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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要求想出去走走。开始的时候那些侍女都没有同意。又过了两天,见他始终被困在房里,估计也觉得可怜,就答应他在院子里走动。
院子不小,但布置得很精致。层层叠叠的牡丹、月季、芍药……一丛丛地怒放着,鲜艳夺目、曼妙不可方物。角落还有几从翠竹,竹叶萧萧,颇有意境。
站在靠近院口的地方看过去,隔着好几片高耸的树林,勉强能看到一些豪华的宫宇。真的是宫殿。琉璃瓦、红砖墙,贵气逼人。
荆山心中愈发疑惑。
看来这些人不仅是狐仙——还是特别有钱的、住在宫殿里的狐仙。
有趣。
他静下心来以后,倒也不那么渴望得知真相了。每天在院子里走一走,在花前坐一会儿,让那个叫小绿的侍女给他泡一壶茶;日子过得挺滋润。脑袋里虽然空空的,但也无所谓。就当养气。
起初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不了、放不下。始终牵牵挂挂着,弄得心里很不安生。但这些日子过下来,倒也慢慢平复。那种隐约模糊的、让他千万要记得的念头,也渐渐不那么牢靠。
——总体来说,虽然过得好像被软禁,但终归不是在渣滓洞;荆山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随遇而安的隐士。
又过了几天,那个美貌的蒙古大夫却又过来了。
荆山心里有些激动。他知道这个大夫应该算是比较上层的人物,门口那些侍女都对他毕恭毕敬,有些还面露恐慌,似乎十分怕他。而这个人到来,就说明事情有所转机;无论如何,荆山当然还是不愿意被一辈子困在这地方的。
是人都有追逐自由的渴望。这是人最基本的本能。
果然;他听到那大夫说:“荆山,你可以走了。”
荆山一时间心里微微兴奋。但也有些茫然。他要去哪里?他甚至连他家人都想不去来。
“当然,”大夫又轻笑:“我们负责把你送回去。”
他笑得很灿烂。好像这句话是一句什么笑话一样。荆山并不觉得好笑;事实上,他觉得这个大夫脸上的笑意让他觉得格外诡异。他正想说些什么,那大夫忽然踏前一步。
太近了。荆山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这个蒙古大夫身上有种让人很难以描摹的气势。
“荆山……”
他说。
荆山扬眉道:“怎么?”
他话音落地,忽然感觉到脖子一痛。荆山眼睁睁望向跟前那个男人,见他还在笑着,手却慢慢从他脖子后边缩了回来。
荆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他发现眼前是一顶苍白的天花板。
躺着的不再是前几天那种酸枝木架子床。很软的席梦思,让他有种瞬间回到现实的错觉。他脖子后边还有些隐隐作痛;那个蒙古大夫的手刀当真可说的上是手起刀落,干脆得很。
他微微地转过头,却发现床边睡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颇可爱。清秀动人。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有种异样的惨白;但那小姑娘却也警觉的很。他身子一动,她就醒了过来。
两个人眼睛顿时对上了。
“哥……”
她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
哥?荆山皱眉想:难道这小姑娘是他妹妹?
