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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rì,在连续两天笼罩在长安上空的yīn云趁夜飘散之后,大清早的,太阳就喷shè出了灼人的毒火,照在身上,再也不是暧融融的感觉了,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燥热。
为了躲避rì头,云峰自然把早餐地点移到了一棵大树下面。
庾文君擦了擦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嘟囔道:“关中怎么会热成这个样子?真是受不了!”
说起来,庾文君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北方夏季的威力,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在汉中,汉中气候适宜,冬暧夏凉,去年此时又身处建康,猫在白荡湖边的小树林里,习习湖风,令人心旷神怠。
张灵芸摇了摇头,无奈道:“师妹,这才是第一天,时间久了也许就能适应过来了。或者你看,象咱们这样,寒暑不侵,再热都不怕,你如果也能突破的话,那该多好?也不会怕热了。”
“噢!”这么一说,当即戳中的庾文君的心头之痛,这明劲巅峰就像个诅咒一般,始终粘着她不愿离开。
庾文君低低应了声之后,一脸的悻悻之sè,拿了块麦饼老老实实的塞入了嘴里。
刚刚咀嚼了两口,猛然间,庾文君面sè剧变,“呕~~!”连忙一个侧身,昏天黑地的吐了起来!
“文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刘月茹关心的问道。
庾文君摆了摆手,无暇答话,又干呕了几声,这才擦了擦嘴角,虚弱的问道:“月茹姊姊,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儿?”
“嗯?”众人不禁抽起了鼻子。
很快的,苏绮贞秀眉一蹙,不确定道:“是有股味道,随着风飘过来,有时浓有时淡,好象是死尸腐烂的味道。”接着,就点了点头,肯定道:“对,就是这种味道,今天天热,味道一下子出来了,可是,这附近没有尸体啊,全都清干净了啊!”
张灵芸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疑惑,突然转头看向了长安城,又用力嗅了嗅鼻子,面sè一变:“是从长安传出来的味道!”
庾文君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怔怔的望着长安,喃喃道:“难道是长安城里已经有百姓饿死了?肯定就是这样,将军,您能帮帮就尽量帮帮他们吧!”
第八十三章刘曜的困境
自去年十二月初与石虎双双兵围长安至今,算算rì子,已经过去了半年,长安城里差不多也该到了粮尽的时候了,或许刘曜手中仍有少量的存粮。
不过,云峰从不指望刘曜会把这些粮食分给百姓,在自已与石虎决出胜负之前,刘曜决不会束手待擒,必须要保证有一支jīng锐部队能填饱肚皮,可以随时出城作战,何况长安的难民有近百万之多,既使刘曜发了善心,也只能使百姓们多活上十天半个月罢了。;
说实话,这么多的无辜百姓活生生的饿死,云峰也是心生不忍,可是,眼下挥军攻城显然不可能,石虎二十余万大军就驻在城东三十里的灞上,而劝刘曜开城献降更是仿如做梦,一时颇感头痛。
“将军,您究竟有没有在想啊?”见云峰在发着愣,庾文君忍不住催促道:“长安的百姓将来也是您的百姓,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啊?还有啊,他们挨饿您也要担上一定的责任,谁让您与石虎来攻打关中的呢?”
“庾小娘子,你说该如何是好?”云峰苦笑着两手一摊,把皮球踢回给了庾文君。
“将军,文君刚刚就替您想好了。”庾文君小胸脯一挺,自信满满的说道:“将军您看,自从上次您平了杜氏之后,又有将近十家坞堡前来送粮示好,钱将军筹来的粮米五十万石也于数rì前运抵渭城,如今您已不用再担心粮草的问题了。再算算rì子,长安以西、包括秦凉二州的麦子开始收割了吧?您军中的粮草应该非常充足了,依文君看,不如用投石机每天投一部分粮草入城,如此一来,既能救得了城中百姓,又能为您搏个好名声,将来破了长安肯定能受到百姓们的拥戴。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月茹、张灵芸与苏绮贞均是眼前一亮。正要开声夸讲,云峰却摇了摇头,一口否定:“不行!”
“云郎,这是为何?”张灵芸不解道:“其实师妹说的没错,现在军中根本就不缺粮,分一部分给长安的百姓不好吗?”
云峰冷冷一笑:“灵芸,如果把粮食投入城中。有多少能落到百姓的手里?恐怕全便宜给了刘曜!”
