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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这样做的。”绍利亚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往后仰靠在椅子背上,两手交叉放在胸前,闭起了双眼。
“您必须这样做,因为需要这样做。如果您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这样做,那我只好给您解释。但是像您这样有阅历和经验的人还用得着我解释吗?”
“您想说什么?”绍利亚克说,仍然闭着眼睛,“您说的是什么样的阅历和经验。”
“同布拉特尼科夫一道工作的经验?”
“我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再说是同您讨论。”
“好极了。我也不想涉及这个问题,是您逼的。所以,待会儿我们必须去跳舞,去演戏。”
“我不会吻您的。”
“好极了。这就是说,他已经同意去跳舞了,又进了一步。”娜斯佳心想。
“您一定要吻我。”
“不。”
娜斯佳伸出手,亲切地抚摸他的手指头。他的眼皮跳动着,但是眼睛依然紧闭着。
“帕申卡,”她用细小和非常亲昵的嗓音说道,“亲爱的,一定要这样做,为了我,我求求你了。”
眼皮抬起来了,稀少的睫毛之间露出了眼白,面颊似乎陷得更深了,嘴唇明显微微抖动,有点像微笑。
“好,走吧。”
乐队奏起了新曲,演奏台前的人越来越多,跳舞的人只能相互紧贴着跳。娜斯佳把手搭在绍利亚克的肩上,他则笨拙地把手掌贴近她裹上超短裙的臀部。
“喂,轻一点,”她小声请求说,“这太过分了。”
“我不是闹着玩,您自己希望这样。”
“我根本不是希望这样,这您很清楚,您应该清楚。”
“你看着我。”他要求说。娜斯佳发现,他终于用“你”称呼她了。
她拾起头,眼睛碰上他的目光。
“你希望这样,”帕维尔慢条斯理地轻声说,手掌越来越紧地贴住她的臀部,“因为你所希望的正是这样,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从一开始,从白天在这家餐厅里同自己的爱慕者接吻的那一刻起就希望这样。你同他接吻,而希望在他的位置上是我,你就是现在也是希望这样。是不是这样?你就承认吧,承认吧,承认了你会轻松一些的。你说吧,你喜欢我。”
她处于麻木状态,手心发热,全身虚弱无力,她觉得手指头似乎连圆珠笔都握不住了。话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到了舌头上。她相信,如果现在说“是的,我喜欢你”,她马上会感觉轻松一些,并且一切将会很好,简直是好极了。他那细小的、单调的嗓音正在迷惑和吸引她堕入黑暗的、可怕而无法自控的深渊,他那冰凉的手指已经搂紧她超短裙下面的大腿……
她作了最后的努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打了他一个耳光。谁也没有注意他们,乐声依旧震耳欲聋,舞伴们仍然如醉如痴。帕维尔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她委屈地流出了眼泪。他还做了一个轻轻的、几乎觉察不出来的动作,按了一下痛点,娜斯佳当即跪了下去,失去了平衡。这一回引起了人们对他们的注意。跳舞的人向两边闪开,让出了地方。门口出现了准备维持秩序的保安人员。帕维尔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他俩在吃惊目光的伴送下走回了自己的餐桌,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娜斯佳瞥了一眼科罗特科夫,举起手招呼女服务员。
“把格尔曼·瓦列里扬诺维奇叫来。”她大声说道,看都不看女服务员一眼。
几分钟后,殷勤的餐厅主任跑到她跟前。娜斯佳打开手袋,从里面抽出三张面值五万卢布的纸币。
“派个人去买花。我要粉红色的石竹,黄色的石竹送到喜欢我的人坐的那张桌子上。要快一点。”
格尔曼·瓦列里扬诺维奇拿过钱就跑出去了。
“我真不理解您。”绍利亚克说。
“他终于先开口了,”娜斯佳松了一口气想道,“他终于先开口同我说话了,而不是被动地回答我喋喋不休的提问,他终于有不明白的问题了,事情终于有进展了,但是上天有眼,我是付出了代价的……手上的青紫斑可以见证。”
“您不理解什么?”她有气无力地问道,无意识地抚摩着手上的疼痛部位。
“您为什么要买您不喜欢的花?”
