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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顾家这些亲戚都回去了,我又跟老太太看了看,她身上倒是没中邪气,就是双腿骨折,这个哥们就没办法了。说她是老太太,其实才五十多岁,因为饱受劳苦,一张脸满是褶子,看着跟六十多岁差不多。
我看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人了,就问起王子俊的事。顾老中一听这名字,顿时就皱了眉头。跟我们俩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说着摇摇头,看样子是真不知道王子俊此刻下落。
“大爷,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是怎么跑到你们家的?啥时候跑没的?”我问。
顾老中点点头,跟我们说起这事。那是二十多天之前,一天晚上,他去山里挖参刚回来。在村口碰到一个穿着很时髦的姑娘,躺在草丛窝里人事不知。他上前叫了两声,这姑娘也没反应,他就壮着胆子走到跟前,先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活着。老头心肠挺好,就把她抱回家里。
老伴给这姑娘灌了碗水,没多久,她就醒过来。这姑娘也不怯懦,问明自己在哪儿后,跟俩老人直言,自己是被坏人追杀,一路跑到这儿,全身虚脱晕过去的。还说自己不是女人,这个身子是别人的,是给坏人用易魂术掉了魂儿。
开始听她嗓音粗俩老人就觉得奇怪,原来是个男人,可是他们不懂什么易魂术,怎么知道这事真假。顾老中连夜跑到对面北三坡,把石先生请过来给这姑娘看了看,石先生说她的确是被人掉魂,身子是女人,魂魄是男人。石先生问王子俊被谁追杀,她把这些人都用过什么邪术说出来,石先生顿时脸色大变,然后啥话都没说,赶紧回去了。
顾老中因为可怜这姑娘遭遇,跟她说这个村子比较偏僻,一般没人会到这儿的,于是就让王子俊在家里住下。前几天女儿回来,一听还有这事,就说那不是人妖吗?他们长这么大岁数,都不知道人妖这名词,因为村子里没电,没看过电视,没看过报纸,就算有报纸,俩老人大字不识一个,看也看不明白。
王子俊在他们家安生的住了二十天,就在大前天晚上,老伴出屋门的时候突然被门槛绊倒,居然双腿骨折。刚把本村一个经常给牲口接骨的人的叫来,顾老中也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上,从此人事不知。
说到这儿,顾老中老伴接着说下去,王子俊当时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那伙人来找她了。跟老太太说她必须要走,不然会连累他们全家的。老太太还让她带上些干粮和水,眼瞅着她急慌慌的出门去了。
后来老太太接上断骨,让人把鸭子叫来帮忙照料他们俩老人。但顾老中躺在炕上胡言乱语,把老太太和鸭子都吓坏了,又叫了几个亲戚过来。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了这些血字。这些亲戚跟老太太一商量,说老头看来是不行了,还是让鸭子先把女儿找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吧。鸭子这才赶到大连把顾小凝接回家,至于王子俊,他跑到哪儿,那就真不知道了。
我和沈冰相互对望着叹口气,好不容易有了猴崽子的线索,谁知道又中断了。据他们说,这片大山方圆几百公里,再往前翻过这个山头,人迹罕至,传说有很多黄皮子、狐仙、和蛇仙住在那里,有不少人因为冒险去挖参,有去无回。幸存者寥寥无几,把很多恐怖的传说带了回来。
王子俊如果逃入深山之中,就算不被那帮孙子找到,估计也躲不过凶猛野兽或是鬼狐妖仙的血口。想到这儿,心头一沉,对于王子俊的生存希望感到一片渺茫。
现在才中午十二点多一点,我就起身让鸭子带我去北三坡一趟。因为我觉得这个本土的阴阳先生石先生,应该对这帮孙子清楚一些内情。趁天还早,拜访完石先生,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南五坡。
南北两个村子之间相隔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这条沟深不见底,终年山岚笼罩,曾有村民失足掉下去,尸体都无法找回来。要想从南五坡到对面,那要重新走回岔路口,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
