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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它吃掉了斯比卡号残骸——”
达斯气咻咻地瞪他一眼,又掉过头去对着透镜。
“修改处理方式。犯人转押至陈上校。”他冲西格点点头。“带他上楼!”
顺着钢砌走廊,他们进入到又一个宽阔的空间,他听见远处高高的障碍物传来了机器声、脚步声和闷闷的说话声。当他抬头透过高处的科万船身发现渡船时,他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丝诧异。“楼上”就是地球方向!因为在天网的尽头,离心拉力竟比引力还要厉害。渡船是个纤细的圆柱体,挂在科万龙线电缆上就像一颗闪光的金属珠子。他通过头上透明的船身瞥了渡船一眼,只见一条细绳伸向远处金碧辉煌的地球。
西格押着他,走进一个馅饼形状的船箱内坐下来。预备铃响了,渡船一个加速,把他掼倒在座位里。他们静静地飞快向地球爬去。
他骑上了天网线!
然而,他还得面对西格,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耀着黄色的太阳标记,似乎在嘲笑他。渡船向上爬了很久。四周一片陌生,奎恩无事可做,只好观察渡船的运动——中途,当渡船开始下降,天线减速时,船里的座位就左右摇晃。先前的屋顶变成了地板,他忽然失去了方向感。又一声预备铃响,身上重重的拉力结束了,他猛地感到一阵轻松,似乎要离地飞起来。
“到楼上了,走!”
西格押着他走过了又一个钢砌的走廊,走廊涂成了绿色,安全部似乎很钟情绿色。走廊空旷安静,只是每隔一会儿屋顶下安装的黑箱就要鼓一下,他想这些黑箱里一定装着摄像机和武器。
在地板上走路开始很不习惯,后来他学会了划着脚走碎步,这才走得稳当了些。西格跟在身后,不时吼一两句命令,最后他们走到一扇有卫兵把守的门前。“规矩点!”他小声喝道。“现在去见上校泽鲁·瑟伦克·陈。”
上校一点也不像西克人,他身材肥胖,穿着安全部黑色制服,坐在图像机终端旁边。皮肤蜡黄,硕大的头颅,和克雷一样光秃秃的,像个马铃薯。他身子前倾,吼了一句,声音很高,与他的身材极不相称。他说的话奎恩一点也不懂,直到西格把一个翻译圆盘塞进他耳朵,他这才听清上校在大声吼道:“你是谁?”
“我叫——”上校生硬的态度吓得他声音发抖。“我叫奎恩·德恩——”
“那个叛徒的儿子?”上校在屏幕里看了一会,又盯着他。“光圈上的魔鬼是怎么回事?”
“我亲眼所见,长官。”他挺挺身子,直视上校冷冷的不信任的目光。“巨大无比,我亲跟见它一口吞下斯比卡号残骸——”
“看见?怎么看见的?”
“我收到了火星科万号上探测器发来的信号。”
“那又怎么样?”他眼睛一斜。“布鲁恩船长没有报告你看见的东西。”
“她那位技术员——”他决定不提尼古拉斯·陈的名字。“那位探测技术员自杀了。”
“你说,是同样的东西袭击了征服海王星站?”
“布鲁恩船长好像是这么认为——”
“我不。”翻译圆盘打断了他的话。“我认为你是圣族人派来的特务,满口胡言只为救你一条小命!”
“可是,长官——”
“你要是撒谎,我们有办法让你开口说实话!”
