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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未料死得这么快。
后来,许易就葬在易师傅屋后的山上。
易师傅讲到这里,金大爷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金大爷质疑道:“你就别吹啦!你木匠活干得好谁都不会怀疑,如果你说你还看出了那个孩子短命,我就不相信了。你当初说许易体质虚弱,不过是推辞收徒的借口。哪里还能当真了不成!”
易师傅急忙争辩道:“别的木匠会不会看掌纹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们家祖传木匠手艺下来,首先就得看掌纹。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我爷爷就在八个儿子中挑掌纹最适合的传手艺,刚好挑到了我父亲。”
“谁信呢?”金大爷拉了拉嘴角。
易师傅说道:“我跟你讲,掌纹是有说法的。富贵纹、玉柱纹、棺材纹、上吊纹、金钱纹、美禄纹、坎鱼纹等等我都能认出来。木匠活在以前那还算个体面活,工钱也算高,所以我家一般选掌上有金钱纹的子弟来继承手艺。如果掌上有富贵纹、美禄纹,那么这个人做木匠就太降低身份了,这个人以后应该有比做木匠更好的发展,不可能一心继承木匠手艺,这样的人我们不传授手艺。如果掌上有棺材纹,那么这个人体质太弱,不能干重的体力活,如果不好好调理还会有生命之忧,我们做木匠师傅的万万不敢收这样的人做徒弟。有玉柱纹的人学业有成,人也聪明,如果命贵,则会仕途发达;如果命贱,做木匠也未尝不可,不过即使做木匠也是手艺顶好的木匠。有上吊纹的人则心情郁结,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可能看不透想不开,我们也不敢收为学徒。而坎鱼纹一般只看女性,如果女性手掌有这种纹,就很有可能患上了妇科炎症。”
金大爷听易师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关于掌纹的说法,无言以对。我看了看爷爷,爷爷正一边听易师傅的话一边频频顿首。虽然易师傅说的头头是道,句句是理,但是在爷爷面前这些都是小儿科的东西。
易师傅还说:“棺材纹是在小鱼际内缘从三线斜伸向小指下方的长方格形样纹。我父亲曾告诉过我,棺材纹是大凶之象。但是因为我从来不收学徒,也很少看人家的掌纹,更少见棺材纹。所以看到许易掌上的棺材纹后,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万一人家出了事,还会怪祸端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爷爷仍然是频频顿首。我相信最后一句话是说到了爷爷的心里。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268章 不好预感
“那就是说,我这个木床不是人做的,而是鬼做的啰?”金大爷嘴角抽搐道。站在旁边的金大爷老伴也是浑身一颤。
爷爷安慰道:“现在都只是猜测罢了。要想知道这个木床是不是真是那个叫许易的孩子做的,我们还要问问他才能知道。”
“问他?他已经死了,怎么问他?”金大爷哆哆嗦嗦的说道。
“那当然了。不问他怎么知道这木床是不是他做的呢?”爷爷点头道。爷爷伸出两根熏黄的手指捏了捏眼窝。我知道,他有些疲惫了。反噬作用正在侵吞他的精力。而后,那两根熏黄的手指伸进了衣兜,如我所料,掏出一根香烟塞到嘴边。
我知道香烟可以缓解爷爷的疲劳,但是这样会使爷爷的身体更加脆弱。于是我连忙故意用很气愤的口气喝道:“爷爷!爷爷!”
爷爷立即如街道上正准备下手的小偷遇到了警察一样,慌忙把烟从嘴边拿下,稍一迟疑,又将香烟夹在上嘴唇和鼻子之间,像老水牛吃草前那样用力的嗅嗅。
金大爷一听说要问鬼,立即慌了神,摆摆手道:“那那那,那就算了吧!我可不敢跟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算了,算了……”
爷爷道:“不问他的话,你的床发出声音的问题就解决不了啦。别人的床都是用来睡觉的,你的床却专门打扰你睡眠,那你这个床就用不了啦。”爷爷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然后补充道:“那你就再准备点工钱,另外做一个好的木床吧。”
最后一句话可谓刺中了金大爷的痛处。他急忙拉住爷爷道:“那就拜托马师傅你帮忙啦。我们的钱虽然都是儿子寄的,但是我们两个老人都是吃老本的,能省的地方都要尽量省。您帮我问问鬼吧,我给您三分之一的木床工钱,不不,给你一半的木床工钱!”
