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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吃惊,回头一看,见一青衫牛鼻髻的中年男子站在围墙外面,目光炯炯地盯着淅淅。淅淅看看尼姑庵里面,怕惊了里面的人,轻声道:“请借一步说话,不要打扰里面清修的师傅。”
那个中年男子略现吃惊,一边跟着淅淅离开,一边一路屈指而算,到得一个草木茂盛的所在时,淅淅才道:“你似乎是个高人,不知你是不是算得出,我是两个神仙送来此地的。”忽然惊讶地发现,这个中年男子眉目清秀,要是去掉他的胡须,竟然很像昨非家的过客。
那个中年男子道:“贫道与非,清早见妖气升起于尼姑庵,过来一看,果然是你。废话少说,速速跟贫道去三清山受戒。”边说,边拿出一张黄纸,准备往上写字。
与非?怪不得他到了两千年后会找到昨非,原来是有缘由的。见他这样子那么夸张,很是好奇地问:“你这是准备画符吗?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可是我是奉了土地与城隍的命令来这儿的,而且我还是另一个空间剩下的唯一的狐狸精,上天说我这种物种稀缺,有必要保留一个,所以你要是危害到我的话,算是逆天而行,老天会罚你的。”
与非听得云深雾罩,这话算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物种?什么叫老天要保留一个狐狸精?什么叫另一个空间?而且说实话,刚才算出来,这个妖精还真没有背着人命,其他的不知为何,怎么也算不出来,一算深入了就心惊肉跳,师傅以前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如果非要不自量力,那就是逆天而行,会损及下世。难道真的如这狐狸精所说?不,妖精没有一只是好的,说的一定都是连篇鬼话,相信不得,而且眼前的眼睛如此美丽,显然是个不安分的妖精,需是留她不得,再损及下世也得除了她。当下不再犹豫,提笔饱蘸浓墨,画了一张符,抽出桃木剑一晃,凛然大喝一声:“疾!”
淅淅果然感觉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她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慌了神,大叫:“臭忘机,快来,要出人命了。”
但忘机之为忘机,就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候总是缺席,因为他擅忘记,所以任凭淅淅喊破嗓子都没用。只觉周围风的呼啸越来越响,隐隐有雷声压来,风犹如一条长布,紧紧裹住里面的淅淅,越收越紧,在阵阵催命一样的念念有词中,淅淅只觉得魂都快飞了出来,浑身疼痛,骨肉似要分离一般。百忙之中,只得捡出早就压在箱底以为永远用不上的蓝狐精的传授,可是临时抱佛教,哪里发挥得出蓝狐精当年惊天动地的神效,最多也就为自己苟延残喘。
与非足踏八卦,不断念念有词,催动法术,眼见风圈里的妖精无力抵抗,很是高兴,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真正遇到妖精鬼怪了,整个道界都觉得奇怪得很,难得今天遇见一个妖怪,怎么也得收回去给众家师兄弟看看。虽然浑身大汗早如落过水一般,可是他此刻哪里肯放弃,只是不断施展法术,务求一举成功。
淅淅拼命应付,可是外面的压力却还是一波一波袭来,只觉浑身力气如被抽走一般,比那次遇到林下仙还要无力。终于知道,或许今天就是大限了。本想放弃抵抗,但这时只想到赌徒,难道这就是与赌徒的永诀吗?赌徒一向主动积极,偶尔还不择手段,要是他在,他会怎么做?可是办法不是没有,那是会杀死外面的道士的啊。前此不慎杀了林下仙,淅淅已经内疚不已,此刻总是不敢下手,不知换成赌徒,他会不会下手。想到赌徒,淅淅强烈地向往怎么也要与他见最后一面了才死,而且怎么也得死在赌徒的怀里,她非常非常向往回到赌徒的怀抱,温暖宽阔的怀抱。臭忘机,臭城隍,你们想出来的好主意,否则再怎么样,都是与赌徒在一起的,不,都是这个臭城隍,臭城隍,臭城隍……淅淅被压迫得晕过去时,心里无数次地臭骂城隍。
哪知这一骂却是骂对了,忘机总是颠三倒四,感觉迟钝,而城隍则是除了偶尔偷看一眼电视,基本还算是忠于职守的。才打出第一个喷嚏,他就关掉电视,捻指一算,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见左右无人,也懒得顾及体面,骂骂咧咧赶去援救。这骂骂咧咧,乃是因为他听到淅淅正大骂臭骂他,他小心眼,没忘机那么大大咧咧,所以问题是会去解决的,暗中却是说什么都要骂回去的。
城隍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走去就是给与非一脚,他记得什么年画上面见过这么种城隍大脚踢妖怪的威风形象,所以记在了心里,总想着要什么时候实践一下才好,今天终于逮到机会,果然威风异常。只是念在对方只是笨道士而非妖怪的份上,没踢翻在地,再踏上一脚。
与非被人大力踢倒在地,一时反应不过来,想都没想就想一个口诀扔出去,哪知还没出口,嘴巴就被什么东西封住,抓下一看,原来是张小小树叶,不由惊住,什么妖怪有这么好的功力?抬头一看,这不是传说中城隍的形象吗?但是城隍怎么可能帮着妖怪打收妖怪的道士?所以与非毫不犹豫就骂:“兀那妖精,胆大包天,竟敢扮作城隍,快快受死。”还想催动口诀。
城隍一见这个道士原来这么尊敬城隍这个神,心里好受很多,也不怪他惹事了,轻快地一脚把他从地上踢起站直,笑嘻嘻道:“本官可不就是城隍,你再算实了。”
与非紧张地挥汗而算,果然,这个对面站着的是神仙,不由奇怪地问:“神仙怎么保护妖怪了?”
