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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在某一个漆黑的夜里,大皇子意外溺死于自家府上的湖水中,死的蹊跷又自然。
同年,老国师李泰突然陈请高老还乡,璟聿欣然允许,并赏赐了大量金银珠宝,同时李泰在朝上引荐了一名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年轻弟子,璟聿看似随意地说:“既然是李爱卿引荐的得意弟子,那么,就封你为国师吧!”
老宦官这才明白,是自己小看了璟聿,这匹狼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他早已经不下天罗地网,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身边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同时,也明白了璟帝为什么要选择二皇子璟聿继位。
唯一没有被换掉的,就是老宦官尚德,尚德依旧是新皇帝身边的红人,也同样被璟聿当做心腹,璟聿笑着这样对尚德说:“我知道你手里有什么,我也同样知道你永远会对皇室忠心耿耿,所以我会放心重用你。拿出你对父皇的忠诚吧!你放心,我不会动他,而且,我会好好照顾他。”
璟聿果然如同他说的那样,但是,又有所不同,尚德以为,没有不忌讳上天昭示的君主,荧惑守心,说到底璟聿也是忌讳的,只是这个人,能把所有喜怒哀乐都深深埋藏起来。
新国师没有在朝野之上公开忌讳小皇子的身世,他对此秘而不言。在观测了小皇子的星象后,这位年轻的国师说:“小皇子命格薄弱,宫中怨祟太多,最好将小皇子移居安静有仙气的地方修养。”
璟帝驾崩后,絑皇后受到很大的打击,精神颓败,她不敢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荧惑守心这一天象的预兆,或许是真的。此时,璟聿又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表现出对小皇子极好的态度,每隔几日便赐予贵重药材,对于反对小皇子觐见的人言更是充耳不闻,絑皇后便放心地将小皇子交于璟聿,絑皇后只有一个心愿,这个心愿和璟帝的心愿一样,——要小皇子平安长大,平安度过这一生。
所有大臣都很奇怪,为何新上任的君王会如此喜爱这个身世不祥的皇子,小皇子体弱多病,皇上为了让自己的弟弟远离流言蜚语,好好养病,甚至在皇城郊外一处风景秀美的山上,专门为小皇子修建了一座用以修养身心的宫殿。天下人都在赞美这新君王的仁慈之心。
不到半年,这座宏伟的宫殿建造完毕,小皇子和一千余名奴婢移居于此。
临走时,来接小皇子过去的,是年轻的国师,这个美貌的男子虔诚地跪于絑太后身前,“请太后放心,微臣谢笑定会照顾好小皇子。”
51
放下的过去(二)
花木扶疏、草场莺飞,即使是宫殿的高墙,也遮不住满园春色。几个宫女在井边洗着衣服,叽叽喳喳拉着闲话,绿衣的年轻姑娘把袖子捋的高高的,弯腰从水井里打上一桶水,一抬头,看见花匠从院门走进来,“周师傅,您又要去王爷的寝宫修剪花草啦?”
“是罗儿啊,你娘最近让我托口信问你在宫里过什么样。王爷寝宫庭院的花草总是比其他庭院长的快。隔几天就得来一躺。”
叫做罗儿的绿衣女孩甜甜的笑了:“麻烦师傅转告我娘,我在这里挺好的。”
“陛下真是菩萨心肠呢。”旁边穿粉色衣服的年轻宫女羡慕地说道:“不计较王爷身世不说,还封了王爷,修了这么大的宫殿给他一个人住,赏了不少稀世之宝,光下人都一千来人呢。”
“是啊,是啊,国师还来专门为他教书呢。”另外一名宫女插嘴道。
粉衣服的宫女眼珠一转,冲着周师傅招招手,压低了声音问:“你经常去寝宫的庭院,有没有见过里面是什么样?我听说呀,那里面,连床都是金子打造的呢,是不是真的啊?”
