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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间?”梅森问。
“他无法确切地说出来,那是在盘子都洗好收好之后的某一时间,但是,这儿有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他认为那是在哈里斯动身前往圣巴巴拉之后。如果这话属实的话,那把刀可能从餐具柜失踪了,但是在肯特的外甥女锁上餐具柜的抽屉之前,它又被归还原处了。”
梅森皱起眉头,“为什么有人要把它拿走,然后再放回去呢?”
德雷克耸耸肩。
梅森说:“这个证词讲不通,保罗。我本人是不会太相信那个管家的,哈里斯一定在讲实话。如果抽屉被锁上时那把刀在里面的话,肯定是无法把它拿出来的,只有一把钥匙。”
“当然,”德雷克拉长了声音说,“已经知道有人会撬锁了。”
梅森恼火地说:“我可不敢提出那种看法,保罗。”
“为什么不行呢?”
“一个梦游者是不会去撬锁的。如果他有钥匙,或是知道钥匙在哪儿的话,他可能会打开抽屉的锁,但我不认为他会撬锁。这不符合梦游理论……多里丝·肯特离开这儿后去哪儿了,保罗?”
“直奔她律师的办公室了。”
“然后呢?”
“她动身回圣巴巴拉了。”
“你让人盯着她呢吗?”
“两个人。”
“你说那个刀柄上没有什么指纹?”梅森突然问道。
“根本没有他们能归罪于肯特的东西。有一些指纹,但是被弄得很不清楚了。那些警官推测,它们或者是由于和床单与枕套摩擦被弄得不清楚了,或者是你和艾德娜·哈默设法‘偶然’地把它们抹掉的。但是根本没有他们能肯定地认明为肯特的指纹的痕迹。一个报社记者直接从指纹专家那儿得到的这个消息告诉我的。”
“但是,如果肯特的指纹并没在上面的话,”德拉·斯特里特说,“他们怎么能抓他呢。只因为部把刀是在他的枕头下面发现的,并不证明他犯了谋杀罪。”
“这整个事情,”梅森说,“都回到邓肯那里。如果我有事实证明邓肯所看到的不是肯特先生,我就能轻而易举地赢得这个案子。但倘若我不能粉碎邓肯的证词,我就得依靠梦游。那样我就必须证明,肯特是怎样拿到那把刀的。倘若他是在睡前从餐具柜的抽屉里拿的,那就显示出预谋,表明这种梦游的辩护是伪造的。倘若他没有在睡前从餐具柜里把它拿出来的话,那么他就不可能在那以后拿到它,因为餐具柜的抽屉锁上了,整夜艾德娜·哈默都独自拥有那把唯一的钥匙。”
梅森又继续从容地踱起步来。
“我原来还以为那个管家的证词会使你高兴得要死呢。”德雷克不快地说,“我算计着,这事再加上电话记录会足以使这个案子站不住脚呢。”
“那个电话不错,保罗,”梅森说,“某种东西仿佛告诉我,那会是一个救星,但我想不通那把刀的事。在那条线的某个地方,有某种东西不能吻合,有某种东西……”
他突然停下脚步,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他慢慢地低声打了个口哨。
“什么事?”德雷克问。
梅森没有马上回答那个问题,而是站了几秒钟,阴郁地盯着德雷克。半晌后他慢慢地说:“我想到了另一种说法,保罗。”
“它站得住脚吗?”侦探问。
“我要是知道就见鬼了,”梅森对他说,“在我把其中的几个漏洞补上以前是站不住脚的。”
他转向他的秘书。
“德拉,”他说,“你和我要去造个舆论。”
“干什么?”她问。
梅森向她笑着说:“等保罗·德雷克走后我会告诉你的。”
“我在这就这么妨碍你们吗?”德雷克问,同时把身体从大皮椅光滑的扶手上滑过,直到双脚着了地。他伸展一下长腿,走到通走廊的门前,打开了它。
“等一下,”梅森招呼着他,“有一件事你可以做,我想和海伦·沃灵顿谈谈,你认为你能使她马上到这儿来吗?”
“当然,我的人在跟踪这个案子里的所有人。”
“她与之订婚的那个小伙子——鲍勃·皮斯利——开着一家五金店,对吧?”
“我想是,对。为什么问这个?”
