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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我没有… …我没有这样想… …”
我大声的反驳，但怡苹却咭咭怪笑：”哈哈哈… …没有什么？没有怎么想？妳在心虚些什么？妳总是表现得和每个人都能和平相处的模样，其实妳只是懦弱怕事，不敢和人起冲突，连喜欢的人都不敢去抢… …”
我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猛力摇头，不对！怡苹说错了！我没有喜欢过那个人，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他，我只是偶尔去买CD的时候会遇到他，我只是很高兴他也喜欢爵士乐，他推荐给我的CD我都觉得很好听，我根本不喜欢他… …我从没发现自己喜欢他… …
”其实妳很讨厌瑛华，对不对？对妳这种不起眼的人来说，瑛华活泼的很讨人厌，她太耀眼，站在她身边，别人都只会注意到她，直接忽略掉妳… …要是妳和瑛华一起去唱片行，谁还会注意到妳？妳又不敢和人家攀谈，哪像瑛华这么热情洋溢？有她在身边，谁会选妳？谁会要妳？”
”不！不对！妳胡说！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妳有自信可以赢过瑛华？哈哈哈… …小梦，妳别痴人说梦了，像妳这种阴沉又没有特色的女孩子，妳以为妳会多受欢迎？妳以为我是很乐意照顾妳的吗？别开玩笑了！妳们一个个都要我照顾，遇到事情只知道问我要怎么办，我一心一意的告诉妳们该怎么做比较好，妳们竟然还觉得是我专制独裁？还嫌我管的太多、逼得太紧？”
怡苹缓缓向我逼近，说到激动处，她的头摇晃的更是厉害，彷佛她的颈子随时会应声断裂，头颅飞出。她伸出一只手，掐住我的喉咙，我拚命挣扎，却无法挣脱。
”怡苹… …住手… …我们… …不是好朋友吗？”我断断续续挤出这句话，却只换来怡苹疯狂的大笑。
”好朋友？哈哈哈哈… …谁跟妳是好朋友？像妳这种人，温吞怕事，一点用都没有！遇到冲突就只想扮好人、充当和事佬，如果哪天我遭到别人挞伐，妳也绝对不会站出来帮我说话，对吧？”
怡苹掐住我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她是真的使劲要掐死我… …或者扭断我的脖子，不过和□上的痛楚以及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比起来，怡苹的怒吼还要让我难受许多。
是这样子的吗？原来怡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原来我让她感到如此厌烦，让她恨不得杀了我… …其实我们之间一直在彼此憎恨，相互嫉妒… …其实我们的感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融洽… …
就在我觉得气管即将被生生扼断的时候，怡苹掐住我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她像是失去支撑的力量，整副身躯朝着我倒下，我们两人就这样跌成一团，摔在地上。
”怡、怡苹…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压在我身上的怡苹动也不动，没有气息，浑身冰冷，她原本近乎被扯断的脖子上又出现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这使得她的脖子软趴趴的，头颅仅存薄薄一层皮肤连结在颈子上，颈动脉被割断后喷洒出的大量鲜血，在怡苹的身上绽放出无数朵红色的花。
盈芳就站在怡苹原本位置上，她的脖子上依旧栓着那条粗麻绳，她的眼睛也维持翻白状态，紫黑色的舌头向外吐出，无论怎么看都是已经上吊身亡的模样，但明明吊在民宿房间的盈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盈芳的喉咙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话，肿胀的舌头让她发出的音节模糊且难以辨认，随着她嘴唇的动作，从嘴角流出的唾沫蜿蜒到她被勒的死紧的脖子。
盈芳的手上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水果刀，很明显的，刚才盈芳就是用这把刀割断怡苹的喉咙。
也许害怕到一定程度后，反而会让人忘了恐惧。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盈芳，这几天来，先是瑛华像是变了个人，接着是怡苹、盈芳，大家都变了个样，让人感到陌生害怕。
