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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克发’,而在北京这类相纸的冲洗场所不多,即使都没有备案记录,但是扩印了如此大幅的照片,可能工作人员会有印象。凶手肆无忌惮的使用放大照片,只能说明他并不担心关于照片的追查,最可能的是,他本人的作坊里就能满足这个需要。”
“我有不同的意见,”艾莲话音刚落,麦涛忽然说道,“关于照片的观点,我与艾莲的意思一致,但是对于被害人,我的理解不同。同时,在艾莲观点里有些矛盾之处,”他随后对艾莲轻轻一笑,“在他的推论中,问题的焦点是照片上那个合影的女人,对此我也并不否认。但既然他说到,凶手并不属于特征型杀人犯,而是基于与照片上女孩儿的某种关联采取的报复行为,那么,为什么下一次的被害人还会在20至30岁之间呢?我们都知道,在接连两次案件中,凶手都没有性的表现,这正是报复理论可能成立的关键证据。可是,如果没有性的观念,凶手只杀死年轻女性的观点就站不住脚。他下一次杀人的目标,很可能会是其他类型的人,比如说三四十岁的中年女性,甚至是个男人。总之,凶手的报复目标不可能有一个定论。虽然,讨论这件事,对大多数在座的刑警并没有意义,但它毕竟关系到凶手犯罪行为的理念,对此,我认为艾莲的说法有误。”
“啊,我觉得……”艾莲欲言又止。
“你觉得在这个案子中,可能存在性的表现,对吗?”麦涛扶住桌面,站了起来,“因为这个案子涉及了性别问题,虽然没有强奸,也不包含虐待,但存在对某种性别的歧视,对吗?”
“是的。”艾莲点点头,“为什么被害人的脸部会被损坏呢?在美国我曾经看到过一些极端的案例,被害人并没有被强奸的迹象,是因为凶手对活人提不起兴趣来。然而他会回到作案现场,即使已经过去两三个月,尸体腐烂了。他仍然会对着部分尸块发泄……”
“然而这是在中国!”麦涛的情绪有些激动,这句话也令在座的所有人为之动容。刘队等几个以前曾经合作过的老友对此的理解是“美国的犯罪行为毕竟因为国情问题和中国存在区别”;更多的人,却具有类似陈芳的想法:艾莲,或者说赛斯。沃勒这个人,多年生活在美国,已经不再适合对中国的案件进行分析了。
“然而这是在中国,”麦涛继续说道,一遍围着会议桌慢慢地绕起来,“调查的方向越是复杂,就越是容易影响进度。既然我们把目标锁定在报复行为上,那么关于性的观点——即使可能隐晦地包含其中,也可以暂时不理会。另外,中国尚且没有对着尸块发泄的案例。但是,凶手对性别存在的歧视还是值得注意的。比如说头部破坏,因为被害人的容貌比较漂亮,损坏其面部可能带来快感,然而这种快感也有可能是极端报复欲望的升华。艾莲以前说过,可能是某种医疗事故或是其他的事件,比如在宾馆发生过什么。总之,合影中的女孩子有可能容貌受损或者丢掉性命,那么,所有关于被害人尸体的毁坏都能够成为报复的手段。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我们行动的目标应该是探索两个被害人与合影女孩儿背后的关联。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直到会议结束,艾莲都没有再说话。顺着麦涛的思路,他看到警员们畅所欲言,似乎也没留给自己插嘴的份儿。他独自坐在沙发中,由于先天缺失的情绪,也不觉得孤单。有件事情,他并没有讲出来,麦涛说得不错,自己的推论也确实存在问题。但是,隐含着的关于性的观点,他始终放不下来。可他又不能完全理出个头绪来,只是恍惚觉得,凶手对被害人脸部的毁坏另有原因——比如说,其中可能含有畸形的情感,他又觉得,这一次的凶手没准儿是个女人,具有……这些,即使讲出来,在众人的面前也好似无稽之谈,他便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
就在所有的人兴冲冲制定新一轮调查计划的时候,唯有陈芳的内心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似乎是缘于女人的天性,又似乎因为尚还年轻,没有经受世俗的熏染,她便总有是满怀着对弱者的同情,起先是对麦涛,现在,这种关怀转移到艾莲身上。只有她注意到他低着头,若有所思,又不时揉动左手。那只手套下的左臂,似乎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姿势。那会是怎样的疾病呢?他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坐的时间过长,她禁不住甩甩脑袋,好叫僵直的脖子活动一下,顺便甩掉对艾莲的关心,可惜徒劳无功……