我在旁讽刺道:“不用您的工钱,以后多敬烟给别人,少把别人的烟往自己口袋里装就好啦。”
金大爷脸色羞红。爷爷拍拍我的肩膀:“亮仔,别乱说。”
爷爷问坐在旁边半天不说话的易师傅:“你知道许易的坟在哪个位置吧?带我们过去看看。”
我连忙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爷爷问道。易师傅也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我从易师傅家里出来的时候看了后面的山,茶树丛里有一处黄土很显眼,应该是许易的新坟。”然后我转了头问易师傅,“是吗?”
易师傅此时有些不在状态了,他用满是茧子的巴掌抚摸自己的脸,像要瞌睡了似的回答道:“应该是的吧。”然后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爷爷走到易师傅身边,弯下腰用大拇指按了按易师傅的额头。易师傅打了个激灵,顿时精神多了,如梦中惊醒一般,侧头左看右看。
爷爷直起腰来,深沉的说道:“易师傅,过些天,很多人会陆陆续续的来找你,说你学徒做的木床有毛病。”
“是么?”易师傅惊道。
这次爷爷猜错了。不过这不怪爷爷,因为爷爷虽然想到了那个许易纠缠易师傅不只是一天两天,但是没有想到所有请易师傅做木匠的人跟金大爷有着最显著的区别。
爷爷说:“你不觉得最近很容易犯困吗?”
易师傅点点头。
“金大爷说了,你在给他家做木床的时候,天天坐在椅子上打呼噜,而那个你并不知道的学徒毫无怨言的包办了所有的木匠活。你在其他人家做活时也很容易犯困吧?”爷爷盯住易师傅的眼睛问道。
显然,易师傅对爷爷的说法有些不信。“不会吧?做木匠也是个细致活儿,老打瞌睡怎么能刨木雕花呢?弹墨线的时候把墨线弹歪一点,整块木料就要报废。我哪里能打瞌睡咯?”易师傅摇了摇头。
“不相信?过几天你就会相信了。”爷爷笑道,“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等天色稍晚,我们几个一起到你屋后的那个新坟上去看看。我问问许易,看是不是他帮你给金大爷做了木床。”
金大爷的老伴立即抢道:“别!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反正你们也都刚好在。我现在去做菜。”
爷爷笑道:“急什么呢?现在连午饭都还没有吃呢,别急着弄晚饭了。”我和易师傅都被逗乐了。
金大爷忙起身给爷爷和易师傅敬烟,一边敬烟一边说:“各位那就先回去吃午饭了再来吧。主要是一时间筹不了那么多菜,要不连午饭也一起在这里吃了。我的新木床就拜托您帮帮忙了。”
我们几个从金大爷家出来。晨雾已经散去,远处的太阳如鸡蛋黄一般,不发出任何光芒。易师傅指着那个“鸡蛋黄”笑道:“马师傅,你说,我们是不是住在一个鸡蛋里面啊?”
爷爷抬头看了看圆溜溜的太阳,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那一刹那,我感觉爷爷就像一个洞穿世界的哲学家,那双深邃而不缺乏温情的眼睛让我无比羡慕。
“谁知道呢?”爷爷微笑道,“晚上早点过来吧。”
回到爷爷家的地坪里,奶奶正拿了一个衣槌打被子,被子上的灰尘把奶奶的袖子粘了薄薄一层。远远看去,奶奶的手仿佛刚从泥土里拔出来。
这是一个不好的念想!我立即晃晃脑袋,把这个不好的想象挥去。那是我第一次预感到奶奶的灾难。当时我认为那只是我一时的胡思乱想,等到奶奶真出现事故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一刻的感觉是多么的灵验。可惜在事情真正出现之前,很少人会百分之百相信感觉。让我欣慰的是,爷爷把人生的生老病死看得很淡。在奶奶去世的那天,爷爷扶着奶奶的棺材说,活着也是痛苦,去了未必不是好事。但是当他转过身去,我看见了难以言表的落寞。我要强调说,那不是悲痛而是落寞,或者说,落寞绝对超过了悲痛。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269章 呼唤坟墓
有时候我就想,爷爷脸上的皱纹不只是时间的刻画,更多的是沧桑的打磨。
吃午饭的时候,爷爷再一次提到了《百术驱》,可惜我没有分身术,不能立刻赶到学校去看那本书到底还在不在我的床下。如果《百术驱》真的被“魍魉”偷走了,那可就麻烦了。正在我发愁的时候,爷爷拍拍我的肩膀,慈祥的笑道:“不要想了。先把金大爷的木床的事情弄好了再说吧。一口吃不下一个饼,一锄头挖不了一个井。”
吃完饭,我本来想跟爷爷学点关于天气的知识。我想,如果我可以做到爷爷那样准确的预测第二天的天气,那么肯定可以引得所有同学的羡慕与崇拜。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稳重,最爱在同学和伙伴中显摆。
但是筷子刚刚放下,就有村里的人来找爷爷了,说是家里的鸡几夜没有回笼了,要爷爷帮忙掐算一下鸡走散到哪里去了。我只好自己出去找玩伴。
到了傍晚,爷爷找到我一起去金大爷家吃饭。
易师傅早就到了,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帮忙洗菜。金大爷则在往灶里添火,金大爷的老伴正挥舞着锅铲炒菜。我一进门便被满屋的辣椒味呛得咳嗽不断,眼睛汪汪的流泪。
爷爷也仍不住打了个喷嚏,抹着鼻子喊道:“在做辣椒炒肉吧?你家的辣椒还真是好啊!”
