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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陷阱-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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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十九章
此时的梁子果然很不顺利。他首先向吴局长简短地说明了情况,然后将申请表递到了跟前。然而吴局长却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抬起一只手轻轻地在空中摆了摆,语气平淡地飘出了两个字:“撤案。”声音虽然很轻,但在梁子听来,不啻一声炸雷。

梁子诧异万分,就像刚听到检举人田芬死亡的消息一样,既意外又震惊。他的目光仿佛钉在了吴局长的脸上,一动不动,一眼不眨地等着那张薄薄的嘴唇会送出来何种撤案的理由。

“你别这样看着我。”吴局长的双眼在回避着他的目光,“你自己看看。”说着从办公桌上捏起一张纸,朝他晃了晃,“这是收到上级指示的电话记录,机要室刚送过来的。”

梁子一把拿过那张纸,首先撞入眼帘的是摘要栏里的几个大字:撤销对海顺电子有限责任公司进行走私调查的通知。内容栏里记录着百十来字的简短理由,无非是调查已经一月有余但并未查出任何证据,鉴于目前应以扶持非公有制企业发展经济为首要任务,经研究决定,撤销此项调查,以减少对该生产企业所造成的各种干扰。

梁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项决定,瞠目结舌,五官顿时走了形。他退回两步,坐到一边,强制自己平静下来,待理一理思路再跟局长摆事实,说道理,争取把案子救活。

吴局长知道刑警出身的他不会轻易地俯首听命,倒了杯冷饮轻轻放到他旁边的茶几上,说:“不用再琢磨了,这是上级的指示。案已撤销,再查下去就是非法。你是知道的。”

梁子的心里很难过,为自己,更为江凯国。他觉得,今天要不争辩一气,简直有辱自己二十多年的警龄。他喘口粗气,刚要开口,突然响起了“嗵嗵嗵嗵”急促的敲门声。未等局长的一声“请进”悠然落定,来人已经“哗”的一下推开了房门。

江凯国的突然出现,梁子和吴局长都很吃惊。一个觉得此时江凯国来得不是时候,就凭那暴脾气,肯定会将也许还存在的一线希望彻底烧掉;另一个则极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江凯国,因为肯定会出现一番大吵大闹甚至拍桌子踢板凳的举动,很难对付。因此,两个人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江凯国感到气氛不对,先是礼貌性地向局长问个好,然后才尽量语气平和地问:“局长,您给签了吗?”

吴局长端稳了自己,说:“你是说对海顺公司的郝董实行监控的事吧?”说完,目光收回到办公桌上四处扫了起来。

梁子知道他在找那份电话记录,问:“是这个吗?”说着扬扬手中的那张纸。

局长抬起头看了一眼,说:“哦,就是它。梁副局长,你给江队长看看。”然后对着江凯国补充道,“那可是市领导下达的最新指示。”

江凯国一看,两只眼珠差不多要蹦了出来,脱口而出:“这不是釜底抽薪吗!”不过他并没有喊叫,显然因为事态过于严重非同一般而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吴局长,这不行!不能说撤就撤啊!我们这么多天不分白天黑夜的,还不都白干啦!”

吴局长似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最有效的说服江凯国的办法,说:“上个星期到市里汇报,你也去了。当时你说还没有得到充分的证据,市领导本着以促进经济发展为中心的战略思想,自然不能让这件事拖得太久,况且海关曾经也查过,所以只能做出撤案的决定。”

江凯国说:“没有充分的证据不等于没有证据。对我来说,在一些证据还没有取得进一步认定之前,怎么能随便说出去呢?这是我们办案的基本原则,你是知道的呀!”

吴局长顺水推舟:“这是上级的决定,我,还有我们大家,都得坚决执行。”

这句话有明显的以上压下的意思,江凯国历来不吃这一套。

第二十章第二十章
梁子眼看着江凯国憋不住了,赶紧插言:“江队长,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然后和风细雨地对局长说,“我觉得上级领导是不是性急了点儿?想想看,这么大、这么复杂的案子,总得有个调查、取证、再调查、再验证的过程嘛,咋能说破就破,要不就说撤就撤呢?只要您不反对,我们现在有充足的理由,请上级重新考虑。”

“什么理由?除非拿到了无可辩驳的人证、物证。”

“检举人死啦!”江凯国说。

“这个刚才听梁副局长汇报过。可是你并没有跟她实际接触过呀,怎么能那么肯定检举人就一定是那个叫田芬的人?”