城隍看一眼晕到在地的淅淅,撇撇嘴道:“你知道什么,说了你也不知,反正你知道这就是天命,天命不可违,知道吗?”
淅淅此时感到压力消去,很快就恢复过来,坐起来道:“我跟他说了,可是他听不懂。”
城隍笑道:“他当然听不懂,他连电视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想与时俱进都不可能。啊,对了,臭淅淅,你刚刚竟然敢骂我,你这小狐狸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淅淅眨眨眼睛一想,好像当时除了想赌徒外,确实是一个劲地骂城隍出馊主意了,不由笑道:“我怎么叫忘机都没用,早知骂你这么灵光,我一来就先骂你了。还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叫我来这儿,害我吃足苦头,我不干了,我要回去,我想赌徒,我不管啦。”
城隍目瞪口呆地看着淅淅耍无赖一般冲他喋喋不休,头大万分,怎么办,这个死妮子脸皮嫩,不肯去吸男人的精气,去实习她的妖媚本领,她要是不害死几个人,他不是还得想办法弄死这个时候的几个人吗?想了半天,才道:“好吧,不过你总得给洪家一个交代,不要说不见就不见,这是不合规矩的,你好好想想,该怎么退出才好。等时机到了,你喊我一声,我助你回去。”
淅淅一听,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拍手笑道:“好,就这么办,我走啦,回头跟忘机老儿说一声,平时警醒着点,别总是慢吞吞地误事。”
城隍看着滚滚远去的淅淅,喃喃骂道:“贼妮子,居然教训起神仙来了,他妈的。”旁边的与非听得目瞪口呆,什么,神仙也会骂粗口?“臭道士,你这回小小逆天而行了下,报应将应到你的第十八次转世,老天罚你不爱女人爱男人。”可是话一出口,城隍不由得想,这也不算罚啊,那个时候社会那么宽容,他这做玻璃可能还是时髦呢。但究竟这算是罚还是奖?城隍懒得考虑,要是什么都考虑清楚的话,他还有那么多年可活,以后可怎么度过呢?所以人说难得糊涂,糊涂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与非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神仙一个转身嘀嘀咕咕地消失在眼前,却又在他拔脚走了三步后现身出来,对着他道:“朝北过去一点,有个洪家别院,叫然然居,你只要看门口一块黑色云石,刻着‘然然’俩字的就是。那个小妖精就住在里面,我给你一个任务,把你的胡子挂了,就上去说你是她的表兄,与她青梅竹马,想要回她做老婆。别的事你就别管,说完了就留书一封,走了就是。明白了吗?”说完递给与非一个信封。
与非怔怔地点头,虽然很不明白神仙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既是神仙说的,总有他的道理,一见城隍再次隐身,忙看着太阳确定方位,认准北方而去。
却说淅淅快到洪家别院然然居时,连忙隐身,直奔卧室,被那牛鼻子道士阻了一下,耗去不少时间,已经过了平时的起床时间,万一洪叶罗起床后有什么动作,那就糟了。急匆匆穿墙入室,觉得眼前景象很怪,只见洪叶罗头未梳脸未洗,赤着脚穿着内衣站在碧纱橱外,怔怔地看着躺在竹榻上的分身。淅淅看着明白,没办法采取什么措施,还是先钻进分身体内,装作一个转身,背对着洪叶罗。在不生不熟的男人眼光下睡觉,淅淅总是脸皮嫩,不习惯。
洪叶罗见浣浣转过身去,不知怎的,心里一阵失落,就像是浣浣离他而去似的,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淅淅乘机假装醒转,刚才她已经想好了,就装生病,一命呜呼了也就可以不留痕迹地回家找赌徒去了。但是那么多的书怎么也得看一下,或者可以找到答案。因为看来古代确实有些特异的人士,就像刚刚的道士,还差点死在他手里呢。