但他没时间再想下去了。因为那小姑娘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紧得让荆山几乎透不过气。他很想说:放开我。可是小姑娘贴着他的脸在那边很低声地哭,眼泪滑到他的肌肤上,黏黏的,忽然让他很心痛。
荆山叹了一声,伸手抱住少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又休养了一段日子;实则上是太多的事情记不得,他想要慢慢地来,就一个人在房间里温习。他妹妹每天都来找他——几乎一天到晚地和他在一起,帮他回忆很多事情。晚上也不肯走。要荆山轰好几遍。
他一天天地渐渐得知了很多事情。比如他是荆家的大少爷;而荆家是凡间最顶级的豪门世家。又比如这世上确实是有妖怪的;他之前没有想错。
但那个蒙古大夫是谁;他又是怎么回来的——怎么问,家里人都不肯说。
问得多了,他家的老爷子就道:“是几个和我们家交好的狐仙……你出门遇到了事情,也不知道怎么了,被他们捡到……”
老爷子说得很流畅,但荆山还是不怎么相信。
可那又能如何呢?他觉得大概就是这样了。
又过了一阵子,家里帮他重新报了北京的大学。荆山才知道自己竟然考上了北大。不得了,他想,原来他念书也是这样好的。
但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终于决定离开家,去往北京。妹妹在车站拉住他的手,死活不让他走,哭得眼泪汪汪的。好像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似的。
荆山温柔地笑了笑。
他回来以后变得格外的爱笑。人比以前,要温柔很多。妹妹说他从前冷冰冰的,想块冰冻的木头,很多人都怕他怕得要死。
荆山低声道:“我走了。”
妹妹半晌才放开他,又嘱咐他要小心。
荆山心里好笑。不过是去念书,能有什么小心不小心的?总不至于会有人把他吃了。
但他去排队等车的时候,忽然心里一动,往旁边看了看。周围人潮汹涌,千姿百态,声音喧哗得几乎震耳欲聋。正是再平常不过的车站里的景象。
荆山看了半晌,慢慢才收回目光。
他觉得他好像曾经在车站里遇到过什么事。
这个事情让他的一生都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他心中微微抽搐,隐隐发痛,可是依旧什么都记不起来。
85、最终章
谢开花睁开了眼睛。
他的一双瞳孔里,流过一阵翠绿的光泽。身周围将他紧紧包裹住的,仿佛巨人体内血管一般的血红色的根茎,微微地骚动,随即往旁边缓缓退去。以他为中心,四面八方散发开来的、有如血海一般的扶桑树的根,泛起点点波澜。
就仿佛阵阵的海涛。将地底搅扰不堪。
他伸手扶住一根特别粗壮的根茎,站直了身体,很慢很慢地、往外吐了一口气。
这团浊气青红夹杂,光泽闪烁,散落到半空之中,就被无数根茎尽数吸收,逐渐消散。再看谢开花,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就有些红润起来,他嘴角带笑,抚了抚胸口。
他衣衫早已零落,如今更是赤|身|裸|体,上下没有半分遮掩。过分白皙的胸口,却有一片乌青色的鼎状纹路,和胎记一般。
谢开花伸手按住胸口,随即抓住茎干藤蔓,往上攀爬而去。
扶桑树也早已活了过来。
如今遮天蔽日的扶桑树,再次展露出那种宏伟的面貌。枝干蔓延到无边天际,将整片天空都撑到极限。赤红色的叶子纷纷落落,漫天飞舞,仿佛一场没有尽头的红雨。地面上生出勃勃生机的绿草,却又被红叶覆盖,层层叠叠,直堆得和人膝盖一般的高。
扶桑树周围有女仙环绕,手搀着手在一起翩翩起舞。远处更有菩萨团团围坐,在半空中讲经布道,梵音响彻天际。赤红色的天空金光横贯,青鸟绕着树枝盘旋飞纵,欢快鸣叫。
太乙和青厨携手飞来,在扶桑树前停下。
“算一算时间,小谢也快出来了。”青厨微笑不止。太乙这些日子对谢开花担心得要命,日日念叨着这个徒弟,又为那个荆山的事情烦心。搞得青厨也很头大。
太乙并不接话,只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扶桑树底下依旧枯萎的洞窟。过了半天,猛然脸上露出一朵灿烂之极的笑,看得青厨侧目不已。
“小谢来了!”
他挣开青厨的手,往下直飞。青厨啧了一声,只好也不甘愿地跟在上面迎上去。
两人到了地面,正好谢开花从洞窟里走出来,浑身上下清洁溜溜,看得太乙脸上一红,连忙掏出一件长衫覆在谢开花身上。
“师尊。”谢开花笑。
太乙却眼睛都红了,一把抱住小徒弟,紧得谢开花直冲后边的青厨翻白眼。
青厨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好半天太乙才松开手,又拉着谢开花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好半天,终于叹口气:“你大好了。”
谢开花笑道:“师父,我没事的。”
他之前投身扶桑树底,其实早已是做好了身陨的准备。他愿意为荆山做到这样的地步;他必须为荆山做到这样的地步。否则他还是心里不安。
谁知道一切都进展得极其顺利。青鼎反噬荆山花了太大的力气,反倒没有精力再去对付谢开花;又加上扶桑一起压制。炼化起来当真如鱼得水。
他右手往上一托,掌心里就冒出一块青色的鼎形玉佩。
太乙拿过来看了看,又递给青厨,叹道:“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青鼎所有的灵力生机全都化为扶桑的养料。如今灵气尽失,灵性被锁,已经变作一块普通的好玉。
青厨随手要塞到怀里,谢开花眼疾手快,连忙抢过来拿好:“这个我要还给荆山的。”
提到荆山,他又是满脸的温柔和幸福。但太乙和青厨脸色就有些尴尬。
谢开花马上知道有什么不对。“荆山怎么了?”
