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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能不能求求你们,我宁愿受罚,但求你们不要让墨鸦重受那种暗无天日之苦。你们换一种法子,行不行?”
墨鸦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玲珑宝塔的神力已经穿透窗户,让他全身阵阵发凉。如果被收进塔去,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活埋?想起地底的那些岁月,墨鸦的脸上透出青色。那还不如自绝的好。他闭目深深呼吸,似乎是想多吸一口带着阳光气息的空气,那种炯异于地下阴暗湿冷的空气。随即,他骨节分明的大掌优雅地一挥,将陈樨打入昏迷。苏果隐隐感觉心惊肉跳,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连忙半个身子钻回玻璃,尖叫道:“墨鸦,乐履尘,不要再犯错了,放过陈樨。”墨鸦只是看她一眼,不理。
这边城隍又是发话,苏果只得又将身子钻出玻璃。“小狐狸,墨鸦犯的大错不是可以一杀了之的,他必须承受被困玲珑宝塔的困苦,方可缓缓抵消他逆天而行做出的种种孽端。你以为研制基因武器只需要在实验室里拿几只小白鼠做试验便可以了吗?他要是没做过人体试验,他哪里能够知道特种病毒作用于人体会导致什么痛苦,并会于几天之内杀死人命?他的手头可谓白骨累累,血债无数。小狐狸,你一向心软,我和忘机也一向都是纵容于你。但这回,因为事情无关风花雪月,而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我们不能对你有所退让。你让开,免得玲珑宝塔的罡风扫到你。”
苏果回头匆匆扫一眼里面,见没什么动静,黑白无常又没出现,忙又伸出头来,求道:“城隍,这样好不好?这事因我而起,不如由我在你们的帮助下回去玮月那个年代,让墨鸦在那一场灭门屠杀中亡命,这样一来,他后面的所谓罪孽当然都不可能再存在。对于墨鸦而言,顺天而死,一刀毙命,或许比被收进玲珑宝塔受那无穷岁月的消磨更可消受。毕竟,他今天的戾气都不是他自己愿意造就,而是我的插手,和冥冥天地之间的巧合造成。我甘愿受罚,墨鸦当然也得为他所造罪孽承担责任。但纵是让他受千刀万剐,也别将他关进玲珑宝塔去,不能再重复那段黑暗的岁月了。我求你们接受我的方法行不行?我知道神仙都是最讲道理的。”
墨鸦将阿乐拎到地上,自己半躺在阿乐原先躺的手术台上,听到苏果的话,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傻姐姐,这个时候还求神仙?神仙要不是天下第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清心寡欲修道成仙?可是,他真的不能被收进什么鬼塔里面去,姐姐最了解他,就如姐姐所说,他不能再重复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了,千年已经是极限。好在,姐姐虽然不爱他,可还是偏心着他,愿意为他受天庭责罚,他知足了。他现在的愿望很卑微,他只要姐姐一生都记着有这么个弟弟就足够。他微笑着按下床头仪器上面的一个按钮,继续聆听外面的阵阵激辩。
老好忘机看不下去,出来说话:“小狐狸,你赶紧让开吧,否则连你都会一起被收进去。”墨鸦听了忽然想到,要是姐姐也能一起收进玲珑宝塔,那么与她相依千年也不会是太难过的事。“无论如何,将墨鸦关进宝塔消赎罪孽,总比让他烟消云散强吧?或许什么时候玉帝大赦,墨鸦还能走出玲珑宝塔,又可重见天日呢。他机缘巧合吞下万世不出的老君仙丹,得以长生不老,你怎可自说自话剥夺他生的权力?你问过他究竟怎么想的没有?”
苏果一愣,自言自语道:“不会,他肯定不会愿意住进和地底一样的玲珑宝塔里面去的。”可还是又钻进去半个身子,大声问墨鸦:“墨鸦,你想怎么办?”
墨鸦淡淡地道:“我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现在连你惩罚我的办法都已经成为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我这条命,又有哪天是由得我作主了?不过姐姐,还是你了解我,我死也不愿意被收进玲珑塔。我宁愿选择回到游戏的起点,我不愿重复这种延续千年的黑暗游戏。”
苏果点头,道:“OK,你造了无数夺人性命的罪孽,对你必须有所惩罚,但是关进……我会继续设法。”
墨鸦叫住又要钻出去的苏果,眼睛里面精光闪烁,“姐姐,你真准备为我接受天庭惩罚?你有没有考虑到后果?”
