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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赞正怒吼着,迪克罗将军从外面抱着一团东西走了进来。
(四)
“元帅阁下,您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迪克罗将怀中抱着的东西丢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巴赞被迪克罗将军丢在地上的东西所吸引,走了过去,踢了一脚。柔软的感觉让巴赞元帅蹲下身,伸出手将地上东西抓了起来。
“丝绸?”
“正是,我的士兵在石门湾东北山谷半山丛林中发现了一名身着我军军服的黄种人。这人已经摔死了,在他的后背包裹中我的士兵发现了这个东西,另外在山谷里还散落着很多跟着东西一样的用白色丝绸做的东西。”
巴赞元帅脑子里隐隐有什么东西,仿佛呼之欲出了,却又死死堵在里面,这让巴赞极为不好受,巴赞蹲在地上摆了摆手,疑惑敌问道:“等一下,迪克罗将军,您说发现的那个黄种人是摔死的?他是从悬崖上摔下来,还是从其他什么地方?”
迪克罗将军也蹲了下来,手摸了摸雪白的丝绸:“那边没有悬崖,只有不高的松树。当士兵发现尸体时,尸体周围散落了一地被撞断的松枝,而且这个黄种人浑身所有骨头都摔的粉碎,人就如同一堆烂泥躺在那里,我的士兵还是从皮肤上认出不是我们法国人的。”
“我的上帝!这个可怜的孩子。”巴赞急速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站了起来:“这么说他是从天上摔下来的。”
“除了这个摔死的黄种人,其他丝绸下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丝绸下面的绳子被利器割断了,地上那些野草还被众多人踩过。还有,在石门湾东面的悬崖上,我的士兵找到了大量金属弹壳,这种金属弹壳我们军队可没有。”
巴赞明白迪克罗心里想着什么,现在可以肯定凌晨偷袭石门湾的就是叛军,而且还是精锐的叛军部队,这些叛军精锐是自天而降,降落后,他们爬上了石门湾东面的悬崖,然后利用悬崖峭壁,守备队防备不严,偷偷溜了下来,打了自己守军一个措手不及。事情发生后,想想经过很简单,可真要实施起来,简单的计划却要进行严密部署,同时每一步都不能走错。这样的计划巴赞自己也能制订,可制订后却没有那支法军部队可以实施。虽然是敌人,巴赞在心底里还是很钦佩他们。至于迪克罗带回来的这堆丝绸,很明显,这个是那些叛军用来自空而降的。难怪好几次在飞艇人员汇报中提到叛军被击落的飞艇下面有白色的东西飘荡,他们有这种东西,从空中跳下来自然不会死了。而迪克罗将军手下遇到的这个倒霉鬼,看来他的空降器没有打开才让他摔死。
让巴赞遗憾的是自己的飞艇在凌晨叛军偷袭中被烧光了,现在就是明白有这么个空降器,他的手下也无法应用,这东西得等重建飞艇部队后才能用上了。
巴赞正遗憾着,外面响起一阵喧哗,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司令官,武昌罗歇里奥将军那边有人过来了!”
“罗歇里奥将军?让他进来吧。”巴赞有种不祥预感了,现在战况事事不顺,飞艇部队被人家在地面上毁掉了,就是自己到前面亲自督战,可前线的三个军还是被阻在汨罗江北岸无法再前进一步。战事如此不顺,武昌的第四军不会也出了什么问题吧?
巴赞现在明白武昌对自己的重要性了,现在法国海军舰队无法进入扬子江内配合陆军作战,要是武昌被叛军攻占,自己这里再无法将湖南攻下来(在汨罗江受阻后,巴赞虽然不肯承认,可实际上他已经对攻占湖南丧失了信心),七万法军就要被人家围困在这里了!现在弹药补给,伤员后送都要通过武昌,没了武昌,等待法军的是什么,不用怎么想也可以明白了。
“司令官……”没多少时间,一名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法军上尉跌跌撞撞从外面跑了进来。上尉无力地敬了个半礼,开口还没怎么说,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军医!军医在什么地方?!”巴赞心急火燎地朝外面叫道。看着上尉苍白的面庞上胡子拉碴,巴赞明白武昌肯定是出事了,而且事情还极为严重,这让巴赞无法再冷静下来。军医很快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番检查后在给上尉补充了一些水,让他休息一会儿后,上尉终于缓过神来。
脸色略微好转的上尉在大口喘了会儿气后,挣扎着说道:“元帅……我是第四军军部侦察参谋拉马丁上尉(“上尉,我们见过面,您就不必再自我介绍了,您还是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赶过来?”巴赞伸出手阻止拉马丁上尉继续做自我介绍。)……罗歇里奥将军派我来通知司令官,大股叛军于九日夜里出现在武昌周围,对我军阵地发起了攻击。将军请求司令官派部队增援,不然我们第四军就要顶不住了!”
