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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传来嗡嗡的飞机发动机转动声,百多架金雕I轰炸机在同样数目的鸢II、海冬青II战斗机掩护下披着一抹血光从南方飞了过来,如同一群硕大的怪鸟,飞临土耳其人上空,在事先预定的目标上空盘旋,而后一颗颗炸弹从轰炸机上呼啸落下,战斗机怪叫着俯冲拉升,追逐视野里发现的土耳其人,用火舌鞭笞他们,人跑的再快也快不过飞机,暴雨般飞机机枪子弹面前,那些不幸儿接连栽倒在地。在飞机和炮兵攻击下,土耳其人部署在前沿的炮兵阵地、后方兵员集结地、弹药仓库、道路、桥梁……顷刻变成了一片片废墟。一批批炮弹掠过幼发拉底河上空,呼啸着投入到土耳其阵地上,黑色的烟尘此起彼伏,数百架飞机如同成群的蝗虫,在血色太阳照耀下发出怪吼上下翻飞,在烟云里穿梭。
炮弹开始延伸了,南岸远征军战壕里机枪阵地开始扫射,一条条火链钻进缓缓漂移着的烟雾,将敌人阵地上打的尘土飞扬。
“弟兄们!该我们出动了!”战车长敲击着装甲,马达轰鸣,黄尘四起,一排排的战车缓缓启动,沿着平缓的沙坡朝上爬行。在战车后面站起无数的军人,那些军人端着枪跟在战车后面缓缓朝前行进。战车爬到沙坡顶部,一顿发出巨大的轰鸣朝下飞驰。前面战车掀起的黄沙遮盖住后面战车与军人,模糊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短短的两个小时,平缓的幼发拉底河上架起了八座浮桥,战车分成八路纵队缓缓靠拢浮桥,一辆貂式战车驶上浮桥,桥一沉,桥面几乎被压进水里,吱吱呀呀声让人提心吊胆,仿佛下一秒钟浮桥就要四分五裂了,可当战车缓缓行使到中间时,桥也并没有被压垮。幸好貂式战车只有不到十吨的重量,若是陆军东北虎式战车开了上来,这种临时搭建的脆弱的浮桥将因为承受不起三十吨重的战车重量彻底损坏。小心翼翼的貂式战车还没有靠上河岸,几辆轻型战车已经冲上沙坡,河水从战车后面抖落下来,战车后面排气管排出股股青烟沿着河堤朝上冲了上去。
这些首先登上幼发拉底河北岸的战车当然不是从浮桥上过来的,他们是从河面上浮过去的。成群的轻型战车在靠近河边后根本没有停下来等待过浮桥,而是马达轰鸣照常朝前行驶,一直开进了河里。铁疙瘩制造的战车并没有沉下去,而是以四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缓缓朝北岸靠拢。这些战车就是隶属海军陆战队第三战车集群的1910式两栖轻型战车(海狸式)。
三点五吨重的海狸式战车爬上河堤,越过开阔地撕开被炸的七零八落的铁丝网,很快进入到土耳其阵地前沿。没有战车束柴让轻型战车无法越过又宽又深的防战车壕沟,战车只能沿着壕沟不停移动着,机枪炮塔转动着,将一串串子弹扫向烟雾散开后显露出的土耳其阵地上。
土耳其阵地上冒起一股白烟,很快,传来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声,一辆正沿着壕沟扫射对面的海狸式战车猛地一顿,灰白烟雾从战车侧面窜了出来。边上的车门打开了,两名战车兵从里面踉跄着爬了出来,沿着沙坡滚了下去。
担任空中掩护的战斗机也许发现了刚才开火的土耳其残存炮兵阵地,两架鸢II型战斗机朝左侧一个侧滑,怪叫着扑向刚才窜起白烟的位置。爆豆般机枪射击声从空中传来,打了一发炮弹还没有转移阵地的土耳其二十五毫米火炮周围窜起一簇簇尘土,两名土耳其炮兵在航空机枪扫射下好像扯线木偶,不停地扭动着。战斗机扫射一通,在距离地面极近的位置很不情愿拉了起来,朝上爬升了。又有一架金雕I型轰炸机飞了过来,机翼一摆,两枚炸弹脱离挂架,呼啸着自空而降,落在二十五毫米火炮附近,猛然爆炸了,掀起的泥土从空中狠狠砸了下去。几串机枪子弹仿佛一条条火绳,从地面朝空中飞去,空中的飞机好像受惊的小鸟,朝四面散开,迅速爬升。
轰地一声,一挺正在对空射击的机枪阵地发生了爆炸,残肢与破碎的机枪零件在空中漫舞。几辆貂式战车沿着沙坡爬了上来,战车停了下来,短短的火炮身管一缩,战车猛地一震,一股黑烟从炮口窜了出去,接着又一座机枪掩体发生了大爆炸。正在对空射击的土耳其防空阵地在战车轰击下,火力显得凌乱了,漫无目的打出去的子弹对低空飞行的飞机不再构成什么威胁。
