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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呢?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墓碑居然开了,一个青色的脸从墓碑后面出现。
我并不害怕,虽然我看不清那张脸,但是我确定那是死去的姥爹。我坚信姥爹即使做了鬼也不会来害他的曾外孙的。
墓碑打开的同时,很多白色的雾跟着从墓穴里涌出来,如烧了湿柴一般,但是那些烟雾不呛人。那些白色的雾将从墓穴里爬出来的人罩住,使我连那张脸也看不太清楚。我想问一问:“您是姥爹吗?”可是喉咙里发不出声。
那个人在墓碑前面站住,踮起脚来朝正前方眺望。我连忙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远处也是白色的雾,如同仙境,又如同地狱。
远处的烟雾之中隐约有一间房子。我揣摩着那间房子里住着什么人。突然,我的耳边响起土黄蜂飞翔时的“嗡嗡”声。我的心里一个激灵,那不是爷爷的房子吗?那么它周围的土房和楼房怎么不见了?
在烟雾之中,只有爷爷家的一所房子若隐若现。流动的烟雾如同流水一般撞在那所房子上,掀起的烟雾就如同流水撞在岩石上溅起的浪花。
“那不是爷爷的房子吗?”我急忙转身对那个人嚷道。我的嘴巴动了,但是那句话却没有声音。
我心中一慌。难道是我的耳朵听不见了?我连忙用食指挖耳朵。不对呀,刚才的土黄蜂发出的声音我还听见了,怎么会听不见自己说的话呢?
我慌忙朝那个人喊道:“你听不到我说话吗?”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嘴里就是没有发出任何可以听见的声音。我确信我说话的动作都做到了位。难道我的声带出了问题?
那个人抿了抿嘴,似乎我的存在就像周围的白雾一样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他对着前方点了点头,然后弯腰钻进墓穴。
在他反过身来关墓碑的时候,我看见了他那双古怪的眼睛。他的眼睛不是黑白分明的人的眼睛,却是两颗算盘上的算珠!左边眼眶里的算珠还被咬坏了,里面露出木头的颜色和纹路!
我顿时打了个寒噤,醒了过来。
这不过是一个短短的梦,可是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晒到我的被子上来了。外面有“嘣嘣”的衣槌捶衣服的声音。我打了个哈欠,做了个简单的眼保健操,然后下床来去倒水刷牙洗脸。
奶奶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晚上做了噩梦,第二天一早不要乱说;如果做的是好梦,那就但说无妨。可是我不知道我做的梦是好梦还是噩梦。所以在门口看到洗衣服的奶奶时,我一声未吭。
在我打了水,将涂了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时,奶奶侧了头对我说:“你跟爷爷昨晚干什么去了?他昨晚一整晚没有睡觉,还把姥爹留下的算盘拨得啪啪响,弄得我也没有睡踏实。今天一大早他早饭不吃就出去了,去哪里也不跟我说一声!”
“爷爷这么早出去了?”我连忙将牙刷拖出来问道。嘴里的牙膏泡泡喷了出来,在阳光下发出绚烂的色彩。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320章 吸血蚂蝗
我想起了爷爷昨晚关于预测天气的话,大叫一声:“不好!”
奶奶被我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放下手中湿淋淋的衣服问道:“你怎么了?一大早的一惊一乍,你想吓死奶奶呀?”
我连忙将口中的牙膏泡沫涮去,将牙膏和牙刷往奶奶身边一放,紧张道:“完了完了。一目五先生有危险!我得马上去文天村一趟。奶奶,您帮我照看一下我的月季,浇点水。我去了文天村再来吃饭。”
奶奶被我的话弄糊涂了:“你昨晚刚刚从文天村回来,怎么一大早又要过去?”
我说:“爷爷昨晚根据南风猜测今天不会天晴的,可是您看,天上的太阳灿烂着呢。一目五先生是见不得阳光的,这下它们惨了!”
奶奶道:“你爷爷今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去了,是不是也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吃了早饭再去不行吗?”
