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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鱼承世坐的主位上,现在只坐着一个小女孩儿,两眼红肿,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直勾勾盯着桌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鱼纯冰。
她才只有十七岁。
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
从英国中止学业赶回来,尚未能让父亲安心入土,就被卷入了种种纷争,被搞得心力交瘁,全没了往日的活泼。
在看到鱼纯冰的那一瞬间,顾西江微微有些内疚,仿佛又听到了那个永远都是那般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在笑嘻嘻地叫他顾大叔。
但内疚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顾西江就重新坚定起来。
或许他现在做的这些看起来有些不地道,但事实将证明,他的选择,无论是对鱼纯冰本人,还是对春城法师协会,抑或是对鱼承世留下的公司,都将是最佳最好的选择。
他问心无愧!
主位稍侧一些的位置,原本是罗婉岚坐的,负责在会议的时候记录鱼承世的重要工作安排指示,并且还要随时提供会前准备的各项材料。
可在,那个位置是空的。
罗婉岚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鱼纯冰位置的旁边。
她的神情显得极是疲惫,但神情依然坚定,没有愤怒,没有焦躁。
这段时间以来,罗婉岚一直在多方奔走,希望能得到协会重量级人物的支持,但事实却是如此残酷,直接到昨晚,罗婉岚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收获任何结果。
春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想知道什么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尤其是对于顾西江这种在本地势力根深蒂固的角色来说,只要他想知道,基本就没有不能知道的。
罗婉岚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让鱼承世尽快下葬,二是让鱼纯冰继承鱼承世留下的全部财产。
这两个目的看似简单,却是如此难以达成。
多日来的奔走无果,让罗婉岚对整个春城法师协会失望透顶。
在会议前,她已经听到风声,这次会议将会得出一个最终结果,而结果的预期将十成十的不会如她所愿。
罗婉岚感到失望,感到疲倦,可是她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
因为现在她是鱼纯冰唯一的支柱,如果她先泄了气,那真不敢想像鱼纯冰又会怎么样。
刚刚失去父亲,便要面对如此残酷真实的社会,对于这个一直处在父亲庇护下的女孩儿是何等的残忍。
俺是下章主角出场的分割线
感谢东小邪看官的捧场。
第十一章五十步笑百步
坐在鱼纯冰对面的,是一群老头子。
年纪都在六十往上,头发花白,皮肤糙黑,满脸沟壑纵横,衣着打扮土到掉渣不说,偶尔抬起的手掌也能看到指缝间满是黑泥,手上尽是老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群劳做了一辈子的老农。
事实上,如果没有鱼承世的话,他们的命运或许真就只能当老农到死了,或者其中有一两个可以成为十里八乡闻名的神汉,靠着给人驱邪算命看风水定阴宅赚些养老钱,再给儿孙辈存些个花销,也就是顶了不起的了。
他们就是茅山派现在的长老们。
当年红朝大搞清理反动会道门的时候,茅山派不怎么识时务,抑或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不比其它门派,茅山派在民间的声望一直都是相当响亮的,尤其是在捉鬼驱邪风水面相这上面,大约是诸多门派当中入世最深的——在茅山派看来,这世间总归只要有邪异,就有他们这一派一口饭吃,茅山派也是立派千载的大派,这么多年看过来,经历过多少朝代,什么没见识过,就没见哪朝哪代能把他们这些法师给禁了的。
很显然茅山派与诸多门派一般错看了形式,于是很自然的就悲剧了,茅山根本之地被铲了不说,一众弟子星散四落,只能以务农为生,一直到改元改革,社会大气侯改变,法师协会建立,别的门派都借机重新兴起,可茅山派却始终是一般散沙,还是鱼承世发达之后,终究念着自己是茅山弟子,四下收拢,把那些种了几十年地的茅山弟子往一直划拉划拉,重建茅山山门,又以茅山派法术为技术股入股公司,年年分红,才算保证了茅山山门重建成功,诸弟子如今在俗世也算都是名噪一方的大师,赚得也都不少,可那毕竟是俗世的名声,在术法界里算不得什么,就好像刘意诺大名头的风水大师,在协会里也不过是个白徽而已。这些弟子这么多年吃苦受罪都穷怕了,赚的钱再多,也都不肯往派里交,全都自己捂得死死得,门派维持发展的费用,主要还是靠鱼承世这边的分红。再说了,那些弟子靠算命看相测风水赚的钱再多,能有鱼承世卖军火赚得多不成?
