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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否值得为他的生存而推翻委员会?
答案:不,推翻委员会不单单为了他的生存。他的生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地球和快乐学。
当他忙于对一个个病人进行治疗的时候,委员会却已经离开了快乐学的大道。委员会就像一群猎犬在错误的小径上全力追击,可他们追逐的却是一只虚幻的兔子。你不能说追逐的目标无足轻重,问题出在他们的追逐本身。除非前面的兔子真实存在,否则追逐就会毫无意义。
上当受骗的猎犬很快失去了捕猎的积极性。
委员会转向了纯粹的享乐主义,他们已经远远地后退到了亚里斯提卜和昔兰尼学派的学说:人生中惟一美好的东西就是眼前可以感知的快乐,人生真正的艺术就是每时每刻尽情享乐。
正如任何极端的东西一样,这是不正确的。幸福必须为将来未雨绸缪,否则将来就不存在幸福。每时每刻确实重要,但重要的不仅仅是当时的快乐,而且还有这一时刻之后的快乐。每时每刻,一个人都必须学习怎样更好地理解幸福、识别幸福、获取幸福、把握幸福。
这是幻觉所做不到的。虚无缥缈的满足只会降低人的感觉能力,使别种类型的满足更加遥不可及。它甚至会自掘坟墓,因为缺乏理性的满足终将变得毫无意义。
惟一的道路是中间道路,惟一可行的快乐主义是具有理性的快乐主义,是伊壁鸠鲁、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快乐主义。
地球终将意识到这一点,纯粹的享乐主义只能得逞一时。然而至关重要的是,必须从这条漫长的歧路上拯救地球。否则,最终会败坏快乐学的名誉。
而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使委员会名誉扫地!
委员会已经设法使自己处在了一个近乎无懈可击的位置上。它已经使自己凌驾于法律之上——尽管这意味着法律不可避免的垮台;它已经立法将快乐学规定为一门科学,这就像指鹿为马一样,并不能使鹿真的变成马,却能使每一个叫错名字的人受到惩罚。
然而,委员会并非完全刀枪不入,代表大会总还是存在的。只要50位快乐学家联名请愿,就可以召开一次紧急会议,而当代表们举行会议的时候,每个快乐学家都享有对逮捕和任何诉讼程序的豁免权。
代表大会做过的事情,代表大会同样可以撤销。
他惟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50位快乐学家联名提出请愿。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他现在是个逃犯。
他不可能单枪匹马做到这一点,他需要帮助。他能够叫自己辖区里那些人来帮助他,对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是,他不能把他们拖进这种有可能被认为是非法行为的活动中来。符合逻辑的选择是快乐学家们自己,他们对这种情况是负有责任的,也正是他们能给予他最大的帮助。
对于旅馆里的快乐学家,他只考虑了一秒钟就否定掉了。他不认识那个人,因此不能冒险,他的第一次侥幸行事就会是最后一次。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飞速搜索着他所认识的快乐学家名单。忽然,他“啪”地捻了一下手指,向电话走去。
他在屏幕下方的面板上查阅了一会儿号码簿,然后按了一个两位数的号码,等屏幕闪烁起来并发出可以拨号的“嗡嗡”声后,他又按下一个七位数的号码。有一个人他是可以信赖的:拉里。
他和拉里是应用快乐学院的同窗,在那十年中他们共同生活,彼此理解,互相信任,亲密无间,这使他们对彼此的基本性格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在会议和代表大会上碰头的机会不多,但是他们之间的理解与情谊却不会改变。
快乐学家认为,他对拉里的了解比对他自己都清楚。
屏幕变成了灰色,渐渐清晰起来,形成了明暗相间的图像。拉里疲倦地从桌旁抬起头来,他面带皱纹,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快乐学家猛地按下一个按钮,屏幕变暗了。
“喂?”拉里说道,“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头?”
“的确有事情不对头。”快乐学家低声说道,“这就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拉里。我是,我是……”他一时间方寸大乱,疯狂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自己的名字。他已经23年不用名字了,他只是一个身份,他是人类幸福的控制者。然后,他说道:“摩根,我是摩根。”
“摩根?”拉里的声音有点变调,听上去挺奇怪。
快乐学家皱起眉头,他希望能看到拉里的脸,但是他不能冒险让自己的面孔暴露在屏幕上。
“你在哪儿?”拉里问道。
“别提了,这并不重要。”快乐学家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的。”拉里沉重地说,“我想你的确需要。”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你说下去,我能做些什么?”