行走之际,鸭子跟我们说南五坡和北三坡的名字,起源于两个山坡上曾经并不是整块坡地,南北两坡被深沟分成五块和三块,能够种田住人,所以这两个村子才叫南五坡和北三坡。后来经过几次地震以及泥石流灾难,南北两坡都凝聚成了整块坡地,但村名还是这么叫了下来。
北三坡虽然少两坡,可是面积要比南坡大,人口也多。因为北三坡村里有几代相传的阴阳先生,经过四五年那次大轰炸后,他们村子要比南五坡风水好的多,所以人丁兴旺。不过风水再好,也难改变交通不便的情形,还是一样的贫穷,无非日子稍稍好过一点而已。
说着话,我们仨就爬到了北三坡村外。
第904章 石先生
偏远山村没电的日子,除了白天蹲在街头聊天之外,也没啥娱乐活动。以前他们两个村子可都是有赌场的,现如今,人人最缺的就是钱,谁还会拿血汗钱去开赌?不过,有些老头老太太,还是拿着一分两分玩纸牌。
分币在外面的世界几乎绝种,在这里还是很流行的,这里不存在什么物价问,因为小卖铺的东西很少有人买,大部分生活用品和食品都是自力更生,分币是平时拿来玩牌消遣度日的。至于上了一元以上的钞票,那都存起来了。
我和沈冰一进村,顿时就引起了满街筒子人的注意,我们穿的太时髦了,一看就是城里人。我这个土包子,竟然在这里居然找到了自尊,感到有趣的同时,心里也感到一种悲哀。这种悲哀大伙儿都懂的,不解释。
石先生是个很孤僻的人,来的时候,顾老中就跟我们详细说起这个人。他一般不主动跟人来往,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老婆和三个儿女,也都很少出门。以至于他们一家人,在北三坡甚至是南五坡,被公认为很古板,整天跟挺尸似的,见人也不说句话。
但这人在道术上的确有两下子,两个村子经常遭遇黄皮子祸害以及中邪啥的,他都毫不费力的给解决了。因为大家都穷,所以他也不收钱,帮一个人,只收一束香。这种东西,在当地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制作,原料就是香木或是树皮,磨成粉添加易燃的庄稼秸秆,再配以草药,用水搅拌后,用容器压制成香支。
所以尽管石先生这个人被认为很古怪,但很得人心,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也因为这个,他们一家人过的比一般人还穷苦。这样的情况,跟外面世道正好相反,就拿罗先生那种小骗子都富的流油,他这样一个有本事的阴阳先生却过的不如人,那真是一种奇怪现象。
我和沈冰对他也是充满了好奇,很想见到这个古怪的阴阳先生。
石先生家坐南朝北,正北开门,这让我们感到特别迷惑。整个村子都按照风水固有布局,坐北朝南(向阳),唯独他一家跟人相反,这真是一大奇事。更奇的还在后头,满村子的房屋格局,都是按照阳宅风水布局建造的,门生主,主生灶,这是阳宅风水不可逆改的一个基本常识。可是他家里的布局,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门主不配,主灶相克,按照八门套九星的理论,那是大凶宅,像五鬼穿宫、六煞作乱、贪狼错位等等凶兆无一不有。
操他二大爷的,我看到这种阳宅格局,立马就傻了眼。这还是人能住的地方吗?凶兆云集,再搬河图洛书,他们家应该年年有大祸,月月有小灾,怕是每个月小灾都不下十七八次,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真怀疑这位石先生是来自火星的阴阳先生,美国阴阳先生都不带这么干的。
站在院子里看了几眼后,感觉处处透着古怪,整个院子都不种一棵树或长一棵草。尤其院子四个角,不知放着什么东西,用黑布遮盖着。院子中心位置,立着一座石头雕刻的塔楼,跟十二重鬼龙楼外表很像,只不过个头小了几十倍,有一人多高,层数也不够,大概就有七八层。
塔楼前面有个一米长的石头供桌,上面摆着一只香灰满溢的香炉,桌前一个满是黑灰痕迹的火盆,看样子石先生经常祭拜这座塔楼,上香烧纸。
沈冰用手桶我一下,向塔楼努努嘴,我点点头没说话。因为这时鸭子已经头前带路走到了屋门口,很客气的说道:“石先生在家吗?我是南五坡来的,请教个事儿。”
屋门紧紧关闭着,良久无声。鸭子回头对我们摇摇头,那意思我们明白,顾老中也说过,要是请石先生,他关门不语,不是不在家,就是他不想见客,那就得改日再来。
沈冰一撅嘴:“什么嘛,又白跑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我一笑,心说你算错了丫头,带上回去是不到五个小时呢。我抬头看着静默的屋门,总觉得里面有人,应该是主人不想见客。我猜是可能被三邪归阴吓着了,再不敢多管闲事。但都已经来了,这来来去去五个小时的山路,总不能白费了吧?
