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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持续到正午,才渐渐止歇下来。
地面上,尸体堆叠如山,血水在低洼处汇聚成了一个个水坑,雪花落在上面,立即就会消融掉。
秦军与拓跋氏各自收拾战场,互不干扰,不过,秦军却是人数越来越少,尤其是骑兵竟三三两两的绕向了后方,不知不觉中,就剩下了拓跋部在兴高采烈的争抢着尸体上的财货与甲胄。
见着自已的族人乱哄哄一团。秦军反而袖手旁观。惟氏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招呼上拓跋讫那,双双策马驰近,向数百丈之外的云峰遥遥拱了拱手,放声道:“秦王,既已全歼赵军,那么,我拓跋氏也完成了对您的承诺,依照前约。可迁族人来晋阳及其以北定居,如今天色尚早,妾便不耽搁了,即刻率众回返晋阳,妾先恭祝秦王势如破竹,直捣襄国,告辞!”
“诶~~”云峰摆了摆手:“惟夫人何须急于一时?孤另有重托,待灭去石氏再走也不为迟。”
惟氏顿觉心头一颤,连忙问道:“秦王另有何事?”
云峰马鞭向东方一指:“孤想请你拓跋氏攻打上党三关!”
这话一出,哪怕再愚笨的人都嗅出了个中的不寻常意味。拓跋氏族人纷纷停止搜刮尸体,转头看去。
惟氏则心里连呼不好。这摆明了是要向自已动手啊,一股浓浓的悔意急速蔓延上心头,中原人历来奸诈,自已怎会轻信了他?
强按下心里的悔恨,惟氏面现难色,向云峰拱了拱手:“上党三关地形险要,处于太行深处,而我拓跋氏皆习于马上作战,一入了山,只怕战力十成都发挥不出一成,这个。。。。请秦王见谅,妾即便去了,也只是徒耗粮米,实不起半点作用。”
惟氏这话已经够客气了,云峰却冷冷一笑:“怎么?惟夫人不愿与我秦军并肩作战?”
“哼!”拓跋讫那怒哼一声,接过来道:“我拓跋氏当初与你秦王约定,只取并州,并不涉及上党三关,如今已取下并州,秦王岂能得寸进尺?莫非欲背信弃义,不怕天下人耻笑?”
“好大的胆子!”王桂伸手一指:“你拓跋氏既向大王称臣,当遵大王号令,如今大王有令,竟敢不从,岂是为人臣子之道?难道你们要谋反?”
惟氏面色微变,她明白自已落入了云峰的圈套当中,却尽着最后一丝努力,劝道:“秦王岂能随意污人谋反?我拓跋氏不从,并非不敬秦国,而实是力有不逮,无能攻打!妾请秦王莫要咄咄逼人,以免给自已留下污名!”
“污名?”云峰不齿的笑了笑:“是你抗命不遵,孤何来污名?孤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究竟去,还是不去?你可要慎重,否则,将以谋反论处,格杀勿论!”
惟氏素来颐指气使,先前的忍气吞声好言好语,已经在胸口积起了一股郁气,这一听云峰的污蔑,再也忍不住怒道:“恐怕你秦王早不安好心了罢?妾不远千里前来助战,竟没料到会落入圈套,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拓跋氏有何处得罪?你为何要行此毒计?哼!请秦王莫再祭出谋反这类的假话!”
“啪啪啪~~”云峰轻拍几下巴掌,赞许的点了点头:“好!惟夫人快言快语,那么,孤便让你死个明白!惟夫人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要怪,便你怪拓跋氏丁口众多,一旦出了英主统一各部,必为我中土大患,有刘石先例在前,孤如何能不引以为鉴?行了,这事说来也是孤理亏,为表达歉意,孤会寻一山清水秀之地将你厚葬,你安心去罢。”说着,举臂猛一挥手!
目前的形势又回到了之前攻打羯军时的状况,秦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以步卒与弩炮将还剩四万多的拓跋部团团围住,秦军骑兵连同亲卫合计三万多人牢牢堵住北端,慕容吐延则领本部去攻打拓跋氏营寨,换句话说,拓跋氏也逃不掉了。
拓跋氏的每个人,均是现出了悲愤之色,纷纷跃上战马,看向了惟氏。
惟氏惨笑道:“好一个奸诈狠毒之恶贼!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刚去赵军,你秦王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好!今日既便是死,也要溅上你一身血!”
拓跋讫那也是又惊又怒,急转头问道:“秦王想要咱们的命,咱们自是不能束手待毙,阿母,我军该向何处攻击?”
