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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一眼荆山。
荆山却还是一脸沉静的表情,似乎并不觉得那辆千万豪车有什么了不得的。反而转过脸去,和那个叫谢开花的小子黏黏腻腻地讲话。谢开花似乎挺开心的样子,指着正开过来的跑车讲着什么,荆山就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
韩涛悦浑身打了个冷战。
这两人搞什么啊……
还刮鼻子。韩少泡女明星的时候都没刮过人家鼻子。
他想了想,正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让自己重新能下得了台,那辆布加迪威龙却已经开了过来。
这附近早已经鸦雀无声。方才开得震天响的摇滚乐,也软绵绵地渐渐听不到。来回走动调笑的男女,一个个都眼珠子瞪得滚圆,在看着这辆天价豪车。有的姑娘还掐住了男朋友的胳膊,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反应过来这确实不是在做梦。
但和做梦也差不了到多少了。平时都只能在车展或网上才能看到的车子,如今一清二白地从自己眼前开过,以后一辈子的谈资都有了。
一个一身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这男人面貌普通,但浑身气场十足,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能让人噤若寒蝉。他那身一眼便知道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装,貌美潇洒,却根本压不住他自己的风头。
这世上有的人是靠着衣服撑出的美貌,有的人却是穿什么都要命得好看。这个中年大叔,显然正是后者。
“三叔。”荆山和他点了点头。
“少爷不要这样称呼我了,我受不起。”那三叔苦笑两声,把车钥匙交到荆山的手上:“车送到了,少爷小心安全。”
“好,三叔怎么回去?”荆山随手把车钥匙塞进口袋。
“后边有人等着,我也没这么傻,总不能走回去吧。”三叔笑了笑,又好奇地看了眼谢开花,见谢开花也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看他,就微微一笑。
他见荆山并不打算介绍谢开花给自己认识,就很识相地准备要走,旁边一直呆站的白汉明却忽然叫他:“何叔叔……何叔叔,是你吗?”
三叔看他一眼,登时笑道:“汉明也在这里玩?要小心哦。车子不要开太快。”
白汉明讷讷地点头答应,眼睁睁看着三叔远去了。
这样一个人,居然只是过来送车子的。
“白哥,他是谁?”秦优偷偷问他。
白汉明愣愣的,再看荆山时,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恐惧了。因为未知而恐惧,即使是少年,也不是总是胆大包天的。
“他是……”白汉明舔了舔嘴唇:“他是建京这边一个集团的董事长……”
虽然说得轻巧,但白汉明清清楚楚知道这个“三叔”究竟有多少能量。即使是他父亲也常常要登门拜访,因为只要三叔手指头底下漏出一点银子下来,这一年的经济政绩就能达到了。可是这样的人物,却只是给荆山送辆车……
还称呼荆山少爷。
少爷!
他头晕眼花的,连韩涛悦送过来的愤怒厌憎的眼神也看不到了,只听见荆山道:“现在可以比了吧?”
荆山一马当先地坐进了那辆布加迪威龙里面。谢开花也蹦蹦跳跳地绕了过去,一边开心地吹着口哨——声音在夜空里显得愈发的清脆响亮、仿佛一记赤|裸|裸的耳光。
50、第五十章
夜色下,引擎轰鸣。
在所有人崇拜热烈的眼神之中,四辆豪车前前后后地沿着罗名山道奔驰了出去。那辆黑底橙边的布加迪威龙自然是最先绝尘,紧接着的是鲜红的法拉利、漆黑逞亮的奔驰、还有白蓝调色的宝马。若是从高空看下去。这几辆色泽鲜亮各异的跑车,真是好看得紧。
只是车子里人的脸色,就没有那样好看了。
最难看的是白汉明。他眼睛紧紧盯着一骑当先的那辆天价豪车,隐隐约约还能勉强看见里头沉坐着的两个身影。左侧端坐的荆山,即使以背影来看,也是那样沉稳神秘。
他早该想到的……白汉明心中慨叹不已:他早该想到的。
