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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酿酒的喃喃道:“孙中山早就提出过`唤醒民众',过了那么多年,我看中国民众昏睡的多,醒的少之又少!”
我骇然失笑:“你这不是拟于不伦吗?”
那位仁兄大声道:“一点也不!群众是提不醒,唤不醒,推不醒的!我们都一致承认这一点,所以才不作徒劳无功的努力!”
我摊了摊手:“人各有志!”
我掉头向前走去,天色十分昏暗,走出了几步,难免有脚高脚低之感,这时,有一个人追了上来,把点燃了的灯笼交给我。这个人讲话最少,在把灯笼交给我的时候,也没有说话。
刚好这时,我想到,有一个主要的问题,我竟然忘了问,所以我问他:“电脑有什么方法,可以使人丧失神智,变成木头人!”
这人有一张十分朴实的脸,他听得我如此问,呆住了不出声,其余的人见我又不走了,所以又围了上来,看来他们也十分享受和我谈话。
我又把这个重要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各人互望著,那小伙子迟疑地道:“根本没有可能!电脑怎能令人丧失神智,不可能!”
他在说“不可能”的时候,神情骇然。我道:“是不是这种情形超乎你们的知识范围之外?”
各人都不出声,我又叹了一声:“看来人类对电脑所知实在太少了!”
那一直不出声的,在这时冒出了一句话来:“不能直接,可以间接。”
各人都向他望去,他看来实在不愿意多说话,向成金润作了一个手势。成金润明白他的意思,道:“电脑可以用间接的方法,使人丧失神智。”
我忙道:“例如──”
成金润在举例之前,先解释了一下:“我们已经就这种可怕的现象进行过讨论,以下所说的是我们一致的意见,这可以说是一群电脑从业员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同时,也很明白他何以不自称为“电脑专家”,因为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是“电脑专家”,电脑玩弄了人类,人类被愚弄了!
他继续道:“在电梯中发生的情形,要使人丧失神智,电脑可以间接行凶。大厦的供电系统是由电脑控制的,它可以把电压提高,形成一股高压电,通过电梯的钢缆,传送到电梯中去!”
我呆了一呆,因为我事先未曾想到会有那么惊人的“举例”。
我自然而然摇著头,成金润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先别打断他的话头,他继续道:“高压电会令人昏眩,会刺激人脑部的活动,使人丧失神智,使人神经错乱,使人行动失常,如果电脑深明其中的奥妙,控制得宜,还可以借高压电的刺激,指挥人去做事,像推开电梯顶的小窗子爬出去,在电梯槽的底部藏匿起来,等等!”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一停,等我参加意见。我却僵在当地,这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视线寻找那位酿酒的朋友,他一和我的目光接触,就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把那瓶酒递了给我,我大大地喝了一口,虽然思绪十分乱,可是还是把成金润的话,迅速地想了一遍,也发现虽然他的话骇人之极,谁听了都会感到极度的振撼,可是也都得承认,他那种可怕的说法,在理论上可以成立的──可怕这处,也正是在这一点!
高压电可以令人死亡,但是在某种情形下,会令人昏眩,这是普通的常识──雀鸟如果飞得离高压电的输送线太近,不必接触到电线,也会因昏迷而下坠。高压电对人脑的活动,肯定有影响,如果电脑懂得利用,自然可以轻而易举,令人丧失神智!
那十二个在大厦中丧失了神智的人,是不是就是在这种情形下遇害的。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每一个──每天成千上万在大厦电梯中上落的人,都可以成为被害的对象?电脑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展示它的力量,还是对某种大规模行动的预测?
那口酒难以下咽,但是酒精对人的情绪,总有一定的安抚作用。我定了定神:“谢谢你们的意见,我会再去进一步了解!”
