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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清晨,石头津一片繁忙,来来往往的商船络绎不绝,间中还夹杂着由海门驶来的渔船,每一艘船只泊岸,均以最快的速度卸下货物,丝毫不敢耽搁,在他们身后的江面,有数不清的船只等候靠岸,古时民风淳朴,古人的素质还是可以的,很少会有人故意拖延,作出损人不利已的无聊行径。
“他娘的,怎么又过来这么多船?这江面都要塞不下了!”一名水手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上游出现了诸多帆影,不禁啐骂一句。
这一声骂,引起了周围同伴的注意,纷纷转头看去,在清晨的薄雾中,渐渐地,帆影越来越清晰。”
“这是战舰!至少得有上百艘!俺的娘啊!”又一名水手突然爆出一声惊骇yù绝的巨吼!
如他们这类在水面讨生活的行商,往往成群结队,十余艘、或数十般,有的多至上百艘结伴而行,而且大多数的商船只要稍加改造,便可作为战船使用,一定的攻防能力还是有的,因此并不是十分惧怕水匪**,但碰上成建制的水军就不同了,自古以来兵匪不分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劫掠商旅?
随着这一声巨吼,江面迅即出现了阵阵sāo乱,各船上奔跑呼走,水手有如拼了老命般的起锚,已经靠岸的船只则连声招呼船员上船,就等着随时抽回舢板了,岸上的人也各自收拾家伙,连滚带爬向后方苍惶逃奔,整个石头津呈现出一派末rì来临之前的景象。
城头守军也是陷入了紧张当中,各级将领连声呼喝,影影绰绰的军士穿梭不绝。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乡亲们,请勿要慌乱,孤乃秦王,借道于此,诸位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必顾忌。”
“呃?”百姓们手中动作为之一顿,更有人迈出的脚步竟悬在了半空中,齐齐向着江面望去。
不多时,一艘长达六十丈的尖头巨舰现出了真身,一面秦字大旗当风飘扬,后方则是三十到五十丈的大小战船百来艘,占据了大半片的江面。
“果然是秦王,有两年了吧,秦王终于回来了!”
“这天下要说有谁还挂念着咱们平民百姓,那只有秦王了!的确不用担心!”
“秦王击杀石虎,大破羯贼,克复关中,这次下都该不会是是为了入主建康的吧?”
“这是好事,天下由秦王执掌,怎也好过那个人!”
云峰自报家门之后,混乱迅速止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激动而又振奋的情绪弥荡在了半空中。
恰恰相反,石头城却有如大敌来临,投石机、床弩,纷纷调转方向面朝江面,仿佛这支舰队胆敢进入shè程,立刻就会以狂风骤雨般的打击招呼过去。
云峰所乘的这艘巨舰,是蒋炎特意打造,高达四层的桨帆战舰,两侧各有三十个弩孔,船首船尾各安装四架抛shè形弩炮,载人最多可达五百人,蒋炎有十足的自信,仅凭这艘旗舰,dúlì击沉一艘楼船不费吹灰之力!
站在舰首,庾文君略带些调侃的转头道:“将军,看不出来啊,您在建康还是挺有人望的嘛。”
云峰理所当然的应了声:“那是,孤如果现在去攻打宫城,仅凭一通喊话包保守军乖乖打开城门。”
“您就吹吧”庾文君的不屑之sè刚刚现出,云峰已打断道:“今晚咱们去老师府上拜访,明rì去钟山寻葛洪真人替袆儿诊治,然后,请老师做主去你兄长府上提亲!”
“哼!”庾文君却冷哼一声,目光却四处乱瞄,她得寻思着脱身之策。
云峰也不理会她,转头吩咐:“孤上岸后战舰泊在江边,亲卫还去白荡湖立寨!”
第一七一章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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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宫城的后花园名为玄圃,位于西北角,遍植奇花异草,jīng致的小品比比皆是,司马绍独自一人立于一池塘岸边,在清晨柔和的金sè阳光照耀下,满面黄须的司马绍浑身散发出熠熠金光,乍一看,有如天神下凡。
司马绍手里持着一支玉笛,凑上鼻端尽情吸嗅,专注的神态中带着痴迷,这支玉笛是宋袆常用的一支,当年被赶出宫时过于匆忙,以致忘了取走,尽管已是三年前的事了,但这三年里,司马绍的梦里仍会时常现出那美丽而又多情的倩影。。。
只不过,司马绍再是思念,奈何佳人已寥寥远去,而玉笛的一端沾有一圈半透明的宋袆口水印迹,身为一名傀儡君主,除了以这种近乎于病态的方式来排解心里的相思,哪里有别的法子?
