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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谢开花罢?你过来。”
谢开花就走上前,也给荆母行礼,被荆母一把掺住,握着他的手笑道:“总算见到你。果然是个好孩子。”
荆山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而谢开花对荆山的重要性,可谓是不言而喻。谢开花也不知道荆母对他的热情是真是假,但这样热情些,总归比冷脸要好太多。
他把手上一直提着的包装袋递上去:“这是我一点小心意……”
荆母笑眯眯地接过。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是一盒营养品。再仔细一看,她脸色就有些古怪。
她把盒子取出来,指着上边的商标对旁边站着的荆山笑道:“荆山,这不是我们家的产品么……”
荆山眉毛一挑。而谢开花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也是狠狠跳了跳。原来田尉的这份上千块的营养品还是荆家的下属产业弄出来的——虽然送营养品已经是够傻逼的行为,但如今更难堪。
好吧,谢开花已经确认,这位美妇人对他的热情是假的了。
要是真喜欢他,哪会把这种尴尬事儿当众说出来?
果然荆家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朋友,很不感冒。
荆山却是不满意母亲的态度。他淡淡道:“小谢也不知道这是我们家的。”叫过山溟来把礼物拿走,嘱咐她好好存放。
荆母笑道:“也是。”也不再挑刺,反而挽着谢开花的胳膊,很亲腻地请他进去坐。谢开花手臂被这妇人高耸的胸部蹭着,脑门上冷汗都要流下来。
“妈!”荆山一眼看穿自己母亲的恶作剧。
荆母吐吐舌头,竟显出一种少女的调皮活泼。但还是没有放开谢开花的手,等进到客厅,又把他按坐到左边第一张交椅上。
左边第一张椅子,当然就是除了主人座位以外最尊贵的了。她这是要韩曲峰和佟言为此事和谢开花闹出心结——韩佟二人,俱是修真界千年少有的天纵奇才;而天才都难免要有些骄傲。如今见到一个凡人反而越过他们两个,心头岂不会生气。
但她那里知道这两个有为青年对谢开花是敬畏有加。反而觉得这样的座位安排极其合理。
荆山则愈发无奈。他看出母亲对谢开花的不喜欢,心里难受又疑惑。只是这个时候并不好发作,只问道:“父亲呢?”
“哦,”荆母道:“你爸爸不舒服,就不来见客了。”
荆山差点要拍案而起。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不停拿下午猎到的两头硕大麋鹿显摆。怎么一晚上不见,就病得不能见客了?
而韩曲峰和佟言,又是他们自己主动邀请的——
这是摆明了不待见谢开花了。
他心里难过已极。昨晚才和小谢说,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不会负他。可父母却又是这样的态度。
而他甚至还没有和父母摊牌!
谢开花现在只是他的“朋友”,父母就已经如此。难道他荆山就不能和普通人交友?他又不是没有和普通人交过友?
“妈,我和你说两句。”他再也控制不住,倏然起身,拉着荆母就进了里间屋子。
60、第五十九章
留下一屋子三个人十分尴尬。
当然尴尬的主要还是韩曲峰和佟言。他们看也不敢看谢开花,生怕看到一脸铁青的脸色。只能低头喝茶,又目不转睛地看那青瓷盖碗,仿佛能从那上面看出朵花来。
但谢开花其实还好。他早已料到荆山父母的态度,何况换个角度想来,他确实不是个好人。父母的触觉在自己孩子身上总归格外灵敏些,知道周围的朋友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
而孩子则往往不能够理解父母的苦心。
他耳朵尖,早听到荆山在里屋和荆母的争吵。两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能够听出来荆山的愤怒和不解。
他叹了口气。
“我出去走走。”他站起来。
佟言和韩曲峰忙也站起。
