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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学校离家比较远,并且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规定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因此我跟爷爷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了。《百术驱》我一直带在身边,不过我不让其他同学看见,只在睡觉前偷偷看一点,并且看的时候要拿另一本书覆盖在外面。这样,如果同学问起,我就说我在看另外的一本书。因为爷爷交代过,这书不能让其他人随便看,万一别人粗心的模仿,将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当然,《百术驱》每天只能偷偷看一点点,更多的空余时间是泡在图书馆。但是头一次进图书馆就把我吓得够呛。
那时我最喜欢看世界名著。图书馆里的世界名著都是比较旧的书,书页很容易脱落。
一个下午,我在图书馆逛了半个多小时,才借了两本书。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手中的书滑落在地,书页从中脱落出来被风吹散了,我连忙去追赶被吹得到处都是的浅黄色书页。
才跨出两步,背后就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紧接着是几个女生受了惊吓的尖叫。我捡起停止翻滚的书页,转过头来,风把一股难闻的腥味灌进我的鼻孔。接着刺眼的猩红让我感觉地球在高速旋转,我差一点跌坐下来……
其实在图书馆大厅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地忐忑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我的心理暗示一向很灵准。图书馆的大厅死了一般沉寂。门口的管理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椅子、吊灯、字画都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它们也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但是它们说不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我?
这么一想,我的脚步慌乱了,加快了速度向大门走去。身体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失去平衡。我的脚居然绊上了平铺在地面的红色地毯!我跌到了,手擦破了一块。就在这一刹那,我感觉那个东西趁机赶上了我。
我用力抱住头,地球的旋转缓了下来,过了好久才渐渐稳定。
我本来以为这样就没有事了,没有想到走出门来,那个东西还是紧追不舍。
扭过头一看我的背后,一个巨大的石球压在一位陌生男同学的身上,旁边几个女生睁着因害怕而放大的眼珠。被压住的那个男生张着嘴想呼救,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手和足正用力的抽搐。血水像一条条鲜红的舌头渐渐将那白色外衣上的蜡笔小新图案吞噬。
刚进这个高中时,我就仔细的考察了图书馆的周围。大石球本来放置在一块黑色的大方石上面。这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大石球的半径有一米多,底下的方石大小跟它差不多。从五十年前建校起,它们就在那里了。听学校年长的老师说,建校后招收的第一批新生中就有一个男同学被大石球压死了。后来经过调查知道压死的时间是半夜,但为什么好好的石球会滚下来仍然无法解答。
而今,它穿越了五十年的光阴,穿过无数小鸟唧唧喳喳的早晨,穿过无数夕阳染红天际的傍晚,穿过无数万家灯火宁静安详的深夜,毫无阻拦地滚了下来,夺去了又一个年轻的生命。
我感觉那石球是向自己滚过来的,再晚一秒钟,倒下去的就会是自己。我心中暗想,难道是我哪里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慌忙用眼睛在周围扫瞄,似乎在寻找一件方才丢失的物件,但是没有找到。我知道那个东西没有完全离开。它像一个攻击失手的狙击手,远远地躲在难以发现的角落,死死盯住它的目标,等待下一次机会给目标以致命的伤害。难道是箢箕鬼追到这里来了?