青厨摸了摸鼻子。
回到青华帝宫的时候,谢开花已经知道荆山失忆的消息。但出乎太乙两人的预料,他倒并没有特别惊讶。
他早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在地下入定的时候,心中偶尔也会惴惴不安,就知道荆山大约还是出了事。
如今确定下来,他反而有些安心。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是荆山留给他的印记。一辈子都不会消去了。
“师尊。”他给太乙跪了下来:“我要去找荆山。”
太乙无奈长叹:“痴儿——”
谢开花膝行两步,往前一把搂住太乙的大腿,没脸没皮地跟太乙撒娇:“师父,你就从了我嘛。我下界去,以后偶尔也可以上来找你啊。”
太乙没好气地给了他脑门一记好大的毛栗子:“师父是担心你这个吗?”他屏退左右,将谢开花拉起来,轻抚他脸颊道:“荆山终归是个凡人——”
谢开花撅起嘴:“他体内有灵根,在天上又有修炼的基础,也不一定永远都是凡人。”
“你可知道巫族之人修仙有多困难?他纵使只是身具血脉,但凡间灵气稀薄暗淡,事半功倍都不足以形容他。”
谢开花还是嘴硬:“花个百年修炼到筑基总是可以的。”
“如果不行呢?”太乙叹道:“若是他终归尘归尘、土归土……”
“我无所谓。”
谢开花道:“我是注定要和他在一起的。”
“那,”太乙脸色一整,变得异常严肃:“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偷偷溜下去。”谢开花满脸的不以为然:“我不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啊,师父。”
太乙一脑袋的黑线。躲在后边偷听的青厨则笑到肚痛。
“好吧,”太乙没法子了:“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荆山已经彻底把你忘了。这些日子,凡间已经过去两年多,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过你,你对他来说,只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他如果再也不喜欢你,那又怎么办?”
谢开花骄傲地扬起了头。
“荆山不会不爱我。”他道:“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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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打了个喷嚏。
“荆山,你怎么了?病了?”
旁边的小姑娘连忙拿起纸巾递给荆山。小姑娘长得挺好看,一头清汤挂面式的长直发,肤白如玉,双眸如星,娇俏动人。但荆山并不看她,纸巾也没有接过去,淡淡道:“没事。”
小姑娘撅一撅嘴,不高兴地缩回手。但顿一顿,又伸手掺住荆山的胳膊:“荆山,我们等下去哪里参观?”
“岳泓。”荆山看了她一眼。
岳泓哼一声,不甘不愿地把手拿开。他们大四快要毕业,今天来荆家的一家公司实习。虽然荆山吩咐了不要大动,但少爷大驾光临,没有一个董事敢真的把少爷晾在那儿,董事长亲自过来领着荆山把公司逛了一圈。
荆山也只能领受好意。参观完财务部,本来打算去人事部看看;但董事长忽然有事,只能连连道歉地撤走。留下荆山和岳泓两个。
本来说是让人事部的经理过来找他们。但等了十来分钟,人还没有见到。岳泓就有些烦。
她是这一年才重新见到荆山。荆山从建师退学,改上了北大,被荆家人一丝不苟地保护着,谁也不准轻见。岳泓因为是荆小婉的好友,又很知进退,才托着荆小婉和荆山从新搭上了关系。
为此她还特地考了北师的交换生。
但荆山还是不领情。他对她始终不假辞色。岳泓心里懊恼的很,可是看到那些只能远远看着荆山垂涎的女生,又觉得特别得意。
有时候,她偶尔会想起谢开花。但也只是想一想。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就好像谢开花,突然之间,就消失得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