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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楼门口时,看到科恩中校独自快步跑上宽阔的台阶,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高兴。他先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劲,然后勇敢地走上前去拦住科恩中校。
“中校,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斩钉截铁地宣布道。可是科恩中校匆匆跑上台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使他大为沮丧。“科恩中校!”
他的这位上级军官这才停住脚步,转过他那矮胖难看的身体,慢吞吞地走下台阶。“什么事,牧师?”
“科恩中校,我想和你谈谈今天早上的飞机相撞事件。这件事发生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科恩中校沉默了片刻,露出一丝讥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牧师。“是的,牧师,的确很可怕,”他终于说道,“我不知道我们应该怎样呈文向上级报告才不至于给我们自己丢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牧师态度坚决、毫无顾忌地反驳道,“这十二个人当中有一些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七十次飞行任务。”
科恩中校笑了。“要是他们都是些新来的,这次事件就不那么可怕了吗?”他挖苦他说。
牧师又一次给问住了。不道德的推理似乎时时处处都在刁难他。当他再次开口说话时,他不像方才那样充满自信了,他的嗓音颤抖起来。“长官,要求我们大队的官兵执行八十次飞行任务的做法是完全错误的。别的大队的官兵只要执行五十到五十五次就可以回国了。”
“我们会考虑这个问题的,”科恩中校厌烦他说。他抬腿打算离去。“再见,随军牧师。”
“这是什么意思,长官?”牧师嗓音尖厉地追问道。
科恩中校从台阶上倒退一步,脸上显得很不高兴。“这意思就是我们会考虑的,随军牧师,”他嘲讽而鄙夷地回答道,“难道你是要我们不加考虑就干事情吗?”
“不,长官,我没有这样想,但你们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不是吗?”
“是的,随军牧师,我们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为了使你开心,我们会对这个问题多加考虑的。如果我们作出新的决定,我们将会首先通知你的。”科恩中校又转过身去,匆匆跑上台阶。
“科恩中校!”牧师的喊声又一次使科恩中校停住脚步。他慢慢转过脸来对着牧师,眉头紧锁,显得极不耐烦。牧师内心非常紧张,他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下去。“长官,请你允许我把这一事件报告给德里德尔将军。我要向联队司令部提出我的抗议。”
科恩中校猛地鼓起他那黑乎乎的胖下巴,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一阵大笑。过了一会他才回答。“这很好,随军牧师,”他竭力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带着捉弄人寻开心的口气回答说,“我允许你向德里德尔将军报告。”
“谢谢你,长官。我认为我对德里德尔将军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我觉得事先把这一点告诉你才算公平。”
“你能事先告诉我,真是太好了,随军牧师。不过你在联队司令部是找不到德里德尔将军的。我也觉得事先把这一点告诉你才算公平。”科恩中校先是歹毒地咧嘴笑笑,随后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德里德尔将军调走了,随军牧师。佩克姆将军调进来了。我们有了一位新的联队指挥官。”
牧师愣住了。“佩克姆将军!”
“是的,牧师,你对他也有影响吗?”
“怎么会?我根本不认识佩克姆将军,”牧师沮丧地反驳道。
科恩中校又笑了。“这就太糟了,牧师,因为卡思卡特上校跟他关系很熟。”科恩中校幸灾乐祸地格格笑了好一阵,然后突然止住了。“顺便说一句,牧师,”他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牧师的胸口,冷冷地告诫道,“你和斯塔布斯医生两个人的一切都完蛋了。我们知道得很清楚,今天是他派你来这儿发牢骚的。”
“斯塔布斯医生?”牧师困惑不解地摇摇头。“我没见过斯塔布斯医生,中校。是三个陌生的军官未经军方批准把我带到这儿的地下室来的。他们审问并侮辱了我。”
科恩中校又戳了戳牧师的胸口。“你知道得很清楚,斯塔布斯医生一直在告诉他那个中队的人不要执行七十次以上的飞行任务。”他发出刺耳的大笑。“不过,牧师,他们必须执行七十次以上的飞行任务,因为我们正在把斯塔布斯医生调往太平洋战区。好吧,再见,随军牧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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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沙伊斯科普夫将军
德里德尔将军调走了,佩克姆将军调进来了。但是,佩克姆将军刚一搬入德里德尔将军的办公室接替他,就发现自己的辉煌战果开始土崩瓦解。
“沙伊斯科普夫将军?”当他新办公室里的中士向他报告当天早晨刚刚收到的命令时,他很有把握地向中士反问道,“你是说沙伊斯科普夫上校,对吧?”