大石球太重,许多人只能围观,却拿不出救人的办法。有经验的老人说不能滚动石球,只能搬开。不这样的话,可能碾碎伤者的骨头及内脏,情况会更加糟糕。可石球是几个壮汉就能轻易搬动的么?况且这里没有建筑用的工具。
等到急救车“嘀呜嘀呜”赶来时,伤者已经没有了呼吸。附近的建筑工队闻讯赶来,用专门的工具移开石球。
可是一切都晚了,死者已经如同一只被人用皮鞋踩暴了肚皮的青蛙趴在那里。
我清晰的记得,当天的风包裹着刺骨的冷气。几名医务人员将死者放上担架,盖上苍白得无力的单布。大概是肚皮的位置渗出黄油般的液体,沾湿了单布。黄色中心透出不大不小一块红色,那是血。所以远远看来像一朵秋菊,病态的秋菊,失水的秋菊,恹恹的颓废的。风又起了,单布好像一块起了波澜的水面,起起伏伏,仿佛布下的人因睡在担架上不太舒服而扭动身躯,寻找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或者是风太冷了,布下的人因没有了体温而想紧紧裹住单布,不要让仅剩的热气溜走。
死者的一只手从担架上滑落下来,在医务人员的跑动中左右摇晃。这使我觉得那人并没有死,或许我的脸正在单布下做淘气的鬼脸,嘲笑大家瞎忙乎呢。
回到寝室,我仍然心有余悸,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大石球向我扑来的势头。我觉得那石球是在方石上等着我的,等了风风雨雨的五十年。
第九卷 讨债鬼 第119章 五十年来
妈妈跟我说过:今年五行缺水,我是属牛的,并且是属水牛的。水牛离不开水,所以今年要注意一些。
妈妈还特意给我算了个八字。算命先生听了我妈妈报出的生辰八字后,大吃一惊,说什么“苦牛过冬”,过冬的牛只能吃枯草,今年一定有什么灾难祸害的。我妈妈连忙去土地庙求得一块红布,说是护身符,强迫我天天揣在身上。我把它丢在书包里后从来没有碰过。
当天晚上,我做梦了。
梦里的风是又紧又冷的。我站在图书馆那个标志性建筑前面。白天的一幕重复了,大石球滚了下来,压住了那个男生。我忙跑过去,企图掀开石球救出伤者。可是无论怎样,石球生了根一般不动。我累得倒坐在地上呼呼的喘气。旁边有许多行人经过,其中有那天受惊的几个小女生,但是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走过,仿佛没有见到粘稠如同蜂蜜的血,汩汩流出。
“呵呵呵。”石球下的人竟然笑了,声音比较的苍老,与死者年龄相距甚远。我一惊,注意到他的嘴巴并没有动。
“欠我的债,难道你不想还吗?”死者扑地的脸抬了起来,苍白得如同那天的单布。眼睛鼓鼓的,似乎要将里面的眼珠发射出来,将面前的我击伤。
我顾不上爬起来,用后脚跟使劲地蹬地向后挪动。
“你到现在还想逃脱,不肯还我的债吗?”死者向我伸出染红了的手。
“不!不!”我大呼。
寝室里的同学将我推醒,说:“亮,你做梦了?”
我睁开眼来,满脸的汗水。
不发生那起自行车事件,我是不肯天天揣上那块红彤彤的护身符的。石球压死第二个学生之后,学校终于决定移走石球和方石了,一是避免那件事在学生的心里留下阴影,二是那条路上行人较多,防止类似的悲剧重演。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辆自行车是从同班同学尹栋那里借来的。整个下午没有课,我决定去校外买一件羽绒服过冬。尹栋嚷着一个人在宿舍无聊的很,也要跟着去逛街。因此,我载着尹栋出发了。
虽然那条必经之路上已经没有石球了,但我仍觉得心里惶惶的。这时对面驶来一辆自行车,车上是已退休的老校长。据我回忆,老校长的表情一直是怪怪的,当车子撞到一块时,老校长的脸扭曲的变了形。
两张自行车相距比较远时,我已经感觉到车龙头锈死了一般不听控制,似乎有一股推力从后而来,车子加速。老校长也在使劲扭车龙头,但是终于没有扭过来。于是两辆车撞在了一块。
老校长的脸没有直面我,他的眼睛绕过尹栋往更远处看,仿佛车后还有一个人似的。然后自行车和人都倒下了。老校长和我慌忙爬起来,我连忙向老校长道歉,转过身来,看见尹栋还趴在那里。
我看见尹栋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跌倒的姿势与那天那男生被石球压死时一样,扑地的头、抽搐的手足……