惟氏略一扫视,便道:“秦军骑兵装备精良,阵势严密,我军若调头,必与其接战,恐怕难得有人能逃出雁门,如今只有从正面冲,他固然弩箭厉害,但你看,那弩箭车排列稀疏,咱们全速冲击便是,只要冲过去,再穿越山谷,可以投靠石勒,助他共御秦军!哼!今生今世便与他秦王不死不休!”
拓跋讫那猛一招手:“儿郎们,是死是活在此一举,随老子上!跟他拼了!”说完,猛的一抽马股,当先向前驰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爆响,四万余骑挟裹着滔天怒火疾冲而来,云峰大喝一声:“放!”
一千辆弩箭车同时发射,拓跋氏骑兵虽是人仰马翻,却不能阻挡住冲势,他们每个人都豁出去了。
云峰再喝:“放!”
投掷式弩炮立刻把火油弹掷出,这一瞬间,千枚火球着地,诺大的区域内,立刻燃烧起了冲天大火,拓跋氏随之混乱起来,再不复一往无前的气势,火人火马四散乱奔,阵形迅速冰消瓦解。
第三七八章兵临壶关
三尺巨箭一轮轮的发射,火油弹持继不断的投掷,偶有拓跋氏骑兵突出重围,立刻就被弩炮间布置的弓弩手射杀,也有人强行扭转马头向后奔逃,但只凭着那混乱的阵形、与简陋的装备根本冲不破围堵的秦军骑兵,充其量,不过是换了个死法罢了。
这是一日之内发生的第二场屠杀,然而,屠杀者的一方,却沦为了被屠杀者。
天空中浓烟滚滚,地面血流飘杵,满地都是尸体,空气里更是布满腥臭难闻的焦糊味道,荀灌娘、庾文君诸女皆是现出了不忍之色。
庾文君转头叹道:“这些人死的可真冤,原本高高兴兴的来接收并州,却没料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他们挺无辜的。”
云峰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孤这心里也很不好受,不过,为了我秦国的长治久安,为了中土百姓的和平安宁,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灭掉了惟氏,拓跋部必然重新陷入混乱当中,在我秦国没有能力征服漠北之前,孤会在一旁看着,一旦拓跋部有统一的趋势出现,立刻出轻骑千里奔袭,打掉他的领头羊,不给他任何统一的机会,直至若干年后,有了能力再发大军征讨,彻底去除祸患!”
众女均是暗暗叹了口气,从道义上说,拓跋氏是被诱骗来送死,他们很无辜,然而,从政治上看,素来就没有道义这一说法,有的只是弱肉强食,**裸的丛林法则。拓跋氏不如秦国强大。那么。只能接受待宰的命运。
这没什么好怨的,拿云峰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来诠释,怪就怪他们投错了胎!
‘但愿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做个秦人罢。。。。’女人们又在心里为冤死的拓跋氏冤魂默默祈祷,甚至距离打破虚空只有一线之隔的荀灌娘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山谷前端那冲天的冤气竟使得飞舞的雪花一阵紧似一阵!
所有人均是默不作声,庾文君却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刘月茹,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将军,这大草原上的部族,轮换不休,即便灭去拓跋氏,将来还会有别的部族冒头,那时又该死如何?”
说实话,云峰也很纳闷,在大草原上,先有匈奴,后有拓跋。拓跋入据中原后又来柔然,柔然昙花一现被突厥取代。接下来还有契丹、女真、蒙古等真正对中原王朝构成心腹大患的种族,这些部族从哪冒出来的?就如割韭菜般,杀了一茬又出来一茬,杀不之绝!
只有随着近现代科技的发展,骑兵彻底成为了过去式,草原民族才会失去威胁,但以秦国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要百年之后,才有可能出现工业革命的萌芽。
云峰无奈道:“关键还在于自强不息,不给外敌以可趁之机,而且任何一个种族,都有个由弱到强的过程,孤将来会立下打草谷法,边塞骑兵定期以小股部队巡游草原,一旦发现有部族迁来,立刻传唤大军前去剿杀!这草原,在我秦国没有能力占据之前,宁可杂草丛生,任何人也不得迁居此地!”
“这。。。。”包括亲卫们,所有人都是膛目结舌,也太霸道了吧?自已不用还不让别人用!不过,转念一想,这的确是解除边患的没办法中的办法。
打老虎,自然是小老虎好打,尽管小老虎不伤人,却不代表长大后也不伤人,如果不除,终有一天会养虎为患!
