜,服务员端上来了几盆热菜——一条清蒸江鱼,一盆红烧肉,再加上两样蔬菜,这倒是蒲安臣第一次见到用这么少的菜招待一国公使。
见到瞪大眼睛看着桌上一切的蒲安臣史秉誉歉然地说道:“很抱歉,现在我们这里正在和清军作战,一切都要为了前线需要,在后方我们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用来招呼公使先生。还请公使先生多多谅解。以后我们要是解放了全国再好好请公使吃一顿吧。”
看着史秉誉一脸遗憾的样子,容闳心中暗暗好笑,后方再怎么艰苦也还没到拿不出好东西招待客人的份上。杨史两位将军平常吃的很普通这倒是真的,不过原因是因为他们自己对吃的太不讲究了,杨将军有盆鱼就可以吃上半天,史将军更好——一盆臭豆腐就可以打发他了。今天他本来决定好好招待一下美国过来的客人的,可史将军认为这个蒲安臣在北京一定每天山珍海味不断,吃也吃腻了,我们还不如搞得简单一点,这样还可以让蒲安臣对温州之行留下深刻的印象。既然副议长定下了调子,那么手下自然是按照领导的旨意去办了,于是就出现蒲安臣对着一桌饭菜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的场面。
“公使先生,我们史议长每天吃的更加简单,今天为了招待公使先生已经破例多上了很多菜。这事华尔先生也是知道的,对不对华尔?”看着蒲安臣举着叉子不好意思下手,容闳劝解道。
“不错,公使先生尽管随便慢用好了。”华尔早就知道跟史秉誉在一起吃饭是没有什么好吃的。作为一个真正的老饕,华尔在自己府宅中光是厨子就有十多名,本来想回到自己家好去好好吃一顿的,没想到被人家给挽留住了,华尔心中不知道是应该对大家如此重视他感到荣幸呢?还是对自己的肚子感到悲哀?现在容闳把他推到前面了华尔只好随口帮腔道。
蒲安臣瞪大的眼睛终于眯了起来,朝史秉誉伸出了大拇指,“呵呵,史议长,从你们每天吃的东西我就可以看出为什么你们军队会打胜仗了,了不起!不错,真的很了不起!”今天在汪道正的陪同下蒲安臣视察了在温州的那些美国商人,从那些商人口中蒲安臣了解到温州现在一个月就有数百万两银子的货物出口到世界各地去,虽然温州政府鼓励出口,在税收上面进行优惠,可是现在怎么说每个月也有几十万两的收入啊!蒲安臣并不了解香烟在出厂前就征收了百分之七十的高额消费税,要是知道了他的眼睛将不知道会瞪到多大了。蒲安臣怎么也没想到温州政府高层官员生活居然这么简朴!和北京那些王公大臣比起来,这位史议长生活上恐怕还不如人家家中的奴才呢!要是这里当官的生活都是这样子,那么温州政府推翻清朝将是指日可待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保持这种作风?再想想从美国商人那边了解到的温州这边鼓励工业,大力发展军工企业,蒲安臣当时就想到如果美国以后和这样的政府为敌那是很不理智的事情,这种国家只能友好,不能为敌。你现在把他们扼杀在摇篮中不是不可能,但是代价好像太大了,并且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呢!从温州街面上那些市民对士兵和官员的态度上蒲安臣就有一种感觉——就像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诸葛亮所言的,要是把温州部队比喻为鱼,那么这里的百姓就是水——这样的部队怎么可能真正消灭?除非你把这里的老百姓都杀光了,可杀光了老百姓光剩下空地还有什么用场?
还有一点原因让蒲安臣不想干涉这里,那就是这里的人对美国人好像都特别友好,见到他和华尔在一起都主动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这在中国其他地方是没有的事情。让蒲安臣很有一种满足感。既然温州这里鼓励当地人和美国人做生意,那么美国为什么要自己断了自己的财路?
蒲安臣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美国人友好的,至少对他身边的华尔就有相当多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在座中的就有一位——容闳,别看容闳是中国最早留学美国的人,可他就经常恨不得把这个见利贪财的华尔给掐死!还有温州这里的人对美国友好那是因为那些美国商人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钱财,并且还走私进来粮食,要是没有这些你看温州人还会对蒲安臣他这么友好不!
史秉誉笑着摇摇头,“过奖了,我们军队并不是没有打过败仗,只不过运气好,一直没有被人家打趴下永远爬不起来罢了。当然要是国外对我们不是那么反感,一直支持清朝军队和我们作战,我们现在控制区应该可以更加大一些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更好地和各国友好做生意了。公使先生您认为呢?”说着史秉誉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让我们为公使先生到温州来干一杯吧。”
蒲安臣轻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史议长应该知道的,我们美利坚合众国可是从来都没有介入到中国内战中去的,我想在这上面我们应该是没有什么分歧。”
蒲安臣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在座的华尔就是在战场上被史秉誉给俘获的,另外在温州这边还有现在到江西去的白聚文,到英国的马敦,这些人以前可都是帮助清军作战的美国人啊!怎么可能没有介入呢?也许蒲安臣的意思是美国军队没有直接到中国来作战吧!
史秉誉心中默默地摇了摇头,对蒲安臣这种老练的外交家和他谈论美国有没有干涉中国内政简直是对牛弹琴,“公使先生,不知您今天在温州城内感觉怎样?”