洪叶罗见浣浣坐起,也没有避开,还是看着她,他心里其实还是一心当浣浣是自己老婆的,天长地久,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怕她不把心转到他身上。见浣浣揉着眼睛翻身下床,虽然披头散发,可也不影响她的柔美,等她懒懒拉开纱门出来,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把浣浣揽进怀里。浣浣正想着别的,莫名其妙被洪叶罗抱进怀里,吃了一惊,想挣开,但想到这人一早起来就盯着自己看的痴情,心里又不忍,暗自叹了口气,让他抱一会儿吧,也没多久了,自己这么作为,也算是害他了。也没还抱,只是垂着手静静伏在洪叶罗怀里。
洪叶罗本来是准备浣浣要么挣开要么一个耳光过来的,没想到什么事都没有,心里欣喜,难道是浣浣终于一夜下来想通了?或者是看着他这人还是个君子,渐渐喜欢他了?要是这样,要是这样,事情不就是有转机了吗?他不由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很想深深地吻住浣浣的头发脖子耳朵甚至樱唇,可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好不同意浣浣有点回心转意,要是又过分粗鲁,把她吓回去了可怎么好?或许她正是为他昨天的克制和君子而感动呢。洪叶罗只敢紧紧抱住浣浣,在她迷人的香气里沉醉。
一样是男人,一样是有力而温暖的怀抱,一样是急促而强烈的心跳,淅淅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想着赌徒的怀抱。过了一会儿,她受不了了,就伸手轻轻推洪叶罗,让他放手。洪叶罗虽然不舍得,可也不敢用强,又是紧了紧手臂,深深在浣浣的发际吸了口气,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却怎么也不舍得移开,还是握住浣浣的双肩,凝视下去,却很有点失望地发觉,浣浣却是没有什么意乱情迷的样子,只是脸有点红,心里略略失望。但是还能要求什么呢?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见水晶猫闪着宝光躺在浣浣的胸口,不由伸手轻轻捏起,举到自己的唇边,两眼深深凝视着浣浣,柔柔吻了下水晶猫,又珍重地缓缓放回浣浣的胸口。浣浣立刻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即使她再爽直,一张脸也腾地红了,怕再纵容下去,不知洪叶罗会做出什么事来,忙旋身离开。
洪叶罗虽然两手落空,可欢喜一点不减,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大步走到房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大声笑道:“进来,伺候大奶奶。”
招财婆远远看着,见洪叶罗欢天喜地的样子,这种过来人心里最明白,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小夫妻昨晚一定讲和了。她不用进去伺候洗漱,所以开心地扭身出去安排别的事。却见毛妙妙远远地站在西厢房的窗后,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影子,但招财婆还是看得出是她,也看得出她心里的嫉妒。说实话,招财婆并不同情她,本来或许还会同情,可人家新婚第一夜她毛妙妙再不懂规矩也不该占了那一夜,做人太要强了,过头了就不好。
第七章
洪叶罗的洗漱当然还是由毛妙妙带着做熟了的侍书和樟茶来伺候,因为有毛妙妙在场,洪叶罗当然也不能露得太明显,只是还是时时扭过头来眉开眼笑地看浣浣一眼,他恨不得不洗手,免得把手上浣浣的触感给洗掉了。
淅淅眼不见为净,对着梳妆台闭目坐着给小吸梳头。只是总感觉身后有热辣辣的目光压来,很不自然。为缓解气氛,只有开口找话说:“哎,风起,你的朋友通知了没有?什么时候来?”
洪叶罗忙答:“昨晚上已经叫小厮分头去邀请了,早上陆续回来吧,不过这些人大都有名士脾气,谁也说不准他们过来的确切时间。”洪叶罗很想说,最好他们别来了,不来最好,让他可以整整一天对着娘子。
“哦,准备了些什么吃的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