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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我的上帝。”俾斯马克倒退一步。“不是秋收蚁吧?”
“我认为是的。”邦德开始发泄愤怒。“马科斯,你们这儿秋收蚁很多,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预先提醒我们?难道秋收蚁不会——?”
“秋收蚁会叮人致死,的确是这样。”当他说这话的那一瞬间,俾斯马克仿佛流露出一丝恐惧。
“嗯?你们这儿经常出现这种东西吗?”
俾斯马克没有看邦德的眼睛。“有时偶尔会出现。但不多。”
“成百上千。我们两个完全可能被叮死的。马科斯,我认为你们有点太粗心大意了。”
俾斯马克准备答话,话还没出口,另一辆汽车突然开到。开车的是卢克索尔,身边还随着两名保安。没等汽车停稳——急刹车时卷起了一团灰尘——卢克索尔就高声喊俾斯马克过去。
俾斯马克急忙抢步过去了,倒叫邦德心下疑惑:莫非真正发号施令的人是卢克索尔?此时那两人挨得很近,只见卢克索尔那具骷髅头的嘴巴迅速地一开一合,念独白似的说个不停。
“詹姆斯,今晚你住这儿,能保证平安吗?”宁娜已走进客舍。
“我们可以两人住在一起,”赛达插话道,“我们会以掷硬币的方式来决定谁睡沙发。”
“亲爱的,我可不愿听到这话。”宁娜甜甜地一笑。“你可以去住塔拉庄园的客房。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为你解决衣服问题。只要弄清了你的尺寸,我就可以打发一名能干一点的丫头进城去一趟。我也可以将自己的衣服借几件给你穿,不过,对你来说,恐怕我的衣服要嫌长了一点,也瘦了一点。”
“你真好。”赛达的话说到肚子里去了,别人根本听不见。
俾斯马克一走过来,宁娜就转身对他说道:“赛达要回塔拉庄园去过夜。”
“好啊。”他几乎像是在念旁白。“詹姆斯,另外出了事。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带你们上这儿的那个小伙子,在前面给你们引路的那个,开小卡车的那个……”
“怎么样?”
“他离开你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邦德皱着眉头耸了耸肩。“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向我们挥挥手就下山去了。”
“后来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邦德想了想,回答道:“没有。我们两人进到我住的客舍里,听了会儿音乐,喝了点饮料。那时候我们才决定换房的。赛达说她不喜欢桑德河,而喜欢这间客舍。我猜想是那幅画的缘故。我理解她的意思——一大群白人骑着马横冲直闯,屠杀手无寸铁的男女和儿童。不过,马科斯,你怎么问起这个呢?”
俾斯马克沉下脸。“给你当向导的可是个好人……”
“费希尔?”安娜面现忧色地问。
俾斯马克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这儿最好的伙计之一。”
“出了什么事?”安娜·俾斯马克此时是真的紧张起来,怎么也掩饰不住。
马科斯深吸了一口气。“他今夜似乎喝醉了。费希尔的毛病就是他……嗯,他有点贪杯。”
“来了情绪喜欢喝上几杯,这种事情我能理解。”邦德说话听起来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
“我还可以告诉你,费希尔的职责是——该怎么说呢?——嗯,保护你们。交给他的任务是守在树林里,保证你们不受野兽的袭击,这附近是有些野兽的。”
“像秋收蚁一样?”邦德问道。
“野兽。”俾斯马克重复道。
“而他却擅离职守。喝酒去了?”赛达提示道。
俾斯马克摇了摇头。“也不是第一次去喝酒。他可能已经喝过好几杯了,当时他可能是准备去再喝一点。”
“当时?”宁娜问道。
“小卡车翻车,在山脚下的树林里烧毁了。我们因急着赶往这儿,途中没有发现。瓦尔特发现了。”
“费希尔怎么了?”宁娜半张着嘴问。
“很遗憾,亲爱的。我知道你喜欢将他留在身边。费希尔烧死了。”
“啊,天啊,你是说……”
“的确死了,非常令人痛心。”俾斯马克的目光在邦德和赛达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着。“你们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什么也没听到。”
“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
“可怜的费希尔。”宁娜转过身去,露出一脸悲戚之色。“他的妻子……”
“亲爱的,这不幸的消息还是由你去告诉她最好。”俾斯马克以不容置辩的口气说完这话后,就转身走开了。
“这是当然,马科斯。首先,我们安排赛达在塔拉庄园住下来。”宁娜朝丈夫走过去。“然后,”——一声叹息,——“然后我去向洛蒂·费希尔传送噩耗。”
“好的,就这么办。”俾斯马克心里显然别有所思。“詹姆斯,这么着,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邦德说他不会有事的,接着又面带微笑地问汽车大奖赛是否照旧举行。“我的意思是说,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要照旧举行吗?”
