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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克索尔停顿了一下,邦德可以想象他脸上此时必定又露出了那种可怕的狞笑。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经向那位批发商发了四天的冰淇淋存货。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的冰淇淋消耗量显然很大——这一定是因为山区的气候条件以及常年待在地下的工作环境所致。我们得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官兵和技术人员经常吃冰淇淋。
我们刚运走的这一批货,并不是普通的冰淇淋。我们已经研制出一种快乐的终极武器——一种效力不是很强的麻醉剂。它无毒,无副作用,能使人产生一种异常愉快的幸福感,使人服用后能正常工作,但暂时会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任何人哪怕只吃一点点,就会绝对服从上司的命令。他或者她,甚至会亲手杀掉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最心爱的妻子或丈夫。”
邦德不觉也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在实验室隔壁那间软壁囚室里看到的那两个人。
“而且,”——听起来卢克索尔似乎非常得意——“我们最近的试验表明快乐冰淇淋的效力可以持续二十个小时。大约于明天中午,冰淇淋就要运进夏廷山。我们得到的确切消息是明天晚上开始销售。这意味着‘天堂之狼’行动将于后天午饭后开始进行。我们只需走进去,索要有关‘天狼’的电脑磁盘,他们就会给我们。他们会高高兴兴地去干这件十足的卖国勾当。”
“真的会那样简单吗?”听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并不完全是那么容易。”卢克索尔的话中流露出自信。“自然,那儿会有一些军官、技术人员、士兵不享用我们的甜点。根据最新情报,这种人约占10%。因此,我们很可能会遇到小小的麻烦。同时你们必须记住,这种药,只有在命令是由有权威和职位高的人发出时,才会起到作用。因此,我们想安排一位四星将军给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总部来个出人意料的突然视察。事实上就是新上任的防空巡察总长。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在他进门以前大约一小时,通知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总部的指挥官。将军身边大约要带上二三十个副官和卫兵,当然都是全副武装,去收拾那几个不吃我们冰淇淋的倒霉蛋。我得承认这真是可悲啊,就因为不喜欢吃冰淇淋而送命。”
大厅里传来一阵格格的笑声,接着一个声音问由谁来扮演那位四星将军。
接下来是一阵可怕的沉默。好像那位问话的调皮鬼,也突然明白自己失了言——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邦德心里想,当然是由俾斯马克,即布洛菲尔德本人来扮演那位四星将军了,别人谁还有这种资格。就在这时,卢克索尔的声音又响起来,这声音冷得像是喉管里放了块冰。
“我们已经想好了,由一位非常特别的人去干这件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刺耳。“确实是个特别的人。可怜的家伙,他恐怕是逃不过这场劫难了。现在,我们必须确定方案、时间、武器和撤退路线。我们来看看地图好吗?”
时间已近中午了。邦德心想:十二小时后,赛达若是没遇上麻烦的话,便应该和绅宝车一起等在路边的秘道入口了。与此同时,邦德也得在台子底下躲藏十二个小时,一边听着大厅里的讲话,一边在脑子里对情况进行分析整理。等到大厅一空,就要先找个地方藏身,然后再设法安全返回秘道。在此之后,假若赛达能准时的话,他们要么一块杀出去,要么就让邦德设法吸引住火力,并事先让赛达知道大致情况,这样她便可以去搬救兵。
无论如何,他们中间必须有一位能做到这一点。在粒子束武器竞赛决出胜负之前,美国,也许所有的西方国家都需要“天狼”卫星,因为它们是可以压倒任何入侵者的一大优势。