苏果认真地道:“我既然自己作孽,我不承担难道还要推给别人?大不了被收回法术,打回原形。该我的我会承担,该你的你也别想逃。你等着。”
墨鸦微笑,这一笑,他的脸上似乎泛出与千年阴寒无关的红晕,“姐姐,我的好姐姐,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姐姐,今天之后你必须记着,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人,他用了全部的身心,历经了千年沧桑,爱你。”他微笑凝视着苏果闻言恍惚的眼睛,留恋地看了一会儿,这才道:“姐姐,你让开,我有话跟神仙说。我的命运必须由我自己作主。”
可还没等苏果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已经被忘机一把推开,远远禁锢到屋子角落,等苏果站稳,托塔星君和助手已经飞身入屋。墨鸦懒洋洋看着他们,艰难地伸手关闭床头的仪器,微微撑起身,冷笑道:“好大的阵仗,滑稽,可笑。”说完,艰难地支撑着起身,抱住床边挂盐水的支架,缓缓下床站住,稳住身子,一脸不屑地看着神仙们,仿佛在看着世上最最无稽的笑话。
苏果不明所以,远远看着,却看见墨鸦右眼角又显现出惹眼的泪痣。不由惊呼一声:“乐履尘,你回来了?”
墨鸦,不,乐履尘,深深看着被远远禁锢在角落的苏果,温柔而苍白地笑,只哑然回了几个字:“是,姐姐。”
苏果心知不好,乐履尘不知对他自己做了什么手脚,如今看上去怎么法力尽失的模样,忙对忘机道:“忘机,我们是老朋友了,求你放开我。”
屋里所有的神仙都是一脸非常难堪的尴尬,都灰头土脸地一言不发。忘机听了苏果的请求,叹了口气,挥袖解开对她的禁锢,自己先回身回去天上,城隍等人也陆陆续续无声跟出。苏果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变化,等他们人都走尽,这才飞身跑到乐履尘身边,叫道:“好了,你可以起来了,看来不会再收你进玲珑塔。”错眼间,看见有针头从他身上滑落,针头中滴出殷红的鲜血。而仪器的另一端连着陈樨,软管中还可见有鲜血充盈。
乐履尘晃了一晃,再也支撑不住,抱住盐水瓶支架的手疲软下去,身子如泥一般慢慢委顿下去。苏果一看,也顾不上想起他以前所作所为,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抱住他,急道:“乐履尘,你怎么了?你说话。”
可是乐履尘已经说不出话,他最后的力气全用在支撑开眼皮,将姐姐的倩影牢牢摄入心底。在姐姐的怀抱里消亡,他觉得满足,是极大的满足。渐渐地,他的眼光开始涣散,只有映在他眼珠里的点点灯光还在闪亮。他的身体也莫名地变轻,苏果惊讶地发现,乐履尘正微笑地从她的怀中消失。难道,他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只不一会儿功夫,她的怀中只余轻飘飘的一套衣服。而乐履尘,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不留一丝头发,也不带走一片云彩,仿佛彻头彻尾没有来过这个世界,苏果甚至都没看见黑白无常的出现。
苏果忽然明白了,乐履尘与陈樨换了血!
因为他知道,他只要是个妖,神仙必不会放过他,不是苏果的哀求能改变事实。可是他的性格注定他不愿意被神仙左右,他说了,他的命运必须由他自己掌握。所以他干脆孤注一掷,将带有仙丹灵气的血换给陈樨,将陈樨凡夫俗子的血充盈己身,在神仙出手前,将自己改造为彻头彻尾的凡人,然后支撑起身,用最简短的几个字,狠狠嘲笑了自以为是的神仙。“好大的阵仗,滑稽,可笑”,难怪忘机等人听着都是变色,他们何尝遇见过如此决绝的妖精?他宁愿粉身碎骨,也要片刻占据他对神仙的优势,完成对他们的嘲笑。起码在他有生之时,神仙拿他没有办法。这个乐履尘……
成为凡人的乐履尘,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他消失,消失得一干二净,连黑白无常都不用替他收魂,他的魂应该被收于活埋的那一刻,或者更早,在黎家灭门的那一晚。
他完全可以做得更加简单一点,拔出刀子放干自己的血,照样也可以变为一个凡人。他为什么要把鲜血换到陈樨身上?是想陈樨身上有他,让他可以因此延续生命中的部分,实现永远爱她的承诺?还是只为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驱赶陈樨身上所带的病毒,还给陈樨健康之躯,让她一生记住他的情?又或者,他只为完成另一个嘲笑,让陈樨换上他带有仙丹灵气的鲜血存活千年万年,让时间对陈樨的‘任何事物,贵精不贵多’做出验证?
