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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飞机与舰桥就要相撞,江仁辉不由一闭眼,心里喊了声“完了!”,可几秒钟过后,应该出现的火爆飞机与军舰相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江仁辉睁开眼,却发现那架海冬青II型战斗机迅速拉起了机头,高速怒吼着从舰桥上空掠过,一个侧翻朝航母正前方飞去。转弯时,在战斗机右翼翼尖处,一面小红旗随风飘了下来,慢悠悠朝海面落去。
“该死的杜申利!有种你给老子下来!”江仁辉看到郑良延少校从舰桥甲板上爬了起来,跳着脚,指着正在天空飞行的海冬青II型战斗机破口大骂。他手中小红旗不知去向——江仁辉这才知道飞机翼尖掉下来的小红旗是什么地方来的。
郑良延刚才差点吓死,任凭他怎么摇动红旗,那架战斗机好象就是要跟他过意不去,愣是笔直朝他俯冲下来,眼看飞机螺旋桨就要将自己搅成肉酱了,郑良延两腿一软,丢下小红旗,撅着屁股抱头趴在甲板上,可那架战斗机却在和甲板相撞前最后时刻,机身一侧拉了起来,红旗还没落在甲板上,已经被战斗机机翼带了起来,要是刚才趴下动作稍微迟缓那么半秒钟……相信带走的就不是红旗,而是他郑良延了。劫后余生,由不得郑良延不火冒三丈。
任凭他郑良延如何跳着脚,指着飞机大骂,那架飞机上的飞行员却听不到。只见空中的海冬青II型战斗机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8字,一压机头,再次从航母岛式建筑前面掠过,飞机带起的气流将几个军官大檐帽刮飞,接着,战斗机在航母上方表演了横滚、空翻、小半径盘旋、甚至还有垂直平面拉筋斗!一个俯冲,距离航母甲板最多只有几米高了,却突然陡直拉起,急升起来又一个转弯,来个倒8字飞行,再来一个俯冲,再急速升起……要知道作为单座单发三翼制空战斗机,海冬青II型战斗机拥有:速度快、升限高、火力炽烈、水平机动性好的优点,但它的垂直机动性能历来遭到飞行员诟病。这架飞机居然将别的飞行员无法做出的机动动作,在这架战斗机上极为完美地展现出来。
每当那架海冬青II型战斗机做出一个特技飞行,航母上的官兵们就是一阵叫好声,江舰长与郑少校看傻了眼,他们从来没看到过一架飞机能做出这么多机动动作,郑少校早就不再怒骂了,张大了嘴,眼睛眨都不眨,死盯着围绕华山舰表演的战斗机。
表演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在大家还没看过瘾时(有些意志薄弱者却因为过分紧张,需要医生救助。对这些人来说,哪怕是一秒钟,那也等于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战斗机已经进入降落航线,在低空炫耀性来了一个横滚,吱地一声起落架与甲板接触,在甲板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停稳了。空军战斗机居然十分随意就在海军的航母上降落下来,江仁辉上校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战斗机里的飞行员可从来没有接受过甲板降落训练,这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他是如何在移动中,摇摆起伏不定的航母甲板上,寻找到降落时机的?江仁辉不能不感慨,这才是真正的王牌!只要给架飞机,哪怕让他在粮仓内表演飞行特技,这位绰号叫豹子的家伙也能轻而易举办到,当然,他要是不给上级惹来一大堆麻烦,那就更完美了。
螺旋桨已经停止转动,甲板上涌出无数人员,人们飞奔到战斗机旁边,迎接心目中偶像到来。
刚停稳的飞机两旁冒出无数人头,坐在座舱里的杜申利长出一口恶气,解开扣着的保险带,站起来很是潇洒冲着迎接自己的人们挥手致意。
对自己从空军跑到航母上担任飞行员,从心底来说,杜申利是一肚子不满。空军的飞机都是大家伙,速度快,航程远,火力强悍,海军航空兵呢?为了适应航母起飞降落(有的还是水上飞机),海军的飞机都是些小不点,速度慢航程短,至于飞机上装备的武器,按照空军飞行员说法,也就打野鸭还可以。飞机有这么大差别,作为受重视程度,海军飞行员更是不能与空军飞行员相提并论,至少在机场上,每当杜申利战斗归来,都有无数记者排着队要采访他,海军呢?杜申利无法想象,航母上是否有记者等着采访自己。在空军,他可以到前线晃悠两圈,运气好的话,能遇到敌人飞机,到时候给自己机身上增添几个五角星,海航?整天面对大海,浩瀚的海上寻找一架敌机,那可比泰山发现一只老虎概率还要小。没有敌人,让渴望战斗的杜申利如何生活?