紧张惶惑之中, 007认识到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如果说整个西方世界现在还有哪个人有能力消弭这场灾难的话,这个人就只能是詹姆斯·邦德。
第十八节 突击行动
邦德本以为走出地道后会见到一片点缀着钻石般的繁星的深蓝色夜空。然而,事实上,他刚从路边的出口钻出来,迎面袭来一股热浪,像走进了蒸汽浴室一般。天空仿佛起了战火,远处出现了一道道划破长空的闪电,还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雷声,好像上苍已给它的对手以先发制人的一击。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本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吸进的却只是丛林里那令人难受的潮湿气味。邦德低声咒骂着,启动机关,使石板复归原位。
在会议厅的台子底下藏了这么久,在那儿一动不动,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将近九个小时就是这么过来的。他觉得现在有必要洗个澡,换套衣服。
这一天的工作终于在下午晚些时候结束了。四下无人,邦德偷偷溜了出来——脑子里满是“天堂之狼”行动的细节:地点、交通方式、武器、会合点、应急方案。这个针对夏廷山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总部的阴谋,非常重大、险恶而又狂妄,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尚未明白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到底由谁去扮演那位四星将军,美国防空巡察总长。
大厅里空无一人。紧迫的使命感使得邦德心里惴惴不安。“天狼”卫星无疑是目前西方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环。单凭这些“天狼”就可顶住任何核大战的威胁。“天狼”在任何紧急情况下都可立即投入使用,因为它们高高游弋在地球上空——覆盖面包含世界各大洲。每一个北约成员国都悄悄地密切关注着这一形势,关注其他即将被送入轨道的“天狼”卫星,它们的运行轨迹均由设在科罗拉多州夏廷山脉深处的控制室监控操纵。
邦德已听说过改变运行控制中心的计划,他认为这是明智之举。所有属于秘密权力阶层的人都十分明白,在粒子束武器得到完善之前的这几年时间,对世界来说就像早期的加农炮取代弩机和投石机那段时期一样重要。
站在路边,眼睛拼命地四处搜寻着绅宝车和赛达的踪影,邦德想到了一些正在同时进行的行动:冷藏车正准备把那些看似无害实则致命的冰淇淋送往北美防空联合指挥部总部;此时那些“天狼”卫星也正围绕着地球旋转。
都快午夜了,还不见赛达的影子。邦德趴在丛林边上,越来越烦躁不安。等到午夜过十分,他听到了绅宝车的辘辘声:汽车的灯光从长满树林的小山那边急速移过来。
赛达的脸上也像邦德一样显出疲劳的神情。她眼圈都熬红了,反应敏捷,但神经过分紧张。跟邦德一样,她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一件汗衫。他跳向绅宝车车门时,发现左轮手枪就被她放在伸手可及的变速杆旁。
“他们在找我们,到处找。”她喘了口气。“我继续开车吗?”
邦德叫她继续开,往火车站方向开。
“这不行吧。”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们几乎把所有的路都堵住了,车站还有警卫。”
邦德拔出他那把大手枪。“那我们就只有杀出一条路来。你如果‘遇到路障’就绕开。他们总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堵上。如果我们不得不用枪打开通往单轨火车站的路,再在铁路那一头对付把门的那一对可怕的孪生兄弟,那也只有这样干了。我已获得了自珍珠港事件前的军情警报以来最十万火急的情报——只不过这一回当局会重视的。喏,我得把情况跟你讲一讲,赛达,就怕咱们中间只有一个能出得去。”
他开始告诉她最基本的,但也是最重要的情报。他一讲完,赛达便把他讲的重述了一遍,自己又加了一句:“不过,詹姆斯,咱们还是一起逃出去吧。我可没打算一个人先出去。”
