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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对,我要是去检票或对付闹事的流氓,准是第一流的,”古罗夫一本正经地答道,“您别给我罗织罪状,您可是个律师。这儿没有行贿受贿,缺少犯罪要素。非法进入私人住宅,这我同意,可我连间接参与都没有。了不起指控我知情不举。我知道,但没告诉您。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您心里一清二楚,要是给我立案,法院是不会受理的。”
“是的,真见鬼!可是我却靠它来进食!”
“作为一位有经验的法学家,您这种说法是不能容许的,”侦探终于忍住笑声,一本正经地说,“您并不是靠冰箱来进食,您只不过从冰箱里取出食品,您和所有的人一样,是用盘子进食。”
“可我吃的是偷来的东西,我是被逼无奈……要是我的祖父……”
“请允许我表示异议并打断您的话,”古罗夫断然说道,“也许我告诉您的情况会使您扫兴,因为它会使您的苦行僧精神减色。出钱给您买这些东西的人已经有二十年不偷不抢了。时效期限已过,那么其余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咱们别再争论香肠什么的了,这种争论留给杜马去干。咱们还是谈谈您的当事人。”
“我没有当事人,只有已经判决的犯人。”
“我不想纠缠细节。尊敬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我不慎结识了铁木尔·扬季耶夫的爷爷,并进而得出结论:小伙子是无罪的。”
“这一点我一直清楚,因此这些礼物才令我十分烦恼。可是他却一声不吭!您明白吗?他不给我丝毫机会让我为他辩护。”
“他会开口的。他的供词不能被看作是新发现的情节,也不能作为重新开庭审理的依据,因为铁木尔的证词将会缺乏证据。”古罗夫对这个书房的环境已经相当习惯了,他把烟灰缸挪近了一点。
“请抽吧,请抽吧,”律师赶紧说。“您从哪儿得知这一切,您是怎么弄到案卷的?”
“这并不重要,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说着点燃了香烟。“我必须跟铁木尔·扬季耶夫会面。”
“不可能。他关在死囚牢房里,只有律师才能获准见他。”
“我相信没有您我也能同小伙子见面,但我认为那样做不道德。”古罗夫稍停片刻,继续说:“假如我的工作顺利的话,有可能撤消对铁木尔故意实施恐怖活动、造成人员伤亡的指控,但可能控告他参与犯罪。到时候他需要一个律师,因此您最好一开始就了解进展情况。”
密探陡然住了口。“看来斯坦尼斯拉夫说得对,我大概神经失常了。我把一个完全孤立无援的人拖向何方呢?假如事态大致像我所预计的那样发展,那么谁也不会理解眼前这个人。可是一旦我获得成功,那么律师就可能被心怀仇恨的人随便干掉。”
“您在想什么,年轻人?”主人用尖刻的语调问道。“您是不是在犹豫,不知是否值得把今天这种血腥的现实告诉这个老傻瓜、这个旧时代的残渣余孽?这个小律师会不会无意中被人干掉?”
“大概是这样,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承认了。“咱们这么干。我们俩去一趟监狱。我正在查找犯人的同谋。侦缉人员在律师陪同下跟小伙子谈谈话,这件事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会面以后您继续办您手上的案子,不用管铁木尔·扬季耶夫的事。假如能发现一些新的情况,您再参加工作,作为律师您理当如此。”
“这跟私下里参观画展不同,年轻人,跟死刑犯人见面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您办不到的。”主人说得满有把握,但他的目光里露出不加掩饰的兴趣。“您是皇上的亲信吧?”
“我只不过在侦查部门工作了二十多年,有许多朋友,敌人则更多。总之,伊万·马克西莫维奇,这个问题该我来解决。假如有些好奇的人来拜访您,问您一个刑侦局的上校干嘛要围着您转,您不妨说一些我的坏话,就说这人为了钱不择手段地招摇撞骗,蒙哄别人,假装积极。您就说您感到遗憾,但是您的当事人有罪,法院的判决是对的,您不相信总统会赦免他。”
“您逼着一个老头儿撒谎,真是罪过。”
“撒谎是为了救人一命。上帝会宽恕的。”
“列夫·伊凡诺维奇,我认为对铁木尔的指控有可能是伪造的,但五个证人不可能都是冒充的。令我产生很大怀疑的是那个……”律师停下来回忆证人的姓氏,然后沉吟地说:“伊夫列夫。我记得,他是个银行职员。他在公共汽车里坐在铁木尔旁边,铁木尔的背囊仿佛压了他的脚。伊夫列夫在汽车里坐的时间不长,只一站就下了车。这个证人很奇怪,这样的证词也很蹊跷。”
“谢谢您,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站起身来,“一旦我获准会见犯人,我就通知您。”
博亚里诺夫起身送客,在客厅里见到那台大冰箱,回过头来腼腆地问道:
“怎么,那些不速之客就这样一个劲儿地不请自来,往冰箱里塞食物不成?这种状况要闹多久?”