”… …盈芳？”我轻声唤道，盈芳虽然面容和五官严重扭曲变形，但仍然感觉得出来，她正在看我。
这时，刚才好长一阵子没出声的小女孩再度开口：”唉呀呀… …又出现一个妈咪讨厌的人了。”
瑛华讨厌的人… …是指盈芳吗？为什么？这么说，吊死盈芳的人真的是瑛华？或者这其实是瑛华命令那人偶做的？
”盈芳… …”这是瑛华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我转过头去，瑛华就站在我的背后，奇怪的是，她方才明明被怡苹揍的浑身是伤，此时她的身上脸上却没有一点伤痕，只是脸色苍白的吓人，眼神满是憎恨。
”盈芳，妳杀了怡苹？”瑛华的语气非常冷淡，没有一丝感情，既没有因为怡苹的死伤心愤怒，也没有为盈芳的行为感到恐惧。
”妳终于还是动手了啊… …妳早就想杀了怡苹，对不对？她是那样的高傲又自以为是，总是把妳当成无能的笨蛋，无论妳做了什么，她都觉得不对… …”
盈芳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狂乱挥舞，口中不停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声响，原本已经严重扭曲的五官此时更加狰狞。
瑛华依旧冷冷的看着盈芳，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在怡苹面前，妳永远抬不起头，总是被贬得一无是处… …”
盈芳举起握着水果刀的右手，向瑛华扑去，但她手中的利刃并没有刺中瑛华，而是没入挡在瑛华身前的小女孩胸口。
小女孩颤抖了几下，但她仍然坚决的护在瑛华身前，艰难的扭转她那僵硬的颈子，面向瑛华，缓缓开口：”妈咪… …”话还没说完，小女孩便倒了下去，但她不再是原本有血有肉的小女孩，而是那尊精雕细琢的傀儡人偶。
瑛华蹲下身子，抱起人偶，就像抱着婴儿的母亲一般，温柔地抚摸，一只手轻轻按在扎在人偶胸前的水果刀，猛力抽出，木头制的人偶竟然喷洒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人偶原本的洁白躯体和精美的橘色和服。
瑛华缓缓抬起头，仍然是面无表情的脸庞朝向盈芳：”妳又杀了我的孩子… …妳一直不停的劝我把孩子拿掉，还说什么怡苹也认为这样比较好… …妳们一个个都在逼我… …”
瑛华举起已经染上无数鲜血的水果刀，往前一扔，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只见水果刀竟然准确的刺入盈芳的脑门，混合脑浆的血液沿着头颅留下，盈芳扭曲的脸庞鲜血淋漓，wrshǚ。сōm只见她的身子直挺挺的倒下，正好落在怡苹的身上。
瑛华又低下头，轻柔的抚摸她怀中的人偶，同时开口唱起童谣，哄孩子睡觉。
我的人偶是好人偶
水汪汪的眼睛 白皙的皮肤
还有可爱的樱桃小嘴
我的人偶是好人偶
我的人偶是好人偶
她会唱歌也会睡觉
即使一个人也不会哭泣
我的人偶是好人偶
”瑛华？为什么？”我开口问道，这几天下来，我的脑中不晓得爆炸了多少次，我已经失去害怕和惊慌失措的力气了，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为什么？”瑛华停下歌声，但她看也不看我，只是自顾自的安抚她的人偶。
”盈芳… …怡苹… …还有那个人偶…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梦，妳真的很笨。”瑛华咧嘴一笑，就像以往瑛华偶尔会露出的狡黠神情，带着恶作剧的神采。那一瞬间，我恍然以为这一切都是梦，瑛华还是原本的瑛华，我们仍是亲密如姐妹的好朋友。
但是瑛华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说出的话语却是无比残酷：”方才怡苹不是都告诉妳了吗？她恨我，我也恨她，她抢了我的男人，拆散了我原本可以组成的家庭。我讨厌盈芳，她总是委委诺诺，把怡苹的每句话都当做圣旨，就算知道怡苹在欺压她也不敢反抗。那天在清水寺，她竟然跑来对我说，我早上不应该那样和怡苹说话，明明是我不对还语气这么差… …这算什么？”
瑛华的目光闪过憎恨，但瞬间又化为无尽的温柔：”还是只有我的孩子对我好，她是那么的爱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
瑛华将脸贴在人偶的脸颊上，轻声说着：”宝贝，妈咪爱妳… …再帮妈咪做一件事情好不好？帮妈咪把这个人杀掉。”
”瑛华！”我失声尖叫。瑛华怀中的人偶颤巍巍的动了一下，跳下瑛华的怀抱，走向我。
”不！瑛华，为什么？”
”妳还装傻啊？怡苹都知道的事，妳以为我会不知道？像妳这种人… …”