借着客舍里透出的灯光和汽车前灯的光亮,他应该可以多少察觉出马科斯·俾斯马克的脸上掠过一团乌云。接着,这个像头熊一样的肥佬说道:“啊,是的,詹姆斯。发生这些事情当然令人遗憾,但汽车大奖赛肯定要照旧举行。早上十点钟。瓦尔特盼望着这场比赛,我也一样。”
“那么,我们在赛场上见吧。晚安,赛达。好好睡个觉,不要为这事操心。”
“喔,这事我才不会操心哩。”赛达对他一阵假笑,“晚安,詹姆斯。”
“詹姆斯,我也要和你明天在赛场上见。”宁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这一次再不是树林中幽暗的光线使人产生的错觉,那双黑潭般的眸子里的确蕴藏着火一样的热情。她脸上的笑容也预示出了将于次日夜间展现的无限春光。
其他的人都离开空地后,詹姆斯·邦德先检查绅宝车,确信没什么问题后才回到客舍。他拿一把椅子顶住大门,又检查了窗户上的缝隙,看有没有什么可能钻进虫子的小缺口。如果等他睡着之后再来一次蚁灾,那可就有些难以应付了。
他又花了十分钟重新装好公文箱,然后上床躺着,合衣而卧,但还没忘了将自动手枪放在顺手的地方。
宁娜曾说过这儿有灾祸,此刻邦德真正感觉出来了,俾斯马克牧场就是一个充满邪恶和危险的世界。先前他已经在这儿闻到了一丝“幽灵”的气味,而现在这种气味已变得很浓烈了。他以前同他们较量过,已培养出一种善于捕捉他们和他们的第一任领袖恩斯特·斯塔伏罗·布洛菲尔德的踪迹的灵敏直觉。即使是此时此刻,孤身困居于这间位于沙漠之中的一个绿树成荫的小山坡上的小木屋里,他仍然可以闻到布洛菲尔德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魔鬼气味从地狱里飘过来。布洛菲尔德是在日本发生的那最后一战中被邦德打入地狱的。
这伙人当中一定有一个是和他的老对头沾亲带故的。究竟是哪一个呢?卢克索尔还是俾斯马克?这一点还不能断定,但他相信不久就会弄清真相的。
他想到了十二个小时后就要到达的代表团,想到了在冰淇淋厂隔壁的实验室的软壁囚室里演出的那一幕丑剧。他猜想那是一种催眠药——一种能消除一切道德顾忌,将受害者变得外表正常但唯命是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的“快乐药丸”。
他看了看表,时间已将近清晨五点,马上就要天亮了。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就要转入地下隐藏起来了——真正字面意义上的转入地下:进入通往会议中心的地道。黑暗中,邦德笑了笑,想到假如侦查的结果发现将要召开的只不过是一次令人生厌的例行会议,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并无什么秘密勾当,那时会是一种多么令人啼笑皆非的局面。不过,根据自己的经验,他认为决不会是这种情况。他的专业知识、逻辑思维以及过去同“幽灵”组织斗争的经验都向他发出大声的呼喊,将他的思想和理智拉上了目标相同的轨道。
在此之前,他要先在赛车场上同瓦尔特·卢克索尔较量一番,表面上虽说是为了一百万美元的奖金,但实际上显然押着更大的赌注。尽管他对绅宝车和自己的技术充满信心,邦德还是充分认识到潜伏其中的危险。赛车结束以后,独闯秘道之前,还将有机会亲近一下宁娜那肉感的身体和欲火喷发的黑眼睛。
邦德的大脑在飞速旋转。布洛菲尔德?俾斯马克?卢克索尔?即将召开的会议?“幽灵”?冰淇淋?汽车大奖赛?……宁娜……那抑郁寡欢、敢于抨击这儿的邪恶的宁娜·俾斯马克。赛达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又一次暗中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如果自己不是那样敬重她的父亲菲利克斯·莱特的话,赛达也会成为一个玩乐的对象。然而,此时的邦德像中了魔似的又重新想起了宁娜,并且头脑中带着她的倩影进入梦乡,还嗅到了她的发香。这个美梦很快变成了现实。