如今这年头,有钱就是王道。
所以虽然最初茅山派的老辈对鱼承世搞的这套术法武器很看不上眼,认为这是歪门邪道,很是为此跟鱼承世吵了几番,但等花花绿绿的钞票拿到手,也就不吭声了,等鱼承世的生意做大发了,分红一年比一年多,整个门派都靠着鱼承世的分红在维持,茅山上下便一至认为鱼承世是恢复山门的大功臣,将茅山法术发扬光大的杰出弟子了。
这些年来,逢年过节,派里总要专门派弟子给鱼承世拜年送礼,鱼承世身家巨万,自然是不在意这些小利,但钱多少钱少东西贵重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份心意又是一回事儿,万一哪个节日没送到,被鱼承世认为茅山派没把他放在眼里,那岂不是大大不妙了?
另一方面,茅山派的掌门位置这么多年一直虚悬着,不是说没有想问鼎掌门的野心之辈,而是因为有鱼承世这座大山在这里摆着呢,任谁当了掌门都也只能听鱼承世的,偏鱼承世还没有就任掌门的想法,于是就只好把位置空着了,反正有事请示鱼大老板就差不了,有没有掌门也没有关系。
只是鱼承世在的时候,茅山派上下都乖乖听令,如今鱼承世方死,尸骨未寒,茅山派便耐不住了,第一时间派了全部长老组团赶到春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拿回一直被鱼承世代管的茅山派股权。
虽说鱼承世代管的时候,年年分红都没少了派里的,但这么大一笔财富,由别人代管哪有握在自己手里来得爽快,当初鱼承世不好惹自是不敢提的,但如今他人已经死了,难道还怕他留下来的那个小姑娘吗?
趁人之危,欺凌寡弱,本就是让人不耻的事情。虽说大家现在做都差不多是这么档子事情,但身份不由嘛,你茅山派受了鱼承世这么多年的照顾庇护,如今鱼承世死了,留下孤儿孤苦无依,正该你们茅山派出头当靠山给她撑腰的,你们不出头也就罢了,居然还第一个出来要抢财产,真真是无耻到一定地步了。
所以,顾西江看到这帮老头子,心里也是一阵腻味,不愿多看他们一眼,心里拿定主意,待自己掌了监管大权,说什么也不会给这帮家伙机会,第一个就要把茅山派的股份给剥离收购,让这帮子寄生虫自生自灭去。
剩下的,就都是协会高层了。
主要就是两个副主席,一个理事长,一个秘书长,全体常任理事,外加他们四个执行理事。
这一大帮子人分坐几团,泾渭分明,显示出清晰的势力派别。
一派是以副主席许佑重为首的,坐在会议室的靠窗位置上;一派是以副主席林岭高为首的,坐在靠门这一侧;一派是以理事长周成和秘书长蒋凯强为首的,坐在内里靠墙一侧,还有一些态度不明的,稀稀落落随意坐着,顾西江自己也是有一派人马,再加上祈萌萌的人手,都坐在一角,看到两人进门,纷纷招手示意。
而先进来的逄增祥却坐在了鱼纯冰的身侧。
这是个很清楚的信号。
原本逄增祥的态度一直是不参与任何争斗,不做任何表态,以往几次开会,都独自坐在角落里,要不是摆弄手机,就是在那里闭眼假寐。
但这一回,他却放弃了原本的态度,进门就直接坐到鱼纯冰身边,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做,但这一坐,就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表态了。
这着实让在坐的众人感到相当意外。
逄增祥向来是很识时务的,就算是表示什么纷争也不参加,但相信他之前也肯定会听到些风声,这时候表明支持鱼纯冰的态度未免与他一惯的名声不太相符。
这算什么?
风险投机,还是突然间人性升华,要搞忠贞不二,抑或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第十二章闹剧
不管逄增祥做了什么样的表态,但谁都不认为他能改变得了现在的状况。
就算他是执行理事又能怎么样?
