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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割地赔银,丧权辱国。今五万洋人围攻万余中国军队驻守之湖口,激战六十日,损失大半,大败而归,湔雪国耻,令国人扬眉吐气。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士人望风迎附恐后。大臣暗自交通,地方团练举兵起事者,此伏彼起……”
清廷东西两宫太后得知英法战败如丧考妣,一恐英法两国因此败撤出中国,大清没了看家护院的,两百年的江山就此断送在自己手里。
一恐英法两国败走湖口,刚刚缓过气的僧王部队被周围发匪围攻,僧王连一万英法军队都打不过,如何是击败五万联军发匪之对手?大清现只僧王军队还可一战,如僧王再败,恐北京不保,大清社稷就此断送!
两宫太后、恭亲王心里有自己的主意,英法虽贪得无厌,要之不过琼州、台湾一两小岛而已,肘腋之痛于社稷并无损害。发匪欲谋大清之基业,此乃心腹之患,不得不欲除之而后快。只是英法两国在湖口惨败后,对大清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法国人开始吞吞吐吐,不承认自己的军队在前线受到挫折,等消息隐瞒不下去了,布尔布隆又说他们法国为了帮助中国平定叛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光物资上,还有人力方面。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中国合法政府能够继续保留,再大的牺牲法国人也是愿意付出的,不过……
一个不过让满朝大员头痛不已,法国人要的很简单,无非银子与地还有开放市场让传教士在中国内地自由传教。开放市场让传教士在内地自由传教,这在二次鸦片战争后已经松了口,无非是继续退几步,麻烦的是银子和土地。十多年的内乱把国库都打空了,现在发匪又盘踞在最富饶的长江流域,两湖沦陷后,朝廷连粮食都要断绝了,还到什么地方搞银子?要地好说,法国人要的广西现在就在发匪手中,让他们自己去取好了。可贪得无厌的法国人眼睛不光盯着广西了,他们连云贵、四川都要,这怎么可以?都给了法国人,就是天下太平了,大清半壁江山不都姓法了?
不管怎么说,法国还有将战争进行下去的兴趣,英国人的态度让大清官员有一种大事去矣的感觉。在湖口失败后,英国公使卜鲁斯先生被国内招了回去,由英国驻上海领事麦华陀代理公使职责。在清廷打算窥探一下英国人意向时,这位代理公使却以不适应北方气候为借口拒绝北上。换了以前,公使不进京最好,免得他们进窥京都虚实,包庇奸民,牵制朝政,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也,大清江山岌岌可危,已经火烧眉毛了,那还顾得上窥视朝廷虚实、包庇奸民?重要的是让他们尽快增兵,将发匪彻底剿灭!可这时候这位代理公使却说什么不适应气候……又是恳谈,又是哀求,千辛万苦下恭亲王终于将麦华陀请进了北京,这位代理公使却东拉西扯与你兜起了圈子,绕了老半天,恭亲王才听出来,人家英国觉得损失太多,他们不想打下去了。好话说尽英国人终于松了口,在内战期间,他们将帮助清廷保护上海、香港的安全,离开上海三十英里英国人就不管了。费了大量口舌就得了这么一个保证,恭亲王在感谢之余,心里一直在骂着。香港现在在英国人手里,至于上海,除了英国人还有法国人、美国人、西班牙人,而且发匪的手还没伸到上海去,说了半天还是不想帮助大清平叛。
麦华陀在北京没住多少时间就南下了。等麦华陀一走,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据香港密探所报,英国人与发匪在香港进行秘密谈判,谈判内容不详。恭亲王心里正打着鼓,过了几天消息又来了,被发匪俘虏的一千英国士兵进入香港,同时大量物资通过香港秘密进入发匪控制区,英法两国所保证的严密封锁叛区成了一纸空文。公使不在北京,恭亲王连找人提抗议都做不到了。
(二)