“再坐一会……”佟言劝道。谢开花就这样中途离场,长辈会更不高兴。
谢开花却摇摇头。这种印象问题向来先入为主,如果荆家的长辈认定了他是故意接近荆山的小人,那他表现得愈谦卑,荆家人愈要觉得他有所求。
况且再怎么说,谢开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天仙。
他可以为了荆山装小心,但真要他像一个小媳妇似的留下平白受气,他也是敬谢不敏的。
谢开花又望了一眼里屋,扯扯衣领。他不过在这屋子呆了十来分钟,已经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刚走出大门,屋外院子里坐着闲聊的几个侍女就一起站起身,齐刷刷地望向他。
当先那个叫山溟的小姑娘低声问道:“谢先生怎么……”
谢开花摆摆手。又指了指院子外一片树木稀落的林子:“我在那边坐会儿。”
那林子有很明显的人工修剪的痕迹,地上铺了鹅卵石子的甬路,隐约还有座鲜花缠绕的秋千;显然是平时玩耍休憩的地方。
山溟踟蹰片刻,似乎是想到早上荆山和谢开花令人心悸的亲昵,半晌还是允了道:“那谢先生就在那边,也别乱走动……”
她这话说得生硬,仿佛谢开花是什么囚徒似的。她自己很快也觉察过来说话的错处,支支吾吾地想道歉,谢开花却摆了摆手。
其实要是他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听到山溟这种口气,早该生气了。但谢开花这会儿也懒得去装模作样,慢慢悠悠踱到了小树林里面,往那座五彩缤纷、春意盎然的秋千一屁股坐下去。
秋千晃了几晃。
这么娘炮的玩意估摸着是那些个小姑娘整出来的。谢开花盘腿坐好,又往旁边瞥了一眼——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子,能看见那些侍女望过来的眼神。只是大约看他很安分地坐着发呆,没什么特别的,她们就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谢开花深深吸了几口清新灵动的天地元气。感觉到体内元神上的气旋旋转恢复了几分活泼,他微微凝神,指尖就涌起一朵橘红色的细小火苗。
火苗摇摆不定,透着树林和鲜花的阻隔,旁人也看不清楚。
青厨那张艳绝天下的脸孔透过火苗很抽象地显出来。
“怎么突然联系我?”他笑眯眯地问:“好久没听闻你的消息了。”
忽然又眼神一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十分仔细地打量了谢开花一通,微微吃惊道:“你身上竟有了命玉的气息了。”
命玉这种先天至宝,即使是它的拥有者荆山也完全无法驾驭,更不能体会其中妙处。但落在青厨这种绝顶金仙的眼里,倒是能看出许多奥妙。命玉承认了谢开花共生的身份,因此在他身上就烙下了一点印记。
谢开花点了点头:“我能碰它了。”
“那太好了。”青厨喜形于色。他本以为还要很久,却没想到荆山这个小年轻实在是太年轻了,也因而冲动得厉害,这就将谢开花纳入了全身心信任的行列。
谢开花却沉默不语。
青厨没有察觉谢开花的反常,兴致高昂地笑道:“那你快和荆山坦白,请他出手相助……他这样喜欢你,如果你诚心诚意,他不会拒绝的。”
谢开花冷哼一声。不会拒绝?恐怕他刚刚把他的来历一说,荆山就要恨死他了。
“我……”他咬住嘴唇,好半晌道:“我想问你……扶桑树的事,除了荆山的这块青鼎,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青厨一愣。
他看到谢开花满眼的后悔,良久叹道:“小谢,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谢开花咬着嘴巴赌气。
青厨又道:“你心里也很明白……若有别的法子,我们一开始为什么不用呢?小谢,你不用怕。荆山是聪明的人,他会理解的……”
他顿了顿,用更温柔的声音循循善诱:“毕竟这世上谁不犯错呢?你是犯了错,你骗了他;但你对他的一颗心是真的,荆山也感觉得到。他那样爱你,一定会原谅你的……或者你跟他说这一切都是我们逼的你,让他来怪我们好了……”
“可我,”谢开花喃喃道:“我还是不敢……”
“你不敢什么?”