把他丢在鸟不拉屎的军舰上,杜申利相信这一定是自己原来上面的头头脑脑心怀不轨。那些只知道如何往上爬的混蛋,讨厌自己说真话,千方百计要排挤正义的自己。杜申利曾经据理力争过,可他不过是个上尉飞行中队长,虽然名气大点,在以资历、官衔说话的军队中,他的抗争声音小的还不如蚊子叫,自然没什么效果。
虽然胳膊拧不过大腿,杜申利还是用自己的声望,争得了把自己的座机带到海航去的权利——也许空军为了早日将他赶走,不想在这方面节外生枝。
离开心爱的空军,到华山舰上报到,火气很大的杜申利在空军基地上空,进行了他在空军的最后一次飞行表演,用一连串眼花缭乱的飞行特技,让那些“瞎了眼的狗杂种”(杜申利自己是这样理解空军军官)后悔把他这王牌飞行员放走。等出了那口恶气,还没飞过海岸线,大片云层差点让一肚子气的杜申利迷航,找不着华山舰。从云里钻了出来,寻到自己今后的栖息地,杜申利突发奇想,要用飞行表演,给海航的那些家伙看看,证明自己是多么优秀的飞行尖子。于是低空过场、小半径盘旋、空翻、横滚……只要杜申利认为有必要的,他都一口呵气连贯地演绎出来。当然,低空过场高度压的有些低了,那个摇着小红旗的空军官员(在天上从制服上面,杜申利就辨认出郑良延身份来了,朝他飞过去,完全是因为杜申利拿他当成替身,发泄自己对空军官僚的不满)被吓唬的够戗。而那个筋斗也表演的过火了些,起落架就差那么一点就要与舰桥拥抱了。别人看的惊险刺激,杜申利自己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幸好,那场到来宣言算是结束了。
冲着迎接的人群挥舞着右手,杜申利还有闲工夫,用左手将自己珍藏着的心爱的酒壶从座舱内取了出来,拧开盖,将里面的花雕一饮而尽。优雅的姿势博得在场众人一片喝彩声,只是军舰上没有女人,那种兴奋的让人窒息——让杜申利得意——尖叫声没有响起,这不能不说让人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杜申利——你个该死的混球,给我下来!”
人群中传来与欢呼不谐调的声音,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杜申利看见一个空军少校歪戴着军帽,面红耳赤拼了老命在人群中挤,奋力想要冲到飞机这里来,可人太多了,他的努力效果实在不怎么样。于是只能隔了老远,恶狠狠地瞪着杜申利,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杜申利从座舱里爬了出来,几乎是被人们抬着离开了飞机,在远比他走路好费劲的一段路程之后,他与那位空军少校面对面了。
没有脱下飞行服的杜申利一点也不庄重,举起手勉强算是意思个军礼,手没放下,却伸到后面,侧着脑袋,挠了挠头,眼中有些迷茫地问道:“少校,您是……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大好,不知道航空母舰上还有空军存在。”
郑良延差点没让疲懒的杜申利气死。虽然飞行员历来属于眼高于顶的主儿,可自己也是空军少校:“上尉!本人是郑良延空军少校,空军派驻华山舰代表,负责具体指挥航空母舰一切飞行器。我不管以前你有怎么样光辉业绩,从现在开始,你要服从本人指挥!”
杜申利微歪着脖子不吭声看着郑良延,那眼神好象在说“少校算什么东西”,邪邪的眼神让郑良延越看越生气。
郑良延越看越是生气,横眉怒目一通臭骂:“杜上尉,你知道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吗?你刚才的表演是极为危险的,你的小命交代了,没有什么人会心疼,可这架飞机却是空军财产,要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空军无端损失一架飞机,哪怕你还活着,你也要上军事法庭!你那些所谓飞行动作,更有蓄意谋杀军舰人员嫌疑……我现在宣布,上尉,你被停飞了,关十天禁闭!”
不吭声的杜申利在郑良延少校说出停飞、关禁闭后,终于开口了,可懒洋洋的话语,却让郑良延气个半死:“停飞禁闭是吗?你又不是飞行员,怎么知道什么动作是安全的,什么动作是危险的,凭什么关我禁闭,难道就因为你是少校?”
