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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他俩出去吃饭了,”猛地把手一伸,“先看你的表现。”
这下子全明白了,我故意装做很吝啬的样子,转身就走:“等他回来再说的啦。”
姑娘在后面又嘟囔上了:“什么玩意儿?整个一个私孩子……”
老板娘站在院子里打哈欠,见我下楼了,连忙拍着嘴巴笑:“看好了吗老板?”
我作出一付很遗憾的表情,冲她摇了摇头:“条件一般的啦,我去别处看看,也许还能回来的啦。”
老板娘无奈地一笑,说:“你妈逼的。”不知道是骂我还是骂站在我后面望天的那个姑娘。
刚回到车边,郑奎就从黑影里冒了出来:“怎么样?‘货’还在吗?”我把他拉上了车:“幸亏没直接上去,不在,出去吃饭了,在这儿等着吧。”郑奎猛捶了方向盘一把:“还真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呢!别等了,这事儿拖不得……”把脑袋在方向盘上使劲拱了几下,猛地抬起头来,“这小子走不远,他没那个胆量去大酒店吃饭,肯定就在这附近的哪家小饭馆里!咱们挨家饭馆找,发现他就跟着他,等他一进胡同口,咱俩就上去绑他,你照顾男的,我照顾女的——砸懵,三秒钟完事儿。”
“最好别使用暴力,”我沉吟片刻,开口说,“最好让他乖乖上咱们的车,只要他到了车上,一切都好办了。你想想,一旦咱们使用了暴力,他们吆喝起来,肯定会惊动别人。不管咱们多么顺利地拉他回了‘家’,总归是被人觉察到了,第一时间就会报案,那时候咱们势必处于被动的局面。这样,你控制住那个女的,别让她出声儿,我装成便衣警察跟李本水谈判,至于怎么谈,刚才我想好了,我会让他把钱吐出来的。以前咱们策划的那个办法不好,不能让他一上来就知道遭遇了黑吃黑。”
拐出这个胡同就是一条比较宽敞的马路,马路边一家饭店正在营业,热气腾腾的白雾把饭店的窗玻璃熏得朦朦胧胧的,里面影影绰绰可以看出有不少人在里面吃饭。我拉了拉郑奎,让他进去看看,郑奎刚要抬腿,猛地就站住了:“李……”
我一闪身躲到一处黑影里,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呼吸跟着不顺畅起来。
雾气腾腾的饭店门口晃出了一个矮胖的身影,借着灯光一看,一张土豆脸赫然在目。
郑奎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猫眼,熠熠地闪着蓝光:“好了,钱柜子来了。”
我一拉他:“我先走,你在后面跟着,在胡同半路动手。”
说完,我一猫腰窜进了胡同,迅速躲到了一处最黑暗的角落。
这个时候我反而出奇地冷静,贴紧墙根,腰板笔挺,看着远远晃过来的两个黑影,居然唱了一句歌,我在马路边拣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冷不丁把自己吓了一跳。李本水好象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时搀一下身边那个女的,让她绕过脚下的泥水。女人个头很高,模糊中像是一个妇女在领着孩子散步↓很会撒娇,每当李本水搀她的时候,她都会嘤咛一声,把头一低,脑袋直往李本水的怀里钻,李本水就趁势搂她一把,样子极酸,让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起。我掂量了他一下,就这体格,如果胆敢反抗的话,我一下子就可以把他干成一条死狗。现在关键是怎么处理那个女的,如果让她发现情况不对,肯定会大声尖叫,这样的女人喊叫的声音一定不会小了。来了,靠近了,容不得我多想了。
“朋友,借个火。”我从黑影里走出来,直接把李本水和那个女人隔开了。
“啊?怎么是你呀,”李本水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了我一下,一拍我的胳膊,“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我吗?”我一下子楞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咳,小侯,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本水哥呀,你忘了去年你还去我们厂拉过棉纱吗?”