江凯国耐着性子,将这段时间所发现的情况和自己的分析、判断详细地说给吴局长听,梁子在一旁也适时地在关键处做着补充。但是吴局长听完之后,只是淡淡一笑,说:“听来听去,田芬到底是不是检举人还只是一种猜测,或者说感觉,并没有得到证实,这个人的突然死亡又使这种感觉强化了而已。于是,把调查对象跟她的死紧紧地连在一起,并且产生了种种推测。可是你冷静地想过没有,你所有的分析也好,推测也好,都缘于对田芬检举人身份的认定。但是在这个认定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所有的一切只能是一种假设。田芬的检举人身份是假设,接下来的推测也还是假设。这我就不明白了,你的推理就应该建立在假设了再假设之上吗?对于田芬的死,为什么不可以理解成与本案无关的一种意外,而偏偏要认定成海顺公司杀人灭口呢?”

梁子说:“在时间上,在与我们的侦查节奏上,实在是过于巧合,不能不引起怀疑。”

吴局长反驳道:“如果能拿得出实实在在的东西,谁也无话可说。可是东西在哪儿?证据在哪儿?活了这么几十年,耳闻目睹的各种巧合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怎么会有‘走运’和‘倒霉’这俩词呢?是不是都一定得跟什么联系起来,都得牵扯出个前因后果来?光凭主观臆断行事,显然是不成熟,起码是不够周密的表现。没有哪一位领导会容许在见不到实际进展的情况下,让你凭着性子查下去!”

江凯国说:“局长,我一直不敢自诩成熟,但周密性我想我还是具备的,就算没有多年的刑侦经历,那也会在活了这么几十年的时间里,受着风吹日晒,看着寒来暑往,天天消耗着五谷杂粮,思维自然而然地变得周密起来。”

吴局长略显尴尬地摆摆手,说:“江队长,不是那个意思,对你的能力我一直很赞赏。你粗中有细是众所周知的,独自或者与他人合作破了不少大案、要案,甚至有一些还是非常非常棘手的无头案。我只是想说,对于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冷静一些?”

“那好,我就冷静地说一说,这些天来我们已经掌握到的一些数字和让人莫名其妙的现象。这些数字,因为不太完整,本来是不应该这么早就向领导汇报的,今天也只好拿出来,请领导指点迷津。”江凯国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一,截至今天凌晨六点,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码头成品油的输入量是1000吨,输出量只有480吨,增加库存520吨,但据我实地观看,海顺公司几个储油罐的标记都一直在满仓的位置,这是第一个不正常;二,被观察的加油站共有五个,截至昨晚十二点,给各种汽车加油的输出量是320吨,输入量为零,这是第二个不正常;另外,一个加油站刚才为十辆油罐车灌了油,每个罐的标准载量应该是5吨,一共就是50吨。难道一个中型加油站的油库能有这么大的储藏量?”说完,江凯国“啪”的一声合上了黑色硬皮笔记本,静等回答。

听到了这些数字和新出现的情况,梁子急着问江凯国:“盯上了没有?这可是个销赃的大线索。”

江凯国说:“已经盯上了。我非把海顺公司的走私和销赃这一条线彻底摸清楚。”

吴局长对他俩的对话并不感兴趣,沉吟了一下,说:“先说头一个数字。你的意思是说,多出的几百吨油悄悄引到了别处,是吧?我看下这个结论有些草率,因为储油罐的容积很大,那标记上下移动一点儿,就是百十吨嘛,是不是?再说第二个。加油站的情况的确值得怀疑,可是你能判定那些油就一定来自海顺公司的储油库吗?换句话说,那些加油站就一定是海顺公司的销赃点?”