“跟我碰个头,我要和你谈谈。”
“在哪儿?”
快乐学家迅速地考虑了一会儿:“星际商业区,一个名叫三大世界的游乐宫。”
“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我会来找你的。”快乐学家说道,“你会来吗?现在就来。我本不想叫你过来,要不是——”
“我会来的,大约半个小时之后。”
“很好,待会儿见。”
快乐学家关掉屏幕,四面寻找着他的衣服,衣服不见了。
在垃圾处理器下面的地板上他发现了他的身份盘片,盘片已经不再发出磷光。他把盘片握在手里环视着房间。除了丢弃在地板上的内衣之外,房间和他本人一样光溜溜的。接着,他才想起了行李间。
行李间的门微开着一条缝,里面有一只盒子,盒里有蓝色束腰外衣,便裤,密封包装的一次性内衣,短袜,还有鞋子,他动作迅速地穿上了这些衣物。他全神贯注地忙乎着,差点没听见门外的响动。
那是一种拖着脚走路的“沙沙”声,快乐学家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迅速而无声地轻轻按下一个按钮把门锁上。他抱起盒子和他脱下的内衣塞进垃圾处理器中,接着他发现了杯子,便把杯子也扔了进去。他注意到身份盘片还握在他手里,就把它再次反过来别到外衣上去。
现在得出去。他猛地停住了,一阵惊恐向他袭来,他没办法出去。火星旅馆的建造年代比委员会大厦晚,它没有窗户,而且即使它有窗户,他的壁虎吸盘也不在了。
有人推了推门,却发现门已上锁。快乐学家慌乱地扫视着屋子。他也许能藏到床上去,但是地板下面放床的地方肯定也会遭到搜查。
“开门!”有人喝道,“以委员会的名义。快乐!”
是委员会的看门狗!快乐学家悄没声地跨了两步便来到行李间门前,他打开门,硬是把自己塞进了那只盒子里去。他的膝盖蜷缩起来顶住胸口,姿势就像一个胎儿。他让门滑动着关上,只留下一条头发丝粗细的缝隙通风透光。
他现在有片刻的时间可以思考。他们是怎么发现他的?他惟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蓓丝!
不!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会是蓓丝。可是——蓓丝却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了。他一转念又想,如果蓓丝真要出卖他,为什么还要把他从委员会大厦外墙上那个摇摇欲坠的地方救下来呢?除非——除非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决定出卖他以保全自己。
不!不是蓓丝!但是,她以前不也曾经欺骗过他吗?
一股烧焦灼塑料味道飘进盒子里来。近旁有什么东西发出“砰”的一声,沉重的脚步声踏进屋子,色彩斑斓的小丑服饰在缝隙外一晃而过。那身影又回过头来搜查着屋子,他手里握着一支驯服枪,那枪就像一根两英尺长的乌木棍子。
机器发出的短暂的“嗡嗡”声告诉他,床被从地板下面升上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不耐烦地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着。快乐学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缝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突然,缝隙外出现了伸过来的手指,非常近,显得巨大无比……
快乐学家陡地缩回手,门“喀哒”一声关上了,他身下的盒子忽地掉了下去,他也跟着飞快地往下坠落,他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身体,因为若不是这样,双手就会被斜槽壁刮掉。他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下落,觉得胆战心惊。
一只硕大的手掌按住了他,按得他连气都透不过来。巨手把他平放在一块坚硬而光滑的板上,试图打碎他、捣烂他、压扁他。黑暗变成了红色,然后又是一片黑暗……
快乐学家睁开双眼,他的腿在半空中摇来晃去,身边隐隐透出亮光。他在盒子里转动了一下身体,以便既能看清盒子外面的情况,又不必离开盒子。