外交上一塌糊涂,军事上形势同样不容乐观。流窜在陕甘一带的发匪进入关中与石逆达开、蓝逆朝柱会合,攻占尚南重镇龙驹寨,切断豫陕之间粮道,西安将军多隆阿统率数万大军就此被隔绝在陕西。而僧格林沁的大军现在正在江北,无法渡过长江,在他们身后还有大股发匪,剿灭江北发匪吗?那些发匪都是骑兵,僧格林沁在奏折中哀叹道:“贼骑如云,至则漫山遍野,尽意驰骤,败则飘浮无常,往来糜定。官兵多则窜伏,少则逆敌;搜山清野则突出郊关,列阵平原又负险深箐。”而精锐的蒙古骑兵先是败给了英法联军,元气刚刚有所恢复,又在大陂山遭到毁灭性打击,僧格林沁现在无骑可用,想要剿灭顺是流窜逆时潜伏的大股骑匪真是难比登天了。
至于江苏、安徽的李鸿章,十万大军却龟缩于江北,使李逆世贤江南做大,朝廷屡次召集回京面圣,李鸿章往以重病卧床推托,不肯北上。朝廷流言李鸿章与发匪有所勾结,欲做江淮王此言非虚也!江南已无一兵一卒,江淮的李鸿章若是再反,连江北也无法保全了!两宫太后整日召恭亲王奕䜣过去商讨国之大事,可每次除了痛斥恭亲王无能,朝廷养了一班废物,使发匪势力越发做大,就只知道哭哭啼啼,拿不出个好办法。宫里太后脸色难看,军机处里面那些大臣同样整日愁眉紧锁,唉声叹气。
除了被发匪消灭的湘军,附逆而去的楚军,蠢蠢欲动的淮军外,说起来朝廷官兵也不少,光满八旗就号称二十五万,可实际兵力只得十八万,况旗营为世袭制度,生而吃粮,颓废不堪,有的旗人甚至不识弓弩为何物。这样的军队不过是花架子而已,要说战斗力那是一星半点也没有了。至于绿营,恭亲王在军机处文档中得到的数字是六十万,其中标营二十万多一点。可这个数字是将绿营将官法定之“空名坐粮”也包含在内的,如将这些数字去掉,实际数字是远远没有六十万的,对绿营的情况,曾国藩曾经在奏折中说过:“漳泉悍卒,以千百械斗为常;黔蜀冗兵,以勾结盗贼为业;其他吸食鸦片,聚开赌场,各省皆然。大抵无事则游手恣肆,有事则雇无赖之人代充;见贼则望风奔溃,贼去则杀民以邀功……”这样的军队要是可以击败骁勇狡诈的发匪才怪了!
朝廷本来就已经成了空架子,四乡之刁民又乘势起而闹事,前日反了山西,昨日反了山东,今日连黑龙江都不稳了!真不知明日什么地方又会出乱子?在清军会剿下各地小股叛贼闹事算是暂时压制下去了,但清军也因东奔西走而疲惫不堪,更麻烦的是最大威胁江南发匪主力在击败了英法两国军队后没有任何行动迹象,好不容易得到的情报显示他们正在进行休整,也许是与洋鬼子之间的战争让他们元气大伤?可得到的消息,在与洋鬼子战争中,只有不到两万的发匪守军受到比较大的打击,他的主力参是参战了,但损失不大,这也要休整?不会是在休整的外衣下隐藏着什么阴谋吧?杯弓蛇影下奕䜣担心那些发匪正打着什么鬼主意,也许他们下次行动之时,就是大清彻底崩溃的时候了。让僧格林沁南下消灭发匪,至少破坏他们休整吗?搞不好僧格林沁刚过长江就被人家包了饺子吃掉,那可连看门的都没了。
朝廷一道道旨意流水般不停地到了僧格林沁大营,告戒僧格林沁必须小心谨慎,不得擅自跨过长江一步,现阶段能保持个划江而治已经善莫大焉了,过江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至于僧格林沁,他的骑兵在大陂山之役损失殆尽后,僧格林沁对渡江就不报任何希望了——僧格林沁虽然莽撞,可北方人不习南方水土这他还是明白的,何况自己最精锐的骑兵只是半日时辰就让人家消灭的干干净净,部队虽多,过了江也不过是让发匪取得更大的战果而已。朝廷让他谨慎从事的命令刚好对了僧格林沁的胃口,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江北按照自己所想去做了。
时间过的飞快,春天去了,夏天到了,几场台风肆虐过大江南北后,很快又进入到金秋时节。“鹤飞千白点,日没半红轮”。进入十月鄱阳湖成了白鹤与天鹅的居所,当人们从湖边走过,烟波万顷的湖面上不时惊起一片鹤群。
湖口战役已经结束半年了,建设在庐山太乙峰半山腰处的湖口战役牺牲烈士安息地上,烈士的坟墓长出了青青小草,小草在秋风中瑟缩发抖,慢慢有些枯黄了。如同烈士们生前在军营一样,苍松环抱下,一排排坟墓向着鄱阳湖的方向排列整齐,也许他们只是因为太疲劳了,需要休息暂时休息一会儿,当军号一响,他们又会跃起来投入到反抗侵略的战争中。靠近太乙峰山顶处有一缕青烟缓缓升了上去,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