老校长在我背后看到扑地的尹栋,惊恐得连连摆手后退。眼睛鼓鼓的,似乎要将里面的眼珠发射出来。脸苍白得如同那天的单布。真正促使我天天揣上红布的倒不是尹栋的受伤,也不是古怪的自行车,反而是老校长当时的眼睛。我每次回想都毛骨悚然。
老校长盯着匍匐的尹栋,我盯着老校长,都停顿了几秒钟,然后一齐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将尹栋抬起来向校医院跑。
采取一些急救措施后,尹栋的呼吸通畅了一点。医生检查完尹栋的胸膛,接着要检查后背。尹栋挣扎着不肯。
我安慰道:“没事的,医生就是做个简单的检查,没什么大不了的。”
尹栋摇摇头,微弱的说:“我一翻过身来就觉得背上压了重物,气都喘不过来!”老校长听到这句话,脸变得更加苍白,仿佛被污染的河流中死鱼翻过来的鱼肚皮。
“来,这位同学,我想单独跟你谈一下。”老校长手拉着我说。我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并且激动的战抖。
老校长把我拉出医务室,给我讲述了一个与他相关的故事。
五十年前,这学校接收的第一批新生中,有两个很要好的朋友。他们都是以非常优秀的成绩考到这里来的。高中的教学模式和初中不同了,因此,有一部分原来闪闪发光的学生开始暗淡了;有一部分却发出比原来更耀眼的光芒,让其他人顿生妒忌之意。当妒忌没有处理好,它就很容易变为不合理的仇恨。开学不久,朋友甲左右逢源,呼风唤雨,星光闪耀。而原来处于鲜花与掌声之中的朋友乙默默无闻。每次他俩一起出去,总有这个或者那个跟朋友甲打招呼,或者朋友甲向那个这个打招呼。而朋友乙的嘴巴上挂了一把锁似的。因此,乙觉得自己是甲的陪衬。乙暗暗在学习上用功,发誓要在分数上超过甲。并且,朋友甲今天要参加一个什么会议,明天又要交什么汇报,乙在时间上占有很大的优势。朋友甲感觉到了他俩之间出现了问题,想找乙出来好好谈谈,可是每次看到乙努力学习的身影,又不忍心去打扰我。
在学校的考试总结大会上,朋友乙获得了三等奖学金,而甲获得了一等奖学金。乙心里不平衡了:我学得比我少凭什么分数比我高呢?甲笑着向他道贺,他理解为嘲笑和挑衅。特别是听到别人说“他能得到三等奖学金,还不是因为那个得一等奖学金的朋友辅导!”他这时候咬牙切齿。
仇恨长久的积压在心里,使得我的心理扭曲得变了模样。终于,在一个夜晚,朋友甲应约来到那个不太显眼的大石球旁,等待着与乙重归于好。石球在甲身后动了动,滚了下来……
老校长说:“五十年来,我常常梦见石球轰轰的向自己滚来,我跑到哪里,石球就追到哪里。今天你的同学趴在地上的姿势,与我的朋友死去时一模一样。当时我误认为是他来找我了,向我讨要生命债。”
第九卷 讨债鬼 第120章 讨命讨残
“那他为什么现在才来呢?以前却没有这样的怪事?”我脑袋里满是疑问。
“说出来怕你不会相信。我在本校任校长多年,但从来不敢走那条道,老是绕道走。虽然事隔了半个世纪,我心里仍然放不下年轻时干的傻事啊!退休之后,新来的校长向我求教经验,请我到我家里去喝酒,加上新校长非常的热情,我多喝了几杯,神志不清了。那晚是新校长亲自扶我回家的。就是那一次,我破例经过了那个石球。估计就是那一次,我被石球发现了!他知道我回到这个学校了。”他说。
“后来我就不有意的躲避了,反正已经被它看见了,有什么就来什么吧。”我看见老校长的手指在微微战抖,眼睛紧紧闭着,似乎一睁开就会看到他的朋友向他伸出粘满鲜血的手。
“于是它制造那些恐怖事件来威胁你,是吗?”我问。
“这哪里是威胁我啊,它是想使我精神崩溃啊!”老校长双手抱住白发苍苍的头,好像犯了严重的头痛病。“我一生中没有欠过别人的东西,就它这一笔债还没有还哪!”
我浑身冰凉,感觉有凉丝丝的东西环绕老校长和自己走来走去。
我问为什么那东西要选择我而不是别人呢。跟老校长一番谈论之后才知道老校长与我同一天生日,也是属牛的,也是“苦牛过冬”的年度。再过一周,就是我的生日了。
“扑通”一声打断了老校长和我的谈话。我急忙冲进尹栋的病房。原来是尹栋想起来走动,可是刚刚站好,背后负有重物似的使我身体失去平衡,“扑通”跌倒在地。尹栋在地上仰躺着,喘着粗气。
一天一天过去,尹栋一天一天消瘦。老校长每天都来看我。我对老校长过意不去的表情很迷惑。我冥冥中觉得那东西将尹栋绑架起来了,慢慢折磨,并将折磨的全过程完整的呈现在老校长的面前。它要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