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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门呼啦打开了,一群人哗地涌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
一个瘦弱的小个子一看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横肉朋友,嘿嘿笑了起来:“哂哥,就凭咱也挨揍?起来继续啊。”
哂想起来,爬了几下没成功,直接坐在了地上,胸脯挺着,极力装出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猴子,给我挺他。”
那个叫猴子的把拳头在手掌上按着,扑哧扑哧响:“好大的胆子,连哂哥你都……呦,宽哥!”
“什么?宽……”哂终于站了起来,把两只眼睛瞪得像牛眼,“哥们儿,你就是下街的张宽?”
“哂哥,大水冲了龙王庙啦!”猴子一惊一乍地说,“这就是张宽呀,”转向我道,“宽哥,你还认识我吗?”
“张宽,”哂不等我回话,一步上前握住了我的手,“久闻大名啊……咳,这是弄了些什么?怪我眼拙。”
“宽哥,你应该认识我的啊,”猴子分开往前凑合的人群,挤到我的跟前,让我看他的脸,“看看,认识不?”
这小子面熟,可一时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含糊地一笑:“认识,呵呵,猴子嘛。”
猴子以为我认出了他,一蹦三尺高:“宽哥好记性啊!我就说嘛,一起坐过牢的能不认识嘛。”
哂似乎觉得猴子抢了自己的风头,推土机似的把大家往屋里推:“都滚回去,都滚回去,他妈的你们这些杂碎,就喜欢看热闹,要不鲁迅先生就说这是国民的劣根性呢,”猴子不想走,从哂的胳膊缝里钻了回来,哂抬脚踹了他一个趔趄,“叫你滚蛋你不滚,想挨揍是不是?”我拉了拉哂:“让他呆会儿,我认识他。”我刚刚才把猴子认出来,他是我上次劳改的时候认识的,应该算是蒯斌的朋友。猴子听说我让他呆一会儿,兴奋得脸都黄了,像个真猴子似的吊在我的胳膊上撒娇:“宽哥,你可想死我了,我得有五六年没见着你了吧?听说你在外面更猛了……”我不想让他随便乱说,这里说不定有不少“点眼药的”家伙,说多了容易出问题,拉他一把道:“别听他们胡咧咧,我就是一个卖鱼的。哈,你怎么又进来了?”
“还说我呢,你也不是一样?”猴子的嘴挺碎,喋喋不休,“我还是老本行,破门儿,没办法,爷们儿得吃饭呀,政府又不给解决就业,出苦力咱又没那身体,不干老本行怎么办?谁养活咱?宽哥你呢?宽哥不高兴了……好,那我不问了。”
哂给我点了一根烟,尴尬地来回倒着脚说:“张宽,刚才我真的不知道是你,要是我知道,哪敢那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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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了一口烟,微微笑了笑:“没事儿,不打不相识嘛。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你比我大是吧?”
哂好象武侠书看多了,脸一正,冲我一抱拳:“兄弟1963年生人,你呢?”
我也学他那样抱了抱拳:“在下1965年。”
哂把手放下了:“愚兄痴长你两岁。”
鸡皮疙瘩出了一身,好象要顺着裤腿袖口掉出来了,我慌忙说:“那你是大哥我是小弟。”
哂的脸上显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应该喊你大哥的。”
我不想在这些无所谓的问题上跟他纠缠了,你一个三流小混混跟我论的什么兄弟嘛……我换了个话题,道:“哂混得不错嘛,干上大值星了这是?”哂嘿嘿笑了两声:“现在没有大值星这个称呼了,叫积委会,就是劳改积极分子委员会委员,糊弄傻逼的玩意儿。什么劳改积极分子?‘舔’得对路罢了……嘿嘿,张宽来了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劳改积极分子。”猴子不同意他的观点:“不对吧,拳头大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脑子,其次还有社会关系什么的,你就说当年在这里劳改的胡四吧,他有什么拳头?比我还干巴,连社会关系都没有,一样当大头皇,脑子管用啊……”
哂很爱面子,被猴子这么一唠叨一下子火了,猛推了他一把:“滚回去!大人说话小孩儿插的什么嘴?”