大势所趋,识时务者为俊杰,历史的车轮已经碾了过来,不上车还不赶紧躲远点,反倒要挡车轮底下,真心是自寻死路。
逄增祥英明了一辈子,到了却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该说他是傻了呢,还是傻了呢,还是本来就傻呢?
待到顾西江和祈萌萌在自己那帮人中间坐下,许佑重便站了起来,干咳一声,道:“好了,大家都静一下,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会吧。”
许佑重站起来主持会议,不是说他占据了上峰,已经压倒了另一位副主席林岭高,而是上一次会议是林岭高主持的,这一次轮到许副主席了。
尽管许佑重开了口,可是会议室里的众人还是在不停地悄声议论,许佑重又重复了几遍,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静下来。
这在鱼承世当权的时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别说用人来维持秩序了,基本上鱼承世一出现在门口,整个会议室就会立刻鸦雀无声。
许佑重不禁暗暗恼火,可也知道自己不太服众,这时候发脾气什么的于大局无补,还以是大事为重才好,待到所有声音都停止了,便道:“本次常任理事会特别会议的议题是,关于鱼承世主席生前遗留财产的处理问题。大家都知道,鱼主席生前遗留的财产有这么几大部分……”
“大家都知道了,快说正题吧,别浪费时间了!”一个坐在门边的理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许佑重的话。从位置上就可以看出他是林岭高的人。
林岭高与许佑重自鱼承世过世,就立刻开始了明争暗斗。
按照协会规定,主席因故突然离世,在下次全体理事大会召开之前,暂由两名副主席之一代理主席职务,具体人选由常任理事会投票差额选出,在正常任期内,如果代理主席没有大的差错,就可以一直做下去,直到下次换届为止。
如今全体理事大会刚刚结束,无论谁代理主席职务,都意味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会实打实做满一任,这跟正式当选主席简直没有任何区别,而一般来说,协会的两名副主席基本上实力相当,任何一方如果能够当上代理主席,在任期内都足以经营起压倒性优势。
两位副主席在鱼承世的巨大阴影下憋屈了这么多年,一朝得到翻身把歌唱的机会,哪还会客气,简直就跟疯了一样,这从两人在得知鱼承世死讯之后,立刻各拉拢一帮子人成立紧急状态委员会,就能看出一斑。
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得知,两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遗余力地较劲,只求能压倒对方。
喊话的人也是一位常任理事,名唤孟繁术,虽然比不得许佑重这个副主席,但春城术法界也算得上是一方实权人物,就算没有林岭高的支持,平日里也不惧许佑重,许佑重真要拿出副主席的身份来压人也真就不好使,毕竟理事会本身就是为了制约主席、副主席权力而设立的,理事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主席不能为所欲为,像鱼承世那般碾压一切唯我独尊的形式,是不符合大势潮流的。春城现在的情况,其实不过是正在恢复一个正常法师协会应有状态而已。
这是常任理事会,在这种场合下发火的话,不管结果怎么样,做为副主席的许佑重本身就会被质疑心胸狭窄并且压不住场面,进而怀疑他是否有能力接过鱼承世留下的担子。
这种质疑对于此时的许佑重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不过,林岭西有小弟出头,许佑重也有。
许佑重不悦地扫了孟繁术一眼,身后立刻站起一人,喝道:“孟繁术,你怎么回事儿,这是常理特别会议,不是你们家的菜市场,想喊叫喊,懂不懂规矩!”
这位名唤曾伟的理事,乃是许佑重的妻弟,哪怕是鱼承世年代,也一直是唯许佑重马首是瞻的铁杆,此时自是要站出来替不方便发火的姐夫出头。
“也不知道谁不懂规矩。”孟繁术阴阳怪气地道,“这次会议是上次的续会,讨论的都是同一话题,还用得着郑重其事地从头到尾说一遍吗?浪费别人的生命就是谋财害命,大家都是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人,谁不忙,哪有闲心听某些人在这里头闲扯嘴皮子。哦,我知道了,想是这种机会难得,想多耗些时间,把瘾头过足吧!”
“我看你他妈的是欠抽吧!”曾伟大怒,跳起来指着孟繁术大骂,“你个小婢养的,有种出去,咱们单挑!”
“素质,素质啊!”孟繁术连连摇头,“咱们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