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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达格格直笑。
赛达介绍案情时早已说明俾斯马克牧场戒备森严,邦德也早知道,如果真的牵涉到“幽灵”组织的话会意味着什么的。然而这次行动却不能张扬而只能隐秘地进行。到俾斯马克牧场没有公路可通,只有一条单轨铁路,而这单轨铁路又围着高如监狱围墙的带电的铁丝网,还有机器人般的卫兵把守。还有那跟踪监视的宝马车也引起邦德的疑虑。莫非他们从发生电梯事故之后离开华盛顿时起一直受到秘密监视?
带着重重心事,邦德掏出合金烟盒,取出一根特制西蒙香烟递给赛达,赛达谢绝了,他便自己点燃吸了起来。他开始感到忧虑了。这是从英国登上征途时所没有的感觉。可是从他们踏上征途之后,便一波三折,变故迭出:在纽约差点遭绑架,后来又差点儿在电梯上摔死,接着又玩命要进人俾斯马克的王国了,邦德明白不该再去想那些令人害怕的事情了。正如M爱说的那样,“007,要动脑筋,不要伤脑筋。”
他们等的时间并不长。
十点钟一到,邦德就感觉汽车有轻微的震动。他放下车窗,听到了汽轮机的轰鸣声。俾斯马克的铁路系统自然是一种错层悬浮式铁路:火车悬浮在铁轨上。邦德又一次自言自语道。对了,俾斯马克所有的东西都是第一流的。
汽轮机的响声愈来愈大。他们并没有看见火车开来,但一个卫兵已慢步走近车站大门,打开墙上的一只金属盒子,按动一个按钮。大门悄无声息地自动滑开了。
一条长长的坡道向上斜伸上去。卫兵挥手让他们开上坡道,邦德发动汽车,朝坡道上开去。
车子向上开了二十英尺后,坡道变平,形成一条弯弯的通道,类似于一座放大了的登机桥。这条通道直接将他们带进了火车。
火车上的工作人员穿着与卫兵一样的制服,但蓝衬衣上却带着金色的“俾斯马克公用事业部”标志。他们打手势引导邦德到指定的地点停车。车停好后,一名工作人员上前打开车门,以不带方言口音的标准英语彬彬有礼地同他们打招呼:“彭布兰纳夫人,邦德先生,欢迎你们上车。请将你的的车停放在这儿,手闸拉上。”
另一名俾斯马克手下工作人员打开乘客座那边的门,让赛达下车。赛达下车将门关上后,邦德——他早已开启汽车安全自动锁闭装置——将乘客座那边的门锁定,然后,提着公文箱下车,并将自己那边的车门锁定。
“钥匙交给我们保管比较安全,先生。”那名工作人员立在一旁等着。
邦德板着脸说道:“还是在我身上安全一些。你们若想移动车子,就来找我。”
那名工作人员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先生,卢克索尔先生在等着你们哩。”
汽车运输车厢尽头站着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他的头看起来就像一个骷髅,上面紧绷着一层透明的表皮、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眶里。看外表,瓦尔特·卢克索尔活像一具僵尸。
“彭布兰纳夫人,邦德先生。”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是邦德早晨从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尖细的声音。“欢迎!”邦德看见赛达同卢克索尔握手时打了个冷颤,等轮到他自己去握手之后,他马上明白赛达为什么会打冷颤了:同卢克索尔握手就像是同死尸握手。他心里想,握手时若是用力大一点,手上可能就会抓着一把粉碎的枯骨。
卢克索尔引着他们来到一间漂亮的车厢里,那儿放着一些皮面软垫转椅,几张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还有一位漂亮的女服务员正为他们准备饮料。
他们刚一落座汽轮机便响了起来。火车离站开始平稳增速,机器的响声越来越小。
即使在高悬的火车上,邦德也能看见铁路两边围着的带电的旋风式铁丝网。铁丝网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平原。
女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想喝点什么。邦德要了一大杯伏特加马丁尼酒——还特别向她说明要摇匀的不要搅匀的。赛达跟卢克索尔一样要了雪利酒。“选得妙,”卢克索尔说,“一种高雅的饮料,雪利酒。”他笑了起来,但他那种面孔即使笑起来也只能使人感到阴森可怖。
似乎是为了让他们安心,瓦尔特·卢克索尔一个劲地讲话。“马科斯今天只能派出汽车运输车厢和俱乐部车厢。也许,当你们离开时,他会让你们有所选择。”
“选择什么?”邦德问道。
“单轨列车车厢。”卢克索尔张开那双瘦得像螃蟹爪似的手。“马科斯按这套铁路系统的规格要求制作了若干种名车复制品——这是他的癖好之一。那些名车复制品中甚至包括你们英国维多利亚女王专列的复制品,另外还有一件美国总统专车复制品、一件沙皇尼古拉豪华专列的完美复制品,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协定签署的火车车厢。这个车厢原物已不复存在。希特勒曾让法国人在该车上签署了单独媾和协议,但后来该车被炸毁了。”