黄翼升身穿雪白的军服肃立在青石搭建的坟墓前,面前一堆黄纸燃烧着,火苗将没有燃尽的纸屑送上天空,灰白的灰烬旋转着朝蓝天扶摇直上。黄翼升身后一群高大魁梧的年轻海军军官排成整齐的队伍,将军帽摘下来平端在胸口,垂下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脚下的黄土。
这几排坟墓是属于海军的,每当海军总部有新人进来,黄翼升总是要将他们带到这里看看。今天是烈士公墓造好后,黄翼升第四次带领新人到这里来了。
坟墓中静卧的有朱志勇舰长等海军官兵,更多的坟墓中只有那些牺牲将士放在基地里的衣服,如民主号舰长刘振宁,他们在战斗中与船皆沉,或者被敌人炮弹撕成碎片,战后打捞只将残破的军舰打捞起来,他们的遗体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安葬的时候只能将他们保留在基地的军服或者生活用具埋了进去,用物品代替人了。
当然,不光庐山有这样的衣冠墓,在福州马尾也有,那是属于郑和号牺牲的英烈。根据情报,四个月前郑和号军舰在南洋进行骚扰作战时,遭遇到化装成运输船队的法国远东舰队主力。经过一场激战后,英勇的郑和号长眠在南海海底,舰上一百五十名将士战斗到最后一刻,全部与船皆亡,没有一人当了俘虏。当消息传到根据地,人们开始还不相信,可是左等郑和号也没回来,右等也未见它的踪影,最后只能确认郑和号真的出事了,将留在岸上出海将士的遗物埋进了罗星塔下。为了郑和号被敌人击沉,负责建造它的沈葆桢生了场大病——郑和号离开马尾后,不停地取得胜利,给了英法两国运输船队沉重打击。作为督建郑和号的沈葆桢,自然是听到了无数恭维自己的话,船要造的不怎么样,出海让浪一打就翻了,还谈什么取得胜利?而郑和号火力、速度完美的统一让沈葆桢一直赞叹不已。可今天它沉了,被敌人优势军舰击沉了,沈葆桢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悲哀。
一场大病让沈葆桢无法在工作了,福建当地医疗条件不好,他和他的夫人被接到距离星子不远的南昌解放军总医院治疗,或者说是疗养更加准确——心病是没有什么药石可以医治的,只能让时间冲淡记忆。
黄翼升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火堆,身后的人群没有一人发出丁点声响,风声、火堆燃烧发出噼啪声成了现场唯一的声音。原本挺直的如同苍松般的黄翼升略微有些驼背,这并不是因为年龄大了自然老化后驼的,而是在马垱追歼战中洋鬼子爆炸的弹片送到他后背处,当时黄翼升只是觉得浑身力气消失不见了,等下战场进了医院被治好后,他才发现自己无法将脊梁再挺的笔直了。
马垱追歼战中兴致勃勃的海军出动了十艘军舰,其中四艘被敌人击沉,两艘遭到重创,其他四艘也受了不小的创伤。与军舰损失比起来,海军将士的伤亡让黄翼升更加心痛。出击的四百名海军将士,两百人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十名舰长牺牲了五名,这些都是黄翼升费了多少心血才拉起来的?只是一个清晨海军就差点覆没在马垱。如果不是陆军占领了码头,架起大炮猛轰江面敌舰,飞艇也出现在空中,自己率领的舰队能有几个人回到出发地星子实在难说的很。
肃穆在坟前的黄翼升听到山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
“司令员,南昌电。”
“念。”
黄翼升缓缓转过身,看着刚才小声在身后说话的通信参谋。
“海军黄司令:请于十月二十三日到南昌参加三军联合会议,海军事宜由您委托合适人选暂时负责。解放军副参谋总长林金宸,十月十九日晨电。”说完通信参谋将电报递给了黄翼升。
通信参谋声音虽然不大,可周围除了风声,火焰燃烧声外就没了其他声音,通信参谋说的话让黄翼升面前的这些年轻海军军官听的真真切切,虽然他们没有说话,头也没有摆动,可眼光却左右游移着,想要从别人那边寻找到与自己得出结论一致地方。
黄翼升仔细看了几遍电报,将它还给了通信参谋淡淡道:“明白了,把这封电报归档吧。回电南昌,我将于十月二十二日入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