猴子被推了一个趔趄,刚想转回来辩解两句,孙队就上来了:“庞建军,给张宽他们安排个房间。”
哂点头哈腰地说:“房间早倒出来了,就等着你上来分配了。”
孙队又点了一遍人数,点点头,把我们领到了走廊最南头的一间屋子,点着我的胸口说:“张宽,你来分配床位,这几个人你熟悉。一会儿再给你们分几个人来,”回头对哂说:“庞建军,以后你就是这个组的组长了,张宽接替你的位置,今天你还干着,抽空跟张宽交代一下。张宽,你暂时在这里维持一下,明天搬到值班室里去。”哂的表情很难看,本来还亮着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知道了,政府放心,我会把这个组管理好的。”孙队出去了,我听见他在外面喊了一声“李展业”,猛然想起,原来猴子的名字叫李展业,心里笑了,那么委琐的一个家伙竟然起了个这么文雅的名字。哂看了看我,征询道:“张宽,你看这床位怎么给大家安排?这帮人我不熟悉,还是你来安排吧,别让我把‘迷汉’给安排到好兄弟的位置上。”
那么我就来。我挑了个最好的位置给了大光,其他的我就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抢,谁抢到好位置算谁的。
哂讪讪地在屋子里溜达了一阵,开口问我:“张宽,判了几年?”
我说,三年。哂的目光更暗淡了,他好象感觉我这么短的刑期,他至少应该把持这个位置到我走的那一天。
心里有些瞧不起他,嘴上不好说,我只得冲他笑了笑:“哂,真没想到,我这一来就把你的位置给占了……”
哂摆了摆手:“你可别这样说,这不是咱们决定得了的事情,一切都得听政府的,没什么,在哪儿也是劳改。”
“哂,你放心,该下队的时候我绝对下队,我走了,这个位置还是你的,”我安慰他道,“我张宽不是‘官迷’,再说这叫个什么破官儿?我的心思没用在这方面。我想下队,因为下了队我有很多事情要办,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我说要下队就绝对能够下队,呵呵,明白了吧?”哂的脸被我说红了,他好象觉得我看破了他的心思,嘴巴一扭一扭想要说点儿什么,我没让他说,继续说自己的,“我知道你糊弄这么个差事儿不容易,一下子让我抢来了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我理解,你千万别想多了,我张宽不是那种赖在一个地方不走的人,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哂的脸彻底挂不住了,连脖子都涨成了鸡冠色:“咳,你可真能糟蹋人,我是那么想的嘛……”一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了,冲一个正在铺床的伙计破口大骂,“操你娘,你妈了个逼的,弄那么大声音干什么?”突然住口了,他似乎觉察到自己的样子有点儿失态,一咧嘴,“我骂的这伙计不是你的朋友吧?”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肩膀:“四海之内皆兄弟啊,来到这里的都是朋友。无所谓,反正你又不是想要真的操他娘。”
哂的脸不红了,嘬一下牙花子,一横脖子:“得,大哥就是有大哥风度,我信你。”
我拉他坐下刚想问问这里的情况,孙队推着七八个犯人进来了:“张宽,从别的组给你匀过八个人来。”
我一看,李展业抱着一床大花被子站在前面冲我咧嘴:“宽哥,我来给你当兵了。”
孙队嘱咐一声好好学习,哼着小曲走了,哂疾步跟了出去。
我把猴子的床位安排在大光的旁边,对猴子说,这是你大光哥,以后我不在这个组里了,你们俩要好好交往着,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大光想跟猴子握个手,手还没伸利索,猴子就高呼一声:“啊呀,原来是光哥啊,牛!光哥也是宽哥手下的牛人!我真是太幸福了……”我一瞪眼,打断了他:“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在外面听说过光哥?”猴子的表情一下子尴尬起来,目光散乱:“没……那不是那什么嘛,跟着宽哥的人还有‘逼裂’的?不用听说就知道光哥也是个牛人。”大光刚才还发亮的眼睛一下子没了光,扫兴地摇了摇头:“妈的,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我盘腿坐到床铺上,问猴子:“你是哪一年出去的?”猴子想了想:“好象你刚走没多长时间我就到期了,一天也没给我减,就那么干巴巴地滚蛋了。后来我在外面就开始胡混……”
我没有兴趣听他胡咧咧,不理他了,跟大光聊了一会儿,让大家都坐好了,别等队长来了说大家太散漫。大家刚坐好,孙队就进来了,后面跟着哂,哂抱了一大抱书队站到前面的黑板前,拍拍巴掌说:“请大家肃静一下,下面给大家发劳改手册,每人一本,把自己的年龄、籍贯、案由什么的按照上面的提示都填上就开始学习,深挖一下犯罪根源。张宽,你跟我来一下。”进了值班室,我刚想蹲下,孙队就笑了:“呵呵,你蹲在我面前我还真不大适用呢○蹲了,坐下。”
看来我在外面混的那点儿名声还真的管用,要是别的犯人你能这样对待他嘛,心中不禁有些恍然。
孙队郑重其事地跟我谈了一阵关于人生的话题,突然问我:“你上次是在哪里打的劳改?”