谢开花悚然一惊,手指一晃,火苗已经彻底熄灭。
他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少女在往他这里蹦蹦跳跳地过来。
她长得极好。明艳得仿佛太阳,让人不敢直视。可浑身又有那种柔和的气息,月亮一般,叫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
她身后还有几个小侍女,在低声叫着:“姑娘当心脚下……”谢开花就知道她是荆山的妹妹。
他眼睛一转,正好见到手边杏花上一只青色的毛毛虫,便说:“我不敢去捉虫子。”想了想又解释说:“我原想把这只虫子赶走,在敦促自己,可终究还是不敢。”
荆小婉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那只虫子,顿时就笑了,伸手一把把虫子捉住,远远扔开,又说:“原来你在自言自语。”
她挨着谢开花坐下来,眼睛闪亮闪亮地盯着谢开花瞧了半天,最后说:“你好古怪……果然哥哥的朋友全都很古怪。”
话音落下,又拿肩膀轻轻地撞了撞谢开花,嘻嘻笑道:“不过你不只是朋友哦……”
她拖长了音调,脸上的表情和少女迥异,有种中年怪大叔的猥琐感觉。
谢开花咳嗽一声,别过了脸。
“哎哟,害羞了嘛……”荆小婉笑得愈发开心,又挥手叫侍女退下,黏黏腻腻地靠着谢开花问:“你和我哥,有没有那个,恩,就那个……”
谢开花仰头看天。啊,天气真好。
看谢开花不回答,荆小婉也不穷追猛打,眼珠子一转又换了个话题:“你见过我爸妈了嘛……”
谢开花勉勉强强地点了个头。
荆小婉道:“他们人挺好的,但就是有点儿排外……而且我哥太喜欢你了,这几天在家里,他平均每天得提到你十次以上,他们就都很吃醋……如果对你不好,你不要生气哦。”
这小姑娘对自家父母的态度倒是蛮了解的。谢开花微微一笑道:“我没有生气。”
“总之我会挺你的啦。”荆小婉很大力地拍打谢开花的肩膀:“我哥很少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不管是男的女的,都已经很奇迹了。”
听得出来至少她的语气是真诚的。谢开花心中有些安慰。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女的印象也陡地变得十分好。
起码这小姑娘很在乎哥哥。
“当然你也要真的对他好哦。”荆小婉道:“我哥他很一根筋的……”
谢开花苦笑一声。原来她虽然“会挺他”,也特别热情,但心里到底并不放心。
这小姑娘也远没有荆山想象中那样单纯。
“我哥小时候,”荆小婉忽然给他讲起了故事:“有一个保姆。对他好极了,照顾得无微不至,比我妈还要上心许多。我哥就特别依恋她。谁知道她后来竟然想绑架我哥勒索钱财……最后哥哥虽然被平安救下,却难过得大病一场,养了一年多才好。”
谢开花道:“豪门。”
“是啊,豪门。”荆小婉并不受谢开花转换话题的影响,接着道:“我哥瞧着硬挺,其实心里软得和小女生似的。他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得不得了,听不得那人的一点坏处。一旦遭了背叛,就伤得比谁都深。他朋友不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谢开花轻声道:“要谨慎。”
交友要谨慎。
交往恋人……更要千万倍地谨慎。
他终究还是对不起荆山。
“你会对我哥好的吧?”
荆小婉一派少女天真的神情,但眼里却是极其认真。
她并没像荆山父母那样对他排斥。她相信她哥哥的眼光,只希望谢开花能同样给一个承诺。
谢开花咬住下唇。
“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他忽然很想哭。
旁边侍女过来请荆小婉去见老爷夫人。谢开花又独自一个坐在秋千架上,坐了好半天,一直等到日头升到天空的最顶上,艳丽的阳光将他晒得仿佛一个不能动弹的金人。
又有人过来请谢开花去吃中饭。饭摆在荆山父母的屋子里,而他终究还是见到了荆山的父亲。一个高大英俊的中年人,摆着特意极其严肃的一张脸,一顿饭吃得一声不吭。
饭后荆山本想陪伴谢开花,却无奈地被父亲拖去了别的地儿。有侍女问谢开花要不要游览岛上风景——自然是特别筛选过的风景——谢开花只觉得无趣,又看到韩佟二人央求的眼神,就拒绝了。
他说:“我有些累,想回房歇会儿。”
他果真回房歇去了。换了荆家准备的丝滑舒适的睡衣,往大床被窝里一钻,就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他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或许他该准备一下和荆山坦白的说辞,可是一想到荆山会露出的忿恨厌憎的神色,他的一颗心就绞痛得不行。
比那天在罗名山上,过度地滥用灵力后身体里血管爆烈的痛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