经过三年的岁月冲刷,玉笛上还有没有宋袆的唇齿味道很是令人怀疑,即便是有,也应早已发酵而变得又酸又臭,司马绍却迷醉于此,仿佛这就是世间最令人着迷的味道。
“陛下,陛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突然,一阵惊慌失措的吼叫声远远传来。
司马绍暗生恼火,转头一看,南顿王宗踉踉跄跄飞奔而来,全然不顾惜自已年过七旬的身体,仿佛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何事如此惊慌?”司马绍沉声问道。
南顿王宗也顾不得失礼,喘着粗气道:“陛陛下,那那逆贼回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司马绍一瞬间面sè剧变。宋袆立刻被抛去了九宵云外。心里满满的全是恐惧。
“臣句句属实。那逆贼不久前于江面登陆,如今正在白荡湖畔安营扎寨!陛下,他此次下都,必然是为了您的江山而来啊!”南顿王宗几乎是抽着嗓子吼出。
“扑通~~!”一声,司马绍面如死灰,身形摇摇yù坠,手里的玉笛跌入池中,带起一篷水花转眼消失不见。
南顿王宗连忙伸手扶住。急声提醒道:“陛下,大敌当前,请千万冷静!”
司马绍狠晃了几下脑袋,这才恢复了些神智,仿如大病一场,有气无力的问道:“那逆贼带了多少兵马下都?”
“这个”南顿王宗迟疑道:“多少兵马臣不清楚,但有斗舰及其相当大小的战舰两百艘!”
“两百艘?每艘最少载两百人,那就是四万人,这逆贼最少带了四万人!”司马绍喃喃自语,声音越发惊恐。猛然间,一把揪住南顿王宗的衣领。发了疯似的唤道:“宫城守军不过一万五千,朝中又有多人暗中通敌,我大晋这次真的要亡了,皇叔,这该如何是好?你快拿个主意啊!”
“陛下稍安勿燥!”南顿王宗挣脱开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速召慕容廆入京勤王,我大晋或能免于神器倾覆之灾,请匆要迟疑!”
“慕容廆?”司马绍眉头一皱,迟疑道:“此人狼子野心,召他勤王将来之祸患不下于那逆贼,依朕之见,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召他人为好。”
南顿王宗连忙劝道:“陛下,如今哪还有他人?吴国内史庾冰掌雄兵三万,但他乃中书监庾亮亲弟,而庾亮幼妹庾文君早与那逆贼有了苟且之实,他们已是实质上的姻亲关系,庾冰能坐守吴国持观望态度已是谢天谢地,这一路不提也罢。
尚书令郗鉴与江州刺史温峤更是不须多说,这二人早于暗地里投效了那逆贼,荆州刺史陶侃虽是忠诚可靠,却鞭长莫及,而湘州刺史谯王兵微将寡,赶来不过送死罢了,至于江北的祖约与苏峻,陛下可有把握说动他二人?陛下,如今除了慕容廆,还有何人能指望?”
司马绍一阵毛骨耸然,建康周边的形势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敢细想,生怕晚上睡不着觉,而今rì南顿王宗的透彻分析,无情的把他给拽回了现实。
渐渐地,司马绍的目中现出了死一般的冷寂,挥挥手道:“皇叔请起,便如皇叔所言,速召尚书台拟旨下发广陵。”
“陛下不可!”南顿王宗再度劝阻:“先不提尚书台肯不肯下此诏令,如果通过尚书台,难保不会有人暗中通风报信,恐怕反而会逼使那逆贼提前攻打宫城,而慕容廆带兵入京,算上传达旨意的时间,最快也需要十rì之后才能兵抵建康,陛下可有把握守住这么久?”