鸭子无奈转身走回来跟我说:“咱们回去吧,明早再来。”
我一举手示意等等,走到那座低矮的塔楼跟前,仔细瞅了瞅石雕上的图案。登时心头一紧,这跟鬼龙楼外表造型一模一样。只不过塔楼每一层都是空的,没雕刻任何妖鬼画像。心说这是石先生在山里捡到的还是自己做出来的,这玩意应该在地下,而不是露在地面之上,要不就形不成深穴藏龙局了。
不管他是怎么整的,反正看他经常祭拜这玩意,就是拿塔楼当大神。于是双手在背后一负说:“神王乌都嗜吒,恶魅归位分形!”
沈冰一听就一脸茫然的问道:“你念的什么,怎么这么熟悉?”
我小声跟她说:“你忘了那个烟斗?”
沈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想起了这句是烟斗里藏着的十二字巫咒,曾经靠它灭了十二鬼龙楼里那些大佬们。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就见一个人头系孝带,穿着一身孝服,盘膝坐在门内。跟我们说:“你们找我什么事?”
鸭子一愣,随后就说:“我们是从南五坡来的,我是顾老中侄子,想跟您问个事儿。”
那人没理他,而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问:“你不是南五坡的吧?请问,你从哪儿听过这句咒语的?”
这个面黄肌瘦个头矮小的中年人,两只眼珠却炯炯有神,可以用双目如电来形容。仿佛目光能看到人心底,特别的凌厉。我迎视其目光,毫无来由心头就是微微一颤。
“从一只烟斗里看到的。”我如实回答。因为要想取信于他,必须说实话,不然一句不合,被他赶出去,恐怕他就不肯在见我们了。
这人吃惊的瞪大眼珠:“烟斗?那只烟斗在哪儿?”
第905章 血夜叉
从他这副表情上,我也感到意外。要说他懂得这句巫咒并不奇怪,因为萨满巫术在东北很盛行,但这只烟斗就比较特殊了,他居然也知道此物,并且院子里就供奉了一座鬼龙楼,难道他跟那只烟斗有什么渊源?
烟斗已经早灰飞烟灭了,如果再把这句实话说出来,估计他要给我个闭门羹尝尝。我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皱着眉头说:“东北人热情好客,让客人站在院子里说话,恐怕不是石先生待客之道吧?”
石先生用疑惑的眼神在我脸上转了几圈,然后回头不知跟谁说话:“你们进去。”站起身往门侧一站,跟我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请进屋子说话。”
我们仨进了屋子,里面的情况果然跟顾老中所说一样,非常清贫的一个家庭,除了一张土炕外,只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和两把椅子,都是残破不堪。里屋门上吊着一张破破烂烂的门帘,石先生刚才吩咐进去的人,应该是他的妻儿。虽然家里很穷,但打扫的很洁净。
石先生挥手让我坐在左首椅子上,他往右侧椅子上一坐,根本没理会还站着的鸭子和沈冰。看来这家伙的确挺古怪,做事从来不能按常理推测。不过做阴阳先生这一行的,有人称作阴阳仙,这个名词有双重含义,另一层含义就是神经不正常,所以哥们也不拿这石先生当正常人来看待。
“石先生,这位习先生是从南方来的,早上帮我叔顾老中治好了邪病,现在过来有事请教你。”鸭子跟石先生说话时,态度非常恭敬。
在东北来说,我们就算是南方人了。曾经在金辽时期,雁门关往南,被他们称为南蛮。鸭子这句都没说错,可是不该说我们治好了顾老中,这不是打对方脸面吗?但石先生面色平静的“哦”了一声,表情上没丝毫变化,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显然他清楚三邪归阴的事,让我心里更有底了。
“习先生,那烟斗。。。。。。”石先生又急着问起这事。
“烟斗已经毁了!”既然都坐在这里了,还跟他绕什么弯子,难道还能把我们硬轰出不成?
石先生又恢复平静的神色,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这句神咒藏于烟斗中,既是被人知道,一定是用此摧毁了十二重鬼龙楼。这样最好,这件东西,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病。”
我一怔,烟斗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