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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证太多了。运气好一点,这些人也许会记得雅泰是在枪声响起前离开旅社。然则假如薄太太以为她有一手王牌,我又何必揭穿她,不如候在边上看看她要玩些什么花样。
我拿了帽子和大衣,在雅泰见不到我的时候跑出去,决定要去看看亚特娱乐公司是干什么的。
他们有两家餐厅,楼下都布置得美仑美免。我没有困难就上了楼。楼上布置很雅,但是不大。没有人注意我。我小赌赌,在转盘上不输不赢。参与赌博的人不能算少。我找了一些借口想去见经理,不过看起来要是不动粗,还不易达到目的。
我正想走出去时,一个金发美女走过来,一只手挂在一个穿了晚礼服的男人手弯里,男人看来全身是钱堆起来的。我见过美女那头发。那是金见田被杀掉旅社那香烟摊女郎柳依丝。
我暗暗的自己恨不得踢自己一脚。当然,这是一个机会,但是这是一个我应该事先想到的机会。她既然在我问她问题时,那么了解能告诉我有关亚特娱乐公司的事,她当然懂得带一个这样的凯子来这里,她可以拿到多少佣金。是我自己设的陷饼,我自己吞的饵,我自己走了过去。
她看到我,我看到她有点不悦。她不在意地说:“喔,你好。运气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向他的男伴笑说:“亚守,我希望你见见王先生。王先生,这位是白亚守先生。”
我们握手,我告诉他很高兴能见到他。
“王先生,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吧?”
“事实上,你送来时我正要离开。”
“喔,不行,我来了你怎么可以走。上次见到你时,我运气不错,今天我感到你会给我带来更多幸运。”
我想我可以把情况变成复杂,假如把白先生弄毛或是嫉嫉的话。我看向他说:“白先生看起来也像是张幸运符呀。”
她说:“他是我的护花使者,你是我的随身吉物。来吧,到赌桌来。”
“老实说,我有点累了。我还是——”
她眼睛正对着我看着。灯光射在她头发上,又一次觉得更像我见过的吊人麻绳。“我可不会让你走开的。”她说,红唇在笑。“即使一定要叫警察我也干。”
她的眼睛可没有在笑。
我微笑着说:“事实上这该由白先生来决定我的去留的,我不愿意不识相,夹进来做灯泡。”
“喔!他不会在乎的。”她说。“白先生知道你和机构是有关系的。”
“喔,”白先生说,好像她已经说明一切了,他也立即露出笑容了。“王先生,来吧,跟我们来,带点好运给我们。”
我和他们一起走向轮盘桌。
她开始拿钱出来1元1元地散在桌面的数字上赌——一直在输,男的也不像喜欢跟着她赌。她把自己钱输掉了之后噘起嘴巴,他拿出5元钱,换成2毛5 的筹码,让她来玩。当他移动到了桌子的一边去时,她靠靠我又把眼睛注视我命令道:“从桌子底下塞200元给我。”
我像块石头一样凝视她。
“快一点,快一点,”她催着我说:“不要装傻瓜,也不要拖三拉四,要不送过来,就要你好看。”
我装腔作势打了个大呵欠。
她失望透顶,几乎要哭了。一下把所有筹码放下去,输了。当她把所有筹码都输掉了, 我塞了1 元钱到她手中。 “这是我能贡献你的极限了,孩子,”我说:“这也是幸运钱。把这赠在双零上吧。”
她把它放在双零上,赢了一大堆。
“不要动,再赌一次。”我说。
“你疯啦?”