饭菜很快就弄好了。金大爷的老伴利索的把所有菜摆上桌,然后端起酒敬爷爷:“马师傅,今天晚上问鬼的事就全拜托您了。”
爷爷也端起酒,扫视一周,说道:“也不能全拜托我啊。我还需要各位的帮助呢。如果我把许易的魂魄招出来了,金大爷就要注意看,看是不是你见过的做木床的那个人。如果是的,你也不要说话,只点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摇头。易师傅带我们去了许易的坟头后也请不要说话。”金大爷和易师傅点点头。金大爷的老伴不跟我们去,所以爷爷没有说她。
我以为爷爷把我遗漏了,急切的问道:“爷爷,还有我呢。”
爷爷笑道:“你就没有事了。你跟许易差不多大,讲话他也不会怕。”说完,爷爷嘬了一小口酒。
金大爷连忙殷勤的给爷爷夹菜,说些恭维的话。
吃完晚饭,爷爷立即出发。易师傅问道:“马师傅,您不带些东西吗?”
爷爷拍了拍胸脯,笑道:“带着一颗心去就可以啦。”说完带头跨出了大门。我们几个连忙跟上。
出门来,外面的晚霞铺满了天,映得人脸也红彤彤。爷爷只喝了几小口酒,被晚霞一衬映,脸上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像喝高了似的。
看看远处的天边,云朵如被点燃的棉絮,熊熊的燃烧了起来。房屋,树木,牛羊,鸡鸭,都沉浸在这漫天的红色之中,享受这难得的安详,不鸣不叫。我虽没有喝酒,走在这样的景色中也觉得有了几分醉意。金大爷和易师傅不见得肚里有多少墨水和文雅,却也安安静静的跟在爷爷后面一声不吭,似乎生怕打破了这美好的宁静。
静,非常静。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么静的自然景色。也许,并不是以后就没有静的景色了,而是我的心情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爷爷的心似乎一直就处于静的状态,如当时的晚霞,如当时的云朵。爷爷在别人面前夸耀他有一个上重点大学的外甥时,我却只希望有爷爷那样一颗静的心。
爷爷的心太静了,静到不会随着时间改变。他还以为现在的大学就如古代的太学,结束了十年寒窗就是一举成名。这也难怪他会以我为荣,一个并不可靠的荣耀。
每次我从遥远的东北回到家乡,爷爷总会问我外面的世界,问东北是不是吃不到大米只有馒头,问北京是不是金光闪耀。爷爷可以预知变化莫测的天气,可以测算玄妙无边的人生,可是,他的脚步却从来没有跨出过湖南,一生就在洞庭湖附近。
我跑了半个中国,却一心只想回到家乡,多在他老人家身边呆呆,听他讲过去的岁月,听他说祖辈的事迹,只愿跟着他走在乡下宁静的小路上。
可是,我知道,这些都只能在脑袋里想一想,不可能真正实现。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像爷爷会方术就不能对乡亲们的琐事袖手旁观,而我,读了大学戴着了虚假的光环就要在外面奔波。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那晚的晚霞实在是宁静,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走到老河旁边的时候,爷爷突然站住了。我们几个都跟着站住,不知道爷爷怎么了。
爷爷没有动,我们都不敢动。
爷爷忽然侧了侧头,对老河旁边的一条田埂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