他已经到了斜槽的底部。一条条由类似橡胶的东西制成的传送带从盒子里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照亮传送带的只有远处影影绰绰的巨大机器所发出的微光。他现在是在地下服务间里。
有什么东西按着他的后背把他推出了盒子。他抓住盒子的边缘企图顶住,但却是白费力气。他被无礼地扔在一条传送带上,传送带在他的重压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不过仍然把他向着一个遥远而不可知的目的地送去。
快乐学家一摆腿便从传送带上跳落到3英尺下方的地面。他一动不动地站了片刻,仔细观察着移动的传送带和“嗡嗡”颤动的机器的布局。有一台机器内部闪烁着灯光,灯光按顺序闪动,机器发出“喀嗒喀嗒”的声音,好像在计着数。
快乐学家迅速查看着机器。机器里一共有35个灯泡,此刻亮起的是倒数第19个。他抓起机器正面沉重的开关手柄往下一拉,机器暗了下来,声音也消失了。他相信,这就是控制电梯的机器。
这地下服务间简直是座迷宫,隧道和狭窄的走廊七弯八拐,绕来绕去,有时却又戛然而止,毫无目的性可言。地板上则到处都是传送带,快乐学家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从传送带下方或上方爬过去上面。这个地下服务间不是为人而设计的。
终于,他找到了一条呈螺旋状上升的楼梯,便迅速地拾级而上。转了两个弯之后,他看见弧形的墙壁上有一个按钮在发光,他掀下按钮,墙壁上转开了一扇门。快乐学家走出门去,来到了旅馆的门厅。
门厅里黑沉沉、空荡荡。太阳已经落下,火卫一福玻斯正飞速地穿过天空向东运行。
他正站在电梯框架的旁边,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幽灵般的喊声:“救——命……卡住了!”
快乐学家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踩着嘎吱作响的红色砂子走进了繁华的夜色。
钱可是个问题,蓓丝已经拿走了他所有的钱。快乐学家在街上捡了一枚一角钱的硬币,问题就解决了。他走到“三大世界游乐宫”入口那光彩华丽的拱廊底下,对放在那儿的吃角子老虎游戏机做了一番研究,最后把那枚硬币投进了一台考验人灵活件的游戏机。
这台游戏机是一个密封的圆柱,内部用透明的彩色圆盘分成10个水平的小格,每个圆盘中央都有一个洞,洞的尺寸从下往上依次减小。在圆柱斜坡状的底部有一个空心塑料球,三股压缩空气可以把塑料球托起来穿过圆盘上的小洞,每股压缩空气的强弱都由机器正面的一个键钮来控制。游戏的目标是把塑料球尽可能地抬高,直到它落入某一个小格为止。
第一次玩,快乐学家就赢回了他那一角钱,第二次,他把小球一直抬到圆柱顶部,赢了个满堂红。他一把一把地将硬币装进外衣口袋,然后走到第二台游戏机跟前,这是一台音调分析机。
站在游戏机旁边,快乐学家听到一种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在机器的屏幕上,一团乱七八糟的色彩旋涡如实再现出声音的图象。当快乐学家把声音按频率、强弱、波形、相位进行分门别类的时候,屏幕上的色彩便分成了一层一层,如同三棱镜折射出来的光线。如果分辨出泛音及其强度,还可以获得加倍奖励。
试到第三次,快乐学家便纠正了机器不可避免的失真现象,又赢回一大笔钱,整个过程用了5分钟。
游戏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困难。这些游戏机只不过是一种诱惑,用来引诱顾客进去消费那些更加昂贵的娱乐,因此它们设定的奖励并不高。而且,由于它们放置在公共场所,快乐委员会也永远不会准许它们给人带来太多的不快。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快乐学家自己,他的老本行就是对感觉进行分析,而动作的敏捷性正是感觉分析所带来的必然结果。他曾经把好几年的时间花在比这难得多的训练上面。
揣着赢来的沉甸甸50元零钱,快乐学家走进了娱乐宫。透明的大门在他面前旋开,当大门在他身后关上的时候,他眼前一片漆黑。
一时间,快乐学家晕头转向,仿佛自己毫无目标地在太空中飘荡。这种感觉无法消除,即使他明白了其中原因也不行:因为有一台干扰器正在自动抵消那些本该射到他眼睛里的光波。笑声从四面八方向他倾泻而下,突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