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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保罗不可能骗我。”
“施长官私底下经常这样想:神为什么一边否定人可以认识神性,又一边教导人不要放弃认识神的努力? ”甄重鲜一拳捶在桌上。“你甭想挑拨离间……”
“官铁花、罗汉国、班纳可以为钱背叛,你可以为钱出卖他们,施长官为什么要做老实人? 为什么不能是首鼠两端,看风驶舵,一脚踏两船的人? 你说过,世界上有两种诱惑,一种来自魔鬼,另一种来自天使。”
“那是爱因斯坦说的。他还这样说,就算看见鬼,我也不相信。”
“你害怕了? 不想听,不想面对事实,希望我说的是一场梦魇,只要不断否认,再睁大眼就会消失? ”.甄重鲜向前俯了俯身子,做了个勉强的手势,说道。“你说吧。”
“这个设想来自一个事实,我亲眼看见他和利伯恒秘密见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准备坑害我的人? 我连结利伯恒和汪孝尔的谈话,脑里出现一个揣测——窃听器,或者针眼监听器从廉署的人手里,辗转经汪孝尔、利伯恒,来到施长官手里,因为只有他才能在这个办公室里替利伯恒安装这套东西。这才能圆满地解释了利伯恒一直按兵不动、任你糟蹋的原因。”
石勒死死地盯着对方的惨白脸孔,一字字说,“这算不算是多重推理和有趣的巧合? ”甄重鲜放在桌上的手掌微微抽搐,眼珠像煞李普塞特一样在眼睛里转个不停,终于按捺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顾仪态,惶恐地朝四面八方打量、端详。
“也许他正看着你,也许他已经收录了刚才的所有对话。”
石勒告诉他。
“你……你……你布下这个陷阱……”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放置电子仪器的人不是我。”
眼睛转动了一会,甄重鲜逐渐恢复神态,松了口气摇摇头,“嘿嘿,我真被你唬住了,你他妈的用这个噱头成功玩耍了我! ”“我带来一件反窃听器,”
石勒说。他说话时尽量不显得过份急躁,“它能够证实我这个推理是事实还是噱头。”
“在哪里? ”“寄放在你的副官袋里。”
“小王——”
甄重鲜摁通话器,提高声音叫唤。
忠心耿耿的副官推开门,“长官。”
“史提芬的东西呢? ”“在这里。”
副官把纸袋递给上司,再敬礼出去。
门刚关上,甄重鲜伸手掏出反窃听器,开始扫瞄左面墙壁,当他来到面对的那些奖状、锦旗、镜屏的时候,反窃听器指针不但出现阳性摆动,还发出“哔哔哔”的警告声响。
甄重鲜脸色刷地又变成青白,他轻轻地掀开锦旗,一眼就看到那个该死的东西一个,二个,三个,很快地,三个窃听器来到桌上。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务人员,知道看到的是最新的微波传送产品,遥控电波的专家只要在警察总部旁边的大厦租赁一个房间,就可以听到这里的每一点声音。
石勒的目光却不罢休,到处搜索了一阵,然后,他指了指天花板,面如死灰的高级助理警务处长叹了口气,把反窃听器递给他。石勒站上桌子,反窃听器立刻有了反应,他弯腰捡起开信刀,一手轻轻地托起天花板,只两下就挖出装嵌在消防喷水器后面的一个仪器。
那是一个新型的针眼镜头,看来,甄重鲜的一举一动,甚至他手里的文件内容,全落在这个从上俯视着他的“利伯恒眼睛”里。
第三节
石勒坐回椅子,他愕然地看见甄重鲜的神色又一次恢复正常。
“史提芬,”
高级警务处长和颜悦色地说道,“天下英雄睢曹刘。”
他手指房门,“外头是六百七十万其蠢无比的井底之蛙。我们只要像武侠小说结局一样一笑泯恩仇,联手就可以对那些白痴任取任携。你记得吗? 我这里还有大笔巨款等人来分呢! ”“你说过,那是不通的人性和迷惑无知妇人的公式。我相信和你握手就是在自己的死亡证书上签署。”
高级助理警务处长闻言,倏地换上另一副神色。“现在,法兰克知道我发现这些东西。你既然没有合作诚意,我可以选择跟他谈判,商量如何摊分我手里控制的那一大堆钞票。”