她沿着小路开,有时驶离小路和大道,让绅宝车在草地和有车辙的路上奔驰。很快他们就见到塔拉庄园了。它周围到处都亮着一排排强烈的泛光探照灯,远方那一道道闪电似乎正在慢慢移来。即使在车内他们也能听得到轰隆隆的雷声正在逼过来。
最终还是这场暴风雨帮了他们的忙。跟大多数沙漠地区一样,这里的天气变化得非常剧烈而景色又特别壮观。他们一直靠着分界墙行驶,在墙边树木的掩护下行进,狂风挟带着闪电雷鸣呼呼刮来——哦!是一团雷暴云砧,像一块巨大的铁砧高高悬浮在俾斯马克牧场上空,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他们透过挡风玻璃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即使把刮水器打开全速运行也无济于事。暴风雨看来把正在戒备的警卫也赶去躲雨了。只好等这阵大雨过去了——这儿离单轨火车站还有半英里之遥——雨点像子弹一样拍打着他们的车,打得钢板砰砰直响,邦德决定暂时停下,等大雨停歇再开车。
赛达说她觉得单轨火车此时已经到站待发了。“他们准备一大早运一些小车出去。”她还对他解释说自己从庄园逃出时碰到了困难,因为屋里又来了很多的人和警卫。
“最后我总算鼓起了勇气,假装到外面去散步。马科斯见到我就问我干什么去,我跟他说想呼吸点新鲜空气。随后我就像兔子一样溜了。自从我大二那一次被一位足球队长追着跑到现在,还从没跑过像今天这样快。”
“他追上你了吗?”邦德问道。
“当然啦,詹姆斯。过一会儿我就慢下来了。为什么不呢?他很讨人喜欢。”
他们正说到这里,雨看上去小了一点。
“现在就走。”邦德急促地向她发出指令:“拼命地开,别怕开枪,我们在车里是不会被伤着的。你只要能在雨中看得见的话,就直接往铁路的坡道上开,上了坡道以后直接开进运送车辆的那个车厢。”
“你知道怎么开单轨火车?”汽车开动后,赛达大声问道。
邦德说干任何事情都会有头一次。
他们到了离车站只有两百码的地方,此前一直没有被发现。但到此时,一定有警卫在雨中瞥见了他们。
邦德看到有一辆轿车在他后面紧追不舍,不一会儿,一阵狂风在两车之间激起了一大片水花,这车就不见了。接着从右边又出现了一辆,就好像跟他在沿着车站赛车。为了寻找坡道,赛达头往前伸都快靠到挡风玻璃上了。
一右一后两辆汽车的前灯光在雨中忽隐忽现。绅宝车忽然轻轻晃了一下,一颗子弹击中邦德这一侧的车身铜板。紧接着又有两颗子弹射到司机座位窗上那厚厚的无法击穿的钢化玻璃上。
然而,这一次还是天气救了他们。而有一阵子虽然小了一点,但紧接着又突然大了起来,变成了真正的倾盆大雨。
“在那儿,”赛达大声喊道,发现他们已开到坡道边上,再开就要开过去了。她绷着脸,眼睛紧盯着挡风玻璃外面,把车子倒回去,挂到一挡,稳稳当当地把绅宝车的轮子移到了那条通往单轨铁路的隐蔽廊道上。
邦德担心追赶的车会在大雨中找到他们的行踪,甚至担心他们会发觉绅宝车的目的地是哪儿。在黑暗的廊道里开车,赛达把车前灯开着,后面看上去没人。
一分钟后,绅宝车的灯光照住了那扇很大的推拉门,他们驾车飞入运输车厢,正好停在限制轨那儿。
邦德唰地跃出车门,大声招呼赛达要她关好车门,自己则祈祷通往司机舱的门没有上锁。待到摸进司机台,听到关门时发出呼一声,他感到放心了。现在只要分清操作装置就行了,这费不了多少脑筋。
雨还是倾盆而下,抽打在司机舱的大窗户上。舱内有一个固定的小椅子,放在一排控制杆和仪表前面。开关看上去都标明了功能。邦德松了口气。一个红按钮,下面有两个开关, 上面标着。“气轮机:开/关”。他打开开关,按下这个按钮,眼睛盯着别的操作装置。油门是一个沿半圆形轨迹滑动的拉杆,刹车装置就在脚边,油门右边有个二级辅助装置。他找到了速度显示器,风挡刮水器,车灯及一连串标着“门:自动,开/关”字样的按钮。
一按下红色按钮,便传来一声令人欣慰的马达响声,气轮机运转起来了。邦德把所有自动门的按钮都定在“关”,再打开风挡刮水器和车灯,松开刹车,试着去拉动油门杆。
他没料到会这么快就有了反应。火车猝然一动,开头显得很费力,随即十分平稳地驶离了车站。赛达已来到他身边,透过大大的前窗往外看去,竭力想借着车前灯射出的穿透大雨的强烈灯光看清轨道。
邦德加大油门,又提高了一挡,看着速度盘上的指针已指到了每小时七十英里。等时速到了八十英里时,他们似乎已经超越了暴风雨所及的范围。暴雨来得猛,去得也快。现在只有一点毛毛细雨了。长长的单轨,在明亮而强烈的火车头圆锥形灯光的照射下,也清晰可见了。
铁轨两侧,带电的防护铁丝网阴森森地高高耸立着,急得赛达忙问到那边终点后该怎么办,“他们会准备好对付我们的,机关枪,铁丝网,什么都会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