“那该如何是好?”司马绍心里一凉,脱口问道。
南顿王宗站起身来,正sè道:“陛下不必通过尚书台,可自拟一道中旨,盖上玺印,秘密使人过江即可。”
“也罢!走,咱们速速回宫!”丢下这句话,司马绍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走,仿佛云峰随时将挥军攻城,南顿王宗却是神情一阵恍惚,发了一小会儿的愣之后,这才快步跟了上前。
而在同一时间,云峰已亲率五百名女罗刹奔来了东郊皇族勋贵聚居区,他不待营寨扎好,就赶来拜访荀崧,入城没遇到丝毫阻拦,一路速驰冲了进来。
“将军,您这次突然下都,司马氏该吓坏了吧?师尊应该也知道您来了,如果文君没猜错的话,这会儿肯定在梳妆打扮呢!”与李若萱合乘一匹高头大马的庾文君没话找话般的转头道。
靳月华也骑着马,她的怀里搂着宋袆,接过来笑道:“灌娘姊姊一十三岁便已单枪匹马杀出敌阵,请来救兵解了襄阳之围,如此壮举,是妾连想都不想的,今rì倒是要好生见识一下,究竟是怎样的巾帼英雄才能教出如灵芸姊姊这般的女中豪杰,妾与若萱都好奇的很呢。”
庾文君小嘴一嘟,不满的看了靳月华一眼。
靳月华暗自好笑,跟着补充道:“对了,还有文君,文君可是三品妇联主任了,两千石的高官,灌娘姊姊定会大吃一惊!”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师尊老说文君不上进,这次就给她一个惊喜!”
云峰一阵无语,对庾文君的自恋相当无语,不自觉的看向了前方的府宅,这两年来,他始终放不下荀灌娘,如今佳人即将得见,心头已是一片火热,当即挥挥手道:“姊妹们都快点,到了荀氏府邸,都洗个澡换身衣服!”
船上条件有限,洗浴只能草草了事,女罗刹们浑身都不舒服,听了这话,顿时起了jīng神,就连靳月华诸女也是闻了闻自已身上,纷纷催快马速向前疾奔。
第一七二章许婚
马蹄答答作响中,五百零五名女人,外带一名男人快速奔来了荀氏府邸,陆陆续续的翻身下马,云峰上前正待叩门,却“吱呀”一声,朱红sè大门已中分打开,荀崧与荀灌娘父女俩从门内走了出来。
荀崧jīng神矍铄,面sè红润,气sè极佳,而荀灌娘果然如庾文君所猜测,脸容描上了jīng致的妆彩,身着朱红sè繁复深衣,与两年前的不施粉黛相比,又是另一番动人心魄的美丽,尤其是眉眼间荡漾着的喜sè,竟令云峰有些痴了,来路上已编织好的千言万语,竟不知该如何才能说的出口。。。
荀崧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秦王大驾光临,老夫这宅子可谓蓬壁生辉啊!”
云峰赶忙收回目光,郑重的施了一礼:“荀公言重了,还请直呼断山即可,秦王那是给外人称呼的。”
荀崧的一双老目现出了欣慰之sè,荀灌娘已接过来冷哼一声:“断山,你若是敢大大咧咧的应下来,今rì就休想走进这道门!哼!算你识趣,眼里还有父亲,对了,灵芸怎没跟过来?”
云峰暗暗乍舌,看来这个女人是缺了自已的调教啊,火爆脾气又有了回cháo的趋势,正转动着念头的时候,庾文君已旋风般的扑入到荀灌娘怀里,连声道:“师尊,文君可想死您了,您还不知道吧,大师姊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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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荀灌娘又惊又喜,随即却狠狠瞪向了云峰,责怪道:“断山。那你为何还要来此?怎不在建康陪着灵芸?你怎能如此狠心?”
云峰苦笑道:“老师。此事说来话长。弟子还是进去先喝水再向老师您禀报,如何?”
荀崧也是无奈到了极点,他明白这个长女每rì里都在思念云峰,如今人就站在面前,可这种表达方式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带着丝歉意看了眼云峰,荀崧连忙招呼道:“对,对,站外面成何体统?先进来再说。”
荀灌娘非但不移动脚步。反而凝神看向了庾文君,这么一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庾文君连呼不妙,小心肝顿时一提。
接着,荀灌娘又细细观察起了庾文君的面相,见她发梢青涩,瞳孔透明,眉目紧致,颊泛星晕。眉心当即再次一凝,不悦道:“文君。你是不是还未与断山完婚?这两年你都做什么了?灵芸也真是的,这大师姊怎么当的?怎么就不督促着你?不行,你不能再拖了,过两rì为师去寻元规,当面敲定你的婚事!”
云峰心头大乐,看来还是荀灌娘懂自已的心思啊,庾文君却是面sè一瞬间变的比苦瓜还苦,原本她还打算向师尊炫耀下自已当上了三品高官呢,这个时候,已没法说出口了。
庾文君心想不能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赶紧从荀灌娘的怀里钻出来,指向靳月华与与李若萱道:“师尊,文君给您介绍下,这两位是月华姊姊与若萱妹妹。”
二女连同宋袆赶忙上前问好,出乎意料的是,庾灌娘却象变了个人似的,满脸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