“不,长官,是沙伊斯科普夫将军。他今天早晨被提升为将军了,长官。”
“天哪,这可太奇怪了!沙伊斯科普夫?将军?什么级别?”
“中将,长官,而且——”
“中将!”
“是的,长官,他要求你未经他审批不得向你手下的任何人发布任何命令。”
“哼,真他妈的。”佩克姆将军满怀惊讶地若有所思起来,一边大声骂着,这也许是他平生第一次大声骂人。“卡吉尔,你听到了吗?沙伊斯科普夫居然一下子被提升为中将。我敢打赌,这次提升本来是预备给我的,可他们搞错了,这才提升了他。”
卡吉尔上校一直在沉思默想地抚摸着他那刚毅的下巴。“他为什么向我们下命令呢?”
佩克姆将军绷紧了他那张光滑洁净、独具特色的面孔。“是啊!
中士,”他不理解地皱起眉头,慢吞吞地问道,“他仍然在特种任务兵团里,而我们是战斗部队,他为什么向我们发号施令呢?”
“这是今天早晨作出的另一项变动,长官。所有的战斗部队目前全部归特种任务兵团管辖。沙伊斯科普夫将军成了我们的新指挥官。”
佩克姆将军尖叫一声。“天哪,我的上帝!”他哀叹道。他多年练就的沉稳风度一下子变成了歇斯底里,“沙伊斯科普夫主管?沙伊斯科普夫?”他惊惶失措地双手握拳捂住眼睛。“卡吉尔,给我接温待格林!沙伊斯科普夫?不,不是沙伊斯科普夫!”
所有的电话铃一起响了起来。一个下士跑进来,敬了个礼说道:“长官,外面有个牧师要求见你。他要向你报告发生在卡思卡特上校的一个中队里的不公正事件。”
“叫他走,叫他走!我们这儿的不公正事件够多的了。温特格林在哪里?”
“长官,沙伊斯科普夫将军的电话。他要马上跟你讲话。”
“告诉他我还没来呢。老天爷啊!”佩克姆将军尖叫着。他似乎这才领悟到这场灾难性事件的严重后果。“沙伊斯科普夫?这家伙是个白痴!我以前支使得这个傻瓜团团转,现在他却成了我的上司。唉,我的天哪!卡吉尔!卡吉尔,别扔下我不管!温特格林在哪儿?”
“长官,我在这部电话机上接到前中士温特格林的一个电话。
他整个上午一直在给你挂电话。”
“将军,温特格林的电话打不通,”卡吉尔上校喊道,“他的电话占线。”
佩克姆将军满头大汗地扑向另一部电话机。
“温特格林!”
“佩克姆,你这个狗娘养的——”
“温特格林,你听说他们干的好事了吗?”
“——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这个笨杂种?”
“他们让沙伊斯科普夫主管一切!”
温特格林愤怒而惊慌地尖叫道:“你和你那些该死的呈文见鬼去吧!他们已经把战斗部队划归特种任务兵团管辖了!”
“噢,不,”佩克姆呻吟道,“是因为这个吗?是我的呈文吗?是因为这个他们才委派沙伊斯科普夫主管的吗?他们为什么不委派我主管呢?”
“因为你已经不在特种任务兵团了。你调出去了,正好留下他在那儿主管,而且,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你知道那个杂种要我们全体干什么吗?”
“长官,我想最好由你来和沙伊斯科普夫将军通话,”中士紧张不安地恳求道,“他坚持要有人来听他讲话。”
“卡吉尔,替我和沙伊斯科普夫通话。我不能接他的电话。看看他想干什么。”
卡吉尔听了一下沙伊斯科普夫将军的电话,脸色立刻变得像张白纸。“噢,我的上帝!”他叫了起来。电话筒从他手里滑落下去。
“你知道他要我们干什么吗?他要求我们操练。他要求所有人都要参加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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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小妹妹
约塞连把枪挎在屁股后面,倒退着走路,而且拒绝执行更多的飞行任务。他之所以倒退着走路,是因为他行走时不停地转过身四处看看,以确定真的没有人在他身后偷偷摸摸地跟踪。他身后传来的每一个声响都像是不祥的预兆。从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刺客。他的手一直握住枪柄。除了亨格利·乔以外,他见了谁都没有笑脸。他告诉皮尔查德上尉和雷恩上尉,他已经飞完了。皮尔查德上尉和雷恩上尉把他的名字从下一次飞行任务的日程表上划掉了,并把此事上报到大队部。
科恩中校冷静地笑了笑。“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愿意执行更多的飞行任务?”他笑着问道。而卡思卡特上校这时却悄悄躲到一个角落里琢磨起来,约塞连这个名字又一次突然冒出来烦扰他,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不祥之兆呢?“他为什么不愿意?”