“呃!”张灵芸当即哑口无言。
“哎~~”刘月茹幽幽叹了口气:“真的没法子了?难道就白白看着他们饿死吗?”
云峰寻思片刻,突然拿了块大饼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道:“咱们都快点吃,吃好了为夫去找刘曜谈谈心。”
众女都有些愕然,与刘曜有什么好谈的?不过。她们也清楚云峰不会无的放矢,却没有多问,于是纷纷捏起鼻子吃起了那本应是可口的早膳。
巧的是。这个时候的刘曜也正与羊献容在用着早餐,往常虽说算不上jīng致,但也极为丰盛,饭食铺满一几案,可如今。夫妻二人仅每人面前有一小碗稀的如水一般的粟米粥,几块麦饼。两个煮鸡蛋,除此再无他物。
半年过去了。羊献容似乎又苍老了些,发上多了几缕斑白。眼角的鱼尾纹也愈发的密集,有向着四周扩散的趋势,也难怪,城外围着近四十万大军,任谁都会承受着极大的jīng神压力,更何况是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
今天的羊献容,一如往昔般全无半点胃口,看着几案上的清汤寡水就是下不了箸,刘曜不由得把筷子往案头一搁,眉头一皱道:“你不吃怎么行?来,吃完了才有力气,如今已是五月份了,最多再有两个月石虎必去攻打建章宫,到那时,就是咱们的机会来了,所以,一定要坚持下去!”
羊献容苦笑道:“还有这么久才开始打,分出胜负又要多久?何况这只是陛下您的猜测,若城下两军继续按兵不动该如何是好?如今已是麦收时节,无论是秦军还是石虎,都不会缺粮了,反倒是咱们最先撑不下去啊。
妾听说陛下您把原先每rì给百姓们的口粮供应停了下来,您第一天停,第二天城里就饿死了人,近一段时间,从一开始的每天几十人,到几百人,再到如今的上千人,百姓们为了能活命,吃树皮、吃草根、吃泥土,甚至都有人吃尸体!现在谁都不敢单独外出,一出门就很可能被杀死吃掉,而实在找不到吃食的百姓们纷纷易子相食,只怕用不了两个月,长安的百姓们没一个能活命啊!”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么一说,刘曜的心情变的极度恶劣,连连喘了几大口气,好半天才恨恨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朕必须要把口粮留给将士们,否则他rì如何有力气出城作战?”
羊献容迟疑之sè一闪,咬咬牙道:“当rì百姓入城来投靠陛下,怎都不会料到落得个这般下场,陛下就不怕他们心怀怨恨?”
“哼!”刘曜冷哼一声:“这都是谁造成的?若不是石虎与秦王来攻打朕的关中,又何至于此?百姓们应能明辩是非,要恨,也只能恨城外的那两人,与朕有何干系?”
羊献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自嘲般的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了几上的食物,却仍是半点食yù全无。
刘曜又象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萧关守将朱纪及其手下将士,包括长安以西的散关与各郡县已悉数降了秦王,他们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的家眷居住于长安,既然不顾及家人生死,朕又何苦再帮他们养着?倒不如全部抓起来杀掉,说不定还能再搜些粮食出来!还有那些坞堡留在长安的人质也不能放过!”
“来人!”刘曜突爆一声大喝。
“请陛下吩咐。”两名神采熠熠的侍从立刻步入殿内,双双施了一礼。
刘曜正待开口,羊献容已抢先劝道:“陛下且慢,万万不可啊!否则必将人心尽失,不待城下两军决出胜负,只怕长安已然要内部生出了变乱!”
刘曜面sè一沉,不悦道:“朕想不起来倒也罢了,想起来还留着他们作甚?乱臣贼子莫非诛不得?”
羊献容再劝道:“陛下,如今非常时期,您留着他们全军将士或会夸您仁德,而杀了他们,反会使人认为您睚眦必报,容不得人,为了出口气与那点粮食,妾以为尤为不值,何况他们又不消耗您的粮草,将来既便饿死了,料来也无人责怪于您,而您把他们的尸体扔向城外,让那些叛逆亲眼目睹,或能给秦王添些麻烦呢。”
第八十四章开口索人
刘曜也只是一时的怒气攻心,静下心来细细一想,羊献容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于是挥挥手道:“也罢,让他们多活一阵子便是,好了,没事了,你们都退下。”
“遵命!”两名侍从施礼离开。
刘曜又向羊献容招呼道:“献容,多多少少吃上一点,你要是先倒了,朕苦苦撑着有何意义?”