“没事儿。”梅森说,“赶快让海伦·沃灵顿到这儿来。”
“就告诉我这些吗?”德雷克问。
梅森点点头:“对于要发生的事你知道得越少,保罗,你的良心使你不安的时间就越少。”
德雷克拖长了音说:“见鬼,如果我有良心的话,你甚至不会对我说话,更不要说雇用我了。”他仍然咧开嘴笑着,慢慢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15
海伦·沃灵顿正对着梅森,坐在那把填充过满的黑皮革椅上,惊恐万分的样子。
这个钟点,交通有一阵儿平静。在办公室工作的人们已经回家了。去影院和寻欢找乐的人流还没有开始使市中心的街道膨胀呢。房间中央那奶油色的间接的灯光装置投射出一种柔和的光,使她显得很好看——一个四肢修长、身材高挑的浅黑型女子,黑黑的大眼睛,午夜的发型和殷红的双唇。她那戴着黑手套的双手紧张地抚弄着交叠的双膝上的连衣裙。
“问题是,”梅森说,“你是否愿意为肯特做件事。”
“我当然愿意了。”
梅森死盯着她说:“你很紧张。”
她大笑起来,笑声突然在喉咙中止了,“对,我很紧张,”她承认道,“谁会不紧张呢?一个男人拍拍我的肩膀,说他是个侦探,说您想马上见我。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就把我拥到一辆车里,带到这儿来了。”
“你是和鲍勃·皮斯利订婚了吧?”梅森问。
一时间,那双黑眼睛里显现出挑战的神情,“那是造成这种情况的部分原因吗?”她问。
“对。”
“那么,很好,我是和他订了婚。”
“你为什么没有和他结婚?”
“我宁愿不讨论这件事。”
“我原以为你想帮助肯特先生呢。”
“我看不出让您打探我的私事怎么会帮助肯特先生。”
“我恐怕,”梅森告诉她,“你得相信我的话。”
“我们由于经济方面的原因还没有结婚。”
“他有一家五金店,对吧?”
“对。”
“生意不好吗?”
“他过时的商品存货过多。他在一个破产企业商品甩卖会上买了个地方,要花他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使那批旧货变成钱呢——如果这和您有任何关系的话。”
“别激动,小妹妹。”梅森对她说,同时用指尖敲打着办公桌的边沿。
她什么也没说,但目光显示出了愤怒。
“你是住在肯特的住宅吧?”
“对,当然了,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那儿现在有侦深吗?”
“没有,他们照了照片,画了简图,而且量了一些尺寸。他们在那儿呆了几乎整个下午。”
“作为你的未婚夫,皮斯利来看你不会有任何反常的吧?”
“当然不会。”
梅森说:“也许我最好把我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告诉你,彼得·肯特处于逆境中。根据法律,在无法证明他有罪之前,不能判他犯了谋杀罪。我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有邓肯的证词,检方是不能立案的。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邓肯是个自高自大的老顽固,他会首先考虑他在证人席上的形象,其次才是本案的这些事实。”
“是吗?”她问道,她的语调温和一些了。
“一个普通的证人可能在法庭提问时落入圈套,但邓肯是个律师。以这种身份,他对于审判室里的技巧多少是挺熟悉的。他了解一些他必须去躲避的通常的陷阱。这个案子里有足够的旁证证据来支持邓肯的证词。如果我能在提问时动摇他,我就得依赖于一种梦游的辩护。那一抗辩不是太有利。我用它可能侥幸过去,也可能过不去。许多东西要看情况而定。一旦我开始建立起一种肯定的抗辩,证明的担子就要转移了。”
“听我说,那位原先的肯特太太非常有心去证明,她自己是一种梦游抗辩的绊脚石。她可能作证,肯特不是梦游者,而是充分意识到了他假装睡着时所做的事情,利用梦游来掩饰他是凶手那一事实。她无法直截了当地做出这一证词,但她能很好地给人们留下那一印象。”
“是吗?”她问,声音中显露出兴趣。
“这一谋杀的凶器是一把切肉刀。它是肯特住宅中那个餐具柜抽屉内与一把叉子相配的切肉刀。”
“是吗?”她重复着。
梅森慢慢地说:“如果检方能够证明,肯特在睡觉以前从餐具柜抽屉里拿去了那把切肉刀的话,它就会把我的梦游抗辩驳得体无完肤。这个案子会是势均力敌的,所以,这会是那个决定性因素。”
他犹豫了,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目光是好奇的,但有一点儿挑战意味。
“我说,”梅森说,“我要对你坦诚相待。我要把我的牌摊到桌上,我想得到一把和那件凶器一模一样的切肉刀。”
“但您想怎么做呢?”
