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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礼服长裙,白色璀璨的水晶首饰,愈加衬托她那姣好的容颜。她是那种气质典雅,端庄秀丽,并且很有魅力的成熟女性。他一向以为,玛丽这样的富家女子,是他一生当中可遇不可求的。感谢上帝,自己确实交上了好运气。
如今,双喜临门,志得意满,并且前程远大,人生一度苦苦追逐的梦想,终究美梦成真。“人生得意需尽欢”,这话没错,那就再干一杯,彼得?他甜甜地微笑,再一次高高举杯,环顾四周,朗声提议说:“诸位!可爱的先生们,让我们再干一杯,为健康干杯。”
“好啊!”豪华餐厅轰然响起一阵喝彩声,高举酒杯的彼得先生不禁愣住,他慌忙扭脸寻声而望。在餐厅的另一边,一张拼凑起来的“巨型”餐桌前面,围坐了一群老人,他们兴高采烈地鼓掌欢呼。他们是“黄金”号上的“名人”团体,跑到哪儿就热闹到哪儿,快快活活,高高兴兴。据说,这群“开心宝贝”来自中国台湾,他们是老年帆船队的成员,曾经赢得许多比赛的奖杯。显然,他们是人老心不老的“大玩家”,很善于寻找乐子,热衷追逐胜利。这时候,他们齐心协力,共同对付一条横躺在银色盘子里的大鱼。
清蒸的大海鱼,一面已经被人吃光鱼肉,裸露整条雪白的鱼骨头架子。鱼的脑袋胖乎乎的,半边脸枕在盘子边沿,它微微张着嘴巴,瞪大圆溜溜的黑眼珠。它的脸上隐约浮现惨淡笑容,灯光映射下阴森森的,仿佛在它心底也曾有过“美人鱼”式的梦想。十几只苍劲的大手,刀、叉和筷子并举,他们齐刷刷对这条鱼下“毒手”。
有人高喊一声“出发”,他们便合力抬起一条完整的鱼骨头架子。他们动作协调,整齐划一,个个都是常胜将军的派头。“常胜将军”们穿着五颜六色的丝绸唐装,黑色统一的运动裤子,彩色的运动鞋,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活力四射。他们列队在餐桌两旁,驾驭这条又大又长的鱼骨头架子,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一路上稳稳当当向前进。
队伍行进得如此平稳,好似一艘在大海上乘风破浪航行的邮轮,有人在队伍前头开道,有人在一旁热心守护,有人喊起号子随队鼓劲加油,还有人兴高采烈绕着队伍蹦蹦跳跳舞蹈。老人们步伐整齐,他们抬着鱼骨头,在宾客们的注目礼中雄赳赳、气昂昂地前进。他们那孩童般朝气蓬勃的精神风貌,让人肃然起敬。“哇啊,”不知是谁带头起哄,餐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彼得先生深情注视“开心宝贝”,他深受感染,心情更加舒畅。人,总是会老的。要紧的是,人老了更要懂得享受生活的美好。问题在于,如何成为美好的老人家。“嗨,彼得?”新娘子一声轻唤,打断他的思路。
“嗯?”彼得先生匆忙回过神来,他温柔地对她笑了笑。她望着他那如梦方醒的样子,会心地笑了。她低声提醒他,说:“打人家主意了吧,我的大主编?”
“是啊,玛丽。他们很有意思嘛。小伙子们,想不想抓拍两张照片?”他望着他的摄影师们问道,一边竖起大拇指,冲着“开心宝贝”的方向指了指。两名摄影师心领神会,立即从桌子底下拎出照相机,冲锋上阵。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随时随地可以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吃杂志社这碗饭,他们练就一身过硬本领,个个身手敏捷。
透过干干净净的鱼骨头架子的空隙,看得见老人们一张张胡闹取乐的笑脸。摄影师积极参与这场闹剧,蹲点,取景,苦苦追逐“对象”,他们举起相机,透过鱼骨头仰角度抓拍照片。惨白耀眼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尖啸,一道道闪光犹如闪电,白得雪亮。“老外”摄影记者赶来捧场,气氛更加好了。老人们越发开心,一个个笑逐颜开,他们张大嘴巴乐得都合不拢啦。隆重的“鱼骨头近卫军”,一路前呼后拥,轰轰烈烈迈步走出豪华餐厅。
声势浩大的队伍,威风凛凛,步调一致,他们在长长的餐厅阳台上稳步前进。心花怒放的老人们,昂首挺胸,他们走出了仪仗队的气派。月光下的狂欢,令人热血沸腾。闪光灯紧紧追随他们,此起彼伏接连打亮,分外炫目。寒光闪闪的刀叉之间,雪白的鱼骨头架子仿佛瞬间复活,它扭动挣扎在忽明忽暗的闪光中,看似要蹦跳起来,飞升而去。
“老伙计们,请注意。预备,一、二、三,走!”高声喝彩,老人们齐心协力,他们将整条鱼骨头抛进大海。
白晃晃的鱼骨头,从顶层的餐厅阳台飞跃出去,半空中优雅地舒展身子,扭转翻腾,摇头摆尾,活像一条没有血肉的“美人鱼”,它在黑白交融的海天坠落,奋勇“游”向漆黑一团的水面。鱼的黑亮眼睛,反射皎洁的月光,泪花儿星星点点闪烁。
南中国海上,波涛起伏,黑糊糊的幻影在水中晃动,恍惚间飘来一阵低沉的蛙鸣般的吼声,乘着海风悠悠荡漾。“这是什么?我的耳朵,可不比从前好使啦。”林老先生侧耳细听,顽皮地冲着身旁的老伙伴眨眼睛。他可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海员,从未听过这样怪诞的低吼声,对此有些迷惑不解,他以为自己又犯耳鸣的老毛病。
“这个嘛?莫慌,因为我也听到了。不过么,”黄老先生俏皮地眨巴眼睛,他存心和林老先生逗乐子,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大笑着答道:“哈哈,老伙计,也许我们钓到一条大鱼哩?”
