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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而体贴的男孩,李华为杨敏的选择而高兴,他不想再打扰这对小情侣,起身告辞。
他走出快餐店,在街对面看到熟悉的车,熟悉的身影坐在车里抽烟,他走过去,敲敲车窗,车窗摇下来,是吕阳。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华毫不隐瞒自己对吕阳的戒心,即使他是小月的哥哥。
“都到了这一步,我还能做什么。”吕阳苦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何意义,有何结果,只不过,这些天,他忙了天正又忙父亲的事,忙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总愿意开车过来,在这里停上一停,只为了,看看杨敏的笑容。
完美无缺的人在快乐面前卸下面具,露出真实的自己。吕阳抓住快乐的方式,就是用妒忌和孤独填满心中的缺陷。
李华无法理解吕阳的生活哲学,就象吕阳也无法理解他的一样。
“把小月交给我,我带她走,我会照顾她一辈子。”李华说出了这一句,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很多。
吕阳摘下眼镜,眼镜下面,是一双柔和得过于女性化的眼睛,这也许,是他一直不肯摘下眼镜的原因。
“你如果问我的意见,我举双手同意,但小月,我不敢担保。”吕阳说。
“为什么?”
“出门之前,我把小月反锁在家里,钉死了门窗,还派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
“你在做什么?”李华愤怒了。
“你为什么不问,小月做了什么。白天,她打电话,打给每一个人,她认识的,我认识的,我父亲认识的,我母亲认识的,甚至,我们都不认识,奇*shu网收集整理她只是听说过的名字的人,求他们帮忙。晚上,她连请柬都免了,去参加每一个酒会,求任何一个愿意跟她说‘hello’的人帮忙。”
“她想做什么?”
“我去美国那几年,我父亲带她进入社交圈,这个圈子的人教会她一个生存法则,那就是,钱,还有权势能摆平很多事。我父亲的案子,小月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词,‘摆平’,你能想象吗?”
“但这世界上也有更多事情是钱和权势摆不平的。”李华有些急了。
“很显然,这是一个需要碰得头破血流才学得会的生存法则,她的小圈子里的人正在教她。”
李华宁愿小月的生活里,从来没人教,也没人学。
“知道我母亲自杀的真正原因吗?”吕阳忽然问。
李华一震,“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们警方还在调查,你怎么能认定是自杀?”
“我母亲是自杀,她是为了小月才自杀的。刚才我坐在这里,看到杨敏的笑容,我想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说动你把小月从医院里弄出来。”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伯母为什么自杀,为什么跟小月有关。”李华追问。
“站在母亲的立场想想吧,任何一个真正疼爱子女的母亲,到底是希望儿女大富大贵,还是平平安安。”
“伯母希望小月平平安安可以理解,但小月毕竟是吕家人,你们这样,什么事都把小月蒙在鼓里,她会觉得这个家不正常,对她不公平,会缺乏安全感,小月岂不是很可怜。”李华试着说服吕阳。
“有哪一个孩子认为自己的家是正常的,哪一家的父母又是完全公平呢?”吕阳问。
李华无语,他童年时就认为自己的父亲不如别人的父亲高大威猛,自己的母亲不如不如别人的母亲温柔秀美,也抱怨过父亲把更多的温情给了姐姐,而她的姐姐则抱怨母亲把更多的宠爱给了他这个弟弟。
长大之后,那些童年时认定为大得无法逾越的心中之痛,到如今,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
“好吧,现在不是小月,是我想知道真相。伯母为什么自杀?”李华说。
“你知道真相做什么,立功讨赏?”吕阳语带讥讽。
“如果正如你说,伯母是自杀,不是谋杀,我有什么功可立,又有什么赏可拿。我要知道真相,是因为我要保护小月。在此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小月,她任性、自私、不体贴、不温柔,甚至,不聪明,不可爱。可是,所有这些缺点和她的优点比起来,都微不足道了。作为小月的哥哥,你知道小月的优点是什么吗?”