郑良延简直是在咆哮了:“不错,就因为我是少校,而你是上尉,本人是上尉(上尉这个词郑良延说的十分重,好象刻意在提醒杜申利俩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你的直接上级领导,我有权处置任何违反军规的手下!宪兵……快过来,把这个飞行员带下去!”
杜申利露出天真的笑容,那笑容简直能谋杀良家少女,却也能让火头上的上级更加生气。杜申利整了整飞行服,将领子翻了下去,指着肩章冲着郑良延很是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可能让您失望了,我也是少校。”
郑良延张口结舌,看着杜申利说不出话来。杜申利用手指弹了弹肩章,看着哑口无言的少校很是同情地继续说道:“您这话要是今天早上说,我可能真的被你关了禁闭,可上午有个挺着啤酒肚,自称是空军中将的家伙,说什么我被提升为空军少校了——当然,我可不能保证这人一定是空军中将,他自己说的嘛,而且别人也这样称呼他,那么他总该是罢?就算中将可以作假,这封军官委任书总不可能是假的吧?”杜申利从飞行挎包里翻出一个红皮小本子,在郑良延眼前晃了晃:“你是少校,我也是少校。少校同志,难道你要关一个同级军官禁闭吗?可以,不知禁闭室在什么地方?”
“呃——您是少校?”郑良延翻了翻白眼,问的有些愚蠢。
“如假包换。”
郑良延自然没有权利把一个同级军官送进禁闭室,周围那么多海军人员,看着大家幸灾乐祸看自己笑话的眼神,郑良延觉得自己所有的面子都让这该死的杜少校丢进了海里。要是没有人,他非掏出枪,给杜申利来一下子不可,可现在毕竟不成。
郑良延现在对空军上层那些官僚们有着说不出的愤恨,那些人为了早日将祸根送走,飞机可以允许他开走,连军衔也可以晋升一级。什么时候不好晋升?偏偏在他走的时候晋升,而且还不将这晋升令通知自己!一艘航母上,空军代表是少校,手下的飞行员也是少校,这让他郑良延如何管理?虽然空军历来不重视海军舰载航空兵,可也不能搞出这种麻烦事情来啊!
郑良延现在心里不停地告戒自己,要动用一切关系,使尽一切手段,尽早调离航空母舰,在这里没有晋升机会不说,指不定上级什么时候又送一大堆刺头给自己呢!
“既然你也是少校,我自然不好关你禁闭。但是,”郑良延又瞪起了眼睛,重重地重复道:“但是!作为飞行员,你刚才的举动是绝对错误的!我要将你的行为上报上级,由上级处理!”
杜申利撇了撇嘴,吊儿郎当说道:“请便,我听说从登上航母开始,我就是海军航空兵一份子,空军既然将我发配到这里来,他们手好象伸不过来了吧?”
郑良延好象一只饥饿的野狼,恶狠狠盯着杜申利,而杜申利却好整以暇面带微笑冲着周围人挥着手,还很恶心的学习西方浪荡子的样子,不时抛几个飞吻。看着小人得志的杜申利,郑良延觉得自己在这里呆着,简直是一种受罪。
“少校,我的卧室在什么地方?行李什么的都有吧,这次过来实在匆忙,除了一些信件,啥都没带,上级说这里全有,我想,上级总不会骗我吧?”
杜申利居然将少校当成了勤务兵!郑良延吸了口气,平缓一下情绪,长吁一声,转头朝飞行舰桥走去:“要找住的地方就跟我来,别没事在这里瞎显了。”
杜申利连忙推开人群,跟着郑少校走去。要是跟丢了少校,指不定这个刚刚让自己羞辱一把的家伙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呢!
刚走到舰桥边,舷梯上有人拦住了杜申利的去路。
“空军豹子杜申利?”
杜申利抬起头见面前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臂章上表明此人身份是上校。在离开空军到华山舰来之前,已经有人跟他介绍过华山舰基本情况(不知道郑良延身份,那完全是因为杜申利看到郑良延穿着的空军制服,心里极为不爽,把郑良延当成自己对空军的出气筒了),明白华山舰上只有一名上校,舰长江仁辉海军上校。要不是战争,上校现在应该正在北戴河钓鱼中。
“报告首长,空军少校杜申利奉命前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