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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圣伊萨贝尔镇停车喝了杯咖啡,从这个小镇上可以观赏到加勒比海群礁耸立的壮丽景色。继续旅行之前,邦德和弗莉克在这儿购买了他们有可能用得着的潜水衣,因为他们想到在圣胡安购买价钱可能要贵一倍。
他们继续驱车前进,此时天空中艳阳高照,碧波荡漾的海面在阳光映照下金光闪闪,明净的天空上只有高处有几朵云彩。菲利克斯发了一通议论,说塔恩无疑是选了个极美妙的地方。“他那地方离庞塞镇不过几英里,距海边只有两英里。下边那些岩石看起来很像月球上的景色。”
“在我看来很像火山岩。”邦德朝海边方向扫了一眼。
“这上面说,”弗莉克仍在翻阅那本手册。“如果你到康达多广场饭店附近的海滩上去,你就会看到康达多泻湖边上有一块岩石看起来像一条狗。当地流传着一个故事说那是一个打鱼人的狗,它每天晚上都守在那儿等候主人归来。有一天打鱼人没有归来,于是,一直守候在那儿的那条狗终于变成了一块石头。”
“这是你编出来的吧,弗莉。”
他们已绕过了庞塞镇,莱特让邦德放慢车速。“我们可以从这儿拐弯,沿着一条很窄的小路一直走就会到达一个可以俯视塔恩别墅的地方。”
“他其实并不……?”邦德刚一开口,忽然朝菲利克斯望了一眼,看到了他脸上闪烁不定的微笑。
几分钟后,他们拐弯把车子开上了一条蜿蜒曲折、崎岖不平的上坡路,前方出现了一片小树林。菲利克斯对邦德说:“你可以把车开进树林里,然后我们下车步行。”
这是片野餐场地,此时空无一人。很快,菲利克斯引着他们下车,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人行小径走到树林边上。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往低处看,只见那儿有一座低矮的长方形建筑,四面房屋围住中间一个花园,花园里有一座游泳池,其建筑结构和爱尔修道院饭店的游泳池很相似。有许多拱顶的房屋油漆成淡蓝色。整个宅院四周砌着护墙,旁边还可以看到几个网球场和一个停车场。
“周末度假的好去处。”菲利克斯突然摸出一副望远镜递给邦德,邦德马上对那所坐落于海边岩石坡地上的宅院进行扫描,只见停车场上停着两辆汽车,中心花园里有几个人在干活,走廊里也有几个人在走动,只是不见塔恩及其亲信的踪影。
“看来主人尚未到达这里,对吗?”莱特问道。
“对,但却有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客人的样子。”他看到在一处拱顶走廊下有十一二个人坐着喝茶,于是开始调整望远镜的焦距,想看清那些人的脸,但一个熟面孔也没有认出。
他准备将望远镜递给菲利克斯,就在这时,他看到其中的一个人,一个穿着牛仔裤和运动衫、身材高大、头发已经花白、蓄着大胡子的人将椅子往后一推,对其他人说了句什么,其他人便准备起身离去。
“注意瞧这边,他们就要有什么动作了。”他说话声音很低,他明白这是因为望远镜使他产生错觉,以为那些人近在咫尺。
“我希望他们不是要上这儿来,”弗莉克喃喃自语道,“那些人中有的看样子像杀手。”
“我倒忘了你那超常的视力。”
“这是因为我年轻,亲爱的。说正经的,从这儿看起来,他们像是一群流氓。”
“或者说是水兵。”菲利克斯补充道。
那伙人乱哄哄地穿过走廊,消失在屋里了,不一会儿又从屋里出来,沿着一段碎石铺成的路走到通向大马路的一副厚厚的铁门边上。
“等等!”邦德将望远镜对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体形特别高大,行动非常迟缓的巨无霸。“我认识其中一人,那该死的家伙在瓦瑟堡差点要了我的命。他是个智力低下而体壮如牛的傻大个子,其伪装身份是塔恩的律师之一,名叫库特·罗伦。”
正当他们开始密切注视的时候,大铁门开了。那伙人横穿过马路,有两个滞后一点的人还没过马路便有一辆旅游客车开过来,他们便停步等了一会儿。接着,这些人一个个地从悬崖边上消失了,似乎有一条从悬崖边直通大海的路。不一会儿,那伙人连一个影子也见不到了。
“我要下去看一看。”邦德的手在运动衫上摸了摸,仿佛要让自己知道身上带着武器,以此来为自己壮胆似的。
“小心啊,詹姆斯。你要我……?”