吕阳沉默半响,说道,“真实,小月活得比我们每一个人都真实,这是我羡慕她的地方。我,还有我母亲,一直不愿告诉她真相,就是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份真实而活着。”
李华现在相信,作为哥哥,吕阳是真心疼爱小月的,只是,有太多的事,他无能为力。
李华等着,等着吕阳告诉他真相。吕阳在他面前,曾经说过太多真真假假的话,但李华相信,不会是此刻。
“我带走谢珑,对天正而言,标志着吕谢之争的和平解决,对我们家而言,是带走我们家的导火索,母亲不再因为看到谢珑而时时想到谢天,想到林红雅,家里,也因此而平静了一段时间,母亲的病,也渐渐好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犯了一个错误,我贪恋国外的平静生活,我甚至,在那里谋求了一份教职,打算就这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钱权交易,看着不同的学生,相同的求知表情,就这么过一辈子。我的这种想法,被我父亲获知之后,他决定放弃我,让小月成为天正的继承人。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警方正式对小月引起重视,并不是她的刁蛮任性,也不是你跟她的特别关系,而是有一段时间,我父亲则频频带她出席各种商业酒会,和那些所谓的世叔世伯打招呼。母亲得知之后,跟父亲又吵得很厉害,母亲对小月的期望是清清白白做人。我父亲则完全相反,他这一辈子,都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所以,他要求自己的子女,也必须出人头地。对我这样,对小月也是如此。”
“父母对子女的期望值有偏差,这在任何家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会闹出人命呢?”李华不解。他记得在他的家庭,也曾为了他的前途,他的父母也发生过争吵,母亲是护士,希望他这个儿子成为医生,而作为中学老师的父亲,曾希望他能一直把书读下去,成为大学教授。而他自己,念书没有天份,身体倒是练得不错,跑去做了最适合自己性子的警察。事成定局,一家人,吵吵闹闹之后,还是一家人,父母除了唠叨两句,就是成天希望他生个孙子,来实现他们也许有可能,也许永远不会实现的理想。
“我父母吵得很厉害,冲动之中,母亲说出小月不是父亲亲生的,父亲没资格决定小月的将来之类的话。我父亲是个男人,一个不够温柔体贴,不够细心,事业重于家庭,但爱自己妻子的男人,当然无法容忍母亲的背叛,他震怒之下,把母亲送进疗养院,然后更频繁地带小月出席各种酒会,纵容她和一些声名狼藉的世家子厮混。我父亲很聪明,他采取最残忍的方式报复母亲,还有小月。他对待小月,不打不骂也不管教,而是纵容,纵容她们冲动处事,忘记责任,不知节制。”
“那段时间,小月的新闻,确实很多。”李华也有此印象,他更为此而深深担忧过。
“也很难听,我可以想象。”吕阳苦笑,“但真正让母亲绝望的,不是父亲,而是小月。小月跑去告诉母亲,她享受那种没有责任,不知节制的生活。住进医院,精神面临崩溃的母亲,看着小月甘之如饴地走进父亲的陷阱,并且享受这种陷阱生活时,她知道再也无法说服小月回头,她选择了死,用死来斩断小月跟吕家的一切关系。”
第 24 章
睁着眼睛考虑了一整夜,第二天一上班,李华找到周队长,提出辞职。
周队长愕然。
“你又发什么疯?”周队长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就无所顾忌了,大吼起来。
“我……我有些私人的理由。”李华吞吞吐吐。
“辞职,你疯了,你当警察是什么,一年签一次合同,东家不成做西家!你是怎么才当的警察,四年警校,两年巡警,四年刑警,整整十年,一个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说不干说不干,有没有脑子你。你多大了,七岁,还是17岁,27岁了你,27岁的人玩什么不好,玩情圣,狗屁!情圣都他妈的是吃饱了撑的,三天不给你饭吃,让你睡大马路,做情圣,等着做饿死鬼吧你。李华,你醒醒吧你。”周队长的咆哮,只差把李华的耳膜震聋。
“周队长,我想了一夜,想得很清楚……”李华试图平息周队长的怒火。
“想清楚个屁!”周队长一声断喝,打断李华,“给你一天假,你能说动姓吕的那个丫头跟你一辈子,我周字倒过来写!”