我点头道:“我想爷爷也是去了那里,他都来不及告诉我一声!奶奶,我先走了啊!回来再跟您解释。”说完,我急忙迈开步子沿着昨晚的路跑回去。
当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文欢在的地坪时,果然看到爷爷在那里。文欢在和他的媳妇也正低头去看爷爷昨晚画的那个圆圈。文欢在坐在椅子上,两条腿软绵绵的晃荡。不过圆圈上多一个东西——竹床。太阳发出的光芒刚好被竹床挡住,那个圆圈就落在竹床的阴影里。
爷爷见我跑来,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看来阴沟鬼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啊!”爷爷咬了咬下嘴唇道,“昨晚的南风就是它们弄出来的,害得我差点失信于一目五先生。”
文欢在和他媳妇微笑着点点头,看来爷爷已经跟他们解释了阴沟鬼的事情。
“你当时没有发觉南风不正常,后来是怎么发现的呢?”我问道。
爷爷笑道:“回家了再跟你说吧。”我知道爷爷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讲方术的事情,便不再勉强。
文欢在却好奇的问爷爷:“那您又是怎么知道阴沟鬼的所在地,并把它们都制服的呢?”
“啊?!”我惊呆了。原来爷爷一大早出门不仅仅救了一目五先生,还已经将阴沟鬼都制服了!顿时我既恨自己不争气、贪睡,又恨爷爷不告诉我,叫我一起去制服阴沟鬼。我气得直瞪爷爷。不过我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既然爷爷正在反噬作用期间,怎么能制服那么多的阴沟鬼呢?好在文欢在已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我便紧闭了嘴等爷爷回答。
爷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打趣道:“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不但告诉了我怎么制服阴沟鬼,还告诉我这些阴沟鬼藏在什么地方了。”说完,爷爷指了指脚下的渔网漏斗。
爷爷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到竹床脚下有一个渔网漏斗。渔网漏斗由一个弯成半圆形的竹片和渔网做成。我小时候喜欢用这样的渔网漏斗去老河里或者其他小港里捕鱼捕虾。
但是爷爷这个渔网漏斗里捕捉的不是鱼也不是虾,而是一些类似水草,却比水草叶要大要厚得多的古怪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水草叶”怕疼似的蜷缩在一起,如一个个刚刚出炉的蛋卷,还冒着阵阵热气。
“这些东西……就是阴沟鬼?”我惊讶得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文欢在得意道:“那你说什么样的才是阴沟鬼?”
爷爷呵呵一笑。
文欢在颇有几分卖弄的神色,指着地上的古怪东西道:“这东西跟我们水田里的蚂蝗一样,都是要寄生在人的身上才能生存。当害不到其他人的时候,它们就会死亡。”
蚂蝗我是知道的,南方的水田里随处可见这些既恶心又令人憎恶的东西。人们在水田里插秧的时候,它们能循着人的移动造成的水声寻找到人的位置。然后在人们感觉不到的情况下,将它们的吸盘一样的软嘴吸在人腿上,吸取人的血液。当它们的肚子被人的血液撑得又圆又滚的时候,便会松开吸盘一样的软嘴落回水田里,等待肚子饿时再寻找新的血源。
让人觉得可怕的是,这种动物是打不死也杀不死的。如果你用石头将它捶碎了,一旦它遇到水,还是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如果你将它斩成了十多截,一旦它遇到水,便会化解成为十多条蚂蝗。
我在水田里帮爷爷插秧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东西。
爷爷每次捉到蚂蝗后,顺手从田埂上折一根草杆,用草杆的端头抵住蚂蝗的吸盘软嘴,像洗猪肠一样将蚂蝗翻过来,然后放在田埂上让太阳晒。爷爷说,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彻底使蚂蝗不再复活。
“阴沟鬼吸的是人的精气,蚂蝗吸的是人的血气。蚂蝗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种鬼呢?”文欢在揉捏着两条软腿,抬起头问爷爷道。
我笑道:“你的想法还真是稀奇呢。蚂蝗也可以算是鬼?我可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哦。”
文欢在辩解道:“怎么不可以呢?人也有被叫成鬼的呀,做事又急又不经过大脑的叫冒失鬼,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的叫做小气鬼,胆小如鼠的可以叫胆小鬼。我看蚂蝗也可以叫做一种吸血鬼。”
爷爷提起渔网漏斗,看了看里面蜷缩的阴沟鬼,道:“人所归为鬼,从人,象鬼头,鬼阴贼害,从厶。《说文解字》上是这么解释鬼的。鬼跟人毕竟不是一类。把人叫做鬼,大多是贬称而已。”
第十四卷 竹叶青 第321章 娘娘腔问
文欢在的媳妇嘲笑道:“自己的腿都被一目五先生弄瘫痪了,还厚着脸皮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文欢在尴尬的笑了笑,问爷爷道:“那么剩下的一目五先生怎么办?”