第九章 惩罚
这一天,直到凌晨三点,艾莲才回到宾馆。他很喜欢欣赏夜晚北京城那份独特别致的光纤景象——不像美国的夜晚,要么死寂,要么喧哗。这个钟点,只有十字路口的黄灯一个劲儿的闪烁而已,他无心流连,急匆匆地穿过条条街道。
在刚才的会议中,后半段他始终一言不发,似乎和众人格格不入。除去陈芳心底的悄然变化以外,那些曾经合作数年的老友——老贺、老雷——特别是刘队,都对这种略有些隔阂的情景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人们总是这样的,一如他们先前对麦涛的不友好——那是因为学者和警察是有所区别的——可是当更严重的分歧到来之后,比如说带有美国气息的艾莲登场后——他们又急不可待地与先前的敌人握手言和了。
“人,多少都有些欺生的毛病!”也许这句浮在陈芳心里的结论最有说服力。她回忆起初中刚转到新学校的时候,所有同学看待自己那种既新鲜又敌视的目光来。是的,人,一旦形成了团体,总会养成欺生的毛病。然而她错误地估计了刘队的心理,事实上,刘罡明有他处于队长地位的为难之处——为了保证团结,就不得不牺牲一些,比如说你永远不要展现出偏袒之情!尽管他很想,却不能将目光再次直勾勾地看向艾莲,只能在会议的最后,简单的征求了后者的意见。关于第二天的调查行动,艾莲似乎十分知趣地没有提出任何反对观点。会议就此终止。刘队原打算悄悄留下艾莲,虽然鉴于他的身份,歉意的表达不能太直接,但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可对方混在警员中,很快离开了,犹豫半晌,刘队还是没能说出来。
艾莲走得很快,于凌晨三点来到宾馆门门口,站在那里的门童,忙不迭推动旋转门。艾莲从他的眼里读出了好奇,便点头一笑,不等对方开口,迅速穿门而过。服务台的两位女孩儿,在艾莲走过后,低声地交头接耳:“这帅哥真是个警察吗?我看不像,警察都是挂相的。”
“就算他不是,可也跟警察的关系密切,你没看见吗?刑警队长都跟他形影不离的。”
“哇,真刺激……”
三楼走廊冷冷清清的,客人们也许睡着,或者干脆换房了——有谁愿意睡在尸体的附近呢?更何况,这一层里还住了个“警察”。
掩好房门,他卧进沙发里,为了不打扰可能熟睡中的其他客人,他没有洗澡。连鞋都没脱,拉了另一只沙发垫着双腿,准备打个盹。
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来。
会是谁呢?都这么晚了?艾莲把腿撤下来,毫无声息地紧走几步来到茶几边,迟疑了一下,在电话响到第五声的时候拿起了听筒。
“喂?”
没有人说话……
“喂?”
还是没有声音。
正当艾莲认为这是某人无聊的恶作剧或是线路出问题的时候,听筒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犹犹豫豫的女人声音,“是……艾先生吗?”
“是我,您是?”
听筒里又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您能不能出来一趟?”
“可以,不过,去哪儿?”
“出宾馆大门向北直行,见路口左转,我在咖啡店里等你。”
“好的,但你是……”艾莲没有把话说完,电话里已经传出了忙音。
他本能地感觉到这和今天发现的命案有关,赶忙换好衣服。走出宾馆的时候左右察看了一番,随后很快依照对方的说法,赶到唯一一家仍在营业的咖啡馆。
他一眼瞥见了角落桌边坐着个女孩儿,便没搭理服务生,直接走了过去。这女孩儿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整齐的短发,脸上挂着微妙的表情——按艾莲的理解,既有些忐忑不安,又透出恐惧,还不时地侧头看看——这女孩儿见艾莲坐下|奇+_+书*_*网|,只说了一句:“艾先生吗……”
“是的,是我。”和艾莲先前的想象差不多,只是这么晚了,她约自己出来到底所谓何事呢?尽管心下满是猜疑,他还是很有风度地飘然一笑,“怎么,你认识我?”