人偶步步进逼，这已经不是人偶第一次想要杀我了。我想起先前几次遇见人偶的情形，那时我总是双腿发软，但是此时的我已经经历过太多恐慌，反而异常冷静，脑袋一片清明。
我伸出手，拔掉嵌在盈芳脑门上的水果刀，高高举起，对着人偶狠狠劈下。
刀锋砍破了人偶的脸和身躯，人偶惊声尖叫，又扑上来，抓住我握着水果刀的手。人偶原本精致的脸庞和五官被砍裂了一条缝，此时看起来相当狰狞恐怖。
我猛力挥动双手，想将人偶甩开，她的力道很大，可我此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瑛华要杀我，我不想死。
此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围起来 围起来
笼子里的鸟儿啊
什么时候出来呢？
在黎明来到的傍晚
白鹤和乌龟跌倒了
后面的正面是谁？
是那首童谣，有小孩子正在玩游戏吗？这时我才注意到不对劲，不知何时，这条街道上已经完全见不到任何一个人，甚至没有半点声响，整个世界变得空荡荡，毫无人声也没有气息，也因为这样，孩子们的齐声歌唱显得特别突兀且响亮。
这里真的是原本的京都街道吗？亦或是我们已在不知不觉中来到另一个世界？
原本和我扭打成一团的人偶也在不知不觉中停止动作，她松开紧紧揪住我的双手，她的表情痛苦而扭曲，像是在挣扎些什么。
人偶双手掩面，彷佛因为某种莫大的痛苦而哭泣，她绻缩蹲下，瑟瑟发抖，这姿势令人偶看起来更像个无助的小孩，正在街头祈求别人来拯救她。
突然间，人偶抬起头，缓缓转过身，面向一脸茫然的瑛华。
”妈咪，现在轮到妳当鬼了… …”
人偶 第四章 变调02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身处在曾经梦见的那片美丽山水中，小桥流水，青山苍翠，毫无瑕疵的完美景色，就像一张印刷精美的风景明信片一样。
不，不对！我发现自己只是面对着挂在墙上的风景画，我在梦中所见的景色其实就是一幅画，一幅逼真细腻、栩栩如生的画。
这是一间典型的和室，有着悬挂卷轴、摆放花瓶等装饰品的小空间，榻榻米上有一面典雅的小屏风，以及一座矮小的橱柜，橱柜上就放置着那尊身穿橘色和服的人偶，精致的人形为室内点缀不少。
纸门被拉开，一个留着妹妹头的小女孩跑进来，她大约四、五岁左右，似乎是住在这栋房子中的人，只见她熟练的拉开橱柜抽屉，取出有着千代纸图案的纸气球和几枚漂亮的沙包，又把人偶娃娃搬下来，和人偶一起坐在榻榻米上，便开心的玩了起来。
小女孩一边丢沙包，一边和人偶说话，虽然她口中讲的是带有京都腔的日文，但我却能清楚的”听”懂她的意思。就像我在她这个年纪也曾收藏过几个芭比娃娃一样，小女孩也将人偶当作是她的朋友，不停的和她说悄悄话，彷佛人偶是活生生的玩伴，会陪她一起拍球、丢沙包。
小女孩和人偶玩了好一会儿，突然间，似乎外头有人呼唤那小女孩的名字，小女孩拉开纸门，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留下榻榻米上的纸气球、沙包，以及孤零零伫立在风景画前的人偶。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小女孩仍是没有回来，被留在原地的人偶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一阵风吹来，人偶倒在榻榻米上，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似乎盈满了泪水，流过她雕刻精细的脸颊。
不知不觉中，人偶开始变得会动，一开始是只有指尖微微移动，渐渐的整根手指的关节都能活动自如，然后是整只手、整条手臂，人偶会自己坐起来，站起身子，迈出步伐… …
人偶一步步向前迈进，最后跨入挂在墙上的风景画。当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女孩再次拉开纸门，收拾物品时，没有人发现原本只有景物的油画内，平空出现一个穿着橘色和服的身影。
小女孩… …不，当那个女人将物品收拾完毕，拉上房门后，这间和室又再一次的被尘封，空荡荡的榻榻米上，只有那个橘色和服的身影依旧在完美却不真实的风景中徘徊。
封闭在纸门内的空间，经历漫长的时间，凝聚了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纸门外却不时有孩童欢乐的嬉笑声传来，一群孩子们齐声唱着童谣，享受他们无忧无虑的自由童年，更加突显纸门内的空虚寂寥。
妳不会再陪我玩了吗？不会再回来看我了吗？不会再唱歌给我听、对我说”妳真是个好孩子”了吗？
空无一物的和室内，只剩下人偶满腔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