“不。你和弗莉克守在这儿。假如我一个小时后仍未回来,你们可以下去看一看。”他站起身,走出树林,然后左弯右拐地下了陡坡,保持较远的距离从别墅左边的围墙外绕行,几乎走了一刻钟才到马路上。这时,别墅房屋和围墙仍在他的右边。
穿过马路后,他的目光越过别墅的房顶朝那片树林望了一眼,模模糊糊地刚能够辨认出菲利克斯和弗莉克的身影。接着,他径直朝刚才那伙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不出所料,悬崖边上的确有一条路通向大海,是沿陡峭的石壁凿出的一段台阶,阶口处还立了一块大大的红色告示牌,上面画着一幅作为危险信号标记的骷髅画,底下是用四种文字写的告示语:此处禁地,隐伏危险。非经特许不得逾越。死神就在眼前。
邦德慢慢下了几级石阶,然后停步细听动静。除了下面的海浪撞击礁石发出的震耳涛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不过,他从此处已经看到两道礁脉之间有一条宽得足以让船只通过的水道。
当他接近底部时,台阶已被海水沾湿,一踩一滑,更加难行了。石阶底部是一个用钢筋水泥环绕礁石浇铸的宽阔的平台。他的双足一踏到平台上,鞋子便被打到平台上的浪花飞沫浸湿了。邦德背靠着石壁,沿着水泥平台一步一步地移动。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石壁中有一个大洞,因为海浪被吸进洞中,涛声便有所减弱。于是,他第一次听见了说话声,是一个苏格兰口音在喊话,声音大得让他可以听清这些字句:“快点儿……只有24小时的时间了……我们若不能及时替他准备好那可就要见鬼了……”
他探出身子朝洞里瞟了一眼,却发现整个洞口都被一道厚厚的网幕遮住,网幕上涂着伪装色,看起来与周围的石壁没有差别。他轻轻拉开网幕边缘,朝里面看了一眼。尽管他只允许自己看几秒钟,但已经看见了那条长长的水泥引道和一艘黑糊糊的、外壳满是锈痕的潜水艇的阴森可怖的艇首和指挥塔。潜水艇停泊在洞穴里,有十一二个人爬到了艇上。他曾见过比这大得多的核潜艇准备出海的情形。因此,他完全可以断定这艘潜艇正在准备出航。
沿悬崖上的石阶爬上去比刚才爬下来费的时间更长,爬上悬崖后还要再爬树林下那个长满青草的山坡,等爬到树林时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向树林中的两人说明悬崖下边的情况后问菲利克斯·莱特:“你想报告你们自己的人或是本地当局吗?”
莱特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才答道:“我想暂不报告的好。如果我们能在他们有不轨行动时当场抓住他们,那样会好得多,你说呢?”
“那当然,菲利克斯,当然会好得多,但我觉得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尽快将美国海军调到这儿来。”
“那倒不用忙,等我们弄清他们的行动时间表之后再考虑也不迟。让我们先同那三位科学家谈谈,让他们作出选择。”
回到圣胡安后,他们步行穿过老城区那些装饰得五彩缤纷的狭窄的街道,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出售的商品大都是一些旅游纪念品,最主要的是各种花花绿绿的彩陶树蛙。树蛙是波多黎各特有的一种蛙,体形极小,隐身于树木枝叶间,鸣声极似鸟语。在这些摆满廉价旅游纪念品的店铺之间也夹杂着另外一些出售昂贵的珠宝饰物和本地工艺品的商店。
街面上店铺里到处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外地游客,也有本地人。街头景色也确有引人入胜之处,尤其是抬头仰望那些房屋的长阳台和壁架灯时,不禁要由衷地赞叹这种西班牙风格和摩尔风格的奇妙结合。
在野外奔波了整整一天之后,此刻他们正站在埃尔莫洛要塞顶层炮台上。他们已经看过了城堡内部的每一处。这个城堡仍然有一种远离现实的虚幻气氛,因为它建造在海港入口处的一个岬角上,是一座高耸的多层建筑,以雄伟的气势挺立于海面上。
极其有利的险要地势,加上精巧绝伦的建筑结构使它成为坚不可破的堡垒,就连英国海军名将德雷克都没能攻克它,其他来犯者一律都被击退。
