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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的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从惨烈更甚于自已这边的高地快速收回目光,双双交换了个骇然的眼神,尽管高地上战事正酣,大赵中禁军发起着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但他们的一颗心全都沉到了谷地,都明白石虎大势已去了。
几乎不分先后,二人同时向幸存的族众发布了集中的命令,随时准备拨腿开溜。
而在高地上。几个回合之后,石虎已是左支右绌。披着的甲胄仿如纸糊的一般,完全挡不住梅花枪那锐利的枪锋,全身上下有多处渗出了血丝,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武侠小说里,常常有独臂大侠、独臂神尼、甚至瞎眼大侠,但在现实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人的身体任何一部分受损,都会给整体的协调xìng带来难以逆转的影响,就比如一招简简单单的白鹤亮翅,单手如何去亮?石虎废了条膀子,身形转换以及平衡方面均是大不如前,如果不是靠着以命搏命的招式,很可能连几个回合都撑不下来呢。
石虎也明白,再战下去,自已必然是死路一条,而全军上下也会立时崩溃,自已将成为大赵的千古罪人,但是要摆脱云峰的纠缠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云峰本就步法灵巧,身形快如鬼蜮,如今的石虎唯有寄希望于部众快速赶来,以人命来抵挡住云峰的攻势,使得自已可以寻机循逃。
漫山遍野的羯军虽是存有着这份心思,甚至都有人不管不顾的与秦军同归于尽,可是鸳鸯阵绝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带着无数分杈的毛竹杆子,仿佛专为近身肉搏准备的一般,羯军自始至终都没能把战线向前推进半步,反而由于心浮气燥,配合与招式中的破绽百出,伤亡更是超出了先前。
“当!”的一声惊天巨响,云峰磕开了石虎的搏命一刀横扫。这是自石虎受创以来的首次硬碰硬,石虎显然吃了大亏,单臂的力气又如何能比的上双臂?他的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身形立时散乱开来,蹬蹬蹬连退了几大步。
不过,石虎却暗中叫好,这一记硬拼正是他刻意为之,连忙功聚双足,猛的重重一步踏上地面,强行定住身形,又向云峰虚劈一刀,正待趁势飞奔而去,突然,背后一股凛冽之极的寒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声骤然爆出,这把石虎给当场就吓了个魂飞魄散!
他手中的刀芒才堪堪挥起,时间上,根本不允许他回手挡格,至于侧身闪避,此时正是旧力方去,新力将生的一刹那,惊骇yù绝之下,石虎勉力一个凤点头,期盼能避过这致命一击!
石虎的头颅才刚刚低下,左背处已是一凉,紧接着,一股彻骨的疼痛传来,浑身的气力有如cháo水般褪的一干二净,手中的长刀当啷一声坠落地面!
一杆粗大的戟头从石虎的胸前透胸而出!
原来,张灵芸一箭重创之后,从侧面绕了过来,趁着石虎被云峰震开,抓住他身形一滞的时机,无声无息的刺出一戟,直到两尺的距离才第二次爆出了丹劲,直接把石虎捅了个对穿!
石虎缓缓低下头颅,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已胸前透出的银sè戟头,戟头上泛出森森寒芒,不沾一丝血迹,除了挑着些深红sè的肉块。他感觉到,一股无从抗拒的吸力正把自已向着黑暗中的深渊拖去,意识也是一阵阵的泛起了迷糊。
难道自已要死了?石虎强打起一丝jīng神,艰难的转头,想要看清楚是谁夺去了自已的xìng命,奈何心脏已被这一戟击成了碎渣,生机就像被一张大手生生拽走一般,才把脖子拧到一半,身体已是猛然一抽,头颅软软的垂了下来,不过,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眼角的余光见着了一个女人的侧影,隐隐约约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女人是秦王妃,一抹悔恨与不甘最终凝结在了石虎的眼眶当中!
云峰带着些关心看了眼张灵芸,一把握上了她的纤白素手,张灵芸微微一笑,示意没事,云峰这才暴喝一声:“石虎已伏诛!你等还不速速受降!”
张灵芸接连爆出两次丹劲,脸颊已是全无半丝血sè,却赶紧跟着把方天画戟高高一举!
一代杀人魔王,曾被誉为煞星下凡的军中将魂,光是提起名号就能令人胆战心惊,睡不安寝,短短三十年不到的光景,吞吃的活人数以千计,造下的杀孽足有数百万之多!而如今,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与被他杀死的无辜生灵并无两样,正软弱而又无力的高高挂在戟头上,向着鏖战正酣的数十万将士公然宣示!
