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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三一手拉着王东,一手指着我,话说得气宇轩昂:“大宽,撂个话,干他不?”
我把脸转向了窗口,那里有我晾在绳子上的几条咸鲅鱼,很潇洒地迎风晃动。
金龙见我“点憨”,一下子跳到我的面前:“宽哥,当初你说既往不咎,现在说个话,我还是不是你兄弟了?”
王东将我拉到一边,一个黑虎掏心把他放倒了:“你‘慌慌’个鸡芭!杀了人不用偿命?操你妈!”
魏三把双拳在胸前织渔网般的晃动,学泰森那样来回跳着:“起来,起来,上步,上步。”
金龙躺在地下怔怔地看着我。王东拎着马扎还要往前冲,我上前推开他,拉起还在发着蒙的金龙,边给他打扑着蹭了一身的白灰,边笑道:“龙哥,别跟东东叫板,他现在不相信你了,说揍你就揍你,别瞎毛楞啊。怎么,找我有事儿吗?”
金龙悻悻地扫了王东一眼,颓然倒在了沙发上:“明白了,我金龙错了一把,在你们的眼里就永远是泡狗屎了。”
驴四儿推门进来,他好象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冲我一抱拳:“宽哥,谢谢你给我的BB机。”
王东掐着驴四儿的脖子往金龙的身边一按:“你闻闻,这伙计身上是不是有股子狗屎味儿?”
驴四儿不敢吸鼻子,歪着脑袋翻了个白眼:“哪来的什么狗屎?卫生局有命令,不让养狗了。”
金龙乜了驴四儿一眼,脸红一阵白一阵,不停地喘粗气,声音比马桶还要粗。
我收起象棋,冲驴四儿笑了笑:“你可真会赶个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骂咱们龙哥呢。”
“我哪敢?龙哥脾气不好,我怕他摁倒揍我一顿呢,”驴四儿做了个害怕的表情,离金龙远远的,“宽哥,我得跟你汇报汇报工作~哥太不仗义了,他的号码后面是四个八,我一呼他就像喊爸爸、爸爸一样,这不是欺负人嘛。我的倒好,后面是464646,不注意听就是‘死了死了死了’的意思,连大光的都比我强,人家是三个六,666,毒药啊,多猛?还有……”
“好了,”我很讨厌他这样絮絮叨叨的没个完,“不喜欢你就别用了,我给别人∵吧,我跟金龙谈点正事儿,”转身拍拍王东的肩膀,“消消气,这事儿过去了,你先出去找个地方坐着,点好菜,我跟金龙谈完了就去找你,咱们喝点儿。”
王东弯下腰,用一根手指勾起金龙的下巴,轻声说:“金龙,咱们的事情永远没完,不服气随时可以找我。”
金龙的脖子好象不是自己的了,软绵绵地耷拉在王东的指头上,一句话不说。
王东猛地把手撤了,转身就走,金龙的脑袋在脖子上滴溜溜打了几个转。
魏三说声“我不喝酒,回去站摊儿”,像条尾巴似的跟在王东身后,嗖地出了门。
驴四儿看着魏三的背影,冷笑一声:“这才是条狗呢,逮着个屎橛子就不撒口。”
金龙蜷缩在沙发里,蔫蔫地嘟囔了一声:“四儿,你很会骂人啊,操你奶奶。”
驴四儿装做没听见金龙说了什么,还赖在那里磨蹭,我踢他的屁股一脚,冲门口扫了一眼。驴四儿以为我是让他去追王东回来,扑到门口高声喊,东哥东哥,慢走!我一沙发垫子将他砸出去,一把关了门。屋里静了下来,全是金龙粗重的喘息。我故意不说话,坐到办公桌后面轻轻哼一支曲子。我记得几年前我跟金龙还有淑芬一起喝酒的时候,淑芬喝醉了,冲着金龙唱:我没忘记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看今天你怎么说……可能是我把曲调唱得太过缠绵,金龙把它当成了催眠曲,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温柔得如同一只睡觉的小猫。我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着他,用两根手指轮换敲打着桌面,歌声更加哀怨:你说过两天来操我,一操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你全不放过,你想要操死老娘我……
“大爷,大爷,亲大爷,求你别唱了,”金龙张开眼,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服你了还不行?”