石勒故意提醒他,“对,他应该在听着我们谈话。”
“事情牵涉太大,我相信法兰克不会也不敢捅破这个脓泡。对不对? ”甄重鲜这话当然是说给还在偷听房间动静的人听的。
“你在发梦? 面对现实吧! 他一定会叫你身败名裂,你对他绝不手软。你是他会不会放过这个擢升副警务处长的好机会! ”
石勒这话也不是说给办公室里的人听的。
“你不懂,法兰克和我的关系是……”
石勒毫不客气地截断他,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解释道:“你知道他在那头遥控这些东西,看着整出戏,听着所有对白。他只要关上遥控,失去微波,你就找不到窃听器和针眼镜头。他让你找到,就是和你摊牌。表示会用你们对付连宝山的方法对付你。只要让高手重组这些录音,组成无懈可击的证物,届时除了我会上庭作证,官铁花和罗汉国会争着成为污点证人。指证你威胁他们参与犯罪集团,为了二十亿巨款犯下杀人、勒索、绑票罪行。结果,死鬼劳国山和梁熊会背上所有杀人黑锅,罪恶却要你一人承担。每一个人都会背叛你,就像当初你们抛弃连宝山一样,所有的人都会站出来发誓证明你罪恶滔天,证据确凿,你将是人人唾弃的坏蛋,不容抵赖……”
甄重鲜当然知道他说的没错,脸色又变得惨白。
“没有人会去法庭上提及森姆会这三个字,包括我、古福成、利伯恒,甚至成为污点证人的那些人。你也会像连宝山一样,为了你们那个统治世界的污秽理想——为你的亲人安全着想,嘴巴会像蚌蛤一样闭得紧紧的,憋憋屈屈地进去蹲牢服罪受刑。”
甄重鲜盯着石勒站起来,粗嘎的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希望。“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史提芬,我这一生只有一个理想,不平凡的人最希望过平凡的生活……”
“别再来耍我了,你罪大恶极,身败名裂已成定局,香港没有死刑,监狱是你的最后归宿。”
石勒拎起纸袋,迈步朝外走去。
打开门的时候,背后那把绝望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带着一点嘲笑:“世界大同的时候,史提芬,请告诉我一声……”
石勒离开警察总部的时候,站在高级助理警务处长办公室外面的副官听见里面响了一下枪声。
甄重鲜朝自己的嘴里射了一枪。
第四节
刘愈夫妇在那株灿烂的海棠前面等他。石勒的惊心动魄日子对这个露天咖啡座来说,是天外天的事情。海棠、阳光跟第一天一模一样——只有一点不同,随风而来的寒意似乎增加了不少。
刘愈拉着他的手不放,“一切还好吧? ”“还好,总算过去了。”
他和章子盈拉拉手,坐下来的时候,又忍不住盯了海棠一眼。
“我刚和子盈说,”
刘愈扭过头指点,“海棠是花中之后,她不同意。”
石勒敏捷地思索一下,说道:“我认为是花中仙子。”
“对呀,她也是这么说的。”
章子盈淡淡一笑,“这里确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我喜欢来这里对着它喝杯茶看点东西。”
“我找不到太太的时候,要到这里瞧一眼才能踏实。”
刘愈逗弄地说。
这一刻,石勒终于得到了这个道歉的机会,“我把你们拉进这桩案子,幸亏……”
“已经过去了,”
刘愈耸了耸肩。“石督察,以你的说法是命中注定的劫数。爱因斯坦曾经这样说,万物都有我,一点不在乎个人从何开始,从何结束。”
章子盈避开石勒的目光,“一切都捂住了? ”“捂住了。”
石勒平静地点点头,“他们找到甄重鲜写给情人的遗书,从英国请来的笔迹专家已完成鉴证。死因调查法庭将会公开聆讯他的自杀原因。”
“你是最后见他的人。”
她温和地说。“你不准备上法庭说个明白。”
“没有人打算说出真相。就像唐佳骐督察生前告诉我的一样,我们真的无路可走,不跟随称臣,就会被唯一战无不胜的法西斯强权消灭。跟随的结果,又走不出这种制造无限浪费、无限自私、无限污染和无限恐怖的文明的必然覆亡终局。我只是一名督察,有家庭,有亲人。一次不顾后果,自以为是的行动是几乎害苦了你们。
现在,我终于看清楚面对的是不能对抗的力量,我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