“这我知道。”邦德生硬无礼地说。看着卢克索尔那张脸已够叫人难受的了,再听他讲话的那种像是扼住喉咙发出的尖锐声音简直叫人没法忍受了。
“为什么要那些复制品呢?”邦德唐突地发问道。
“问得好。”瓦尔特·卢克索尔继续说道。“你知道马科斯是大收藏家。他本来喜欢收藏真品原物。他曾想购买维多利亚女王专列原物再加以改造,但当时英国人不肯卖。其他的车他也都想过买回原物,结果是都不卖。只要有好东西上市拍卖,他就可能是最高出价者。他通常都是这样。假如不是因为他想要那些贺加斯版画,你们也就不可能来这儿。”
“我们差一点儿就不能来这儿啦。”邦德这话没有引起卢克索尔的任何反应,不知他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睬。
女服务员将饮料端来。邦德非常满意:这是他在外边喝到的最好的马丁尼酒,只是比他自己配制的稍差一点儿。卢克索尔继续同赛达讲话,邦德则转头看着窗外。单轨列车的时速一定超过了一百五十英里,但依然十分平稳地在平原上飞驰。人坐在车上感觉就像坐飞机低空飞行一样,只是平稳一些,没有飞机上的抖振或颠簸。
火车只运行了一刻钟多一点,然后便慢慢减速。邦德先看见有三四段旋风式铁丝网一直延伸到远方,接着看到一道厚墙,墙上架着铁丝网,至少有二十英尺高。
过了这道高墙,火车便慢慢停了下来。最令人惊奇的是周围的景色一会儿一个样,变化快得很——先是见到一片绿地和树林从眼前一晃而过,没过一会儿他们便陷于车站的曲线形白粉墙的包围之中。
“你们的汽车上腾得出我坐的位子吗?”卢克索尔望着邦德。邦德很不情愿地发现:就算你死死盯住卢克索尔那双凹陷的眼睛细看,也看不出有一丝生气。
“位子多着哩。”邦德回答道。
“好。我从这儿开始为你们当向导。俾斯马克牧场很大,不过,要找大房子当然也不难,它离车站很近。”
下了下车坡道后,他们发现车站完全是一个普通美国式小火车站。毫无疑问,这又是俾斯马克的一件收藏古董:一个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小火车站,也许是从某个已经荒弃的小城中搬过来的。
邦德游目四顾。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触目所见的还尽是一些干得发裂的岩石和被太阳烤得枯黄的沙漠植物。而现在,他们却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除了向左右延伸的高大围墙之外,展现在眼前的还有草地和树木,从车站通往四方的碎石路、林荫道,甚至还看见有一座跨越小溪的小桥。
“向右拐,”卢克索尔说,“沿着大马路笔直向前走。”邦德听到赛达发出一声惊叹。在他们前方,一片如茵草坪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白房子。屋前有一段宽阔的台阶通向门廊,门廊中的方形廊柱直伸向屋顶平台。除门廊上的平台屋顶外,房子的其它部分是斜坡屋顶,屋顶上的红瓦给整个房子点缀了一点色彩。
房前汽车道的两旁种着山茱萸树。邦德心里隐约觉得自己以前似乎见到过这地方。
“塔拉庄园,”赛达悄声说道,“这是塔拉庄园。”
“塔拉庄园?”邦德有点莫名其妙。
“《乱世佳人》。那部电影——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小说。就是那部电影中出现的房子。詹姆斯,你该知道薇薇茵·蕾和克拉克·盖勃……”
“哦。”邦德恍然大悟。
“你好聪明。”瓦尔特·卢克索尔激动地尖声叫道,“人们一般都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他们会以为自己是在哪儿看到过这房子的图片。马科斯看过那部电影后就对那房子一见钟情,于是便从米高梅公司那儿买来设计图纸建起了这座房子。啊,马科斯过来了。”
邦德已将汽车停在了宽阔的台阶前,这时一个肥胖如熊的男人笑容满面地快步走下台阶。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与卢克索尔的尖细声音形成鲜明对照。“彭布兰纳夫人!您丈夫为何不能一起来呢?噢,这位一定是邦德先生了。这样吧,咱们先到阳台上去喝点饮料。午餐还要等好大一会儿才开始哩。”
他的脸红红的、圆圆的,像个保养得很好的婴儿的脸,或者说像个小天使的脸。邦德心里想,是不是也有点像魔王的脸?他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地钻出绅宝车。这个穿着一身满是褶皱的白衣服,长得肥头大耳的美国佬,看样子总有六十大几岁了,银白色的头发已变得质软而稀疏了,但却显得十分精神,笑起来热情爽朗,像个孩子一样。他做出这种姿态显然是为了初次见面就博得人们的好感。难道这人就是新的布洛菲尔德?是复活的“幽灵”组织的首脑?
