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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想了一想︰“再努力三天,不要用以前的方法找,我们到每一家旅馆去留言,要找陈长青,叫他和我们联络,当然,也要留下我们的名字,不论他化了甚么装,用了甚么身份,好让他知道我们来了,希望他来和我们联络。”
白素的办法,会使我和白素的身份暴露,但是除此而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我们自己也不必把自己设想得太伟大,人家未必知道我们是何等样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我们就用了白素的办法,第三天晚上,我和白素见面,有两个人,迳自向我们走了过来。一看这两个人的来势,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
那是两个青年,其中一个头发较短的,打量我们,冷冷地道︰“你们在找一个叫陈长青的人?”
我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另一个的声音听来更令人不舒服︰“你们是一起的,可是住在不同的旅馆,每天固定时间,见面一次。”
我一听,就知道我们被注意已不止一天。一个取出了一份证件,向我扬了一扬︰“你们要跟我们走。”
我向白素望去,徵询她的意思,那两个人立时紧张起来,一起低声喝︰“别想反抗。”
白素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跟他们去。刚好这两个人这样呼喝,我立时道︰“像是我们被捕了。”
两人连声冷笑,短头发的那个道︰“现在还不是,但必须跟我们走。”
我耸了耸肩,表示没有意思。那两个人在我们旁边,和我们一起向前走去,忽然之间,也不知从甚么地方冒出了六七个人,将我们围在中间,一辆小型货车驶过来,我们被拥上了车。
上了货车之后,有人扑上了防雨的帆布篷,把货车的车身遮了起来,车上有著两排板凳,有四个人和我们坐在一起,我问了几声“到甚么地方去”而没有人回答我,也就不再出声。
车行大约半小时,那四个人站了起来,两个先下车,两个傍著我们下车,那是一个相当大的院子,望出去,全是灰扑扑的水泥地、水泥墙,我们被带到了一间房间,又等了一会,有两个人走了进来,那两个人大约五十上下年纪,一看而知地位相当高,进来之后,也不说话。
我和白素保持著镇定,也不开口,又等了一会,进来了一个看来地位更高的人,那人一坐下,就道︰“你们在找陈长青?”
我点了点头,那人又问︰“为甚么?”
我早知道对方会有些一问,也早作好了回答的准备,所以我立时道︰“他是我们的好朋友,神经不很正常,会做莫名其妙的事,在旁的地方,问题不大,但在你们这里,可能构成严重的罪行,所以我们想找他,趁他还没有闯祸,把他带走。”
那人闷哼了一声︰“神经有毛病?真还是假?”
我小心地回答︰“真的,而且相当严重,他坚信可以做重要的事!”
我说得十分小心,因为我不知道陈长青的处境怎样。我坚持他神经不正常,这样才容易替他的行为开脱。
那人听得我这样说,“呵呵”笑了起来︰“是的,他的确有这种行为。”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陡然脸色一沉︰“我们已经作了初步调查,这个人的背景,异常复杂。”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白素问︰“请问,他被捕了?”
那人考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我不禁焦急起来,白素向我使了一个眼色,不让我说话︰“请问他为甚么被捕?”
那人冷冷地道︰“乱说话。”
我吁了一口气,陈长青还没有做出来,只是乱说话。我忍不住道︰“本来是,在这里,任何人说话都得打醒十二万分精神才好。”
那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声音也变得严厉︰“他假冒记者……”
我不等他讲完,忙道︰“他真有记者身份。”
我这样说,倒并不是诡辩,陈长青这个人,甚么都要插上一脚,他的确有新闻记者的身份,那是独立的记者,不属于任何报馆的那种。
那人“哼”地一声︰“那种记者,我们不承认。”我摊了摊手,表示如果那样的话,那就无话可说。那人盯著我和白素,冷峻地问︰“你们的身份又是甚么,坦白说。”
我松了一口气,当然不会笨到“坦白说”,我指著白素︰“她是中学教员,我在大学的图书馆工作。”
那人闷哼了一声,从另一个人的手中,接过文件夹,翻阅著,我不禁紧张,那人看了一会,合上了文件夹︰“陈长青这个人,我们不相信他有神经病,认为他有意在进行破坏行动,所以要扣留审查,你们两人不要再到处找他,那会造成坏影响。”
我听了之后,啼笑皆非︰“我们的一个朋友忽然不见了踪影,难道不能找他?”