“我很高兴地看到我们合众国民人能在温州公平地做生意,同时我发现在温州,我们合众国民人可以和这里居民友好地相处。这些都是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我建议为史议长可以友好对待我们合众国民人干一杯!”说着蒲安臣高高举起酒杯,邀请在座的一起举杯。
“议长阁下,在中美通商章程中有这么一条:”凡合众国民人贸易船只进口,准其自雇引水,赴关隘处所,报明带进;候税钞全完,仍令引水随时带出。其雇觅跟随、买办及延请通事、书手,雇用内地艇只,搬运货物,附载客商,或添雇工匠、厮役、水手人等,均属事所必需,例所不禁,应各听其便,所有工价若干,由该商民等自行定议,或请各领事官酌办,中国地方官勿庸经理。“可是我在温州却听到有商人跟我提出我们的贸易船只进入温州,必须是由温州海关引水,不然温州将禁止他们进入,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既然章程已经定下来了,那么大家都应该遵守才是。“蒲安臣坐下来后冲史秉誉问道,昨天晚上引水员让他在海面上多呆了几个小时让这位美国公使心情极为不爽,今天刚好又听到有美国商人在为这事抱怨,正好一并朝史秉誉发难。
史秉誉低声问容闳:“有这么一条吗?这是什么通商章程,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道光二十四年五月十八日清朝政府和美国政府在望厦签订的中美五口通商章程中的内容,议长以前一直都忙其他事情,下属未成跟议长解释,是下属失职了。”容闳凑过头来也小声说道。史秉誉坐直了身体,明白了这就是中美之间第一份不平等条约。看着满脸不爽,好像自己有多委屈的蒲安臣,史秉誉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强盗逻辑了。
“议长阁下,我们美利坚合众国认为中美通商章程是一份公平地,受到国际法律保护的条约,我们两国政府都应该遵守这份条约,并且我们美利坚合众国也是切实地遵守了条约的,对温州政府没有切实有效地执行中美通商章程我感到很遗憾。”
史秉誉勉强压制住心中怒火,笑了笑,“不知中美通商章程全称是什么?恕我才疏学浅,并不了解我们两国间有这么个协定,不知公使能不能说说?”
“全称?”蒲安臣不解地反问一声,接着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好像自己说错话了!
史秉誉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是全称。我听人家说清朝和美国之间是签订了这么一份条约,不过它的名字不是什么中美通商章程,而是中美五口通商章程,至于哪五口我想公使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吧?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温州?还有,就是退一步来说,如果条约中包括了温州,这也是美国和清朝之间签订的条约,并不是美国和我们之间签订的条约,难道我们需要遵守这样的条约吗?要是我们和英国之间定一份关于温州商人在美利坚受到什么样待遇的“友好”条约,不知道你们美利坚合众国会不会承认并且遵守它呢?”
“你……议长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们美利坚政府是合法的政府!怎么可能承认你们和别的什么人胡乱签订地这种不友好的东西?”蒲安臣涨红了脸颊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这个史议长还真够胡捣蛮缠的了,居然提出这么不可接受的东西来!世界上哪有两个国家对第三国内政指手画脚,自行决定别国政策的?蒲安臣略微镇定一下情绪,作为一个外交家来说失态是最大的忌讳,那是会让人家笑话的!幸好现在温州这里没有什么英法公使,不然自己脸面可是要让该死的史议长丢尽了!“当时清朝政府代表了整个中国,我想史议长不会不承认这点吧?你们现在不过是中国的一个地方政府,自然应该遵守已经签订地协议。当然,关于温州引水员的问题是我失言了,这一点希望史议长谅解。不过不知道福州那边关于引水员是怎样的?福州可是在五口通商章程中写到的口岸。”蒲安臣不甘心地说道。
“公使先生,不知道我们中国人可不可以在美国要求自己寻找引水员?并且我们商船要是在美国寻找水手、工匠、厮役什么的可不可以自行决定,你们官员不得干涉呢?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在中国执行这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要说福州,就是温州也可以让你们美国商人自行寻找引水员。至于这个所谓的中美五口通商章程,恕我们不能遵守,因为他不是我们和你们美利坚合众国之间签订的,我们自然无须遵守了,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现在执行的政策应该比这个所谓的条约要更有利你们商人到这里经商,这一点从你们美利坚过来的商人数目上就可以得出结论了。华尔是在我们海关负责出口事宜的,对有多少商人过来他心中最有数,公使先生为什么不问问华尔那些商人的感受呢?”史秉誉很不明白,自己这里对对外贸易已经够鼓励的了,在税收和外国商人在陆地上的行动都给予良好的待遇,就这样蒲安臣还要求那么多干什么?引水权是关乎到一个国家主权是否完整,并且关系到自己海防机密问题,在这事情上如何可以答应外国?不过要是美国愿意让中国窥视他们海防机密的话,我们也不能太小气了。
蒲安臣盯着面前桌子上的菜,脑子里面急速转动着。让美国同意史秉誉提出的条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商业利税上面可以好好的谈谈,可这有关美国主权的事情如何可以谈判?!愚昧无能地中国人什么时候胆子变的这么大了?蒲安臣耸了耸肩,“很遗憾,我这次到温州来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