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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个箭步来到司墨昭身边,语调冷沉。
“萧冷华?你来的正好!快点,快点!”司墨昭失去了往日的高贵风范,高高在上的倨傲,他失魂落魄,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凄厉狂嚎:“让你的士兵挖开这些碍事的雪,不管怎样,都要把雪堆扒开!”
“君儿,君儿!你如何忍心?你如何忍心?把我一人丢在这里!微之没了你,就没了心呐!”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即使是少时被父亲厌弃,被兄弟们欺负,被那些奴仆们鄙视,他也不曾掉过一滴泪,如今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哪还有往日的冷静淡然?
“你是说,风君遥她……”
萧冷华抬头,环视着视线所及的方圆百里,被雪崩夷为平地,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积雪滑落的声音。
他是习武者,自然能看出这是有人用真气击出,气流震荡雪山,才会引起的雪崩,莫非是……风君遥做的?
那么她的武功未免也太高了些,连他都没有完全的把握以内力造成雪崩!
“萧冷华,君儿在这下面,她会冷的,肯定还会流血的,你快点派人把她救出来!”他大叫着,嘴唇紧紧咬着,甚至咬出血了,却丝毫不觉,就那般拼命的挖掘着。
“来人!用刀剑挖开雪层,务必要找到世子妃!”
萧冷华秀美绝伦的脸庞上依旧是冷傲的风华,他仅仅是一句话,带着万钧的气势,骨子里透出的霸气横生,令人隐隐生出压迫窒息之感。
“是,王爷!”士兵们齐齐下马,运用手中的兵器开始挖掘。
掩埋在雪地下的杀手尸体被挖了出来,那些军士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直直看向前方,可是身体已经僵硬了,冰冷的雪,巨大的威压,压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血水从裂开的皮肤里流淌出。
“救命,救命!”虚弱的呼喊声从地下传了出来,士兵们用力的掘开周围的积雪,一身华贵的裘袍,不是风君遥,是侥幸未死的五公子。
他在雪崩到来之前,拿六公子做挡箭牌,挡在自己的身前,六公子在浑厚的白雪的冲击下当场死去,而他因为躲在六公子后面,才捡回了一条性命,虽然受了些伤,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轻易就能愈合。
“王爷,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但是呼吸很微弱,估计熬不下去了!”
萧冷华闻言,朝前方走去,白发的老者闭着眼躺在雪地上,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可脸色发白,他运起内力抵挡住一部分雪崩带来的冲击力,只是归根到底他年事已老,勉强活了下来,也离死不远了。
尸体一具具的挖出来,始终没有君遥的踪影,到最后连萧冷华都不得不怀疑,风君遥是不是被压在更深的积雪下,所以压根挖不到她,一般来说,在那样的深度,是很难存活的。
“不!君儿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她不会丢下我的!”司墨昭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不愿意接受任何的解释,嘴中不住喃喃说着“君儿怎么会死呢?”、“她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之类的话语,他不想相信摆在面前的事实,当初她坠崖了,后来也不是回来了?她是不会死的!
司墨昭脸上浮现出偏执的笑,他保持着那样的笑容,在他人看来是格外的惊悚,他的固执没有人能够打破。
其他士兵停住了搜寻的动作,唯独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修长白皙的手指冻得像红萝卜一般,又粗又肿,上面粘连着冻出的鲜血,在寒风中凝成固体,一双手惨不忍睹,青青紫紫,还有血块。
“墨昭?你在做什么?你疯了?风君遥,找不到她,是凶多吉少了!她肯定是希望你活下去的!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你是不是要辜负她呢?”
白楚歌知道了这件事,立刻从延州城中赶了过来,他怔怔的瞧着司墨昭那般发狂的举止,最终必须要阻止他!他挖了整整两天两夜了,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身体会垮的!
风君遥让他活下去,不是让他糟蹋自己的身体!
司墨昭没有理睬白楚歌,依然不停地挖着,指甲断裂,血肉模糊,他似乎也感受不到疼痛,机械的重复着手里的工作。
白楚歌快步走到他旁边,伸出手制止他:“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就在这里挖雪吧?”