“因为我从来不买我喜欢的花。我要把我喜欢的花送给能给我带来愉快的人。”
“这不是答案。”
“就是这样。”
“您喜欢黄色的石竹花?”
“不,我什么样的石竹花都不喜欢。”
“那么您的罗密欧喜欢这种花了?”
“我怎么知道他喜欢。”她冷漠地耸耸肩。
“那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打断了绍利亚克的话,“什么也不为。我都没有问您为什么跳舞的时候那样做。您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想做或者认为需要那样做,这就是全部的答案。我并没有认为自己有权要求您回答为什么您决定那样做或者不那样做。决定就是决定,决定了就要做。”
“您是个极端民主主义者,我得警告您。”
“不,不是。我是无政府主义者,绝对自由的拥护者,我所说的自由主要是指作决定的自由。所以,我没有总是向您提出问题,也不打算回答您关于花的问题。如果您吃饱了,我们就回到旅馆去。”
“那花怎么办?花还没有买来呢。”
“有人会把花送到房间去的。”
娜斯佳照账单付清了钱,他们又登上了旅馆的三楼。收到了一张一百元的纸币后伊丽莎白·马克西莫夫挪在值班日志上写道:“豪华间里住两个人。”坐在三楼值班位置上的女值班员没有问娜斯佳什么话,只是用不友好的目光目送她进了房间。
“您睡在卧室里。”她用不容争辩的口气对帕维尔说。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娜斯佳迅速走进卧室,拿了自己的衣服,到浴室更换。她在脸上抹上许多肥皂,洗掉化妆,然后淋浴,洗完热水澡后她又穿上自己心爱的牛仔裤,再穿上汗衫和高领绒线衫,自己感觉好多了。
走进房间她马上看到扔在桌子上的巨大花束,帕维尔坐在圈椅上,闭着双眼,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娜斯佳不觉得奇怪,心想这可能是他喜爱的姿势,只有这样他才感到适意和舒服。
“躺下睡吧,”她说,“您大概累了。”
“不。”
“我可累了,我想睡觉了。”
绍利亚克站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地走进了卧室。娜斯佳跟着他进去,从一张床上取下一条床单,回到客房,把床单铺在沙发上。她熄了灯,脱掉鞋和绒线衫,穿着牛仔裤和汗衫钻进被窝。
她知道她未必能睡得着,因为这个莫名其妙、极其危险的人就在离她几米的地方。但是哪怕睡不着躺一躺也好,静静地躺着,思考着。她知道,应该回忆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步一步地回想,以便对帕维尔·绍利亚克的举动作出正确的判断。
卧室里静悄悄的,好像帕维尔连翻身都没有翻过似的。突然她听见床铺“吱吱”响起来,接着又听到细小的脚步声,从卧室通向客厅的门打开了。
“怎么回事?”娜斯佳压低声音问。
“想对您提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
“在那里,在餐厅里您吓坏了吗?”
“你这个败类!”娜斯佳心想,“你这个狗崽子,怎么了,想拿我当试验品?现在你那么好奇,破例首先向我提出问题,连觉都不想睡了。”
“与其说吓坏了,不如说惊呆了,”她和颜悦色地回答说,“您今天早上还拒绝用‘你’称呼我,后来突然间改变了。我期待您作出类似的举动。您蹲了两年监狱,对我有戒心,这是可以原谅的。”
“那么说,您一点儿也不害怕?”