“周队长!”
“滚!滚出去!”
周队长这一次动了真火,李华不敢再说一个字,灰头土脸出来,走到外面时,碰到同僚。同僚拍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了,哥们。”
“恭喜什么?”李华莫名其妙。
“装什么傻,你升职的事,兄弟们全知道了。”
李华确实一点也不知道。
“升职,升什么职?”
同僚这回相信是真了的,“你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傻人有傻福,这次天正的案子,虽然没把吕树才后面的人一网打尽,但抓住了吕树才,也算是大功一件。周队长一份报告,把你夸得一张花似的,升级试的批文都下来了,怎么,周队长还没给你?”
李华支支吾吾,正不知如何应对同僚,周队长打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大吼一声,“李华,给
滚进来。”
李华吓了一大跳,这一次,不敢再争辩,又乖乖滚了回去。
“关门,这刑警队,你不想混我还想要张脸皮混下去。”周队长大声骂道。
李华关上门。
“坐。”周队长的语气忽然和缓下来。
李华不敢坐。
“让你坐你就坐,别象个娘们似的。”
李华找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
“辞职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周队长等他坐下之后问道。
李华赶紧站起来。
“坐下说。”周队长命令道。
李华闻言一愣,本能说出,“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自己的主意?好吧,就算是你的主意,谁让你产生的这个主意,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谁让他有了这个主意,周队长这话问得奇怪,李华不得不低下头细细想。
是谁呢?
小月?是的,小月应该是第一个,她是他心里一根蛮不讲理,却拨不出来的荆棘,拨出来会痛,拨不出来更痛。
谢珑?是的,谢珑应该也算一个,她讨厌小月,并且毫不掩饰,这让李华觉得小月终有一天,会被谢珑逼到无容身之所。
吕阳?是的,吕阳是最后一块拼图,他是小月的同母异父的哥哥,他们的兄妹关系,是血缘使然,是习惯使然,李华看不出,有什么地方,是情感使然。
也许,还应该加上一个舒英,这个男人,看小月的眼神,他还没看懂,却明白了紧张。
“如果我所猜没错,让你产生这个念头的人,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些人,对不对?”周队长打破李华的沉思。
李华继续听周队长说下去。
“小月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逼你,是不是,逼你带吕小月走?”周队长问。
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李华点头。
“他们给了你无法拒绝的理由,站在吕小月的角度,为吕小月好,甚至,是为了救吕小月一命,是不是?”周队长再问。
李华无法回避,“是!”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那你有没有想过,吕小月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是商人,吕阳是精明的商人,舒英是不择手段的商人,谢珑,据我们调查所知,是从不做亏本生意的商人。他们会那么好心,给吕小月当救世主,没有任何利益,没有任何目的?”
“他们的目的?”李华喃喃自语,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周队长追问。
一张张面孔在李华脑海里闪过,讥笑的谢珑,悲伤的吕阳,若有所思的舒英,还有,哭泣的小月。
“再告诉你一件事,吕树才前天在看守所自杀。”周队长说。
“什么?”李华急问。
“幸亏发现得早,已经救下了。”
“畏罪自杀?”这是李华惟一能想到的理由。
“可以这么说,但吕树才自杀之前,天正召开了股东大会,吕阳成为天正的董事长,还有一人,也进入了天正的董事局,职位是执行总裁。”
“谢珑?”
“不,是舒英。”
“怎么会是舒英?他在天正没有股份。”
“我也想知道原因,为什么天正前一天召开董事会,吕树才隔天就自杀,专案组封锁得那么严密,他们怎么还能传进消息,天正的后面,到底是些什么人?还有,为什么是舒英而不是谢珑进入董事局,并且担任掌控实权的执行总裁?还有,天正的股份,这几天出现抛售之势。天正的股票,明里是公开上市,实际是内部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