“但愿我能碰上这些鬼家伙就好了,我的冰箱有只死老鼠,是饿死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这是人家应付的酬金,您不用犯头疼,心安理得地收下得了。”
“换把锁成不成?”博亚里诺夫叹了一口气。“而且还把这冰箱放在客厅里?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我对您深表同情,您弄得我都快要流眼泪了。”古罗夫道了别,离开了律师的住所。
奥尔洛夫将军怒气冲冲,但这怒气多半是装出来的,仿佛因为老侦探这里的情况相当糟糕。
古罗夫坐在他老爱坐的窗台上抽烟,把烟雾吐向通风的小窗口,等着他的朋友把气消下来。密探毫不怀疑,彼得发脾气与其说是由于他的无理要求,倒不如说是由于那身将军服,奥尔洛夫从早晨起就不得不穿上它,因为一大早就去见上司,在他的地毯上来回转悠。现在他懒得换衣服,可那套制服裹在身上,让他感到很不自在。古罗夫伸手就能从衣橱里取出一套便装西服,帮助彼得恢复常态,但他知道,将军不好意思当面脱裤子,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弯曲的大腿。
“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不认识现在典狱长,不会向他提出非法请求。”奥尔洛夫解开胸前那排闪闪发亮的钮扣,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就像个不懂事的娃娃,想靠着别人飞向天堂。”
古罗夫一言不发,从窗台上跳下来,从衣橱里取出首长的西服,挂在打开的衣橱门边上。
“你换换衣服,我去跟维罗奇卡聊聊天。顺便说一句,多蒙你关照,这姑娘至今还没有出嫁。”
“厚脸的家伙,她本来要出嫁,可至今单身一人,不是亏了我,而是多亏了你。这姑娘把所有的男人都拿来跟你相比,可你这个讨厌鬼都没有个尺寸。”
“得了,你快点。”古罗夫走出房间,随手带上厚重的双层门。
接待室里坐着两位上校,膝盖上都放着公文袋。看见古罗夫出来,其中一个便站起身来,密探对他摆了摆手。
“别作指望,维佳,这会儿进去可是自讨没趣。我对你们的忠告是:下午再来。”
“列夫·伊凡诺维奇,你是在休假呀。干嘛要争吵呢?”第二个来访者问道。他身上带着肩章,尽管在局里只有特殊情况下才穿制服。
“廖沙,你穿制服很合适,”古罗夫对正在摆弄崭新的咖啡壶的维罗奇卡使了个眼色。“去当干部吧——权大一些,制服也随时可穿,姑娘也够你挑的。”
“你这人挺粗鲁,列夫·伊凡诺维奇,”那位上校生气了,“你以为只有你才是侦查员,别人只不过是来去匆匆的过客。”
“廖沙,你问问姑娘们,每个人都会说你穿制服很帅,”古罗夫笑了,这时他听见维罗奇卡桌上的电话丁零零响起来,说道:“噢,维罗奇卡,这是市内并联电话吧?”
“就好像您不知道似的,”维罗奇卡生气地答道,“您是已有家室还是一直没有拿定主意?玛丽亚会离开您的,她做得对!”
“我对她也是这么说,”古罗夫对维罗奇卡伸了伸舌头,回到将军的办公室。
奥尔洛夫已经换上便装西服,正在拨电话。
“谁也找不到,都到前线去了,这些混蛋。”
电话终于接通了,奥尔洛夫问道:
“上将先生吗?我是奥尔洛夫。你好,你好,我马上就可以看出你对我记得多清楚。干嘛不拨自动电话?因为你似乎已经退休了,你的专线按理会撤掉。熟人和老朋友?好极了,我正需要你的朋友。你曾经主管过监狱工作。很久以前,那也没关系,你手下的人还在任职,记得自己的首长,你明白吗,老朋友,我的一个伙计必须会见一个判了死刑、指望获得特赦的犯人。一把手嘛,据我所知,是在休假,等休完假回来他就顾不上特赦的事了。在哪个监狱?”奥尔洛夫看了古罗夫一眼,听他讲了以后说:“对,就是那儿。我们掌握一些重大疑点,犯人不是单枪匹马,犯罪集团仍然逍遥法外。为什么以前没有想起来?案件很多,只有一双手啊。是古罗夫上校。你是说他很高傲?他在这方面没事儿,上帝本来把才能分成十份,最后却给了一个人嘛。你说你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说?谢谢你,老朋友。你近来怎么样,孙子们怎么样?”