并不是想得到荆山能是这种自己根本招惹不起的富豪,而是知道这人毕竟背景不凡,争风吃醋、争先斗气的事,总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大摆擂台。
现在就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还是太冲动了……
白汉明抿紧嘴唇,眼角余光却又看到自己身边正襟危坐,似乎颇有些紧张的胡绵绵。大美人紧张得有些面色发白,但那种风情比往日更甚。
白汉明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不管被打下多少的面子,只要能赢到胡绵绵哪怕一丁点的芳心,他也已足够了。
可他却又忘了坐在法拉利里的韩涛悦。韩涛悦也是气愤填膺,觉得白汉明把自己拉下了一趟浑水。
而他这一趟南京之行,最不应该做的就是蹚浑水。
朱昀还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这小姑娘在京城时也常常坐别人赛车,甚至自己还有辆改装的丰田,因此即使是在如此夜色,如此山路上,她也并不怎么害怕。
“涛悦,你再开快一点呢,布加迪威龙又怎么样,我看那大个子不敢开快的……”
韩涛悦心头烦躁。开快是一回事,但如果因为超过去又结下了梁子,那他可就永无宁日了。他也认得刚才那一身意大利手工定制西服的中年男人,据说和聂家老爷子是忘年交,前年在玉泉山上韩涛悦亲眼见着聂老爷子搀着他的手说话。
这样的人,还得叫荆山少爷。
他忽然又想起朱昀之前的抱怨。是前月的采石场集会,这小娘们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乡巴佬,被朱老爷子狠狠地一通训斥,都骂哭了。事后朱老爷子也没去劝慰她,反而还将她禁足了好半个月。
他听说了,就还在朱昀面前说大话,要帮她报仇。今天方才之所以会说出那样不给面子的话,也是为了荆山旁边的那个小子。
可他也不用脑袋想想。能进得了采石场集会,又能让朱老爷子不顾掩面地训斥宝贝孙女的,能是他惹得起的人么!
还乡巴佬……朱昀这小娘皮,看来平时是真的过得太舒服了!
自己也是过得太舒服了。
谢开花却当然不知道那几辆车子里的人都在打量他们打量得胆战心惊。他只是扭着头,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模糊风景,很有些兴奋。
他虽然有一座代步的法宝,但平时实在不怎么用。天上的生活都是慢悠悠的,他偶尔出门赴宴,也是驾云而行,优哉游哉。哪里有现在狂风过境般的刺激。
他禁不住地想去把车窗摇下来,荆山眼角瞥到,忙出声阻住:“别,小心风大。”
“没事的。”谢开花冲他一笑,但虽然这么说,毕竟还是没有去弄车窗,乖乖地又去看前边的山路。
荆山的车子开得很稳。很稳,而且很快。布加迪威龙本来就有上千的马力,纵然并没有全力驾驶,但也已把身后的那几辆车子越抛越远。只有路边点点的明亮街灯,仿佛随风飘逝的火焰,在极快的车速下连成一条耀眼的光带。
罗名山的山路确实很险。盘山公路从来总有些避不开修不成的危角,只能在边上加修护栏,竖上告示牌警告。而一路驶来,不过绕着山体跑了一圈,谢开花已经见到了四五处牌子,全都是黄澄澄的写着当心。
只是荆山却仿佛视而不见似的,他的车速就从来没有减缓过。就连顶上挂着的一串细小风铃,也甚至没有多大的动静。
若是让专业的赛车手瞧见了,一定要吃惊之极。荆山这一手稳,已经是世界顶尖级别的了。
谢开花却也不清楚这些事儿。他只是偶尔回头,就看到身后隐隐绰号的车灯,在距离拉大的情况下愈发模糊。他不由心中得意,脸上激动得潮红,仿佛开这车的不是荆山,而是他一样。
这世上不管是凡人、或是仙人,只要年纪轻轻,恐怕都做不到真的心静如水吧。
“咱们一定第一个到山顶。这些家伙车开得太慢了。”他又转回身,在座位上扭动。
荆山失笑道:“不会开到山顶,这地方到山腰结束就最多了。再往上太险,车子不能开。”
谢开花就点点头,又很不安分地想尽力地仰脸去看山腰。只是荆山不让他开窗,他的视线又不能拐弯,只能隐约见到一个大概。那边倒确实是有些光亮,也仿佛有些人影,应该是裁判和一些看比赛的人。
荆山看他不停地动来动去,只好无奈道:“你别动了,不然等下下车会吐。”
谢开花笑眯眯地拍拍自己胸口:“我身体好着呢!”他当然身体好,虽然修为限制,但怎么说也能算是一个练气期修为的修士。若是能坐赛车坐到吐,那修士们集体都去跳楼算了。