各人都以十分悲哀的神情望著我。我曾称他们为“逃亡派”,确然,他们的看法十分悲观,或许这正是他们对电脑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之故──例如两陈曾要成金润停止双子大厦电脑系统的运作,成金润就知道绝难做到,而普通人,则认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的神情一定表示了一种和极度强大力量周旋到底的决心,所以各人虽然觉得我决无成功的可能,但也十分嘉许我有这样的精神,当我向前走去的时候,他们都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我车子停放的所在,并且七手八脚,帮我搬开车上的树枝。
当我进入车子之前,我和他们一一握手,成金润道:“卫先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我听出他语音中的伤感成份,忙道:“何出此言?”
成金润道:“我仍感到,危机已经十分迫近──不能等到危机发生时才应变,那时太迟了,我们要立刻开始行支,去过完全不和电脑接触、电脑害不到我们的生活。我们全体,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定。”
我吸了一口气:“找一个人迹不到的荒僻之处,去过桃花源式的生活?”
那小伙子道:“可以说是这样!”
我叹:“这种生活方式,其实一直是人类理想中的社会,不管是为了避暴政,还是为了避电脑,行动的,都是完全一致的。确然,你们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了。你们已选择好目的地没有?”
我最后那句话,本是随口一问的,如果他们说没有,允可以提供建议,也可以提供帮助。可是我这一部,看到他们,都各有奇怪的神色,显然是他们有了目标,但不想告诉我!
我打了一个“哈哈”,挥著手:“对,不必告诉我,我不是一个易于保守秘密的人!”
成金润忙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怕说了出来之后,你知道了,就有可能……也被电脑知道!”
他解释了一会,结果仍然是怕我会泄漏秘密,我也不以为意,可是他还想再解释,涨红了脸,像是觉得十分难以启齿。
我在他肩头上拍了一下:“不必介意,你们有保持秘密的权利。”
成金润终于把他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他道:“我们是为了防止你和电脑的接触期间,被电脑把你的记忆弄走,是指在这种情形下秘密的泄露,并不是由你说给什么人听!”
我一时之间,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反问道:“你说什么?”
成金润现出相当悲哀的神情:“你以为那些丧失神智的人,他们的记忆到哪里去了?”
我一听,头顶之上,如同炸开了一只大炮杖一样,“轰”的一声响,甚至连身子,都不由自主,晃动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再也没有想到,和成金润他们的讨论,可以一层又一层的深入,我已经就快和他们分手了,但是无意中的一句话,又引起了另一个层次更深的讨论!
由于CRJ刚才所说的,更加惊人,我要定了定神,才能反问一句:“你的意思是,电脑攫走了……抢走了那些人的记忆……把他们的思想……据为己有了?”
所有人都十分自然地点著头。
我无意识地挥著手:“电脑要人的记忆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居然是那个最不喜欢说话的人,立刻给了我答案。这位仁兄不爱说话,可是一开口,却是言简意赅!几个字,就一针见血,把问题说得十分明白。
他这时说的,只有八个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句话,自小到大,我不知听过几千百遍,可是这时听了,却大有寒意!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电脑虽然已经有了人类的一切知识──人类慷慨地把自古以来所累积的一切知识,输进了电脑之中,但是真正的一个人,思想运作的情况如何,电脑还是不知道的,为了知道这一点,电脑就必须掠夺人的记忆,目的是可以更有效地对付人类!
我一定是自然而然地身子在震动,所以那小伙子按住了我的肩头,他沉声道:“这种情形,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尤其是在工上接近电脑的,会无缘无故变得痴呆──所以我们认为全世界的电脑,是联合起来在行动的!”
我直到这时,才勉强使自己的呼吸,畅顺了一些,我由衷地道:“谢谢你们,真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长了不少学问!”
成金润苦笑:“我们都是自身难保的人,能给你什么帮助,你太客气了!”