千年万年?苏果想起以前蓝狐精与她一起晒太阳时候发的感慨,“千年不死,纵有曾经许以生死的爱人,到后来也是相对无味了”。不知以后与陈樨的日子要怎么过,才可熬过这天长地久?看着苏醒过来的陈樨脸容健康精神焕发地从床上坐起,苏果忽然心悸,他们目前相爱,都是深爱彼此,可是千年万年之后呢?
苏果仿佛听见乐履尘发自天边的一声冷笑。
第九章
九
虽然被皇帝一夜召幸,可废后还是废后,太监头儿送玮月到寝宫大门口,便不敢再越过一步,一脸内疚地躬送她远去。玮月当然知道那一脸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内疚也不过是高明的演戏,皇后以前也就管好自己和两个儿子,未见得英明到哪儿去,只得太监怀旧,否则昨天也就不会出现那种三餐不继的局面了。
一个人缓缓回去沉醉东风宫,难得天气晴好,天高云淡,空气干净得似乎是透明,风中送来不知什么散发的甜香,让人心旷神怡。虽然有丝凉意,可玮月最是不怕冷的,这种天气到了工业化社会后便成了希罕物儿,此刻当然得尽情享受。
微闭着眼,微微仰头享受着深秋和煦的阳光,惬意得昏昏欲睡之际,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女子笑语,心想,难道是皇帝的醋娘子们拦路寻衅来了?睁开眼,见面前过来一队人,其中两个显然是主子的样子,玮月不想惹事,便避到路边,垂手肃立。一边掐算出,过来的两位一个是正得宠的葛妃葛芮斯,一个是跟着皇后进宫的两妃中的一妃谷妃谷姿。这个葛芮斯气焰正盛,目前皇后被废,中宫空虚,她正紧锣密鼓地筹划着抢夺这个好位置。况且,她膝下正好也有一子,虽然尚在襁褓。
一行走到玮月身边的时候,还是谷姿站住,冲垂手肃立的玮月一福,才道:“姐姐好久不见,可好?”
玮月微笑道:“好,谢谢娘娘惦念。”
葛芮斯本来准备视而不见走过的,既然见谷姿打了招呼,只得也停下,但没施礼,只是淡淡地道:“终是结发夫妻,昨天皇上三十大寿,最终还是召姐姐侍寝。恭喜姐姐出头有望了。”
玮月还是微笑道:“谢娘娘。”
谷姿叹了口气,拉着葛芮斯道:“咱们走吧,他们还等着呢。”
玮月听他们走远,才松一口气,要不是谷妃拉开,真不知葛妃还会说出什么话来。看起来昨晚与皇帝共度,不知惹了多少人心中的醋意。她要是皇后倒也罢了,那是天经地义,可她现在偏是废后,朝中势力又被皇帝一网打尽,所以皇帝大寿的日子幸她,似乎是太看重于她了。
幸好路上没再见什么主子,却见沉醉东风宫门大开,太监宫女络绎不绝。见她转弯出现,一个太监一脸喜气地小碎步快步向前,到她面前,还是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的笑容道:“奴才方小袭叩见娘娘,皇上指令奴才带人洒扫沉醉东风宫,这往后,就有奴才带着两名内侍,两名宫女伺候娘娘了。”
玮月听了心中好笑,怪不得葛芮斯要气急如此,一夜宠幸原来可以换来如许好处,那么皇帝又要她晚上等他,不是更要叫人眼红至吐血了吗?看来以后有得麻烦了。“你们辛苦。不如你拿个垫子给我,我就在外面山子石上坐一会儿吧。我在屋里,你们打扫起来不方便。”
方小袭忙笑道:“娘娘最是体恤下人了,您请稍候,奴才这就去拿。”
垫子是全新团花万字织锦面子,看来是刚搬来的,动作倒是快。坐在垫子上,前面是一张小桌,桌上一杯绿茶,一碟糖渍梅子,都是前儿不曾见过的东西。而此刻还是有东西陆续搬来,方小袭指挥着都拿来玮月面前让她过目。玮月也是好奇,一一细看这些皇家拿出的东西与寻常百姓家的有何不同。
这时又有两名太监捧着两只托盘过来,其中一个见了玮月,笑嘻嘻地上来见礼,道:“奴才们的主子谷娘娘让奴才们敬送一两玩物孝敬娘娘,还说娘娘这儿有短了什么缺了什么的,尽管问奴才们的娘娘拿,千万不要客气。”
玮月笑道:“难为你们娘娘如此惦记,回去帮我好生谢谢她。”看那盘子,一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