好嘛,这小子认错人了,我放下心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势把他拥到了墙根上←居然没有一丝反应,忙不迭地从口袋里往外掏打火机。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我想先让他体会体会我的力量。与此同时,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郑奎已经拉住那个女人,把她挤到了黑影里。那个女人没反应过来,以为李本水真的碰上熟人了,正准备聊天呢,直冲我傻笑。
“嘿嘿,小侯你可真有劲儿……”李本水可能是被我攥疼了,使劲地往后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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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我一手攥紧他,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不是什么小侯,我是警察。”
“警察?”李本水猛地往后一拉身子,“警察找我干什么?我没犯什么法!”
“别嚷嚷,”我猛地把他的胳膊别到后面,一把将他贴到了我的身上,让我的身子挡住那个女人的视线,压低声音说,“听好了,我是警察不假,可你用不着怕我,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老李,知道我跟了你多少天吗?干我们这一行的,抓捕罪犯就是我们的职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你拿了公家的钱就可以逃之夭夭吗?没那么容易……”
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大义凛然的警察,说话一套一套的,这可能是因为真正的警察曾经不止一次地这样教育我的原因。眼见得李本水被我说懵了,嘴巴张得像是能掖进一只脚去。我的手上又用了一把力气,李本水疼得直往我怀里拱。我帖紧他的耳朵,继续忽悠:“我跟你说实话,打从出了你这个案子,我就一直在调查追踪你,别以为我们公安机关是吃素的,我们有广大人民群众,你的一切活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好了,现在我来一一给你点出来,第一,你私自携带厂里的二十万元现金潜逃了,第二,这些钱你存在银行十五万,其余的下落不明,我没说错吧?”
对面的黑影里猛地蹿出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疯子似的大声呼喊:“你想干什么?!”坏了,这锅汤终于还是熬砸了!没等那个女人扑过来,我一脚就把她踹回了对面。郑奎揪着她的头发一转,女人仰面倒在地下。我腾出一只手,把封口胶扔给郑奎,别着李本水就往停车的地方走。李本水走了几步,突然杀猪般的嚎起来:“杀人啦——”这的确出乎我的预料,哪有小偷喊抓强盗的?我不得不佩服李本水的勇气,他这是豁出去了,也许他的潜意识里是这样想的:我就是死在监狱里,也不能死在你们这些不明身份的人手里。我一着急,手里没有数了,一掀他就感觉他的胳膊从腋窝那里断了,手腕子竟然翻了一百八十度←喊得更响了,杀人啦,抓强盗啦——我弯下腰,想要把他扛起来,突然觉得小腿一麻,低头一看,那个女人抱着我的腿,脑袋直在我的小腿上晃,我明白了,她在咬我。郑奎揪着她的头发,用枪把子一下一下地砸她的脑袋。
跳了几下,我才猛然想起眼前的事情来。人呢?胡同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来回跑了几趟,没人!突然,停车的地方传来一阵沉闷的厮打声,我撒腿往车边跑去。郑奎腋下夹着李本水,用脚踢着反复扑上来的女人,正在开车门。胡同头上的亮堂地方站着几个人,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打量。我冲上去,一脚把那个女人踢翻了,顺手揪起她,一把拉开车门,猛地把她惯到后坐里,连郑奎加李本水一起推进后坐,翻身上了驾驶室。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火了,我慌忙打火。
正忙乱着,忽然听到车外一声大喊:“干什么的?不许走!”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发动车子就要掉头,赫然发现车前站着两个穿警察制服的人。
我边往后倒车,边回头冲郑奎喊:“把他们推下去!快!”