那人沉下了脸︰“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他在甚么地方,当他把一切问题交代清楚,自然会有明确的处理。”
白素叹了一声︰“这人神经不正常,请问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知道,他究竟讲了些甚么?”
那人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和先前进来的那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个,走了出去,房间里没有人再讲话,气氛坏到了极点,有极度的压迫感。使我感到庆幸的是,陈长青只是“乱说话”,还未曾使用他从杀手集团处高价买来的那秘密武器。
等了相当久,仍然没有人开口,我实在忍不住︰“我们在等甚么?”
那人冷冷地道︰“你刚才的要求,我们正在请示上级,看是不是批准。”
我“哦”地一声,只好继续等下去。沉默又维持了几分钟,那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们闲聊起来。
我和白素要十分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们既不敢作违心之言,又不能直言 “乱说话”正是陈长青的罪名,所以气氛更是恶劣,我倒宁愿大家都保持沉默。
足足半小时,离去的人,走了进来,来到那人的身旁,俯耳低语了几句。在这里,就算最普通的事情,也用一种神秘(兮兮)的态度在进行!
那人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向我们作了一个手势,向外走去。我们仍然被拥簇著,到了另外一间房间。
那间房间除了几张椅子和一架电视机,别无他物,那人示意我们坐下来︰“通过电视,你们可以看到陈长青的行为。要注意的是,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秘密,对外不公开,不能随便向人提起。不然,就是与我们为敌。”
我闷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他的话,那人走到墙前,在墙上拍了两下。电视开始有画面,先是一座相当宏伟的建筑物的门口,接著,有一群人走了出来。这群人的中心人物,一望而知是一个个子相当高,样子也算是神气,但却不伦不类,戴了一副黑眼镜的中年人。
这一群人步下石阶,另外有一群人,迎了上去。迎上去的那群人,一看便知道全是记者,白素在这时,轻轻踫了我一下,我也立时注意到,陈长青混在那一群记者之中。
我不禁有点紧张,那戴著太阳眼镜的中年人,是一个地位重要的人物,虽然那不是陈长青行动的主要目标,但如果陈长青认为他无法接近那主要目标而胡来,也真是够瞧的了。
人声很混杂,记者群迎了上去之后,七嘴八舌,向那主要人物问了很多问题,那主要人物笑著,太阳眼镜遮去了他的一部分眼神,他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你们怕甚么?”