我耸耸肩,她从一堆筹码中拿出5元,其他留在双零上。
我永远不会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对这双零这样说。我是伸了自己脖子出去,在冒险。我感到这是一个预感,正如一般男人有的对候突然会全身发热,觉得自己有这种超人能力。我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这一次双零会再来一次。另问我为什么,我只是知道。就如此。
象牙球在轮盘上转,终于落入了一个小格。
我听到柳依丝叫出声来,我向下看去,只是确定球落何家而已。
出了一个“七”。
“看吧,”她说:“你使我输钱了。”
我大笑道:“5元也是赢呀。”
她说。“也许‘七’会再来。”放了两块在‘七’上。‘七’真的再来了一次。自此之后我觉得幸福已离我而去,我只是随便玩玩。柳依丝最后玩成了500元 的筹码,她兑了现。
另外有一位褐色发肤的女郎也无聊地守着桌子,心不在焉地在玩。她是一个精明鬼祟的女孩,臀部似蛇行,光着的肩非常好看,黑色眼睛有如热带海滩浪漫的夏夜。她和金发的柳依丝一定是认识的,在柳依丝兑进现钞后,她俩交换了一个眼色,过了一下,两人凑在一起耳语起来。
过不多久,揭发的女郎和白亚守搭讪起来。这真晕一场对男性有示范性的秀。她请教他怎样下注……在放筹码到远离自己前面的桌子时,把自己裸露的香肩放到离开他嘴唇不到一寸的位置,又回眸一笑。
我看向自亚守脸上的表情。我知道柳依丝是决心要跟定我了、“好吧,”我说;“算你赢了,我投降,要去哪里?”
“我先溜出去,在衣帽间前等你。”她说:“不要想出歪念头,告诉你也好,这里是没有别的出口的。”
“我怎么会面对像你那么漂亮的女郎而开溜呢?”
她大笑,等了一下,她温柔地对我说:“是呀,为什么?”
我要多留一下,所以我放了几次钱到赌桌上去。我始终觉得双零还会出来。放在其他号码上的钱,也从没有赢过。白亚守已经被揭发女郎吃定了。有过一次他突然醒悟,用带了罪恶感的眼光四处在找寻,我听到褐发的女郎对他说什么洗手间,又把裸露的手臂靠上他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地耳语了什么,他大笑。
这是我最好的时机,我溜出来,来到衣帽间前。柳依丝在等我。“有车吗?”她问:“还是我们要用计程车?”
“计程车,”我说。
“好吧,我们走。”
“有特定的地方吗?”
“我要去你的公寓。”
“我认为去你那里好。”
她看了我一下,耸耸肩说道:“有何不可。”
“你的朋友,白先生不会突然光临吧?”
“我的朋友白先生,”她笑道:“今天晚上有人照顾了。”
她把她公寓地址告诉了计程车驾驶。我们花十分钟,到了目的地。那是她公寓没有错。她的名字在按门铃的板上,她是用钥匙开的大门,我们走上去……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她说“有何不可”的时候,她已计算好。我既然知道她在哪里工作,我自然可以把她的一切找出来。报上有她照片,警察在请她形容旅社里向她打听金见田那小个子男人的长相,她不必怕我,相反的,我应该怕她报案才行。
这是间很好的公寓。一看我就知道,靠一个二流旅社摆个香烟摊是维持不起这样一个公寓的。
她把大衣脱去,要我坐下来,拿出香烟,问我要不要来点威士忌,把自己坐在沙发上我的旁边。我们点着了香烟,她坐过来靠着我。微弱的光线照在她颈子和肩上,她诱人的眼神经由碧色的眼珠看向我。金色的头发,映在背部雪白的皮肤上,我怎么会又想到了松了股的吊人麻绳。
“你和我,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真的?”
“真的,”她说:“因为那上楼去看金见田的女人——也是你在跟踪的女人——是薄雅泰。”
说了这些,她贴近我,蟋伏在我胸前,真有回事似的。
“谁?”我完全不认识地问道:“你说的薄雅泰是什么人?”
“是你在跟踪的女人。”
我摇摇头说:“我的工作只和金见田有关。”
她扭动了一下,如此她可以见到我的面孔,她慢慢地说道:“反正这也没有什么差别。这个资料我自己无法直接利用—一我宁愿和你合作,会比和任何我认识的人合作好得多。”然后在一阵笑声之后,她说:“因为我可以叫你乖乖听我话。”
“这并没有告诉我薄雅泰是什么人、是金见田的女人吗?”
我看见她在整体考虑这件事。以便决定要告诉我多少。
“是不是?”我追住地问。
她试着用其他问题抵制我、“你找金见田干什么?”
“我找他为的是生意上的事。”
“什么生意?”