当然,秘密就在于多层建筑结构的巧妙设计使得大炮可以沿着上下各层间的石砌斜面坡道往上拖或往下吊,因而最低的一层炮台——距离海面的礁石群只有几英尺——可以消灭任何侥幸登陆的敌人。此外,炮位都设在较高处有槽口的墙上,这样发炮便易于瞄准,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那些老式军舰打得桅折船破。
在这最高一层炮台上,当年用的大炮仍安放在炮位上。这尊大炮可以居高临下地将炮弹发射到敌人的军舰上。16世纪90年代,当德雷克试图攻克这座堡垒时,一发炮弹穿过他的卧舱窗户,击中舰尾,他才终于退走了。
他们下楼来到天井中,所谓的天井实际上是阅兵场、住宅区和仓库所在的地方,它还包括一座蓄水池、圣巴巴拉教堂和城堡内一切社会生活的中心。
“哦,这地方还在闹鬼哩。”弗莉克又要翻阅那本手册了。“一位贵妇人夜里走来走去寻找失去的爱人,有时会出现一些士兵,围坐在一起谈话。”
“这完全取决于你喝的是什么。”邦德答话说,“不是有个什么岗亭的故事吗?”所谓的岗亭实际上是一种伸出墙外的石砌塔楼,呈圆筒形,带有一个瞭望口,顶部装饰得很考究。这种古建筑十分美观,曾被视为波多黎各的标志。
“不对,岗亭的故事发生在另一个要塞,圣克里斯托瓦尔要塞。一个哨兵的心上人在他值勤放哨时找了来,到次日一早他们双双失踪了。据说他们还经常在岗亭上现身。”
“我绝对相信,每个小时正点时分。更可能的情况是那个哨兵和他的心上人私奔了。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便靠贩卖那些讨厌的小树蛙过着幸福的日子。”
菲利克斯呼呼地连吸几口气。“你们知道,假如说这地方闹鬼,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没有人在这儿过夜。那些历史性的公园管理员在公园关门之后便都收拾行李回家去。”
“你是说公园管理员是历史性的,还是……?”
“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詹姆斯。”
他们回到爱尔修道院饭店,换上赴宴的衣服,然后向港口方向进发。雷克辛纳斯已经向他们指明了“马尔诺斯特拉姆”号停泊地点。“你们不会找不到的。”他说得很对,因为那样一条奇形怪状的船自然谁也不会找不到的。
“马尔诺斯特拉姆” 号显然是条特制的船。这条豪华的250英尺长的摩托化远航快艇看起来仍是崭新的,却又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她又像是一种只能在机密文件中看到的船只。菲利克斯对他们讲过的那像迫击炮一样的管筒呈45度角指向空中,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船体的上层结构。操舵室后面有一座看起来像是间现代化温室的长方形耐热玻璃房子,高度超过了操舵室,房顶的边缘呈弧形弯曲状,使得整个房子看起来就像是科幻电影中才有的景象。
雷克斯·雷克辛纳斯站在舷梯口上,他那富有感染力的爽朗笑声破空传来。
“你们果然找到我们了。”
“我们怎么会找不到你们呢,雷克辛纳斯博士?”弗莉克已经说过了,当他们说明情况后,如果雷克辛纳斯制造麻烦,她将负责对付他。
这位海洋生物学家将他们迎上船,还说等吃过晚饭后带他们到船上各处看一看。“可怜的维斯塔不常请客,虽只是弄一顿冷餐,她似乎倒忙了一整天。”他回过头来又一次哈哈大笑,仿佛刚才说的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
邦德觉得他的笑声使人听了有点难受。
甲板下面的生活区比他们想象的要富丽堂皇一些,有一间净空很高的长方形餐厅,地上铺着橡木地板,餐厅中间摆着一张长条形活动餐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冷肉和凉拌素菜,还放着一些水晶玻璃杯和一红一白两瓶高档葡萄酒。
“那边通向什么地方?”邦德朝对面墙上一扇关着的门点头问道。他每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总想尽快探明出口退路。
“我们的朴素的卧舱。”弗里茨说话带有明显的中欧口音。
“的确很朴素。”维斯塔·莫特利走上来和他们打招呼。“我的卧舱是我一生中享用过的最好的卧室。我真希望你们不要嫌我弄出的这顿便餐太不对口味,实在是不知道弄什么才好。”她那刻意雕琢的英国口音和雷克辛纳斯的美国口音差别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