纽林四姊妹(允许一家生4个孩子,因为幸存下来的纽林人太少。)大姐金基妮,基因总管的继任,拥有生育权。作为家中的学术权威,她得到了一份令人垂涎的工作,在伏米伦观测站任初级宇宙学家。伏米伦观测站被毁时她光荣牺牲。
二姐、三姐,鲁恩桑和西阳根,在纽玛琪大学攻读理科时成绩优异,后来在核星天文台任助研员,研究最新出现的行星人。
小妹雪灰色,留在后方北点城。她没有姐姐们聪明,只好很早就辍学回家照顾年迈的母亲。当初纽林人逃避搜寻者入侵时乘坐了一艘星际飞船,她们现在就住在那艘破船上。
那艘船作为一个民族历史的博物馆还保留着,但活着的人太忙,根本顾不上它了。自然,他们更为关注的是自己在艾尔德中的未来,而不是悲惨的过去。
她差不多是独自一人在空船上长大成人,照顾那些无人想看而且一碰就碎的老古董,有时还听母亲唠叨关于这些古董的故事。
展品中有一艘小小的侦察机,也是从她们失守的恒星那里一路飞过来的,当时它飞在星际飞船前面以便查出沿途的宇宙垃圾。现在它停靠在大船船身旁边,仍有飞行能力,她已经学会驾驶了。
当她们得到金基妮的死讯时,她母亲已是奄奄一息。鲁恩桑觉得总管位置和生育权利非她莫属了,但母亲却将它们给了三姐西阳根。“她是我的乖女儿,身上带着真正的基因类型。知不知道,亲爱的,你身上的基因并不纯正啊。”
母亲去世之后,她仍然呆在古船上,一方面照顾遗物,一方面记录下那段星际跋涉的历史。当格林威尼和火花前去查找纽林人的那件武器时,她正在船上。
“母亲生前常说,那武器已经给毁了。”她告诉他们。“但临死之前她又承认,因为艾尔德的缘故,她母亲把那武器藏了起来。我可以带你们去瞧瞧,但说不准那东西称不称得上是武器。当初它就没能挡住搜寻者占领我们的家乡。”
她把他们带进船尾一间冰冷的小屋里,里面到处都是远古遗留下来毫无价值的人工制品。武器就在那儿,还存放在液态氦气之中。
“本来准备发射装满一种人工病毒的导弹,”她说道。“结果对成年的搜寻者没有用处,但人们期望能够杀死搜寻者的卵或小搜寻者。我母亲说过——”身旁那两个无性繁殖的家伙好像忘了她。他们猛地脱掉外套,向对方扑去,他们不断改变形状,紧紧拥抱在一起,尾巴卷起来,发出一圈一圈的亮光。她开始还以为他们在自相残杀,后来格林威尼想起了她,这才给她作了个道歉的手势。
他们俩热烈的交合让她惊奇不已,因为纽林人的性交在体内进行。雄性很小,从成熟的基因总管身上产出,成为家中宠物,然后爬进有生育权的雌性子宫内并寄生在那儿。
她想起了自己那位可怜的父亲,母亲死的时候,他赤身裸体地从她体内摔出来,浑身散发着怪怪的味儿,又小又湿,还沾着血液,好像难产的婴儿。他到处乱爬,一碰东西便全身发抖,不久,他也在痛苦中死了。
雪灰色一阵颤抖,她不再去想那可怕的记忆,只盯着眼前的两个家伙。终于他们两个精疲力竭地伸直了发亮的尾巴,重新溜回到各自的外套,再次让人分辨不出他们的性别来。
“不好意思,”格林威尼面带愧色。“有时爱情能让人忘乎所以啊。”
“可我们并不虚此行。”火花一脸的无所谓。“有了武器,就该实验一下。咱们跟着女王飞到核星,她一筑巢,咱们就进攻!”
科多伯西天网中第一座也是最大的城市,太阳帝国总部所在地,是科万大厦的首都。城市码头遍布,沿着天网延绵数千公里。
与地球同步的水平线上坐落着微重力工厂和科万实验室。它们下面是太阳帝国办公室,旅游胜地和住宅中心,与地球靠得最近的是太阳帝国安全部和飞行指挥部的“天空堡垒”。
第十一章
他们没有殴打他,因为仁慈的巨头已经取缔了酷刑。他们只是把他绑在一副铁架上,扒光衣服,肌肉里插上电极,血管中插上钢针。
一队队安全部的黑衣青面大汉时而向他咆哮、大叫,时而耳语,起哄。他们把一束束刺目的灯光射向他的眼睛,不断加列罪名要他交代,在折磨的同时也不忘掉以坦白从宽的诱惑。计算机无休无止地吱吱响着,重复着他们的问话。他睡不成,也没有交代。
他们决不让他休息。
就他所见到的那个怪物,他们想知道的远比他能回忆的要多。