束柴被投入到壕沟里,战车压着束柴越过了壕沟,一群步兵战士出现在战车后面,不停地扣动着步枪扳机,将一发发子弹朝前面打去。从土耳其人阵地上打过来的子弹将一个个战士打倒在地,可冲上来的战士越来越多,而土耳其人射击又显得十分凌乱,根本无法压制住步兵在战车陪同下的攻击。一辆又一辆战车出现在土耳其人阵地前沿,貂式战车后面携带的战车束柴接连投到防战车壕沟里,海狸式战车与貂式战车压着束柴通过了人工制造的障碍,驶到被炮弹轰的残缺不全的土耳其人阵地上,战车后面的战士也冲了上来,用步枪和手榴弹消灭战壕里残存的土耳其人。
跟随战车冲上来的步兵快要靠近土耳其战壕,从侧面突然射来一串子弹,哒哒声中,子弹贴着地面横扫,飕飕的子弹将弯着腰前进的战士割麦子一样打倒在地。战场上响起一片痛苦的惨叫,没被打到的战士急忙趴了下来。子弹打在战车装甲上,火星四溅,发出连串叮当声。“轰——”隐藏起来一直未被发现的那挺机枪叫着正欢,一枚七五榴弹神乎其神从被土遮掩住的机枪掩体射口里钻了进去,在掩体里爆炸。碎石木屑冲天而起,浓烟滚滚追逐着朝天空翻滚而去,刚才还朝外面疯狂射击的机枪哑火了。
一辆编号二一一的貂式中型战车炮口残烟还未散尽,吱吱声中,炮塔朝右边转了过去,战车后面窜起一股青烟,车子一抖轰隆隆朝前继续开。刚才哪个机枪掩体就是被这辆战车所击毁。
“起来!快起来!机枪已经被战车消灭了!”
“卫生员!……这里有人负伤了!”
“妈呀!……谁来救救我?疼死我了!”
“冲啊!给排长报仇啊!”……
徐永晋从地上爬了起来,端着步枪躲在战车后面朝前走,耳边都是战友各种各样的叫喊声。是否有人负伤,给什么人报仇对徐永晋而言根本不重要,战死负伤他看的实在太多,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新兵才会为此大惊小怪,徐永晋认为重要的是到现在他还活着,并且没有被子弹擦着,这样就足够了。当然和整天排地雷、摸俘虏、穿越战线到敌后侦察这些任务比起来,现在身边有着众多战友,大家一起发起进攻,在心理上总感觉安全系数大了许多。
前面战壕里跳出一名土耳其士兵,发出巨大轰隆隆声的战车碾压战壕,机枪和大小炮弹不停钻进战壕让这名土耳其人神经崩溃,丢弃武器发出野兽般嚎叫,连滚带爬朝后面逃跑。徐永晋半弯着腰,脑袋贴着步枪,通过瞄准具瞄准了这个土耳其人后背,食指轻轻扣动扳机。清脆的一声枪响,步枪枪托猛地朝后撞击着徐永晋肩膀,子弹壳从抛弹口跳了出去,淡淡的青烟让徐永晋睁着的右眼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用不了一秒钟这种感觉就会过去。刚才正在逃跑的土耳其人两手朝上前方张开,如同拥抱什么人,人成了拉开的一张弓,飞扑在沙地上。徐永晋将枪口横过来,狠狠咽了口唾液,继续朝前走。
走了没多远,刚走到防战车壕沟边,空中传来迫击炮弹落下来特有的声音。虽然战场上充斥着各种声音,这种炮弹落下来的嘶嘶声还是吓了徐永晋一跳,急忙跳进壕沟,趴了下来。周围响起一片迫击炮弹爆炸声,仓促间没来得及隐蔽的战士发出惨叫倒了下去。飞迸起的石块从空中砸落,一发炮弹落在壕沟里,炸的尘土将徐永晋淹没。让人窒息气闷的炮弹还在落下来,更猛烈的打击降临在五连周围,更多的战士为了逃避炮火猛轰跳进壕沟,壕沟里一时人满为患,徐永晋看到让他厌恶的连长王兆军上尉也跟随战士们踉跄着跳了进来,学着其他人模样趴下来。外面的战车在突如其来的迫击炮弹打击下,显得有些晕头晕脑,在原地不停打着转,寻找敌人炮兵阵地。
趴在地上的徐永晋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前段时间的炮战加上进攻前猛烈的炮火覆盖轰击、空军的打击已经将敌人炮兵实力减小到微不足道的地步,这时候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强大炮兵朝自己这边打过来?难道远征军的炮弹只是打石头不成?侧耳听了一会儿,徐永晋脸涨的通红,他终于分辨出这些落下来的炮弹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的了。
“不要打了!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种!……娘的不打敌人居然炸我们……叛徒!败类!……”徐永晋刚喊了没几句,一发炮弹在壕沟上面爆炸,溅起的沙土呛进徐永晋喉咙,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这些可怕的炮弹是幼发拉底河对岸担任掩护的炮兵部队打过来的,炮兵联络员在刚才的战斗中让突然复活的土耳其机枪打死,后面的炮兵一时失去了安排在前面的眼睛,为了掩护战车和步兵冲锋,后面的炮兵按照自己猜测朝前面轰击,可打出来的那些迫击炮弹却落在了远征军自己头上。徐永晋大喊大叫时候,幸免于难的五连老兵也听出炮弹从什么地方打过来,自己人火炮让他们如此狼狈叫这些冲锋在一线的士兵恼火不已,如果不是现在被炮火压制住无法动弹,有人真想冲到炮兵阵地,给他们尝尝手榴弹滋味不可。