开心“钓鱼”的老人们,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他们未来的海上旅程,将会变得异常凶险。他们的命运,已然掌握在一群凶残猎手的手中,他们将沦为“钓鱼游戏”的诱饵。
在“黄金”号邮轮上,恐怖的罗网,悄然无声地徐徐笼罩。漆黑油亮的皮靴,重重踩过金属舷梯的踏步,杂乱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响。透过古铜色镂空的踏步,看得见下方起伏翻腾的雪白浪花。海浪声,心跳声wωw奇Qìsuu書còm网,喘息声,脚步声,和着不远处传来的鼓乐声,好似洪大的交响乐,在海天之间轰隆隆激荡。他迎着海风,深深吸气,哆哆嗦嗦掏出手帕擦拭鼻尖上的冷汗珠子,忽然发现,雪白的手帕,几滴鲜红的血迹十分刺目。
教授先生不由自主地瑟缩,双手紧紧抓住金灿灿的栏杆,他感觉好似突发恐高症。良久,他眯缝眼睛,仔细察看那些血迹。他心想,这恐怕是那个白色西服的侍者的血吧。没错,自己曾弯腰抹去地上的血滴。杀人,灭口,不留一丝痕迹,这是事业。不能怨恨别人,今晚他真不应该在那儿喝酒的。整瓶上好的红酒啊,白白给糟蹋了。哪儿来的?一定是他在厨房偷拿的。哼,这些侍候人的人,他们天生就是贼骨头,难道不是吗?他偷东西,有罪、有罪啊,该死的狗东西。
天主啊,请宽恕我,我会去教堂献花,忏悔,祈祷,虔诚礼拜,等我有空一定去。或者,再说吧。忙啊,忙得一塌糊涂,但是今晚的事情,已经不能够回头,命运从不容人选择。情势逼人。身不由己。万般无奈,我可是被逼急了,万不得以。想到这些话,他立即感到莫大的宽慰,脸上随之浮起一丝杀气。这是他自然的心理和生理反映,或者说是一种条件反射。斯文的教授先生,为了切身利益,不得不放下知识分子的身段,今夜他将在大海上“钓鱼”。
金光闪闪的舱门前面,海盗贝贝歪着脑袋瓜子,面带某种怪诞冷笑,他恶狠狠咬着嘴唇,死死盯住教授先生的绿色眼睛。他是在等他,下达最后一道行动命令,他这是照老规矩办事,表示对雇主的尊敬。眼下,他真不明白,这位来自“禁区”的生物化学界的“教皇”,此时此刻,他为什么要发呆?装腔作势假慈悲?愚蠢的读书人,他们天生干活磨磨蹭蹭,做事不爽快。这都已经到了“地狱”门口,还能回头吗?谁敢回头?面临着刀山火海,不干不行啦。
“干吧。”教授先生忽然小声说了句。他站在高高的舷梯上,看似轻飘飘地晃荡身子骨儿,伸头探脑,东张西望,他故意显得漫不经心。此刻,他倒更像是个局外人。海盗贝贝满意地笑了笑,他笑得比哭难看。教授先生冷若冰霜,侧身让出向上的道路。贝贝先生心领神会,他随即端起黑亮的轻机枪,摆好进攻的架势,冲着手下人点头示意。
一只粗大的黑色手掌,利索地从腰间拔出匕首。紧接着,狰狞的黑色身影,纷纷活泼地晃荡,穷凶极恶的“黑衣人”,迅速逼近“黄金”号邮轮的驾驶室。舱门被一脚蹬开,海盗们恶狠狠蜂拥而入。短刀和匕首,在半空中张扬而又热烈地挥舞,此起彼落,前赴后继,它们活像跳起了狂野的古老舞蹈。雪亮的寒光,咄咄逼人,连成无数扇形的光影,蝴蝶翅膀一般上下翻飞,闪闪烁烁。血光飞溅的时候,随之而起的那些悲惨嚎叫,哭喊,求饶,呻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教授先生的耳畔,仿佛回响阵阵海浪的轰鸣,一声声震撼心灵。他面无人色,表情僵硬而又冷酷,他活像一具冰冷的僵尸。他仿佛又看见,那座位于“禁区”腹地的海底实验大厅。金字塔形状的透明孵化箱里,他心爱的巨型茧子香甜酣睡,一起一伏地呼吸,它正茁壮成长。美好的梦想,眼看就要实现。他仿佛又听见,黑暗中,一个男人的尖声嚎啕,令人闻之丧胆,“天哪,吃人啦!”那些断裂声,破碎声,倒塌声,撞击声,乱纷纷扑面而来,越来越强烈,一声声惊心动魄,一声声情同催命。转眼间,他的海底“圣殿”崩塌,那些低沉的蛙鸣般的吼叫声,渐行渐远,它离他而去。他的心,仿佛也随之而去。