“上尉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巴赞一听九日夜武昌受到攻击,疑惑地问道。从武昌到这里有一百八十公里路,巴赞当时走了六天才到这里,对武昌什么时候遭到攻击,巴赞不能不疑惑。从武昌到白水洞可不是一马平川,有山地,有河流,正要叛军将武昌包围了,外围还有叛军部队,怎么可能三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拉马丁上尉看出了元帅的疑问,喝了口水解释道:“九日夜叛军一出现在武昌外围罗歇里奥将军就派我率领一个连出来请求增援,为了赶时间,三天三夜我们没合过一次眼,只是跑,快跑……我们曾经两次遭遇过叛军,经过激战才冲了出来。连队一百三十人在战斗中死了二十一人,路上累死了三人,过蒲圻河淹死了一人……”
“行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上尉你用不着再汇报你们伤亡了。”巴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对拉马丁上尉汇报的伤亡数字不感兴趣,汨罗江前线伤亡还要大,刚才自己已经听够了那些枯燥的数字,无非是亡多少,伤多少,接下来就是无法攻占敌人阵地……总之伴随伤亡而来的没一个是好消息。“上尉,我肯定你们第四军真的受到叛军攻击,可你要告诉我,攻击你们的叛军有多少人?都在什么地方?不然我无法从这里抽调部队回去增援,要知道,该死的湖南这里也需要大量的部队,需要十万甚至更多部队!”
巴赞的问题难住了拉马丁上尉,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巴赞。罗歇里奥将军在敌人一开炮就将自己派了出来,鬼才知道叛军有多少人,具体都在什么地方!
“司令官阁下,我了解罗歇里奥将军,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要不是他们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罗歇里奥将军是不会派人来请求支援的。”自从拉马丁上尉进入指挥部后一直没开口的迪克罗将军说话了。迪克罗的话让巴赞开始仔细考虑自己所面对的局面。虽然自己跟罗歇里奥之间现在彼此都看不顺眼,可武昌是万万不能丢的,就是为了自己安全,也不能不援救武昌。
拉马丁上尉见迪克罗将军帮自己的上司说话,感激地看了眼迪克罗,想了想组织一下自己该说的话,道:“司令官,九日夜里武昌东面小龟山遭到至少五十门以上重型火炮轰击,我军炮火完全被敌人压制住。另外在过来的路上,据我观察敌人在武昌南面集结了五万以上军队。也许在后面还有更多的,可我没有看到。”
“上尉,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先下去休息吧。”
当拉马丁上尉从指挥部里走了出去,巴赞瘫坐在座位上望着漆黑的门外发起了愣。迪克罗见巴赞正在沉思中,想要轻轻退出去,可这时候巴赞开口了:“迪克罗将军,请让佩雷尔将军过来。”
“是的。”迪克罗微躬下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迪克罗又回身小心问道:“司令官,我军是否需要撤回扬子江北岸去?只要能保留武昌作为桥头堡,相信我们是可以跟皇帝陛下交代的。”
迪克罗的“撤”字伤了巴赞脆弱的心脏,条件反射般,巴赞猛摇着脑袋:“撤退?……不、不、不,法国军队辞典中没有撤退这个词组,我们要朝武昌进攻!是的,是进攻,进攻回出发地!”