“滚开!”司墨昭一挥手,打掉了白楚歌的手,继续挖着积雪,眼里是浓重的血丝,昭示着他没有睡去很久了,充斥着更重的癫狂,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充耳不闻白楚歌的话语。
突然,他的身体软软倒下,恰好倒在了白楚歌的身上,白楚歌抬头,却见到萧冷华秀雅的脸庞,他此刻眉头紧锁,手尚且不曾放下,是他弄昏了司墨昭。
“赶紧带他回去休息!他是鼎北侯世子,一手掌控着延州,他是决不能倒下的,如果这个时候北狄来犯,没有他的配合,我是无法一人对抗敌军的!别忘了他肩上的重担!”
沉声说道,那炽烈而凌厉的光芒,无形中迫得人无所遁形,铁血强悍,这样的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我会继续派士兵搜寻的,放心吧!”
“多谢,豫章王。”白楚歌挥挥手,不远处的侍从把马车驾了过来,他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五公子以及老者,唇边露出几分冷笑:“把他们给我一并带回去!既然敢做下这种事,就该准备接受惩罚,不是么?”
回到鼎北侯府,白楚歌匆匆忙忙带着司墨昭进入世子居住的院落,他打量着屋子里的装饰,轻轻叹了口气,原本两人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
郦大夫也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他一见到司墨昭手上的伤口,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双血肉模糊的手,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郦大夫,你不要问什么,先医治墨昭才是!”
他看到郦大夫欲言又止,立刻开口堵住了对方的问话,他很清楚,郦大夫很重视墨昭的身体状况。
郦大夫终究放弃了询问,走到窗边为司墨昭把脉,上药包扎伤口。
白楚歌站在窗边,他手中赫然是把乌黑的长剑,正是地煞剑,他记得明明地煞剑是能够化成人形的,为何关键时刻他没有出来?
“我的力量被人封住了,现在和普通的武器没有区别。”
脑中猛地响起一道声音,他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是地煞剑在说话。
“你听着,我本来是要化成人形的,可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压制住了我,我怀疑这力量不是平凡人能拥有的,还有那雪崩虽然是君遥引起的,但据我所知她的力量还无法办到可以压死这么多人的庞大雪崩,所以我认为有人在推波助澜,”
“你是说有我们不知道的黑手在后面推动?”
“很有可能,司墨昭不能一味的颓废下去,我觉得君遥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司墨昭够强大,他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包括找回君遥!”
“你为什么会觉得风君遥没死?”
“我和风君遥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尽管非常微弱,危在旦夕,可我相信她不是会倒下的人!她是强者,强者不畏生死,不畏一切!”
“好,我记住了,多谢。”
“我暂时要陷入沉睡,找契机冲破封印,君遥的气息会更明显,方便我们找到她。”
“郦大夫,墨昭怎么样了?”白楚歌踱步来到桌子前,问道。
“手上的伤刚刚上了药,算是没有大碍!不过……他在雪地里待了太久,压下的残余寒毒有发作的迹象。”
郦大夫有些忧心忡忡,当初是因为风君遥,现在又是因为风君遥,莫不是她是世子的克星?每次都是因为她!
寒毒发作?白楚歌不解,他明明是记得风君遥去幽冥岛给墨昭带回千年血人参的,难道说他没有服用?
环视四周,他的目光顿住了,另一边的柜子上放置了一个精致的木盒,皱了皱眉,他下意识的走向那里,拿下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小小的药丸,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而郦大夫闻到了药丸散发的味道,面上一喜:“这是千年血人参做成的药丸啊!里面还加了不少有益身体的药材,赶紧让他服下,这回他的寒毒可以彻底治愈了!”