第十五节 汽车大奖赛
太阳一爬上那钻石般明朗的天空,人们便已感觉到这一天中潜伏着即将释放出来的热气。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天气便会热得像火烧似的。邦德想,像这种天气,最好待在阴凉处,一边啜饮着冰镇饮料,一边懒洋洋地同一位谈笑风生的人——最好是位女士——一起聊天来消磨时光。
多年以前,他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利用短时间小睡来提高休息效率,因此,夜里并没有多睡。检查绅宝车就花了整整一个小时。那帮家伙在赛车时肯定会玩花样的,不过, 007的涡轮发动机绅宝车里也藏有不少机关,但他还是不能大意,必须步步谨慎。绅宝车必须能做到万无一失。不管瓦尔特·卢克索尔驾驶的那辆赛车马力如何强劲,邦德相信它是比不过绅宝的。
只要启动涡轮增压器,一辆正常的绅宝900轿车可以轻易地达到每小时125公里的经济巡航速度。另外,法规禁止商品化轿车超过这种极限速度,涡轮增压器本身通常也会将车速控制在每小时125公里的范围之内。 但只要加大油门,开足马力,再加上特殊的赛车转换装置,他的绅宝就可以发挥出真正卓越的性能。
事实上,邦德知道世界各国警察机关就有使用这种涡轮发动机汽车的。一位高级警官曾经说过,“假如不能超过一般商品化汽车,涡轮发动机汽车还有什么用?”
邦德本人在自己的汽车装上新式注水系统后就曾创造过超过每小时180英里的行车记录,今天自然更没有理由不跑出这样的速度了。他不怕车速太快会引起轮胎爆炸, 就算有颗子弹正好打中轮胎他也不怕, 因为他的特制汽车用的是米歇林Antoporteur轮胎。 这种轮胎表面看起来与标准型普通轮胎没有什么差别,但却是汽车业中对外保密的尖端产品。
没有问题,邦德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驾驶开足了空调的银兽沿着赛车场外围的小道缓缓移动。
马科斯·俾斯马克与宁娜和赛达一起出现在大看台前面。大看台上已有四分之三的地方挤满了人,俾斯马克手下的工作人员显然都被集合起来——或者说被逼出来——充当这种特殊场合的观众。
他将绅宝车开上通向检修加油站的岔道,然后在俾斯马克等人身边停下来。瓦尔特·卢克索尔和那辆谢尔比…美利坚赛车还未见踪影。
“詹姆斯,你看起来还真像个赛车手。”宁娜·俾斯马克的微笑热情而自然,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颊。本来,他觉得这还不够,可这时他已注意到赛达·莱特的一双美目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早上好,赛达,”他一边笑呵呵地打着招呼,一边去吻她的两边面颊,还笑着说:“吻两下,求好运。”
为了使自己凉爽舒适,邦德只穿了在斯普林菲尔德买来的一套浅色红兰相间的运动服,除此之处,再没穿其他衣服了。虽然车内有空调,他知道坐在方向盘后驾车还是很热的,特别是在瓦尔特·卢克索尔紧逼他的时候。
“詹姆斯,我希望你夜里睡了个好觉。”俾斯马克带着他那惯常的嘻嘻哈哈的神气大喊大叫,同时还用力在邦德背上拍了一巴掌,拍得他背上隐隐作痛。
“啊,是呀,就像俗谚所说的,睡得像猪似的。”邦德直视着俾斯马克的脸,前晚那种紧张的神情已经不见踪影了。
“詹姆斯,正式比赛前,你要不要试几圈?从这儿看起来好像很容易,但我可以告诉你,远处那边的弯路实在是很令人头疼的。我知道,因为跑道是我修的。”
邦德望着加油站的汽油加油泵点了点头。“好啊,我就开车跑两圈,熟悉一下跑道。然后再加点汽油和润滑油,行吗?”
“詹姆斯,我们已经安排了一大帮人为你服务。”俾斯马克指了指五名身穿工作服的工人。“一流货色。你要不要将备用轮胎取出来,以备更换?我们已准备了一切所需物品,任你取用。”
“我自己会想办法。跑十圈,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