见巴赞对撤退如此敏感,迪克罗将军只能无奈地摇头了,作为格雷维将军校友,迪克罗将军同时还是法国远征军第四军军长罗歇里奥将军的挚友,对罗歇里奥与巴赞之间矛盾迪克罗是了若指掌,当时罗歇里奥无论如何都不赞同朝扬子江以南进攻,他认为与叛军比起来,法军不光没有什么绝对优势,恰恰相反,法军倒是处于劣势中,留在北方至少可以维持江北局势,要是南下,十万法军可是连回家道路都摸不着了。罗歇里奥是从战场上来看待问题,而皇帝陛下忠实的将领巴赞元帅却想着实现皇帝的嘱托,巴赞无数次说过,留在北方只能让南方叛军做大,法兰西帝国想要的领土都在扬子江以南,江北并没有法国利益,只是为了维持清廷政权存在,就让十万法军困守在江北,这实在是太无能了。对罗歇里奥认为叛军占有优势,巴赞元帅更加嗤之以鼻,世界第一陆军强国要是赶不上落后的远东帝国里面一支叛军,这第一陆军强国的称号岂不是太可笑了?叛军人多,不过是为了让法军取得更大的战果,只要远征军将领不再胆小如鼠,寻找敌人主力,抓住他们并且找到他们弱点,再多的远东叛军也只能成为俘虏,或者是地上的死尸。
巴赞元帅的话其他人是必须听的,而罗歇里奥将军就是有再多的不满,在巴赞定下调子后,也无法再反驳了。于是法国军队渡过了扬子江,为了扼住叛军命运的喉咙又进入湖南作战。很可惜,叛军的喉咙并不是那么好掐住的,前线部队受阻,担任侦察、支援、驱赶叛军飞艇的法军飞艇部队又在今天凌晨全军覆没,现在天空成了叛军天下,而法军唯一的退路武昌又出了问题。
迪克罗将军看到的巴赞元帅如此神志脆弱,得到的印象是法军没有抓到叛军弱点,自己的弱点却被叛军抓住了。成为俘虏或者成为地上的死尸,这话不是说叛军,而是形容将来的自己。迪克罗现在认为罗歇里奥对局势看的太透彻了,如果让罗歇里奥担任远征军司令官,那么现在这种局面决不会出现。很遗憾,远征军司令是固执的巴赞元帅,而不是罗歇里奥。迪克罗出去的时候一边想,一边对眼前的局势忧心不已。
“司令官,您找我吗?”头发雪白的佩雷尔将军从外面走了进来,指挥部内巴赞元帅正斜靠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什么,可是从空洞的眼神里,佩雷尔将军知道自己就是站在巴赞元帅面前,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他的心早已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烛光飘摇,将元帅身影拉的老长,拖到了后面墙壁上。佩雷尔见巴赞没有反应,走到元帅身前又轻声叫了一声。巴赞终于有反应了,放在扶手上的手掌轻微抖动起来,眼珠开始转动,慢慢地聚焦在佩雷尔将军脸部。
巴赞认出了站在面前的佩雷尔将军,微微地点了点头,点头幅度很小,小的让佩雷尔以为元帅冲自己点头是自己的错觉。巴赞低语道:“将军,您拟订一封命令,通知第一、二、三军朝武昌转移,武昌那边局势极为危险,如果武昌丢了我们可都无法回家啦!”
“武昌的局势我已经从第四军派来的那个连队了解过了,是应该派部队救援。只是前线现在与叛军正在胶着中,战斗极为激烈,现在撤下来,部队恐怕会崩溃。或者让第三军先回去救援?”
巴赞坚定地道:“全军回去救援!罗歇里奥将军那边光南面就集结了五万以上的叛军,光康罗贝尔将军的第三军是无法突破叛军包围圈与罗歇里奥将军会师的。如果南面叛军有十万以上,第三军孤军过去恐怕还有被叛军包围的可能,难道到时候我们再回去援救被包围的第三军吗?”
佩雷尔默默点了点头,道:“那么让第一军担任掩护,第三军负责开路,侦察道路并无叛军埋伏,第二军走在中间。司令官您看这样如何?”
巴赞毫不犹豫说道:“如何安排这是您的事情,我只要求部队尽快离开这里,与罗歇里奥将军的第四军会合。”
巴赞的话让佩雷尔皱起了眉头,三个军七万部队岂是说走就走的?猛然从前面撤下来,那些叛军岂能不趁势追击,要是这样部队损失可就大了。从前线到武昌有两百多公里路,后卫被叛军冲乱,前面再出现叛军阻截,到时候就不是救援罗歇里奥将军了,而是自己需要别人救援。
临资口位于湘阴境内,北上的湘江在这里分岔,注入洞庭湖。这里距离汨罗江只有三十公里,解放军第四集团军前指与海军的洞庭湖分舰队就驻扎在这里,而空军支援湖南的飞艇在湘江西岸的葫芦嘴。白天湘江上船来船往,各种船舶装载着人员、粮食、弹药送上前线,陆上一支支部队、支援前线的民工从临资口对岸沿着江堤朝北面开去。只要天气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