“当然不害怕,您认为我应该害怕什么?您究竟在想什么?我从来没有同男人睡过觉。”
“请原谅,晚安。”
门“吱”地响了一下,帕维尔进了卧室。
“我当然害怕了,”娜斯佳心想,“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是在吃午饭的时候。你这个可怕的人,帕维尔·绍利亚克。天哪,我究竟怎么把你带到莫斯科?我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3
这一夜,娜斯佳没能睡着觉。卧室里悄然无声,里面没有传出一点儿声音。但是娜斯佳相信,绍利亚克也没有睡着觉。整6点钟的时候她起了床,敲了敲卧室的门。
“帕维尔,该起床了。”
他几乎瞬间就出现在卧室门口,似乎不仅没有睡着,而且没有脱衣服地过了一夜。
“我们得上机场吃早饭去,这么早这里的商店都不开门。”她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塞进旅行包。
绍利亚克默默地走进浴室,没说一句话。
他们乘坐市内公共汽车前往机场。娜斯佳放弃了乘出租车的打算,因为她觉得公共汽车更加安全一些。大清早在公路上截住出租车,干掉两个手中没有武器的乘客的生命,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而对于公共汽车就不太好开这种玩笑了。大清早跟踪他们的人是不是已经在外面了,她甚至没有往窗户外瞅一眼,跟踪的人在不在都一样,反正计划是不能改变的。帕维尔一路上一言不发,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忘记了旁边还有他。只是在她从旅行包里掏出车票时,帕维尔才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不过他忍住了,和原先一样什么也没有问。
他们办完了登记手续,排队等候上车。人很多,没有坐的地方,只好站着,足足等了四十分钟,服务员才打开门请乘客上公共汽车。这四十分钟里,绍利亚克一直靠墙站着,闭着眼睛,两手交叉放在胸前,而娜斯佳则一直在注视周围的人。她看见科罗特科夫站在对面墙跟前,还发现那个头戴狼皮帽的年轻人就站在她旁边,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灰色伏尔加上的那两个人暂时还没有出现,但是她确信他们也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他们乘坐的公共汽车终于抵达机场。登机就坐后,娜斯佳对她和绍利亚克所坐的位置十分满意,因为从那里可以看清机舱内的所有乘客。还在买飞机票的时候她就希望他们的座位在机舱的最后一排。她看见他们已经在不同的位置上就坐。戴狼皮帽的小伙子、科罗特科夫,还有灰色伏尔加上的那两个人,全部集合完毕,可以起飞了。
“他们在这里吗?”娜斯佳坐下系好安全带后绍利亚克问道。
“都在这里,”她点点头,“难道您没有看见?我不是让您记住他们的面孔吗?”
“我记住了。”
“他们进机舱时您没有注意?”
“注意到了。”
“那为什么还问?”
“想检查检查你的眼力。”
“原来如此。怎么了,帕维尔·德米特里那维奇,您对一个女演员具备这种能力感到奇怪吗?”
“是的,感到吃惊。”
她终于等到了他说出这句话!娜斯佳心想,无论他多么神气十足,无论他多么克制自己,极力显示他多么聪明和洞察秋毫,他最终还是垮了下来。
“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别客气。”娜斯佳高兴地提议说。
“为什么我们坐飞机去斯维尔德洛夫斯克?”
“去叶卡捷琳堡,”她纠正说,“为了摆脱他们。在萨马拉的时候,他们对我们了如指掌,从您走出监狱大门到我们坐上飞机,他们时刻都尾随着我们。我们将在中午的时候飞往叶卡捷琳堡,在最近一小时内将有四架班机从叶卡捷琳堡起飞,一架飞往伏尔加格勒,一架飞往彼得堡,一架飞往伊尔库茨克,一架飞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我们将取得新的证件并飞离叶卡捷琳堡,让他们去猜想我们乘哪一架班机飞往哪一个城市吧。”
“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飞往叶卡捷琳堡?难道其他城市的飞行时刻表不一样?”
“飞行时刻表都一样,机场不一样。叶卡捷琳堡的科利佐沃机场有许多有意思的通道和出口,我很熟悉它们。还有问题吗?”
“我想知道,是谁雇了您?”
“让我回答这个问题先要讲讲价。”
“怎么个讲法?”
“我告诉您谁雇了我,您应该告诉我为什么人家雇我。”
“难道您不知道这一点?”
“我没有问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人家才雇用我。人家只是给我布置任务,什么也没有解释,如果我表现出多余的好奇心,那我就只有失业。”
“那您就别好奇了。”
“好,”娜斯佳轻松地同意说,“我不好奇。这就是说,我们的买卖没有做成。”
“我们将从叶卡捷琳堡飞往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她漠不关心地耸耸肩说,“给去哪里的飞机票,就飞往哪里。”
“要是四条航线的飞机票都没有呢?”
“会有的,”她笑着说,“我向您保证,帕维尔·德米特里那维奇。”
飞机爬高后开始飞得比较平稳,只是有轻微的颠簸。一夜未睡,娜斯佳困乏难当,眼皮发沉,昏昏欲睡。但是她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合眼打盹。她倒不是担心没有人看管绍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