“把我的爱情还给我——”我唱完了最后一句,哈哈一笑,“感动了?我唱得还不错吧。”
“宽哥,”金龙抬起头来,一脸孤苦零丁遭人遗弃的样子,“你至于这样对待我吗?”
“我没怎么着你呀,”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说这种话?怎么了这是?”
金龙的表情可谓瞬息万变,最后一哆嗦嘴唇,猛地把目光定格在了班驳的墙壁上,眼泪哗哗地流。小时侯,我学过一篇课文,那上面说,一只鳄鱼为了达到把一只猴子吃掉的目的,流了不少眼泪☆后吃没吃成猴子肉我忘记了,反正鳄鱼的眼泪不能相信,这是这篇课文的中心思想。我估计它最后应该没吃成猴子肉,吃成了那可就太悲惨了,容易给上学的孩子在心理上留下一个不可行善的阴影,这样不好,人生是美好的,正义最终会战胜邪恶,好人怎么能被坏人轻易吃掉呢?囫囵着吃尚且还能接受,万一那只鳄鱼是个厨子呢?红烧、清炖、爆炒,最恐怖的是生吃猴脑,这让人怎么能够接受?所以,我把金龙看成了那只流泪的鳄鱼,不但不同情他,反而更加警惕起来,我等着,我想看看他到底能流出几两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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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哥,你就别折腾我了,”金龙哭够了,脸色苍白,像是刚被人放了几升血的样子,“我知道以前我错了,可我不是都给你坦白了吗?我是被逼的!你还想让我怎么着?你看看这些天你干的这些事情,先是资助棍子回来跟我作对,后又把魏三招应到这里来帮棍子壮胆。刚才王娇又在我的摊子上撒泼,货全掀了……宽哥,你不是我心目中那个好汉的形象了,你也开始玩脑子了。你说,就金龙这点儿把戏还至于你使这么大的劲来修理吗?给个痛快话,你要让我怎么样你才舒坦?”
“呵,你都知道了,”我收起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卷铺盖走人吧,我不喜欢你在我的眼前晃荡。”
“我晃荡了吗?”金龙猛地一扭脖子,“真正在你眼前晃荡的不是我,是家冠。”
“不错,是他,可是他现在不在我的眼前了,可以忽略不计,现在我看见的只有你。”
“他不在你的眼前这是事实,可是他一直在算计你,你不收拾他,反倒来收拾我?”
“金龙,我告诉你,说话是要有根据的,你说,家冠是怎么算计我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剩下的,你自己去琢磨。”
“全告诉我了?”我丢给他一根烟,一眨巴眼,“你不会再藏着点儿什么吧?”
金龙把烟抽得像开火车:“这还不够吗?非得等他拿枪顶着你的脑袋才算数吗?”
我知道从他的嘴里再也抠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了,摆摆手让他走。
金龙站了一半又坐下了:“宽哥,你真的那么狠心,连一点儿兄弟感情都不讲了?”
是啊,折腾得他也差不多了,为了多年前的那点破事儿,算了,别树敌太多,我叹口气不说话了。
金龙又开始哭,这次好象不是鳄鱼的眼泪了,是孟获感激诸葛亮的眼泪,声音类似唱歌。
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拉他起来,边推他走边说:“回去好好混,前面的事情都过去了。”
看着他缩头缩脑的背影,我觉得他就像一只乌龟,一露头我就弹他一下,这很有意思。
金爷,暂时先告一段落,别再露头了,再露头,我埋下的炸弹随时都可以把你炸成一撮灰尘。
金龙刚走,驴四儿又回来了,站在门口期期艾艾地说,王东他妈生病住院了,刚才在门口急着走,没跟我打招呼。我让驴四儿走了,坐下给郑奎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上班。郑奎说,我正跟朋友谈事儿,不行先让天顺过去帮忙照应照应。我说,天顺不行,我怕他把我的生意给砸了,再说他是蝴蝶的人,我不好随便用人家的,把你的事情暂且一放,先过去支撑几天,王东他妈住院了。郑奎一听,挂了电话就走。想起王东他妈那双浑浊的眼睛,我恍惚起来,感觉我们这些人都很飘。
第十八章 密谋抢劫
这些天王东一直在医院给他妈陪床,几天见不着他,我的心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抽空去医院看了看,他无精打采的,话都懒得说。我跟王东他妈说了几句安心养病的话,留下一千块钱就走了。我不想回市场,脑子乱,顺路买了点儿熟食品,我去了郑奎家。郑奎这几天在家休息,他说再不休息几天陪陪他的老娘,老人家就不要他这个儿子了。中午,我们俩随便喝了点儿酒,就鼓着嘴巴不说话了。郑奎打开电视机,换了好几个台才在一个台上汀了,看得津津有味。