后面的炮兵在打了一阵后,也许发觉自己目标瞄准错误(为了更好隐蔽自己,远征军将士身上军服是沙漠黄,从远处看,和土耳其军人的土黄色军服至少在颜色上没什么两样。),炮火渐渐稀疏下来,终于停止了轰击。炮弹不在飞过来了,没被炸死的远征军将士恼火地从地上爬起,扭头痛骂后面那些没眼睛的炮兵,骂归骂,他们还是必须要继续朝前进攻。徐永晋爬起来,抖落一身尘土,用手擦了擦脸,刚迈出一步,脚下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拌了一下。顾不得脚下软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从直觉上想,这应该是一个人的肉体,也许这个倒霉蛋被炮弹炸死了,现在只能躺在这里——徐永晋与其他战士一起从壕沟里翻了出去朝前冲。
没跑几步,徐永晋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前面那些战士身影中,他没看到自己所憎恨的连长身影。作为基层干部,连长应该身先士卒,跑在队伍前面才是。难道他被炸死了,或者被炮弹炸的休克过去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徐永晋恶狠狠地想着,为了证明自己想法正确,徐永晋又迅速跳回壕沟,以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王连长位置,去寻找他。
走了没两步,徐永晋看到刚才拌了自己一下的那个人,从军服上的领花看,这人是个上尉——除了王兆军,五连没有其他上尉,刚才拌了徐永晋的就是王连长,而且王连长并没有如同徐永晋想象的那样被炸死或者炸伤休克过去。现在王连长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面色苍白靠在壕沟边不停喘着粗气,失神的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倒在壕沟里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人一个劲打着抖。
徐永晋差点把鼻子也给气歪了。王连长刚到前面来时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一名身经百战的优秀军人,瞧不起他们这些站没站姿,坐没坐样的战士,那头昂的好像一只好斗的公鸡,训起自己来就好像老子在训小子,可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却成了这么一副窝囊样,根本无法和同样姓王的带领徐永晋他们担任第一任五连连长的王江林连长相提并论,这让徐永晋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徐永晋这才想起对王连长来说,在到五连之前,和那些新兵一样,他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是战争,以前摆出来的架子只是唬小孩的把戏而已。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样一个连长整的好惨,徐永晋心里充斥着强烈的报复欲望。
“起来!快起来!……你是连长,你应该和冲锋的战士在一起,外面战士正迎着枪林弹雨冲锋,你怎么能一个人躲在这安全的地方?……你还像个连长吗?……给我起来!端着步枪冲锋!”徐永晋又拉又骂,还时不时踢上连长两脚。如果是平常,哪怕在训练场上,徐永晋也没那么大胆子踢自己连长,可这毕竟是战场,而且他还在道义上占了上风,要是不乘机报复两脚,徐永晋觉得这太对不起自己以前受的那些苦了。
“……我负伤了……真的……炮弹炸伤了我的腿,我再也走不动了。”徐永晋拉的越用劲,王兆军越朝壕沟壁上缩了过去,人曲卷成一团,嘴里哆嗦着小声替自己辩解,这时候王兆军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名上尉连长,而又打又骂的徐永晋不过是自己手下一名二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