他瞧着手里的药丸,恐怕是风君遥做给墨昭的,可墨昭一直没有服用,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顾不得再思考什么,赶紧拿了药丸给司墨昭服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司墨昭很久没有做梦了,除了在玄女宫石室的那一次,他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了。
他甚至害怕做梦,因为别人的梦都是美好愉悦的,唯有他的梦充斥着痛苦压抑,父亲的厌恶,兄弟姐妹的欺辱,下人的鄙视,父亲姬妾们的恶毒,交织成他成长中的最为灰暗的日子。
每每睡下,他总是被噩梦惊醒,所以甚至会整夜睁着眼睛,担心下一刻自己会沉湎于梦境中无法自拔。
逐渐的,他基本上不做梦,他已经没有梦可做。
他双手沾满血腥,他手里握着不少人命,可他不怕,鬼魂来找他又如何?他必定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们会死是他们软弱,是他们无用,他们应该自省,而不是来找他!更何况,这世上他不信有鬼怪!
但是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有了唯一的牵挂,他会怕,很怕自己做下的一切会报应在那个笑靥灿烂的少女身上,明明是那么无良且流氓的女孩,自己见她时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很难相信,平日里不近女色的自己,因着那些姬妾的缘故讨厌过分亲近女子,然而平生第一次对女人起了兴趣,直直想抱了她入怀……虽然她的年龄尚是这么的小。
御花园,他本来是打算先示弱,接着再用别的手段对付江夏王世子,岂料小黑竟是把她叫了来,她的表情非常愤怒,不顾后果的用鞭子抽了他们一顿,以为她是鲁莽,哪知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说起来,小黑这个名还是她起的,他在玄女宫做圣子的时候,在雪地中救了这只小小的黑狐狸,它的母亲死去了,红艳艳的眸子看着他时,令人生出了不忍,于是他第一次多管了闲事。
想不到她会这么喜欢逗小黑,有事无事就要招惹它一下,憋屈的模样,对比小人儿猖獗的大笑,倒是让他觉着这倒是也不错。
体内的暖流一点点渗透到四肢百骸,非常舒适,他再也没有做被责罚的梦,他的梦境中,全是那小人儿,天真烂漫的笑,狡黠可爱的笑。
她和他一样,都用不同的面具掩饰真正的自己,一个是懦弱无能的世子,一个是为非作歹的纨绔大小姐,他们是一类人,他一直是这样想的,因此他们应该在一起。
他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演武学院的同处一室,得知她身份后的狂喜,还有玄女宫那个璇旎、失控的吻,就差一点,他们拥有了彼此,后来是大婚,他握着她的手,心里是深深的满足,她终于属于他,再也没有人能够抢走她。
不管是墨北影,还是宇文珏。
白楚歌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司墨昭,郦大夫去煎药了,由于服下千年血人参的关系,可能会有过激的反应,必须得有人在旁边照看。
司墨昭陡然出现的笑容差点没把他给惊悚了个遍,妈妈呀!他昏迷着居然还能笑出来?天哪,谁能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他毕竟不是司墨昭,自然是不知道对方此刻在做梦。
他又凑近了些,想要看清楚,倏地司墨昭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冷汗从额头流下,他赶紧拿起一边的湿帕子给司墨昭擦了擦,却见司墨昭双手紧紧抓住床单。
撕拉的脆响,床单被撕裂,而他依旧不安稳的乱动,难道是千年血人参的过激反应出现了?
白楚歌有点慌了,他想去喊郦大夫,轻轻的呢喃声传入他的耳中:“君儿,君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是我的救赎!”
不停的重复着,不停的挣扎着,白楚歌叹了口气。
冤孽呐!听萧冷华说那场雪崩极有可能是风君遥用内力造成的,仅仅是想以玉石俱焚的方法保住中了药的司墨昭,偏偏这人又是疯狂地找着风君遥,连命都不要了,你说,这两人是不是生来就是要互相折磨的?
司墨昭拥着怀中的少女,心底是更多的满足,下一刻他发现自己身处于血海之中,少女的头颅从脖颈上掉下,掉落在血海中,漂浮着,滴溜溜的打着转,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定定的盯着他。
不!不要!他近乎疯狂的大喊,拼命追逐着漂流远去的头颅,可是他怎么也追不上,眼睁睁的瞧着她消失,胸口处是一具无头的尸体,带着温热感,可是慢慢在冷下去。
他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