电视里,一个会飞的和尚正在追赶一个同样会飞的道士。道士被和尚追急了,回头朝和尚击了一掌,掌心喷出了一股火,硝烟过后,一道蓝光嗖的将和尚从天上打了下来。和尚也不是吃素的,脚底一蹬尘土,又翻到了天上,也亮出掌心朝道士发射激光,可惜方向没掌握好,打偏了,打在远处的一个山包上,随着一声巨响,山体爆炸了,整个山包化为一团烟尘。道士害怕了,打个孙悟空那样的筋斗云不见了,留下忿忿不平的和尚站在一根树枝上朗诵诗歌,慷慨激昂,场面极其壮观。
这牌吹得也太离谱了吧?真那么猛,打日本也不需要八年了,操!我一把关了电视机。
郑奎又按开了电视:“让他们打,多好看?你不知道,这个道士很有名,叫张三丰……”
我又给他关了:“张三丰,就是他妈的孙悟空也白搭,太能吹了嘛。”
郑奎不跟我犟了,把遥控器一丢,拿过了一张照片:“来,亲近亲近这位哥哥,看看认识不。”
我接过照片端相了一阵:“这是哥哥?大爷还差不多,他是你二大爷?”
“你二大爷,”郑奎吹了我一口烟,“前几天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叫李本水,假大款。”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我想起来了,郑奎前几天跟我提起过这个人和他的事情。
“宽哥,我看你这劳改是白‘打’了○打听了,知道那么多,没什么好处。”
“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事儿也太大了点儿,不弄明白了,我不敢下手。”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他是郊县织布厂的业务科长,把厂里的二十万块钱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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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你,是谁给你提供的线索?”我摆摆手让他住嘴。
“唉……行,我告诉你,是小军。”郑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吧?”
小军是郑奎舅舅家的孩子,比郑奎大几岁,在银行上班,去年刚结的婚,很木讷的一个人。小时候因为他家里兄弟姐妹多,曾经过继给郑奎家一阵,跟郑奎很合得来,郑奎劳教以后,大都是小军去接见他,两个人的感情很深。我突然理解了郑奎不想让我打听的原因,一时很后悔。不过我知道,既然是小军提供的线索,应该非臣确。
可我还是搞不明白,小军怎么会知道李本水的钱来路不正?刚想开口,郑奎就接上了:“我知道你是想问小军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是这样,李本水从单位拿走了钱以后,单位就知道了,当场报了案,公安局接着就通知了各地的银行,注意这笔款子,并且给银行发了李本水的照片,一旦发现他,直接报案。这小子也是个没脑子的主儿,你说你‘黑’了这么多钱,赶紧去外地潇洒呀,他偏不,躲了没几天就跑咱们这里来了,而且还是用他的本名存的钱。小军当时就认出他来了,没管他,给他把钱存上了,是十五万,估计那五万揣在身上。存完钱,小军就跟着他,看他住在哪里,不远,就在银行后面的一条胡同里,还带着一个小妞儿……这小子傻得够可以,一直没挪窝儿,还住在那里,刚才小军还给我来过电话。”
这太好了,这样的钱不拿,老天爷会不高兴的。我笑了:“大奎,咱哥们儿终于熬出头来了。这样的机会恐怕一辈子也难找,这不等于天上下钞票嘛。事不宜迟,明天上午咱们就动手,晚了恐怕就没咱哥们儿的好事儿了。这么办,天一亮你就去租房子,最好去乡下,按房东的要求,该付多少房租就付多少房租,前提是房子必须僻静,没有人打扰,要知道,还不一定得熬他几天呢♀好了房子,咱俩就去绑他,我另外去租一辆车,把他和那个小妞儿一遭绑了,然后见机行事。”
“不用租别的车,就开咱们自己的,咱们一绑他,他就懵了,不可能记住车型车号,”郑奎胸有成竹地说,“如果租车的话,越发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一旦出事儿,首先就得调查出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