他是如何偶然接收到探测器上传来的信号的?为什么布鲁恩船长没有报告?这一切是不是他胡编乱造的?要是他还有所感觉的话,他们所知道的东西之多,一定会让他吃惊。他们知道是他驾驶杰生·科万去探望斯比卡的残骸。他能不能描述一下那些攻击飞船的外星人?或者根本就没有出现外星人,没有所谓的攻击事件?杰生是不是在撒谎?他们知道科万司令最近在简诺特跟他见过面,邀请他一起去光圈探险,他干吗拒绝?司令在找寻什么样的外星人?与上次飞船残骸中的外星人相比,这次的外星人是否更为可信?他们知道布鲁恩船长曾邀请他作为工程师重返太空。他从没受过正规训练,怎么会有这种事?他干吗拒绝?他知不知道她同情叛乱分子?为什么他没有太阳标记还要从她的船里下来?他难道不知道要受到处罚?他难道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了?他父亲是谁?为什么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没告诉他?他想从奥拉夫·索森那儿得到什么?想怎样和他取得联系?他对索森在太阳王国的政治活动和态度了解多少?奥拉夫·索森如今在哪儿?开始他试图据实回答,但看起来他们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后来他被药物搞得昏昏沉沉,另外也疲倦得要命,于是不得不按想象编造一些他们想听到的东西。可他们总也不满意。
他一度觉得在那些审问者中他见到了杰生·科万。杰生·科万试图说服他,许诺在七人委员会中给他一个席位,并在其拥有的太阳王国里赠送一幢别墅给他,条件是他加入到反对外星人的圣战之中。
在那些梦魇里,他躲避着黑暗中传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杰生脸上一双红眼睛射出的尽是鄙夷的眼光。
问题却没完没了。
“奎恩?”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这不是奎恩吗?”给他注入了希望,却又像是恶作剧。突然的光线使他什么也看不见。随后他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坚硬的铁板上,铁架、尖针,还有那些审讯者都不见了。残留在体内的药品使他还有些神志不清,但他还是勉强坐了起来。
“不记得我了吗?”
这时他看清楚是谁了。
敏迪·兹恩!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体内的麻药却让他力不从心。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他又颓然坐下,茫然地盯着她,眨巴着双眼。她比记忆中高了些,看上去那么美丽迷人,他禁不住以为她也是梦中之人了。
“你是——敏迪?”
“哦,奎恩!”
她沿着牢房的铁栅栏靠过来,停在那儿,冲着他微笑。他迷糊地接受了她的存在,却仍然半信半疑。那黑发,没她母亲给她蓄留的那么长,也没过去那么直了。脸上讨厌的雀斑没有了,双颊上的太阳标记非常醒目,比上次见着时还要新。金色的太空服是量身定做的,把她苗条的身段勾勒得十分迷人。
“你受苦了,”她移近一步,“没事吧?”
“不知道。”
他摇摇头,感觉头有些晕眩,知道了她的出现不是梦,他长舒了一口气,但心里仍隐隐不舒服,而且他还看见了她挂在胸前圆型的黄色徽章。她显得迷人却又陌生,即使是忆起昔日气球体育馆里深情的初吻也是如此;那紫色的眼睛望着他,像是蒙上了一层面纱。
“敏迪——”他舔舔干裂的嘴唇,仍茫然地盯着她,“你是安全部的人?”
“对你是一件好事,”她神秘地一笑(——他希望那是真的),“我正替你安排保释。”
他怔怔地瞪着她。
“不过有两个条件。首先关于太空怪物,不准你再对任何外人谈及。”
“那很容易,”他说,“反正没有人相信我。”
“其次,你必须发誓接受我的监护,以便安全部随传随到。”
“安全部想干什么?”
她皱着眉头,站了很长一会儿,眼中显出了不安的神色。、“我们以后再谈这事儿,”她用手指碰了碰双唇,“如果你想获得保释。”
“我怎会不呢?”他装出笑脸。“我太想了。”
“好极了,”监狱里的臭味让她直皱鼻子,“咱们出去吧。”
她给了他一枚镶着金边的徽章,里边装有他的全身照片。望着计算机打印出来的检查结果,安全部的医生皱了皱眉头,随后给他打了一针,让他精神好点。身着黑衣的守卫把他的脏枕套还给他,并领着他们穿过一扇扇哐当作响的铁门。到了外边,一艘渡船载着他们沿天网走了很远,到了G层的中部。
军医打的那一针并未真正使他恢复过来。一路跟着敏迪,他觉得头重脚轻,仍有些迷迷糊糊。她没有说话,只皱着眉头,担忧地望着他。他见她紧咬嘴唇,就像很久以前她说不喜欢他,不喜欢简诺特时一样的表情。
他们步下飞船,沿一条移动的环型走道来到一个地方,据她说是外交区。下了走道,再沿一条宽阔的走廊走到尽头,他们停在了一处高大的栅栏跟前。她对着声控锁说了点什么,栅栏就自动升起了。把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