“如果一个开五金店的人从那把叉子上搞到制造商的姓名和型号号码,弄一把与之完全一样的刀是可能的。”
他又停了下来。
她慢慢地说:“而由于鲍勃·皮斯利是做五金生意的,他可以槁到一把和那套一模一样的刀,然后……嗯,然后怎么着呢?”
“他只需要做这件事,”梅森说,“我不会需要他再做什么的。”
“他拿那把刀怎么办呢?”
“把它给你。”
“我拿它怎么办呢?”
“把它给我。”
“您拿它怎么办呢?”
他耸耸肩,微笑了,说道:“我或许会利用它为法庭提问奠定基础。”
“这会是某种罪行吗——私了重罪——或是类似那样的罪过?”
“可能。”
“我不想使鲍勃卷入任何麻烦。”
“我可以向你保证,”梅森说,“我会做我能做到的一切来保护你们两个人。”
“鲍勃,”她解释说,“相当的……嗯,相当特别。他很情绪化,热切,为很高尚的动机所驱使。他不赞同那些他称之为‘懒散的庸人’的生活。”
梅森点了一支烟,什么也没说。
海伦·沃灵顿在椅子上变换了一下姿势,紧张地大笑起来,说道:“您在使我处于某种困境,对吧,梅森先生?”
他拿开了烟,吹了个烟圈。
她突然站了起来,“很好,”她说,“您什么时候需要那把刀?”
“越快越好。”
“您的意思是今天晚上?”
“当然。”
“我在哪儿能找到您?”
“我10点钟会在这人,在办公室。”
她看看手表,紧绷嘴唇坚决地说:“很好,我会试试看的。”
“还有一件事,”梅森说,“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关于什么的?”
“关于艾德娜·哈默卧室的房门。”
她显露出惊奇的表情。
“我恰巧去过艾德娜的房间,”梅森说,“而我注意到,门上是一把昂贵的弹簧锁。”
“噢,”她问道,“它怎么了?一个姑娘肯定有权利锁上她卧室的房门,对吧?”
“她为什么在那儿安上那把锁呢?”梅森问。
“我肯定无法告诉您。”
“她什么时候安上的?”
“就我能记起的,大约一个月前吧。”
“她当时说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没有。一个人在卧室门上安一把锁,必须要说出一个理由吗?”
“一个人在卧室的房门上装一把弹簧锁,”梅森指出,“是相当不同寻常的事,除非这个人或是紧张不安,或是受到了骚扰。你知道是否有过任何……嗯,让我们称之为令人不快的经历吧,这使艾德娜感到,需要在她的房门上装上一把弹簧锁吗?”
“这事我不清楚,您为什么不问哈默小姐呢?”
“我原以为你也许能告诉我呢。”
“我办不到。”
“是办不到还是不肯?”
“我办不到,梅森先生。”
梅森审视着那股从他的烟尾上盘旋而上的烟。
“就这样吧,”他说,“10点钟带着那把刀到这儿来。”
“我没有把握我们能……能找到和那把刀一模一样的东西。”
“你们尽力而为吧。”他告诉她,“它必须看上去和那套餐具是一套的。”
“好吧,”她许诺,“要明白,我在为肯特先生做这件事。我会为他做任何事的,他一直非常可爱,非常体贴人。”
梅森点点头,送她到了门口。
她的高跟鞋“嗒嗒”地顺着走廊向电梯走去,德拉·斯特里特走进办公室,忧虑使她一脸严肃。
“这番谈话你做记录了吗?”梅森问,同时关上了内部通讯扬声器的开关。
她示意着手中的笔记本。
“一字不差。”她说。
梅森笑了。
“头儿,”德拉·斯特里特说着,向他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你是不是使你自己完全受这个站娘的控制了。她很迷恋与她约会的这个小伙子。一旦什么时候,看上去好像他会有任何麻烦了,她就会火速地转过来和你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