信仰,理想,梦想和利益,苦苦追逐的一切,顷刻之间化作泡影,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他对它付出的情感和心血,彻彻底底“破产”,他心灰意冷情同行尸走肉。稳如泰山的教授先生,微微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他沉浸在往事痛苦的回忆中无力解脱。此时此刻,他再度感受到,当时突然失去它的时候,那种无以复加的心灵伤痛,心痛如绞,心痛彻骨,心痛如死,真正比“癌”还要痛。
渴望的激情,强烈的欲求,难抑的愤恨,沉闷的懊丧,火热的信仰,冰冷的现实,漆黑的寂寞,雪白的幻影,凡此种种一股脑儿在他胸中交织缠绵,仿佛狂飙的野马,凶残而又冷酷地冲击他那条脆弱灵魂。教授先生咬紧牙关,默默忍受内心煎熬,脸上的肌肉禁不住痉挛。
他冷眼瞧着面前血雨腥风的悲惨景象,矜持,沉默,无动于衷,冷若冰霜,心中却是热血沸腾。明月见证,今夜,他要在漆黑大海上,向命运展开惊世骇俗的复仇。金灿灿的“黄金”号便是他手中的筹码,他坚信“大鱼”已然咬钩,可怜的猎物必将无路可逃。
海盗和杀手们在电脑控制台前忙碌,尽心尽职。他们七手八脚,忙于接管“黄金”号邮轮,顾不上擦拭脸上的血迹。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体现了职业的素养与操守。虔诚信仰掠夺,他们全身心投入一场又一场大海上的苦苦追逐,不择手段,穷凶极恶,血腥残暴地霸占本不属于他们的利益,自古如此。
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死去的船员们。海盗对此习以为常,他们虽然频繁走动,却不曾踩到那些渐渐僵硬的尸体。“黄金”号邮轮忽然晃动了一下,“黑衣人”诧异地四下张望。难道是操作有误?有人立即开始检查,仔细核对各项数据,电脑控制台的指示灯频频闪烁,五颜六色的数据反反复复活泼跳动。獐头鼠目的小个子男人阿尔伯特先生,突遭袭击一般尖声惊叫:“瞧啊,教授先生!”
被海盗尊称为“教授先生”的他呀,咬牙冷笑。他睁大狂喜的眼睛,注视前方。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今夜俨然是他一个人的狂欢。透过驾驶室弧形的玻璃,他看见,皎洁月光下,雾气缭绕的“海市蜃楼”迎面而来。
南中国海上,金灿灿犹如黄金的豪华邮轮“黄金”号,终于冲破迷雾,径直撞向鬼魅的“海上浮城”,汹涌澎湃的海浪如花怒放,涛声击鼓一般在漆黑苍穹下轰鸣。
“黄金”号即将被黑暗吞噬,豪华餐厅里却是一切如常。手托银盘子的餐厅服务生脚下站立不稳,他一个踉跄,准确地将鲜奶蛋糕扣在新郎官的脸上。蓝眼睛吃惊地瞪圆,彼得先生满脸色彩缤纷的奶油,并且点缀了几颗鲜红草莓。这张脸仿佛假面具,仅仅露出两颗亮晶晶的蓝眼珠子。
“彼得?”玛丽一声惊叫,双手捂脸,人带着椅子一同向后倒下。彼得先生不顾一切,心急慌忙地伸手想要搀扶她,却已经晚了一步。他的新娘子玛丽已经跌倒了,她的头碰在地面上,幸好有柔软的羊毛地毯,她随即小鹿一般灵巧地蹦跳起来。玛丽神情奇怪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