梁子忍不住了,说:“吴局,是案子就得一个一个查。既然已经有人检举了海顺公司,那自然就从海顺公司入手了,这顺理成章。不查,怎么能知道谁走了私?您也知道,这家公司是我们这儿最大的一家保税企业。”

江凯国接过来说:“不但成品油,而且海顺公司的电子产品部分,我们也在查,只是因为这一部分他们做得更隐蔽了点儿,目前还没有发现值得警惕的迹象。不过,最终会有答案的。”

吴局长看看梁子,又看看江凯国,琢磨了一气之后,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也许脑子没有你们反应快。凡是做保税商品的企业,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定期向海关做核销手续,并且接受海关检查的,他们怎么会有把保税油私自卖给境内企业的机会?”

江凯国斩钉截铁地答:“作假!凡是鸡鸣狗盗,就必定偷偷摸摸,弄虚作假。具体是怎样蒙混过关的,我还没弄清楚,也不好猜,但他们总有他们的办法,要不,怎么会有形形色色的走私呢?”

局长不愿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肯定会被这两位刑侦老手辩得无话可说。于是,抬起手,举着那份电话记录犹如举着一个撒手锏,说:“我不管那么多,上级有指示,我们就理应照办。江队长,如果我们调个位置,你当局长,我当刑警队长,我想,我也会跟你一样抓住这个案子不松手的,也许比你的理由还要多。因为越是一时理不清的案子,就越是有吸引力,就越是觉得有趣、过瘾、有干头,是不是?可是,不知你站在我这个位置想过没有,海顺公司是本市很有影响的企业,只要跟这家企业沾了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别人的眼里变得很敏感。查了半天,一旦查不出什么来,是很不好收场的。说句粗话,到时候,这个屁股很不好擦!”

江凯国轻蔑地看着局长大人,说:“干我们这行的,还想给自己留后路?脑袋里装上这么多杂念还咋干警察?难道听到狗叫就不敢上路了?实话告诉你,自从穿上警服干起了这种差事,我江凯国就不知道啥是自己的了,给这身臭皮囊喂进去的全是冒险饭!这么吧,也不能太为难你,我去找上级部门说。”

江凯国的话让吴局长的表情立马变得很不自然,但吴局长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态度:“江队长,如果在你的努力之下,能得到上级的支持,我还有啥不乐意的呢?如果真能破了一宗走私大案,也是给我们市局添光加彩嘛。但是,想让上级领导刚下了指示就改变主意,收回自己的决定,可能吗?”

江凯国一时语塞,看看梁子。此时,梁子面色铁青,双眼盯着窗外的阳光发愣。一看梁子紧闭着双唇不再言语,似乎也一时没了主意,江凯国索性放开喉咙激愤地吼叫了起来:“上级要撤,我服从命令,但是谁也休想让我给它海顺公司一个无走私嫌疑的结论!怪不得海顺公司今天突然不藏不掖,不躲不闪,不他妈装孙子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恰在这时手机叫了起来,一听是另外几个加油站也出现了大批燃油发送,他气得手指发抖,声音发颤,猛力咆哮:“停止行动!啥?听不懂?我说回家抱娃娃去!”

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一章
郝董事长放下电话就想来上一杯。自从提前得知了公安局要来查他的走私,他便做好了一切准备。查吧,让你们查个够,老子已经让能停的都暂时停了下来,安排好了所有的细节,莫非你是神仙不成?我少了一两个月的赚头无所谓,关键是看你们能不能耗得下去。只要你一两个月之内拿不出什么证据,我就得让你灰溜溜地滚蛋!海关稽查组我都能对付得了,又何惧你们这些“土八路”?也曾安排过一次与江凯国一行的见面会,那不过是应付应付场面而已。

他忍耐了一段时间便按着原定计划开始了下一个步骤。先是到市领导面前装熊,愁眉不展地问问何时才能结束对海顺的调查,然后再渲染一番,说自从公安开始调查以来,弄得整个企业人心惶惶,极大地影响了公司的各项业务。说话时,他的五官组成着一个既无辜可怜又身正不怕影子邪的综合表情。当得到一阵诸如相信领导、相信公安、正确对待调查的一般性安慰之后,他便不失时机地来上另一段:海顺公司是在各位领导的关心爱护还有严格要求下才得到快速发展和健康成长的,现在调查的时间已不算短了,可什么也没查出来,公安总不能因为得不到他们所需要的证据,就一个劲地查下去吧。

当然,只凭这些话完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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