“有人告诉我,他有办法可以打破投资条例,我是一个投资人,我有生意要向他讨教。”
“所以你到他房里去看他。”
“不是我,我租了和他相邻的房间。”
“在门上钻了一个洞?”
“是的。”
“偷看,又偷听。”
“是的。”
“看到什么?”
我摇摇头。
她生气了。“听着。”她说:“你要不是我见过最浑帐的笨蛋,你就是最冷静的聪明人。我叫你塞我200元,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失望招警察来呢?”
“我不知道呀。”
“你最好依我的计划走。你知不知道,假如我拿起电话报密一下,你会有什么结果?聪明点,不要再误事了。”
我试着吐个大烟圈,又吐个快速的小烟圈要穿过大的,没有成功。她站起来,开始走向电话。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眼在冒火。
“你打电话报警呀!”我说。“我自己也正准备找他们。”
“你?”
我说:“当然,我不骗你,你还不明了呀?”
“你什么意思?”
“我留在那相邻的房间里、一只眼睛紧贴在门上钻出来的洞上。”我说:“那个真凶手早已在我进人之前半小时,把那边门上的门闩拨开了。他把门框弄下一条,把对方门闩并开,走进对方房间,把对方浴室门打开,使浴室门遮掩住419 房。他回过我租的那间房,把门框装回去,等候到恰当的时间,他打开那联络门,走进那两扇门形成的3角小隔间,溜进对间的浴室去。”
“那是你在说的神话。”
“妹子,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我亲眼看到过那凶手。我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我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好事——金见田曾和那女人谈过话。他给了她一些文件。她给他一张支票。他把它放进了上衣右口袋。在她走后,他走向浴室。我不知道那另外一个人在浴室中,但是我发现那联络门在我这一边是没有闩的,我在钻孔后把它闩上了。凶手知道金见田要进浴室了,他想溜回421。但这边这时闩上了。我在这一边。在浴室里的人被陷住了。”
“你自己怎么办呢?”
“我是个混蛋。”我说:“我应该拿起电话,告诉旅馆大厅,叫他们把出路都封死,同时报警。我太紧张了。我乱了主意了。我竟想不到这一点,我匆忙中把连接门门闩拉开,把门一下打开。我跟了凶手走,我走到419 房间口。我站在门口上下望走道。我走进电梯,我在2楼下来。大家都乱成一团时,我走出了旅社。”
“讲得像真的一样。”她说。想了一下,她又说道:“老天,还真的像真的——但是你永远不会让警方相信你的。”
我神气十足地向她笑笑。我说:“你别忘了,我看到凶手的面孔。”
她的反应有如一下触电。“是什么人?”她问。
我向她笑笑。吐出另外一个烟圈。准备再吐一个。
她走过来又坐下、她把两膝交叉起来,把一只膝盖抱在交叉手指的双手里。这件事出她意外,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她看看我,又望下看着自己的脚尖。晚礼服的裙子阻住了她的眼光。她把裙子向上拉,又站起来,走进寝室,把晚礼服脱下来。她并没有把寝室门关上,过不多久,她穿了一件丝绒家居服出来。她又走过来坐我边上。“说真的,”她说:“没有想到这件事有那么多的变化。我需要一个人可以处理姓薄那方面的情况。你看来很合适。我不懂你有什么特点,使我好像可以信任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干什么的?”
我摇摇头。
“听着,除非你把真实姓名告诉我,否则作就别想走出这间房间。我要看你的驾照,你的识别证,取你指纹——好不然,我要去你公寓,看你住的地方,看你生活的方法。你懂了吧?”
我指着门说:“我感到合适,我想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我。”
“我会背叛你的。”
“那么,你计划要对付傅雅泰,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薄雅泰,姓薄。”
“好吧,就是薄雅泰。”
她说:“你真实名字是什么?”
“王台生。”
“你骗人。”
我笑笑。
她换用甜言蜜语试试。“好吧,台生。”她扭着坐近我,斜靠向我腿上,用一只手支持头部,使脸转向我,四眼相对“台生,你是有脑筋的聪明从你我两个人可以合作起来,一起弄出一点名堂来。”
我不想面对她,她的发色一再蛊惑着我。
“参加还是反对?”她问。
“假如是勒索,我反对。我不干这种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