奥尔洛夫用手捂住听筒,说道:
“列瓦,你那狗屁个性连住在花园区的人都知道。去吧,傍晚再打电话来。”
铁木尔·扬季耶夫、律师博亚里诺夫和古罗夫上校围着一张干净的木桌,坐在紧固于地板的凳子上。房间里没有窗子,但空气十分新鲜,不仅闻不到监狱的气味,连营房的气味都没有。沉重的铁门上有个小孔,细心的人可以发现,房间上方的几个角落里安着电视摄像机镜头,当然啰,房间有人监听,谈话也会录下来。
律师跟犯人问了好,小伙子低声而有礼貌地答礼,对古罗夫则冷淡地看了一眼。上校惊讶地发现小伙子没戴手铐,外表也不像个判了死刑的人:脸色平静,根本不显得衰弱不堪,神态坦然,不过目光呆滞,仿佛没有生气。
“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您跟铁木尔谈谈,我听一听,”古罗夫一面说一面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铁木尔亲属的彩色照片,摊开放在铁木尔面前,旁边再放上一页事先打印好文字的纸。
“怎么样,铁木尔,咱们就这么一直不开口不成?”律师心里明白他只不过是块挡箭牌,他的话不起作用。“你在法庭上承认装炸药的背囊是你带上汽车的,你本来不打算把它留在车上,但匆忙之间忘了拿走。这是又蠢又笨的谎话,娃娃。我们已经得知,除你以外,参与恐怖活动的还有几个人。你在坐牢,在盼望赦免,可你的朋友们却逍遥法外,津津有味地又吃又喝,谈情说爱,你认为这样公正吗?”
古罗夫往桌上摆照片时,铁木尔对这个俄罗斯人并不在意,本想把照片推到一边去。但他的目光突然凝住,手猛地哆嗦了一下,冷漠的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他不听律师讲话,仔细看着一张张照片,把它们推开又重新拿在手上,抬头望了望这个陌生的俄罗斯人,又把那张印着字的纸凑近一点,只见上面写道:
“铁木尔,注意报纸上的日期。你的亲属的照片是两天前在莫斯科拍的,现在你的亲人们在很远的地方,他们绝对安全,谁也抓不到他们。你的生命不属于你个人,你是你母亲生的,父亲和祖父把你抚养成人,你身上流着祖先的血,你没有权利把它抛洒在监狱的院子里。把纸翻过来,简单写一写事情的经过。我要抓住策划者。”
古罗夫看见小伙子把这段话读了两遍,便掏出钢笔放在他面前。
“铁木尔,是谁给了你爆炸物,是谁教会你使用它的?”律师继续单调地重复道。
铁木尔慢慢写着。古罗夫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随即走到门口,在小孔前面挥了挥手。门没有打开,一个平静的声音问道:
“你们谈完了吗?”
“没有,我想要个烟灰缸。”
“通风机没开,不能抽烟。”
“噢,对不起,也免得你费心了,”古罗夫答道。他看见铁木尔已经写完,就走到桌子跟前,拿起钢笔、照片和那张纸放进口袋,说道:
“说不定我碰巧会见到你的哪个亲属,有什么话转告吗?”
铁木尔把头扭到一边,闷声说道:
“感谢真主!”
“是该感谢,”古罗夫点点头说:“也许再补上一句,说你热爱让你生到这世上来的父母、把你扶上马背的爷爷,还有你亲手带大、又教他们懂事的两个妹妹?对他们说,真主伟大,但真主告诫每个人要走完自己的路、斗争到最后一息?”
“您并不是车臣人,您是俄罗斯人。”铁木尔答道。
“是俄罗斯人,”古罗夫说,“而且我看这没有什么不好。”
博亚里诺夫和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