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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能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段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异乎寻常的废墟,她宁可献出她用祖父的遗产所购置的道奇“蝮蛇”(Dodge Viper)轿车。但是,每当她停下脚步时,总会有人粗野地向前推她。
当这群满身泥泞的人们穿过狭窄的隘口,进入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峡谷时,太阳出来了。谢天谢地,雨总算停了下来,不过他们看起来还是像落汤鸡一般。他们看到前方有一座气势雄伟的石砌建筑,足足有12层楼高。这座建筑物与墨西哥的马雅金字塔不同,它的外形更圆,更像是一个顶部被削平的圆锥体。建筑物的外墙上雕刻着华丽的鸟兽头像。香侬认出来了,这是一座用于祭祀死者的庙宇。建筑物的后部与沙岩峭壁浑然一体,峭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成千上万个墓穴;每个墓穴都有一个装饰华丽、面朝峭壁的外门。一座大建筑物矗立在石砌建筑的顶部,大建筑物两侧各有—尊长着羽毛和翅膀的美洲虎巨大雕像。她猜想,这大概是一座死神的宫殿。这座大建筑物坐落在一个由百余座精心营造、装饰豪华的建筑物所构成的小城中。各式各样的建筑风格让人目不暇给。有些建筑物建造在高塔顶上,四面环绕着柔和的阳光,其中的大部分都呈圆形,其余一些则构筑在长方形的底座上。
香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会儿,这种气势宏伟的景观深深震撼了她。她猛然悟到这些结构复杂的建筑物是什么。如果她眼前所见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么,“阳光道路派”恐怖分子已经发现了一座失踪的城市。这太不可思议了。众多的考古学家,包括她本人,曾经对这座城市的存在深表怀疑,众多的寻宝者为了找到它曾进行了长达四个世纪之久的探寻,但全都一无所获——就是这座失踪的死亡之城,城中神奇的宝藏远远超过了古埃及帝王之谷中的财富。
香侬用力抓住罗杰斯的胳膊。“这就是失踪的死亡之城。”她低声说道。
“失踪的什么?”他茫然不解地问道。
“不许讲话。”一个恐怖分子厉声喝道,用自动步枪朝罗杰斯的腰间猛地撞了一下。
罗杰斯疼得咧开了嘴,但没有出声。他跟随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幸好香侬勇敢地走上前去,扶住了他。她神色紧张地等着挨打,但幸运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他们沿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走了一阵,来到了圆形建筑物的底下。这座建筑高耸于一片庄严肃穆、风格各异的房屋之中,宛如中世纪城市中的哥德式大教堂。他们步屉艰难地向止爬了几道奇形怪状的之字形石梯,石梯上镶嵌着香依以前从未见过的人形鸟冀马赛克图案。他们走进一个巨大的拱门,来到上面的平台上,从那儿又进到一间屋顶很高、四面石壁上刻有几何图案的房屋中。地面的中央堆放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精心创作的石雕,要通往正厅的一路上还可看到许多小房间也都摆满了雕像陶罐和色彩华丽、造型别致的器皿。其中有一间高高地堆放着大量保存完好的纺织品,花样与颜色都美不胜收,令人眼花缭乱。
见到如此丰富的艺术品宝库,这些考古人员无不感到震惊。对他们来说,这就像走进了埃及帝王之谷的图唐卡门王墓穴——当然是在墓穴中的各色珍宝尚未被那位著名的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报到开罗的埃及国家博物馆展出之前。
他们几乎没时间去细心观察这个文物宝库。那些恐怖分子带着那些秘鲁学生急匆匆地走下一条室内楼梯,把他们关在庙宇下面深处的一间牢房里。乔迪诺和其他人则被粗暴地推到一间边房中,由两个暴戾的叛乱分子看守。这两个家伙恶狠狠地盯住他们,话像正要拿蜘蛛网开刀的捕杀昆虫者。除乔迪诺之外,其他的几个人都跌坐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地上,人人脸上都挂着疲倦与沮丧。
乔迪诺懊丧地用拳头使劲地捶着墙壁。在此次被人驱赶的长途跋涉中,他一直试图寻找机会逃进丛林,然后返回石灰岩洞。但是,一路上至少有3个冷酷而阴险的卫兵轮流用自动步枪戳他的脊背,他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不用问也知道,这些家伙是押送人质穿过复杂地形的老手。现在,去救皮特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了。在此次的长途跋涉中,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反抗性格,表现得非常柔顺驯服。除了勇敢地向米勒博士表示关切之外,他没做任何会招来一排子弹的事情。他想,他必须活着,如果他死了,皮特也就没命了。