战场上,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似于一瞬间,双方将士达成了默契,不自觉的停下劈砍、或刺戳向对方的动作,纷纷扭头看去,漫天的雨丝中,被秦王妃高高挑起的,那个头颅低垂、身形魁梧的汉子正是石虎!
“扑通!”一声,被吸引来城头观战的刘曜,一个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这一刻的他,仿如突发急病,面如金纸,眼中泛出了死寂之sè!
“陛下!您怎么了?”羊献容急的连忙探下身子扶住刘曜。
“完了,完了,全完了!”刘曜就象一只索线木偶似的任由羊献容把他给拽了起来,一幅失神落魄的模样。
羊献容心头一沉,连声追问道:“陛下,快告诉妾,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远处的战场她看不清楚,云峰的暴喝落在耳中,也是模模糊糊的听不太真,是以并不清楚石虎已死。
“呵呵呵呵~~”刘曜惨笑道:“没想到石虎竟会毙命,秦军大胜已是毫无疑问,大半年了,朕苦苦等待了大半年,竟是这般结果,这是天要亡我大赵啊!”
“啊!”羊献容一瞬间面sè惨白,虽说她早有了不详的预感,但这一刻真正到来,仍是令她六神无主,就好象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羊献容的身形也是一阵摇摇yù坠,刘曜连忙一把扶住,猛然间,建章宫方向传来了山呼般的呐喊声,刘曜不自觉的转头看去。
两军的失神只是短暂的小片刻,秦军随即士气大涨,一瞬间攀到了顶点,而羯军反败为胜的希望仅系于石虎一人,如今石虎已毙,全军立时溃散,所有人拨脚就跑,这就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而秦军又把阵形变为了三才阵,即狼筅兵上前,超越所有同伴,顶在阵形的最前方,两名长枪手紧随其后,盾牌手和马刀手分别站在长枪手的侧方,起着保护侧翼的作用,阵势在狼筅兵的带领下,用于冲锋进攻,或是敌军败退时发起追击。
看着漫山遍野的溃军,使者转头急道:“三郎君,快走,即刻奔出潼关,咱们先退守洛阳,若是秦军不趁机来攻,可收拢残军,静待大单于吩咐!”
慕容皝的脸上现出一丝慌乱之sè,连忙挥手道:“速退,速退,快抢上马匹!”
由于不久前已收拢了小部分马匹,慕容皝与他的亲随立刻上马,向着建章宫外没命似的飞奔而逃,至于族人,已经是顾不上了。
而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也多多少少有了准备,几乎紧紧缀在了慕容皝的身后,一路快马加鞭,夺命而去。
第一一七章止步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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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芸那失血的俏面带着一丝迷惘,挑着石虎尸体的手臂久久不见放下,这一战就此结束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山坡下方溃散而逃的羯军作不了假,羯赵最jīng锐的中禁军正亡命飞奔也作不了假,以三才阵紧紧追杀的秦军还是作不了假,壕沟外侧急速奔来的两万秦军铁骑更是作不了假。
张灵芸转回头,尽管距离较远,又隔着重重雨幕,却仍能大致分辩出来,长安城下的羯军大营已是乱成一团,数以万骑从营中冲出,向着东面绝尘而去!。。
其实不止是张灵芸,天底下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云峰在内,都以为这一战必须要经过一个艰苦的攻防转换过程,至少得等到秋季才能真正的决出胜负,却没料到,雨季才刚刚来临,石虎已然毙命,羯赵二十余万大军已然溃散而逃。
造成石虎败亡的原因有很多,建章宫的复杂地形、鸳鸯阵的莫大威力、仆从军的各有心思、但最关键的,还是石虎败在了自已手上,他为盛名所累,百战百胜、军中灵魂的璀璨光环,有如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那么自已的男人呢?他也是百战百胜、军中灵魂,会不会战局不利时,也如石虎一般的失了方寸?
张灵芸忍不住转头看向了云峰。。。
云峰似是猜出了她的顾忌,轻捏了下手心,微微笑道:“灵芸。你可是担心为夫会走上石虎的老路?”
“嗯!”张灵芸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云峰一本正经的指了指自已脸皮:“名算个什么玩意儿?都这么多年了。灵芸你还不知道这张脸皮有多厚?要不然。又怎好意思邀你来偷袭石虎?来,你捏一下,看看有没有城墙拐弯那么厚!”