郑奎也发现了前面的情况,打开车门将李本水和那个女人推了下去,我往侧面一变方向,车忽地蹿了出去。上了大路,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将车往哪里开。郑奎把脑袋伸到外面,往后扫了一眼:“右拐!”我机械地打一把方向,冲了进去。这条路很短,没用多长时间就冲到了另一条马路上,我直接右转,往旁边的另一条小路冲过去。我不能把车开回市场,我不敢肯定跟我照过面的人认不认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后面即将发生什么,我必须先躲起来。冲出这条小路,前面就是通往郊区的马路≡,应该先去郑奎租的房子,稳定一下情绪再说。郑奎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横一下脖子不说话了。
把车停在租来的房子门口,我找了块抹布将车牌擦干净了,冲站在一旁发呆的郑奎笑了笑:“我怎么觉得刚才像做了一场梦?”腿上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我笑不下去了,丢掉抹布,推着郑奎往屋里走,“失败,失败啊,煮熟的鸭子飞了。”
雨终于还是下来了,屋外沙沙响,间或还有一两声沉闷的雷声滚过。
无聊地听了一阵雨声,我躺在坚硬的炕上,把裤腿挽起来,让郑奎看看我伤到了什么程度。
郑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我操,这个小娘们挺狠的,把牙留在上面了呢。”
我坐起来,借着灯光一看,果然,血肉模糊的伤口处,一颗白色的牙齿赫然粘在上面。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屋顶上叮当作响。雷声隔一阵响一阵,像古战场上的擂鼓声。我睡不着,心空得厉害,感觉自己就像一棵没有根的草,风一吹就没了~手抱着脑袋,我不停地回忆刚才的那一幕,仿佛从一场梦里醒过来,怎么也回忆不起那些具体的细节了,只记得眼前全都是白花花的票子,它们遮住了我的眼睛,让我什么也看不见了,票子散开,就是巨大的空虚,就像一场大醉后的呕吐,吐完了,全身连同大脑似乎一下子被人抽空了,只留下一付漂浮着的躯壳。后来我听过一首歌,那里面有一句歌词“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说的真对啊……但是那天我没有这么想,只是惋惜,只是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近在咫尺的票子竟然抓不住它,那样的感觉可真不好,就像吃了苍蝇又挨一闷棍似的,窝囊得难受。
半梦半醒之间天就亮了,从窗户望出去,天空瓦蓝瓦蓝的,像刚用水冲洗过的镜子。
昨天还四处堆积的白雪已经被雨冲刷得了无踪影,地上结了一层薄冰。
裤腰上的BB机响了,是铁皮房打来的,又发生了什么?我连忙走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刘梅是个好女孩
“大宽吗?”竟然是可智的声音,“来顺开学了,我把他送去学校了,是跟老爷子一起去的,哈哈……”
“别笑啊赵哥,怎么还麻烦你去送来顺?他不用人送的。”我放下心来,这也值得你忙着找我?
“我去看老人,顺便送送来顺,刚开学嘛,”可智还在笑,“老爷子跟我絮叨了一路,哈,兴奋得像个新郎官。”
“兴奋什么?因为来顺开学?”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我爸爸有什么可兴奋的。
“不是啊,他给你找了个对象,”可智大声嚷嚷,“人民教师啊,来顺的班主任,恭喜大宽啦!”
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唉,又来了。前几天,来顺学校的一个姓刘的秃顶老师去我家家访,跟我爸爸两个人在我爸爸那屋窃窃私语了好长时间。刘老师出来以后,冲我笑眯眯的点头,然后问我生意做得怎么样,还夸我是个有为青年,响应国家号召先富了起来。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跟他开玩笑说,没富呢大叔,一个卖鱼的能富到哪里去?他说,就是你们这样肯吃,苦脑子又活络的人才能富起来呢,邓小平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通过你们这一检验,党的富民政策还真就体现出来了,你看看,车都置办上了。从他的话里我听出来了,他可能对我有什么想法,就没怎么搭理他。刘老师一走,我爸爸就把我喊到了他那屋,我爸爸说,刘老师的女儿从师范学邢业了,分在他们学校教英语,很不错的一个姑娘,就是胖了点儿,平常话也不多,很本分很要求上进的。我明白了,这俩老人是在给我做媒呢。心里想着杨波,我哪能答应这事儿?我就敷衍我爸爸,我说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混成个国务院总理,着急找对象干什么?事业为重啊。
后来,我爸又跟我提起过这事儿,旁敲侧击地想知道我在外面有没有中意的人。我告诉他,你别费那心思了,现在我还不想操心这事儿,再说,我就是想找对象了,也用不着你们操心啊,国家都号召自由恋爱呢,我得自己去找,你们这么办跟旧社会包办婚姻有什么两样?说小了你们这是插手子女的婚姻,说大了你们这是犯法啊,干涉婚姻自由啊。我爸爸不说话了,他似乎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可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讪讪的,不甘心的样子。我就给他分析,我说刘老师那天为什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