此时,皮特已经爬出石灰岩洞,正沿着那条古老的石板路疾步追来,比他们仅仅晚了30分钟。如果乔迪诺知道这一点,也许会产生一有机会就去教堂感谢上帝的冲动。
皮特小心翼翼地遮住手电筒的光亮,以免被恐怖分子发现。他靠着手电筒的微光,沿着松软泥地上的脚印,穿行在黑漆漆的热带雨林中。雨仍继续下着;但他全然不顾,坚定地向前走着,时间已毫无意义,他根本就没朝夜光手表瞥过一眼。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正跋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热带雨林中。直到拂晓时分,天空渐渐发白,他收起手电筒之后,精神才略为好转。
他开始追踪时,离那些恐怖分子动身的时间已经有3个多小时了。但是,他在陡峭的山路上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一次也没有停下来休息过。由于过度疲劳,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不过,他的双脚却依然有力地向前迈动着,毫无肌肉酸痛与僵直的感觉。当他踏上那条古老的石板路之后,便觉得走起来轻松多了,于是更加快了步伐。他早已把那些丛林中可能隐含恐怖情景的想法抛到脑后。在那个似乎永无止尽的长夜里,所有的恐惧与忧虑都奇怪地消失了。
他很少注意矗立在漫长道路两旁的高大建筑,只顾着急匆匆地向前奔去。此时天己大亮,地形也变得开阔了,可是他几乎没有或是根本不想隐蔽自己。只有当他接近峡谷的隘口时,才放慢了脚步,停下来观察前面的地形。在大约半公里之外,他看到了那座耸立在绝壁之上的雄伟庙宇。一个渺小的人影蜷缩在长长的石梯顶端,背靠着一道,宽宽的拱廊。皮特想,匪徒们肯定是把人质押到那地方去了,这个狭窄隘口是出入这个四面全都是峭壁悬崖的峡谷的惟一通道。想到这儿,他便如释重负,原先怕一脚踩到乔迪诺和那些考古人员尸体的忧惧已一扫而光。追踪已经结束,现在必须悄悄地把那些猎物——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猎物——个个地除掉,直到可以控制住局势。
他利用庙宇周围古老住宅的残坦断壁作掩护,一步步地逼近。他半蹲着身子从一个掩蔽物后面悄无声息地跑向另一个掩蔽物,最后匍匐在一座展示男性生殖器的大型石雕后面。他停了片刻,抬头望了庙宇的入口。要爬上通往入口的长石梯绝非易事。除非他懂得隐身术,否则,爬不了四分之一的距离就会被人用枪打倒。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何尝试都只能是自杀行为。他痛苦地想:无路可走了。从石梯侧面上去更不可能,因为庙宇的侧墙既陡峭又光滑,石块砌得严密合缝,两块石头间的缝隙连刀刃都插不进去。
然而,老天向他伸出了援手。皮特注意到,把守庙宇入口的恐怖分子已经酣然入睡,这样一来,他就有可能爬上石梯而不被人发现。皮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俏俏地向石梯爬了过去。
图帕克·阿马鲁是个圆滑又阴险的人物,这从他的外表便能马上得知。他用的是被西班牙人折磨死的最后一位印加国王的名字。他身材矮小,窄肩膀,有一张毫无表情的棕色脸庞。他看上去好像从未学会如何表露——哪怕是一点儿——同情心。与大多数脸盘宽大、不留胡须的山居人不同,阿马鲁蓄着浓密的髭须和长长的络腮胡,他的胡子与他那满头的直发连成一片,他的头发则和他那无神的眼睛一样乌黑。当他抿起苍白的薄唇微笑时——这是很少有的——就会露出一排让龋齿矫正医生感到骄傲的牙齿。与他相反的,他手下的人则常咧嘴狞笑,露出残缺不全、凹凸不平、沾满色斑的前臼齿。
在整个亚马逊河山林地区——这是秘鲁东北部的一个地区,它备受贫困、恐怖活动、疾病和腐败官僚的压迫折磨——阿马兽是个独霸一方、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曾经有不少探险家、政府派来的考古学家和军队巡逻兵进入这一地区之后就相继失踪,这一连串事件都是阿马鲁手下的杀手干的;阿马鲁表面上很像一位革命者,其实不然。他对革命和改善秘鲁内陆生活极端贫困的印第安人——他们大部分都靠耕种小片土地辛苦维生——的命运这类的事情漠不关心。阿马鲁之所以会想办法控制住这个地区;使那些迷信的土著听命于他,其实是另有原因的。
他站在房门口,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三男一女,仿佛是第一次注意到对方目光中的挫败感和疲惫感,而这正是他所期望看到的。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抱歉,”他说道,这是自从绑架他们以来,他第一次开口讲话,“你们没有反抗,这很好。否则,你们肯定会被打死的。”
“你为一个山区游击队员,你的英语讲得很棒,“罗杰斯坦诚地说,“你是……?”