“快点儿吧,彭布兰纳夫人,”他听见俾斯马克说道,“快点儿啊,邦德先生。我知道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得克萨斯,但我却能做出世界上最好的冰镇薄荷酒。你们喜欢吗? 得克萨斯风味的冰镇薄荷酒! ”说着又是一阵富有感染力的哈哈大笑。“你只需在杯中装上碎冰,再倒进杜松子酒,再在上面加一根薄荷即成。”俾斯马克大声说出自己的配方后,又转身看着邦德从汽车旁边登上台阶。
看着这位红脸银发的亿万富翁那快乐闪亮的眼神,邦德想道:看来没料错,新布洛菲尔德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接着,他又看了看骨瘦如柴的瓦尔特·卢克索尔,那张骷髅似的脸在门廊的阴影中显得狰狞可怖。或许是卢克索尔?生活在这巨额财富的阴影之中,易于攫取权力?
邦德的真正使命才刚刚开始——极不寻常的开始。
第十一节 俾斯马克牧场
詹姆斯·邦德很有礼貌地谢绝了马科斯·俾斯马克的那种危险的冰镇薄荷酒,而选择了另外一种伏特加马丁尼酒。
“当然,当然!”俾斯马克大喊大叫道,“随你的便。我从不强求一个男人去吃喝他不想吃的东西。至于女人……?这个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意思?”邦德简洁地插问了一句,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佣人推着一部流动吧台车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站着等候吩咐。但俾斯马克却情愿亲自侍候客人。他正准备倒酒,这时抬起头来,目光越过酒瓶向上一望,马上双手凝住不动了,胖乎乎的脸上满脸的惊讶。“对不起,邦德先生,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邦德耸了耸肩。“你说谁都不该强求一个男人去吃喝他不想他吃喝的东西;接着又说对女人该另当别论。”
俾斯马克神经松弛下来。“开个玩笑,邦德先生,那只不过是俗人之间说的一句玩笑话而已。也许你不是个俗人?”
“我倒也有过这种名声。”邦德继续装下去。“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女人就该受到不同的对待。”
“我的意思只是说对女人有时应该进行强劝。”他转过头去看赛达。“彭布兰纳夫人,你是不是也有时候喜欢让人强劝呢?”
赛达大笑。“那要看是什么性质的强劝。”
瓦尔特·卢克索尔尖声细气地插嘴说话了。“我猜马科斯是想根据一句古话开个玩笑。 古话说: 女人说‘不行’时,实际意思是‘也许行’……”“而当她说‘也许行’时,她的实际意思就是‘行’。”俾斯马克就驴下坡地接了一句。
“原来是这么回事。”邦德接过递过来的马丁尼酒。故意用有气无力的语调说话,好让人以为他是个刻板呆滞的老夫子。他盘算着,同俾斯马克这种惯于高谈阔论、嘻嘻哈哈的周旋,最好反其道而行之。
“好,咱们来干一杯。”俾斯马克举起酒杯。“然后呢,邦德先生,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欣赏一下版画。午餐前还有足够的时间。”
邦德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时间就是金钱,俾斯马克先生。”
“哦,别管它什么时间不时间的。”俾斯马克微笑着说道:“我有钱,你们有时间。假如你们没有时间,我也会花钱为你们买。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