电视画面在这里,停顿了下来。那人指著电视机︰“接下来发生的事,并没有公开过,在新闻传播上,被剪去了。”
我和白素一起“嗯”了一声,然后,电视机画面又开始活动,只看到陈长青越众而前,用更高的声音叫道︰“当然怕,就是怕你们把一个大城市彻底毁灭。”
那主要人物转过头去,不看陈长青,现出厌恶的神色,立时有两个毫不起眼的人,来到陈长青的身边,一边一个,将他夹住,拖著他向外走去。那两个人对于如何令得一个人离开,显然训练有素,他们抵住了陈长青的腰际,那会令得陈长青全身发软,使不出劲来挣扎,只有迅速地被拖离。
但是,那种手法,却不能令得陈长青不出声,陈长青在被迅速拖开去之后,在大叫著︰“别以为那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你们身不由己,受了几个大石块的神秘影响,你们……”
陈长青只叫到这里,已被拖出了镜头之外,在电视画面上,看不到他了。那个主要人物像是完全没有甚么事发生过,又讲了几句话,转身向内走去。
电视画面在这时候,也停止了。
我一等电视画面消失,便忍不住叫了起来︰“这算是甚么乱说话?有人问,他回答,那也算是乱说话。”
那人的面色极难看︰“当然是。”
我还想说甚么,白素向我使了一个眼色︰“陈长青他说甚么受一声大石头的影响,那是甚么意思?真莫名其妙。”
我一听白素那样讲,不禁一怔,陈长青那种说法,别人听来自然莫名其妙,但是我和白素,却应该再明白也没有,陈长青指的是人类的思想行为受某些星体的神秘力量影响,她为甚么还要这样问?但我只是怔呆了极短的时间,就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我马上附和道︰“是啊,他胡言乱语,一定是他间歇性的神经病发作,这个人,唉。”
那人用十分疑惑的眼光看著我,我则一个劲儿摇头,叹息,表示陈长青这个人,若是神经病发作起来,真会胡言乱语。
过了一会,那人才道︰“他的话,没有人明白,他被捕之后,还声称如果让他见到最高首长,他会说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和甚么星象有关。”
我苦笑了一下。陈长青太异想天开了!我忙道︰“你们唯物论者,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那个人“嗯”了一声︰“可是这个人的行动,已经构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我道︰“一问一答,不算是破坏,如果不让人家有回答,何必发问?”
那人怒道︰“回答,也不可以乱答。”
我道︰“我明白,回答问题,一定要照你们的意思来回答,陈长青太不识趣。”
那人斜睨了我半晌,我坐直了身子︰“对不起,我所想的,就是我所说的。”
那人神情仍难看︰“我们对他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当然不会让他去见最高首长。”
我和白素都暗中松了一口气,白素道︰“调查有结果了?”
那人闷哼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他被列为绝对不受欢迎人物,会在短期内驱逐出去,你们两位,不必再在这里等他。”
一听得他这样讲,我真是如释重负,连声道︰“是,我们立刻就走,在边境等他。”
那人又盯了我们一会,他的目光十分锐利,我心中也不禁有点发毛,他望了一会,才道︰“会有人带你们离去。”
我和白素当天晚上,就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边境等了两天,那天下午,看到两个武装人员,押著陈长青,走出了关闸。
第十三部︰气数
陈长青十分垂头丧气,他看到我和白素,翻了翻眼,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我忙道︰“不必多说,我们也去过,全知道了。”
陈长青语带哭音︰“我失败了。”可是他随即挺了挺脸︰“不过,至少我令全世界知道,他们会把一个大城市彻底摧毁。”
看到陈长青这种神情,我实在有点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他,但是他始终会知道的。所以我一面和他向前方走,一面道︰“你连这一点也未曾做到,你不知道电视画面可以任意删剪的吗?”
陈长青像是受了重重的一击,“啊”的一声,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白素安慰他道︰“回去再说,你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你人格的伟大,而且,绝无疑问,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陈长青十分重感情,他听得白素这样说,神情激动,眼圈也红了,伸手在自己的鼻子上擦了擦︰“我失败了,卫斯理,你……会再去冒险?”
我十分坚决地摇头︰“决不。因为我知道,类似你这样的行动,一点用处也没有!”
才一见到陈长青,我就注意到,他手上仍然戴著那只“戒指”,这时,我又自然而然,向那只“戒指”望了一眼。
陈长青的神情十分愤慨,他脱下了那只戒指,用力向前抛出,我刚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这种来自杀手集团的精巧武器,有时是很有用处的。
那戒指落在路上,一辆卡车驶过来,轮胎刚好压在那戒指之上,等到卡车驶开去,路面甚么也不剩下。
我叹了一口气︰“多少万美金?真是世上最大的浪费。”
陈长青恨恨地道︰“钱不算甚么,我只是怪自己太没有勇气。”
我忙道︰“我不同意。”
陈长青叹了一声︰“我大声回答‘怕甚么’的问题,我应该有行动。找不到主要的目标,次要的也好。”
白素摇著头︰“那是幼稚!无知!一点也起不到作用。”
我大声道︰“对。”
陈长青又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