云峰微微一笑,目光从众人的面庞一一掠过,见他们似有所悟,便重新看向了前方的森罗地狱。
这接踵而来的第二场屠杀,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暮,两场屠杀,包括慕容吐延攻打的拓跋氏营寨,总共杀死羯军八万,拓跋氏近六万,合计近十四万人,他们都是部族中最为重要的丁壮,随着他们的死亡,对这两支本已在走下坡路的种族不吝于血上加霜,赵国更是处在了风雨飘摇当中。
而云峰曾应诺厚葬惟氏,奈何满地的焦尸根本无从寻找,只得在心里说声对不起了。
秦军在潞县驻扎了五天,算是好好过了个年,元月初五,云峰分派姚益生领羌军本部,步卒两万,依次招降攻打并州其余郡县,直至攻取雁门。
并州五郡一国合计四十五县,云峰尽管连续歼灭了羯赵与拓跋氏的主力,但只能算勉强占据了上党,仍有乐平郡、西河郡、太原国、新兴郡与雁门郡不在秦国掌控之中,需要尽快取下,至于渡过蒲坂一路经过的平阳郡,实际上属于司州,包括襄国虽地处于河北,却不属于冀州依旧属于司州。
而在姚益生北行的次日,云峰领亲卫、工匠、女子医护兵在内的合计九万人从潞县出发,向着太行那头的河北开去。
上党共有石研关、壶关与天井关,三关原有十万驻军,被抽调一半入并州攻打拓跋氏,因此还剩五万,但由于不清楚秦军会攻哪一关,三关都得驻军,但以壶关驻军最多,达到了三万人。
这没办法,壶关是三关的最中间一关,仅位于潞县以东四十里,距离实在太近,云峰自然也没可能舍近取远,理所当然的以壶关作为突破口,上党三关论起攻打难度,差别并不是太大,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即必须要由潞县通过。
由潞县至壶关,只有一条陉道连通,此陉道阔不过三步,长不足四十里,还亏得淘汰了投石机与床弩,否则,重武器根本没法通过,但纵是如此,装载着弩炮的车辆也只能鱼贯缓慢前行。
与剑阁前的阁道相比,壶关前的陉道宽度更窄,但好处则是它处于峡谷之中,不比剑阁那般一面悬空,尽管地面湿滑,却不必担心失足落下峡涧。
在陉道两旁,一路行来,分布有覆盖白雪的滔滔林海、千姿百态的嶙峋山石、如练似银的潺潺冰瀑、碧波荡漾的不冻深潭、以及引人入胜的幽深溶洞,虚实、明暗、奇险相间,仿佛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全被浓缩在了这四十里之内!
女人们都忘了这是在出征,均是沉浸入了大自然的美景当中,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尖叫,竟偶尔会惊出林间的松鼠或是狐狸,这又引来了更大的尖叫!
战乱虽是摧毁了并州,据云峰所知,并州的总丁口只有区区二十万出头,就这还包括了羌、氏、匈奴与鲜卑,但同时,人口的大量死亡又使得并州的自然生态得以迅速恢复,人与自然之间,无疑是一种对立的矛盾!
就这样,踏着没足的积雪,进行在崎岖的山路上,清晨出发,仅傍晚时分,前锋就抵达了壶关关下,不过,后面的队伍还延绵着二十多里呢!
“当当当!”秦军前锋在距关城五百步处刚一停下,关城上立刻铜锣炸响,一阵人影绰绰之后,已是站满了羯军。
云峰猛一挥手,前锋迅即布起了防御阵形,而他自已,向前走了两步,举目打量起了关前的山势,壶关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似壶,且以壶口为关,故而得名壶关。
壶关的地形比剑阁前稍要宽敞一些,大约能容纳千人左右的攻城部队,羯军虽有三万人守关,但主动来攻,只能出动千人,因此所谓的防御阵,也就是十余辆弩炮车横列一排,中间间杂有弓弩手。
而在壶关后面,地势便开阔起来,前方百里处是林虑县(今河南林州),既而一路坦途,向东北方向行军,过邯郸,合计五百余里,便是赵国国都襄国!
至于壶关关城,夹在两山之间,宽约十丈,高度五丈,全部以山石彻就,正如冬季北方的所有城池,羯军正在向城壁上一盆盆的泼洒着凉水。
使云峰注意的是,城壁上,分布有十余个尺许见方的的黑洞,有高有低,错落参差,这有点像前世的碉堡。
正当心里暗暗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