“是的……我查过宾馆的登记,知道您是美籍华人。”女孩儿又一次回顾走廊,两手在身前不停地揉搓着。
“是吗?”艾莲告诉服务生来一杯“科罗娜”,然而不住地上下打量起那女孩儿。又怕造成对方的尴尬,连忙抓起桌上的菜单,一面不好意思地插话道:“想来点儿什么?我请客。”
那女孩儿却并不接话茬,左顾右盼地,一双煽动的眼睛环顾起这间咖啡馆,“艾先生,您不是警察对吗?”
“呵呵,你查过我的登记,也就知道了。”艾莲心中大约有了底,这女孩儿,既然深夜约会,多半是和案件有关,她先前不曾对警方提起,也许是怕给自己惹祸上身,正因为自己不是警察,她才愿意说些什么。
“可是,您下午曾说您是……”
“我的确帮助警方做事,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是其中的一员。”
角落的桌子上只开了一盏微微泛着黄光的小灯,那女孩儿背靠着窗户,脸上泛着光,看得并不真切,可艾莲仍然从中读出,她似乎正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下,这压力既使她恐惧,又让她疑惑。
女孩儿垂下头,直视自己交叉的两手,半敞的窗户,飘进一阵冷风,她便禁不住一阵颤抖。艾莲见状,绕过去合好窗子。
也许是艾莲真挚的关切,也许是他随心所欲的说话态度,默默地打消了女孩儿的忧虑,总之,又过了半分钟,她似乎鼓足了勇气,打算说出心里的秘密:“谢谢您,艾先生,我想告诉你……”她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可……您能不能别把这事儿告诉警察。”
“当然……只是……”艾莲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展现得更加柔和,“只是……如果是关于案件的线索,我就无法做到保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知道你半夜约我,是想告诉我关于凶手的秘密,wωw奇Qisuu書网可我不是警察,没能力独自解决案子,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是的……可是……”女孩儿又垂下头,只有长长的睫毛,如影随形。
“这样吧,我答应不把你的身份暴露给警方,你觉得可以接受么?”
“好,好的……我,认识照片上的女孩儿。”
“照片上的?被害人还是另外那个女孩儿?”
“另外那个……我们以前曾经在一起打过工。”
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艾莲心下一阵激动,表面上不作声色,“那,你能详细说说吗?”
“您得保证,不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女孩儿眨眨眼,显得楚楚可怜。
“当然,你希望我怎么保证,发誓吗?如果我说出去,就倒立着学小狗叫,还要围着咖啡馆转上三圈?”
女孩儿“扑哧”一声乐出来,艾莲却很想擦擦额头的汗。所有的交流都是这样,你得先博得对方的信任感,除此之外,任何手段都难以获取你想要的信息。
女孩儿笑过之后,又是一脸阴郁,不过总算不再隐瞒,把她所知道的讲了出来:“我叫薛婷婷,照片上那女孩儿叫萧影——可也许她根本不叫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一起在酒吧打过工,也一起住过半年,可我也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身份证,所以只知道那个时候她叫这个名字。其实,很多在酒吧工作的女孩儿都有一个别名,就好像艺名一样。可是,艾先生,您别误会,我们不是鸡……那是一家名叫‘夜娱坊’的酒吧,就在城南柳芳西街,可是,那地方现在已经拆了……我们就是在那儿工作认识的,她比我早到一段时间,那时候我还在上大专,只是额外时间打工而已,因为晚上的工作挣钱总是很多,老板管理也很严格,听说以前他还是个大混混,所以敢在酒吧闹事的人很少,动手动脚的好色客人也不多……萧影和老板的关系不错,但因为老板娘也在酒吧看场子,所以两人不会有什么问题,您明白我的意思吧……要说起来,萧影这女孩儿算是‘自来熟’那一类,不论什么客人对她的口碑都很好。您知道,有的酒吧不太干净,会有一些鸡连同拉皮条的混杂其中,就跟现在的三里屯差不多,您开车到那儿,有人能追着您问上一路,说是价格便宜,姑娘随便挑,结果您到了他的黑酒吧,就只能任人宰割。有的小姐就是那样,还借着背后有男人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