羊献容点了点头,端起粟米粥凑向了唇边,就在这时,一名瘦的皮包骨头的黄门走了过来,脚步虚浮,仿佛会随时被风吹倒一般,有气无力的向二人施礼道:“禀陛下,秦王于直城门下邀您前去一见。”;
一瞬间,刘曜的脸上yīn云密布,云峰是来要他江山的敌人,论起仇恨值或许还要略高于石虎,正是云峰前几年歼灭了他的十三万jīng锐,才使得之后与石勒作战时处处陷入被动,丢洛阳,丢潼关,被石虎一路打到了长安城下。
另有一点,石虎是真刀真枪杀来,力不如人,败的也心服口服,云峰却投机取巧,长安以西的土地城池全靠说降而来,每每念及于此,刘曜的心里就憋的慌,瞧瞧东面的百姓多好?宁死不降,可是西面呢?投敌的速度一个快似一个!
刘曜当即冷哼一声:“不见!有什么好见的?去告诉他,朕没空见他!”
羊献容却心中一动,连忙劝道:“陛下,您还是见一下为好,看看秦王究竟为何事而来,想来秦王应不至于无事消遣。何况您身为一国之主,去见见秦王有什么关系?如果由于拒见而让人误会您量窄,岂不是反倒正中了他的下怀?”
刘曜寻思片刻,才带着一脸不情愿的说道:“去告诉秦王,朕随后便至。”
黄门领命施礼,向外走去。
刘曜又向羊献容笑道:“来,咱们吃完再去。这些食物可是丁点都浪费不得。”说着。拿起只鸡蛋慢条斯理的剥去了外壳,塞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咀嚼起来。
羊献容心知刘曜是故意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陪着刘曜吃起了饭食。
此时,在直城门下方,投石机的shè程之外,云峰已领着五千名亲卫正向着城头探望。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令人作呕的尸臭愈发的浓烈。在灼热阳光的直shè下,城头守军们均是面颊凹陷,双目无神,有的人就索xìng靠上了长矛。望向城下的目光也不再如以往般的jǐng惕与冷厉了,而是现出了茫然与空洞。
庾文君捏着鼻子道:“看来刘曜是真的没粮了啊,要不然。守军怎会饿成这幅模样?将军,依文君看,您不如趁机攻城算了,如果动作够快,很可能在石虎没来之前就能破了长安。”
云峰摇摇头道:“这些人是刘曜摆出来给咱们看的。他至少应有数万jīng锐还能作战,若是所料不差。刘曜应存有诱使孤攻城的意图,一旦我军攻打长安。便会悉数换上jīng锐,而石虎也将趁机前来攻打。刘曜则可以从中取利。他把天下人都当了傻子,孤岂能趁他心意?熬上数月又算得了什么?再退一步说,即便刘曜已真无能力守城,孤也不会取下长安!”
“这是为何?”张灵芸不由得转头问道。
云峰淡淡一笑:“我军取下建章宫,便昭示着此战胜负已分,剩下的无非是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石虎退往关东,当为上上之选,而他心存侥幸,栈恋不去,那为夫可不会白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这话虽说的不明不白,张灵芸却一点就透,于是跟着就道:“妾明白了,云郎是担心一旦破了长安,断绝了石虎的侥幸之心,此人很有可能退往关东,羯赵二十余万jīng锐得以保全。而云郎他rì再想出关,必将费上一番周折,倒不如借占据有利地形之机,歼灭掉羯赵主力,为rì后扫平关东河北预作准备。”
云峰把目光投向了长安城后的广袤平原,缓缓道:“石虎应该是个明白人,慕容皝更是冷静睿智,很可能已看出了关键之处,不过,百战百胜,军中将神,这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沉重的包袱,即使石虎有心退却,可前一次的大败已把他逼上了悬崖,他只有战胜我军,才能洗刷耻辱。越是心高气傲之辈,越是易于为名所绊。”
周围的一干人等均是现出了深以为然之sè,云峰对石虎的分析透彻明了,可谓一语中的,一时之间,都不自觉的对照起了自已,如果把自换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