“他的朋友内特利在斯培西亚上空的相撞事件中阵亡了。也许就因为这个。”
“他以为他是谁——阿基里斯吗?”科恩中校对自己的这个比喻很得意,暗暗把它记在心里,预备着下回见到佩克姆将军时拿出来露一手。“他必须执行更多的飞行任务。他没有选择余地。回去告诉他,要是他不改变主意的话,你们就要把这件事上报给我们。”
“我们已经这样告诉过他了,长官,可是不起作用。”
“梅杰少校怎么说呢?”
“我们根本见不到梅杰少校。他似乎已经失踪了。”
“我倒希望我们能叫他失踪!”卡思卡特上校从角落里气呼呼地脱口说道,“就像他们对付邓巴那家伙那样。”
“哦,我们有其他许多种对付这个家伙的办法。”科恩中校信心十足地安慰卡思卡特上校,然后又对皮尔查德和雷恩说,“首先我们采用最仁慈的手段,把他送到罗马去休息几天。也许那家伙的死确实伤了他的心。”
事实上,内特利的死也差点送了约塞连的命。在罗马,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内特利的妓女时,她发出一阵悲痛欲绝的刺耳尖叫,抓起一把削土豆刀就要把他刺死。
“畜生!”她愤怒地、歇斯底里地对他吼叫着。他把她的胳膊扭到她的背后,慢慢地扭着,直到那把削土豆刀从她手中落下来。“畜生!畜生!”她敏捷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打他,她那长长的手指甲在他的面颊上抓出道道血痕。她气势汹汹地朝他脸上咋了一口唾沫。
“这是怎么回事?”他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困惑不解地叫起来。
他使劲推了她一把,一下子把她推到房间另一头的墙上。“你要把我怎么样?”
她又挥动着两只拳头朝他扑了过来。他尚未来得及抓住她的手腕制服她,嘴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弄得满嘴血污。她的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双眼闪动着仇恨的怒火,眼泪哗哗直淌。她完全处于失去理智的狂乱之中。每当他试图向她解释时,她就一边粗野地吼叫着、咒骂着,尖声大叫着“畜生!畜生!”一边疯狂地、凶残地对他又抓又打。她的力气大得出乎他的意料,差一点把他撞倒在地上。她的身材几乎和他一样高。有那么一会儿,他心惊胆战地想象着,凭她疯狂的决心,她肯定能够制服他。她会把他踩倒在地上,残忍地把他撕成碎片,就为了某一桩其实根本不是他犯下的滔天大罪。他俩拼命地厮打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四只胳膊扭在一起,谁也打不过谁。这个时候,约塞连真有点想喊救命了,终于,她的力气不足了。他这才能够推开她,求她让他把话说完,向她发誓说内特利的死根本不是他的过错。她又往他脸上啐起唾沫来,他又气愤又沮丧,厌恶地使劲把她推到一边,他刚一松开手,她立刻冲过去抢那把削土豆刀,他只好跟着扑到她的身上。两个人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他才夺下了那把刀,他刚刚吃力地站起来,她又伸出手来想把他绊倒,结果把他的脚踝抓破了一大块,痛得他哇哇叫。他忍住痛,单脚跳到房间的另一头,把那把削土豆刀扔出窗外。
他这才觉得自己安全了,宽慰地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请让我把事情对你解释一下,”他哄劝道。他的声音慎重、理智而诚恳。
她朝他的裤裆里猛踢一脚。哎哟!他尖利地惨叫一声,痛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侧身倒在地上,痛苦得膝盖顶住胸口,身体缩成一团。他感到恶心,感到迸不过气来。内特利的妓女从房间里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