我说开始是在潍北农场,后来到了这边,在五车间,造型工。
孙队说,有可能的话还留你在这边改造,三车间那边需要人,有信心改造好吗?
我说有信心,我做好了脱胎换骨重做新人的准备。
聊了一阵,孙队站起来打了一个哈欠:“就这样吧,回去跟庞建军交接一下,吃了午饭就开始你的新工作。”
干这一行我知道,跟在队上值班差不多,点点人数啦,维持维持秩序啦,轻松又有派,跟个队长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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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马扎折起来放好,站起来犹豫了一下:“孙队,入监队还是那个规定,不让接见?”
孙队说:“可以接见了,来之前队上已经挨家通知了,快的话今天下午就能接见了。”
回到监舍,大家正盘腿坐在大通铺上学习,我嚷了一嗓子:“休息啦!”猴子嗷地一声欢呼起来:“张领导真是我们的好领导,大家鼓掌啊!”大家看来都头疼学习这码事儿,哗地躺了一片。哂拉我坐到床脚,问我:“孙队找你了?”我点了点头:“找了,他说吃了午饭就让我去值班室‘上班’。”哂的表情怏怏的:“都是急性子啊……我来跟你说说这里的情况。”
哂说,这个走廊一共有一百来个新犯人,值班的连你三个人,那两个是外地的,有一个挺猛的,是个拦路抢劫犯,叫袁文彪,另一个外号叫喇嘛,很老实。这个袁文彪外号叫大彪,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儿,你要是能压得住他,他比孙子都好使,如果压不住他,能让他给活活气死。我问,你能不能压得住他?哂说,我还行吧,总归我是组长他是组员,有些事情他还是得听我的,不过这小子很毛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难缠,有时候还跟他上不得火,得“摸弄”着他来,他的体格也很结实,反正我是打不过他的。我笑了:“这个好办,听我的我就好好用他,不听就让他滚蛋。”哂说,如果真那样还好了呢,他跟大队上的一个队长关系不错,连狄队都拿他没辙。我问哂,他在哪里?我去见见他。哂说,你来的时候他和喇嘛一起去了前厂的严管队,是去送一个犯人的,这个犯人被他欺负草鸡了,早晨吃饭的时候跟他动了手,被他打了还不说,人也被严管了。这小子这么有道行?我可得仔细着点儿,别阴沟里翻船,我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防备他点儿就是了。”
刚把铺盖搬到值班室,我正跟哂站在门口抽烟,一个野猪叫唤似的声音就在楼道上响了起来:“哂哂,快他妈下来接接我,太沉啦!”哂扫了我一眼:“大彪回来了,一起去看看。”我跟在哂后面拐出了走廊,刚抬腿迈到楼梯上,一个长得像驴似的汉子就擦着汗上来了:“怎么还不下来?呦,下来了!快,帮我把水抬上去,老拐严管了,水还得我帮着他拉。”哂笑了笑:“你连老拐的劲儿大都没有?人家可都是一个人搬上来的。”大彪匆匆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身下楼:“闲着你干什么?”哂边下楼边说:“喇嘛呢,让他帮你嘛。”大彪气哼哼地说:“还他妈喇嘛呢,窜稀去了!一到干活儿他就来了毛病,一会儿我再收拾他。”二楼的楼梯口放着一个热水桶,大彪站在桶旁边直摔汗:“我真佩服老拐,你说他干巴巴的哪来那么大的劲儿?一天三趟这么扛,真不容易,”看了我一眼,一怔,“你是谁?谁让你下来的?”哂拍了拍我的胳膊:“他叫张宽,政府刚安排他接替我的位置,我去新收组当组长了。呵呵,我再也不用受你的气了。”大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