那些揭秘周刊已经把甄重鲜的死扯去桃色纠纷上,我何苦再做坏人,对抗早有定论的法官和法庭,跟整个社会作对? ”博士夫妇脸挂笑意地相视一眼,刘愈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你受到挫折后的意气话,过一段日子,会很快地忘记这种意兴阑珊的情绪。”
“甄重鲜曾经取笑我,”
石勒揶揄自己,“说我的记忆力像银狐一样只能平均维持四秒。”
“唐佳骐督察对世界看得太悲观了。”
刘愈解释道,“物理学家一致承认,宇宙中有一种人类知识无法解释的第五种力量。我相信世界上的正邪对抗是被冥冥中的力量控制着的,一百年、二百年,对人类历史来说是很短促的时间,当邪气旺盛的时候,人心中的正气会上升出来抑制它。所谓邪不能胜正,公理不兴、黑白颠倒始终无法长久。像你这种人,生存于黑暗时代,到需要的时候,总会做应该做的事。你是属于看到不平事,觉得该出手时就出手的人。”
博士指着随风轻摇的海棠,说道:“随遇而安,安身立命是海棠的处世生存策略。石督察,像我和你还希望多一点理想,多一点不可能的梦。”
“石太太呢? ”章子盈岔开话题,“为什么不带她来玩? ”“几十年家务,她是所谓相夫教子典型,日积月累,不单只心懒,且有点怕见人了。”
“你应该鼓励她出来嘛,”
刘愈兴致勃勃地提议,“也许我们两家可以带着孩子一起野餐、旅行去。”
第五节
半年后的某一天,神采奕奕、喜气洋洋的高级助理警务处长施顺思在办公室里接见刚擢升总督察的下属。
“稍息,”
施顺思怜惜地打量笔挺敬礼的石勒,说道:“坐下来,史提芬,以后见面不必这样拘礼,咱们是一起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
“是的,长官。”
“又不听话了,免去敬礼这些繁文褥节吧! 从今天开始,我把重案组一、二、三队全交到你手中。这个座位应该是高级警司或以上职位,所以,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很快地把你提升警司。一年内破格连升两级。”
“谢谢! 长官。”
施顺思仔细端详着部属的表情,说道:“以你的年资、破案记录和领导能力看,这是你一早应得的,我只是主持公道。”
“我不会让你失望。长官。”
“副警务处长利伯恒长官要我告诉你,他衷心的恭贺你顺利晋升。”
“请替我告诉他,表示感谢,长官。”
“你不准备打电话给他? ”“他主管行政、装备,和刑事侦查不相干,长官。”
施顺思扬了扬眉毛,表示同意他的看法。“你还是这副脾性。不过,他很满意你在甄重鲜的死因调查法庭上表现,我想他不会怪你态度傲慢。”
“我想他满意的是那个‘公平法官’的长篇累牍演辞,这家伙把甄重鲜吹成为爱殉情的现代华伦天奴,让那些天真的市民感动得直淌泪。”
“现实的世界就是这样喽! 有人告诉我,在一桩通奸案子里,控方律师召女被告上庭接受盘问的时候,公平法官告诉律师:证人和我有一面之缘,但不深交,我认为没有利益冲突,为公平起见,应该记录在案。手续妥当后,律师开始盘问女人:事发时,你是否穿着我手上的证物——这条红色内裤? 女人答:应该是黑色的。公平法官皱起眉头问女被告:不对啊,我知道你从不穿这个。”
在高级助理警务处长的笑声中,总督察一言不发,尴尬地陪着笑。
“公平法官哄骗外头那些人的方法百试百灵,”
施顺思感慨万分地说,“这就像你给赌徒一个借口可以赌钱,他会把你引为知己一样。”
石勒又苦笑了一下,说道:“法庭应该是寻找真理和迅速解决问题的地方。长官。他把那地方变成像汪孝尔的节目——”
施顺思点点头,“他像甄重鲜生前一样,对人没有感情,只剩下感觉。”
“闲话休说,史提芬,”
高级助理警务处长愉快地说,“我要用一件礼品祝贺你晋升。”
不等愕然的总督察回过神来,施顺思从石勒看不到的办公桌那一边提出一个纸箱,放到桌子上。
“眼下轮到我当家作主,我觉得应该把它还给你。”
石勒的目光一下子被这箱录音带吸引住了,不敢相信的颤抖双手一寸寸伸出去,当触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