我问道:“一目五先生将你的腿弄成这样了,你不恨它们么?”
文化在叹了一气,满脸愁容道:“都已经成这样了,我还能怎样呢?就算我再把它们怎么样,也不能让我的腿复原了。何况……一目五先生也是没有办法。”他转头向爷爷道:“马师傅,您尽早把一目五先生处理好吧,让他们早些投胎转世,别让它们再害人了。”他一脸的虔诚让我感动,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也有着无比宽阔的胸怀。
爷爷看了看竹床阴影下的圆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一目五先生恐怕是不能投胎做人了。”
文欢在和我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爷爷终于说漏了嘴:“算盘算的。”
文欢在惊问道:“算盘算的?那是什么算盘啊?”
爷爷会心的看了我一眼,我们共同保持缄默。
文欢在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也不在意,盛情不减的邀请我跟爷爷进屋喝茶。
爷爷摆摆手道:“喝茶就不用了,我老伴在家等我和外孙回去吃早饭呢。漏斗先放你这里了,等这些东西晒干了,你再还给我。麻烦你媳妇在地坪里照看两天,别让村里其他小孩乱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竹床今天晚上就可以收进屋。还有,那个月季还放在你家里,帮我拿出来。”
我一听月季在这里,心头一惊。来这里之前我还叫奶奶帮忙照看呢,没想到被爷爷带出来了。
文欢在媳妇进屋,果然捧出我的月季来。
告别文欢在和他的媳妇之后,在回来的路上,爷爷告诉我说,他昨晚找到姥爹留下的算盘之后,一个人在我的房间里计算了整整一个晚上。也许是因为之前见了一目五先生,也许是因为算盘的恶气,爷爷看见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便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难怪我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听到噼里啪啦的算珠碰撞声。
爷爷用姥爹留下的算盘不仅算到了阴沟鬼躲藏的地方,还算到了一目五先生将有劫难。爷爷顺着劫难的提示算下去,终于得知那晚根本没有所谓的南风。
于是,爷爷没来得及叫醒我便走了。
他走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家里的渔网漏斗和我的月季。
爷爷说,既然一目五先生在文天村出现,那么阴沟鬼暂时躲藏的地方自然离文天村不会太远。他根据算盘的提示,没有花多少周折就找到了那条臭水沟。那条臭水沟的源头是一个新建不久的钒矿厂,钒矿厂将工业污水从这条臭水沟里排出。
后来,文撒子告诉我们说,他当初并不知道女鬼勾引他有什么阴谋,但是他曾在钒矿厂打过一段时间的工,熟悉钒渣的气味。文撒子知道钒渣是有毒的污染物,人喝了轻则得病,重则丧命。所以他借口说一定要喝酒,并且在跟女鬼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脱身而出。
如果是爷爷一个人去,也许阴沟鬼们根本不害怕,但是带着我的月季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爷爷带上月季的灵感来自于独眼,因为独眼说过,当它生前的亲人们来到小茅草屋里寻找尸体的时候,阴沟鬼们害怕得纷纷跳进茅草屋后的阴沟里。如果是爷爷加上月季,阴沟鬼们会比遇到独眼的亲人们还要害怕十倍。
当爷爷捧着月季来到钒矿厂的排水沟之前,阴沟鬼早就急急忙忙跳入了排水沟里。而爷爷所要做的,不过是用渔网漏斗将变化为水草模样的阴沟鬼们一一打捞起来,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曝晒。
我将信将疑的问道:“阴沟鬼们能将一目五先生控制住,怎么会这么羸弱呢?”
爷爷笑道:“控制不是靠力量的大小,一目五先生之所以被阴沟鬼控制,是因为一目五先生的心被它们控制了。人也是这样,任你有再大的能力,但你的心被人控制的时候,你也只能任由耍心术的人操控把玩。”
我问道:“它们不是要跳出轮回吗?难道没有一个阴沟鬼跳出轮回?”
爷爷笑道:“如果蚂蝗说它们要跳出水田,从此不再依靠吸人血生存,你会相信吗?”
我当然不会相信蚂蝗能跳出水田,更不会相信蚂蝗能不依靠吸血而生存下来。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后面紧紧跟着一个面容俊秀的男青年。如果后面跟着的是悄无声息的影子,也许会引起我和爷爷的注意,但是后面跟着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