他摆弄了一会儿车里的摆饰,又看了看车顶上暗箱里塞的东西。这辆车显然是方才那个三叔的,只是大概也并不常开,车子近乎崭新,里边的东西也光亮得仿佛样板房。
“荆山,我们也买辆车吧?”他忽然道:“以后在学校里没事就开着,多拉风。”
荆山倒也无所谓。拉风不拉风并不管他什么事,只是如果谢开花想开车,那他帮着买一辆就是。只是他自己的生活费肯定是不够的,到时候还要请妹妹帮忙。
其实当初他帮谢开花买的那盆绿花,已经足够一辆法拉利了。这样看来,谢开花实在是一个吸血的小白脸。
“行,那我明天带你去4S店看看。”荆山从来雷厉风行。
谢开花喜笑颜开,突然就搂住了荆山的脖子往他脸上狠狠啵了一口。荆山猝不及防,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车子扭了好大一个弯,才又驶上正道。
“小谢……”荆山愈发无奈。
谢开花吐吐舌头。
这要是被后边的那几个知道了,肯定更加要气得吐血。人比人果然是气死人,他们在那边极其严肃认真地掌着方向盘,就担心一不小心车子落了后、或是滑离赛道,甚至滚落悬崖,连白汉明都不再敢搭理胡绵绵的问话。这边这两位,却是打情骂俏毫不手软。
而荆山已经开到了第二圈的尽头,眼见着拐过一个弯,就要斜斜往上,离山腰更近一步。
谢开花喜滋滋地正弯腰看着有没有什么好听的CD,却忽然耳朵微微一动,头猛的就抬了起来。只见眼前有些黑沉的山道上,却弥漫起一股比深夜还浓重的雾气来。
“荆山……”他低声叫了一声:“有雾。”
荆山也是一皱眉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雾气,何况别的地方都干干净净,只有眼前那一段拐弯的地儿黑得跟涂了漆似的。
他忽然抬手摇下了一点身边的车窗。
荆山鼻子轻耸,脸色突地就变得很难看。那一片雾气中间,毫不掩饰地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妖气,还夹带着凶猎的血腥气息。荆山家学渊源,荆家的岛上也有一些自愿归降的大妖驻守,但没有一只妖物比眼前这个气息更浓郁的。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就一紧。若是他自己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只是小谢在这里……
而且他从小依仗的青鼎也并不在身上。
可恶!
荆山暗暗咬牙。建京什么时候竟有这样的大妖!
他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够从这妖魔手里逃脱出去。
荆家的人身负巫族血脉,但也正因这个限制,往往就不能够修炼仙道。虽然血脉浓厚者能有一些异能本领,但施展时也需要静心凝神,祷告天地。荆家这几千年来屹立不倒,更主要还是由于那座护岛大阵,谁也攻不破的缘故。
也由于岛上灵气浓郁,灵药仙草数不胜数,许多妖精、修士,也自愿归降前往,成为荆家的附属护卫。这些年的经营下来,才隐隐有能和昆仑峨眉这样的大派分庭抗礼的意思。
荆山则更加特别。从他一出生起,就无人能够侵害得了他。那只因他衔着出生的那枚鼎状玉佩,有无上奇妙功效,几乎能算是这天地间最神奇的宝贝。
但似乎家中老祖曾有一些传言,说这青鼎不能长久佩戴,否则有所祸患。母亲多疑,又觉得这样的宝贝,让小孩子带在身边确实有点儿折寿,便趁着荆山要来上学念书,请了老爷子将青鼎请下,放在家中供奉。
唉,母亲此番温柔关心,却是误了大事!
荆山眉心紧皱。但他自然不能责怪母亲、更不能责怪老爷子。家里人为他先天算命,也从没算到过有现今一劫。
他手上用力得青筋都暴突了出来。
“荆山,怎么了?”谢开花担忧地看他。
“没事。”荆山暗暗吐出一口浊气,看向谢开花安慰道:“这雾来得奇怪,若是影响了车道,那就不妙了。我停了车去看看,你在车里别动。”
他们因开得实在太快,白汉明等人还远远落在后头。而且若是荆山料想不错,这雾中妖物,恐怕早已做了幻境等等手脚,白汉明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开不过来了。
其实开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