“去,没个正经!”张灵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却是释然了许多,想想也是,若论起脸皮之厚度。恐怕天下间无人能出此人之右,这种人,怎可能为虚名羁绊?
张灵芸哑然失笑,长戟一甩,把石虎抖落地面,突然面sè一变,惊呼道:“哎呀,妾刚刚用力过大,把紫云弓给拉断了。”她明白紫云弓对于云峰的的重要xìng,不仅仅是与刘月茹的定情信物。更是在刚出道时凭着此弓狙杀了难以计数的敌人,数次助他脱险为夷。可以说,没有这把弓,云峰能不能活到今天还难说的很。
云峰却淡淡笑道:“这把弓跟了咱们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了,虽然以后没法使用,不过,为夫可以另做一把。”说着,转头喝道:“来人,把石虎枭去首级,传示各州郡,之后送向建康献给主上!再把石虎剥皮抽筋剔骨,请制弓匠师做出一把弓来,弓名伏虎!他rì孤要亲手以此弓shè杀石勒!”
“遵命!”两名女罗刹上前,带着满面的兴奋之sè,把石虎的尸体拖向了远处。
练武练的就是筋骨皮,古往今来皆是如此,石虎是丹劲高手,筋骨皮的坚韧程度远非常人所能想像,即便是死了,在一段时间内的强度仍是远远大于牛皮牛筋,为不可多得的制弓良材。
正如云峰亲手击杀的张昭成,与被围攻而亡的王敦,如果把他们的尸体制成弓,至少也有十石之力!不过,张昭成为了禀持一生的理念而死,而王敦余威尚存,云峰自然会礼待他们的尸体,石虎却不同,他是个真正的杀人魔王,把他做成弓,死了还能杀人,恰是死得其所,是个最美好的归宿!
“将军,用石虎尸体做出的弓该有多恶心啊?您凭这个来糊弄月茹姊姊,想的也太美了吧?”庾文君的招牌式嘲讽在身后响了起来。
云峰不禁眉头一皱,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刘月茹摇头笑道:“好了,把紫云弓修补下收藏起来不就成了?云郎你可别和文君一般计较。”
云峰这才徐徐收回目光,转头向曾大牛道:“大牛,你准备下,半个时辰之内率部追击,多抓些活的,至潼关为止,并暂驻潼关,过一阵子孤派人把你替回来。”
“请大王放心,俺大牛知道了。”曾大牛携郑樱桃施了一礼,快步离去。
庾文君走上前来,不解道:“将军您看,羯军正四散而逃,暂时再没法组织起来作有效的抵抗了,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文君觉得,您最少也得趁机占了洛阳才对,甚至直捣襄国也不是没可能呢,可是您只止步于潼关,岂不是给了石勒喘息的机会?他rì再想出兵,又得费上力气了。”
这么一说,众女也觉得大有道理,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朝云峰投了过来。
云峰微微一笑:“话是这么说,却也得联系实际情况,来,孤一一说给你听!
首先,此役石虎虽是葬送了二十余万大军,不过,咱们算一下,其中鲜卑三部占了将近十万,新募士卒五万,也就是说,羯赵中军不过才六七万而已,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必能逃返关东,石勒尽管遭受重创,却不致命,我军若急于求成,未必就有能力攻下襄国。
第二点,潼关至洛阳间数百里无人烟,洛阳不过是一堆残垣断壁罢了,孤取之何用?不如暂且搁在石勒手上,待有了些人气再取回亦不为迟。
第三点,关中诸多棘手之事尚未解决,如刘曜还占据着长安,坞堡钱粮等等诸多问题,总要安定下来才能挥军东进。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石勒扩张的过于快速,短短数年间便尽占河北、辽东、河南、河东、淮北之地,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内部不稳,今rì值此大败,鲜卑三部与被迫降于石勒的各坞堡大族难免不会生出异心,孤若逼迫的紧了,很可能会齐心协心抗我秦军,如此一来,倒不如止步于潼关,坐看羯赵内乱自生,待时机成熟再去收拾残局,当能一举荡平北方!”
“噢!文君明白了!”庾文君恍然大悟道:“将军,您这是要学曹孟德啊,官渡之战后,曹孟德于黎阳大败袁尚袁谭兄弟俩,一路追到邺城,尽收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