“图帕克·阿马鲁。我曾到奥斯丁的德克萨斯大学进修过。”
“德克萨斯真是造孽。”乔迪诺在喉咙里咕映道。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们呢?”香侬用一种因恐惧和疲劳而压得很低的声音问道。
“除了赎金,还能为什么?”阿马鲁回答说。“秘鲁政府会支付重金来赎回你们这些受人尊敬的美国科学家,更不用说是那些出类拔萃的考古系大学生了。他们其中有许多人的父母是既有钱又受人尊敬的。这笔赎金将帮助我们继续战斗,推翻对民众的压迫。”
“说起来活像是一个从死牛身上挤奶的共产主义者。”乔迪诺嘟嚷道。
“陈旧的俄国模式也许已经成为历史了,但革命哲学会存在下去的。”阿马鲁耐心地解释说。
“不错,它是会存在下去的,”米勒博士讥讽地说,“但却造成了几十亿美元的经济损失。两万六千名秘富人死于非命,其中大多数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要为之争取权利的农民——”他的话突然被打断了,一枝步枪的枪托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腰上。米勒像一袋马铃薯似的“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他的脸因痛苦而抽搐着。
“你根本没有资格怀疑我对事业的忠诚。”阿马鲁冷酷地说。
乔迪诺跪到老人身旁,托住他的脑袋。他抬起头,轻蔑地看了看这个恐怖分子的头子。“你不善于接受别人的批评,对不对?”
乔迪诺摆好架势躲避正欲朝他头部打下来的重击。但是,没等那个卫兵再次扬起枪托,香侬已经站到他们之间。
她愤怒地盯着阿马鲁,原先因恐惧而苍白的脸孔气得通红。“你是个骗子。”香侬斩钉截铁地说。
阿马鲁神情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是什么使你得出了这种奇怪的结论,凯尔西博士?”
“你知道我的姓?”
“在你和你的朋友飞离亚利桑那州的菲尼克斯机场之前,我在美国的情报员就已经向我通报了你们来这一带山区探险的最新计划。”
“你指的是告密者。”
阿马鲁耸耸肩。“怎样称呼都无关紧要。”
“一个大骗子,”香侬接着说,“你和你的手下都不是什么‘阳光道路派’革命者,根本不是。你们是一群道道地地的古墓盗贼。”
“她说得很对,”罗杰斯支持她说,“你们绝不会有时间一边穿梭于乡间割断电线、炸毁警察局,一边又在这座庙宇中积聚起这么丰富的文物。显然,你领导着一个专门从事文物偷盗活动且组织严密的犯罪集团。”
阿马鲁一边思索,一边嘲弄地看着他这些囚犯。“既然各位对此事已经很清楚,我也就不用否认了。”
双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米勒博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睛直盯着阿马鲁。“你这个下贱的盗贼,”他厉声说道,“你这个掠夺破坏古文物的家伙。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把你和你的那帮盗贼统统枪毙,就像……”米勒的咒骂突然停住了,表情冷酷。双眼泛着凶光的阿马鲁从挂在臀部的枪套里拔出一把HK9公厘口径自动手枪,平静而又准确地把子弹射入了米勒的胸膛。这一切如同发生在令人心惊胆颤、浑身瘫软的恶梦中一样,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庙宇之中。
一枪就足够了,米勒博士猛然向后倒退了几步,靠在石墙上呆立了片刻,接着便朝前扑倒在地,双手和胳膊在胸前奇怪地扭曲起来,一股鲜血流淌到了地上。
囚犯们的反应各不相同。罗杰斯如雕像般地僵立着,双眼因惊吓和困惑而睁得老大,香侬则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乔迪诺对残杀的场面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