我由于心情激动,所以上车之前,又再和他们一一握手,这才驾车驶去,思绪紊乱之极,我想到,陶氏集团的几个重要人物的记忆思想知识,自然丰富之极,被电脑抢走了,自然对电脑大大有利,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逼电脑把他们的记忆“吐”出来?但就算可以,只怕他们的记忆,也只能显示在荧光屏上,而难以再回到他们的脑中,除非电脑愿意那么做。
我又想到,成金润那批人,要躲到电脑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的地方去,如果成功了,有可能将来灾难结束之后,他们这批人,就是地球上唯一的幸存者了!
我也想到,我这时驾驶的汽车,也有简单的电脑设置,控制油量、记录机件的动作畅顺程度等等。而更复杂的电脑设备,正被应用在汽车上,例如自动认路的驾驶系统等等。这些电脑设备在设计的时候,自然都正常,可是当它们受了病毒的感染而起了畸变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呢?会不会忽然之间,所有在行驶中的汽车,都由于突然的大量汽油进入油缸(作用和用力踏下油门一样),而变得疯狂地在路上互相追逐碰撞?
这时,幸亏是凌晨三点多钟,路上除了我一架车之外,别无其它车辆,不然,我一面想,一面驾车,只怕不等电脑作怪,我已经造成连环大撞车了!
车子直驶抵家门,我只觉得头昏脑胀,心中在盘算,是放一缸热水浸一浸呢,还是干脆再大口喝酒,让自己在醉意之中沉睡。
可是当车子停下之后,我就看到客厅中有灯光透出来,我下车,先向上跳动了一下身子,心中叫著:“要是白素回来了,那就好了。现在,我正需要和别人好好商量,除了白素之外,还有谁更适合?”
当然,我知道那只是我的希望,白素留在苗疆陪那个女野人,她替那女野人取了一个名字:“红绫”,这两个字的音,在苗语之中就是非人非猿的怪物之意,我不知她何以要这样做,但是知道她决不会半途而废,也就是说,这时在里面的,不会是白素。也就在这时,门打开,我看到门口,并肩站著一男一女两个人。
十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不说站在门内的是两个什么人,而只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并不是由于他们背著光,我看不清他们的脸面。我一眼就看清了他们是什么人,再熟也没有。
可是,一看到他们,却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陌生感,同时感到十分怪异。
为什么会那么奇怪?一说穿,就很容易明白,这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陈氏兄弟之一,女的,是良辰美景之一──老实说,我实在没有法子分得出他们谁是谁来。
熟悉吧?当然熟悉。可是,也极陌生,因为平时见到他们的时候,陈宜兴的身边,一定是陈景德,良辰的身边,一定是美景。
可是这时,他们的身边,不再是惯常的人,而换了另一个,看来也就碍眼之至。而且,我立即可以知道,他们以这种形式出现,一定有非常的原因!
而且,他们两人的神情,也显示必然有事发生,他们的神情,又兴奋又紧张又惊恐,复杂之极,我还没有出声,他们就一起叫我,我疾声道:“怎么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哪里?”
这句话问得十分怪,可是我眼里的两个人,自然明白,他们并没有回答,只是各自把身子侧了一下,使我可以看到屋子中的情形。
于是,我看到了他们的“另一半”,两个人,不知道是陈宜兴还是陈景德,不知道是良辰还是美景,并肩坐在沙发上。
一看到了这两人,我竟然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极强烈的、想呕吐的感觉,我立时伸手按住了胸口,这时我样子一定十分可怕,以致站著的那两个,骇然望著我。
坐著的两个,那种一脸木然的神情,我绝不陌生──在电梯中变成了木头人的寻那十二个人,就是这样的情形!
那也就是说,两陈和良辰美景,有一半,也变成了木头人!丧失了神智。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何会发生的?
刹那之间,我心慌意乱,双手弹动,不知如何是好。
那站著的两个──由于我分不清他们,所以叙述起来有点困难。那站著的两个来到了我的身前,两陈之一急急道:“卫先生,我们是故意的,我想,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
由于和成金润他们讨论问题时,思绪已经够乱的了,一路驾车回来,根本未曾平复,所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