“笙姑娘……这个……这个……”周师傅为难的说:“我还真没见过,我只是在外面的庭院修剪,里面还有围着寝宫的小庭呢。”
罗儿抿嘴笑着为花匠解围:“黄金做的床再金贵,那睡着也不舒服啊,周师傅,您快去忙吧,免得不好交差,麻烦您给我娘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好诶!”花匠把锄头往肩头一扛,往寝宫庭院走去。
笙玉见花匠走远了,捂嘴一笑:“罗儿,你才来不久,别不相信,王爷寝宫定是金贵的很,不然,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宫女都没见过?”
罗儿疑惑道:“我们都没进去过?那谁去侍候王爷呢。”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笙玉脸上露出过来人的得意,“谢国师专门指派了两个婢女,我们这些下人,哪里来的福气去侍候王爷?”
罗儿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有些同情地说,“其实王爷一个人住在这里,挺寂寞的……那个”罗儿犹豫了下,小声问道,“……王爷都满弱冠了,怎么还没娶妃子?”
“你以为王爷是那些沉溺于声色犬马的人?”笙玉像是责备罗儿不懂事似的瞪了她一眼;“王爷喜好练剑,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什么儿女情长;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不过,我听说陛下有意连好王爷与邻国公主的亲事呢。话说你才来,还没见过王爷吧。”
罗儿点头,“都说他生的好看,可是我没那个福分见上一面。”
“哼,小丫头们知道些什么?”在一旁搓衣服的年纪稍大的宫女冷冷泼了一头冷水,“仗着自己早进来几个月,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青姐姐!”笙玉脸色也冷了下来:“我又没得罪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这是为你好,”那年长的宫女把衣服拧干,放进木盆站起来,视线从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当年来了一千宫女,有几个活到现在的?管好自己的嘴巴,看住自己的眼睛,把自己当做聋子哑巴,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说完,抱着木盆,转身走出庭院,剩下的几个小宫女面面相觑,粉衣姑娘把衣服往水盆里一扔,恨恨道:“什么呀,不就是早进来几年,早进来几年还不是个奴婢命!”
一旁的宫女扯住她衣角,安慰说,“别生气,别生气,青姐人其实挺不错的。当年跟着王爷过来的奴婢有没有活到现在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别人说,王爷寝宫有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笙玉不满道。
“真的,有人见过,周师傅每次从庭院里拖出来修下的花草残枝,都是些喜阴的树木,为什么它们长的那么快?因为那是它们喜欢的地方。有些植物就靠阴气生长,阴气越旺,长的越快。”
“越说越玄乎了!”笙玉不以为意道,“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说完,笙玉仰起头,抱起盆子转身就走了。
罗儿看着笙玉离去的背影,心中越发忐忑不安,罗儿有一个秘密,她自幼能看见妖神鬼怪,娘从很小就告诉她:勿论你看见什么,都要当做看不见,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的话你就没命了!
然而,庭院阴气之重,绝对并非道听途说,那日傍晚,李总管令她去王爷寝宫外面的庭院收拾凉亭里的糕点茶水,罗儿去的时候王爷已经不在那里了,水榭边的小凉亭清清冷冷,她不敢怠慢,匆匆走过去把吃剩的茶水收拾干净,正转身的当头,她清清楚楚看见从湖里升起一捋飘渺的青烟,款款往内庭飘过去,在暮色里如同一缕幽魂,影影绰绰,罗儿忙放下手中的盘盏,跟着那缕魂魄,当她走到内廷拱门的时候,就不敢再跟进去了,于是,隔着内庭的拱门,她眼睁睁看着那缕幽魂远远飘荡进巍峨的寝宫大门,寝宫内漆黑一片,衬着朱红的大门,像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相隔这么远,罗儿都更感觉到从那门里扑出来的寒气,罗儿只觉得全身发冷,正巧寝宫里有宫女出来,罗儿赶紧跑回水榭,收拾了茶盏,头也不回地疾速走出庭院。
寝宫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那样重的寒气他们都感觉不到?王爷又是怎样住在里面的?魂魄又为什么会往那寝宫聚集过去呢?
“喂!站在那儿发楞的那个,你过来!”
一道严厉的呵斥打断罗儿的思绪,她回过神,顺着声音看过去,李总管正站在不远处,神色严肃;“不好好干活,发什么呆!”
罗儿慌忙跪下叩首,“奴婢知错,请总管责罚。”
“哼,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偷懒,下次可不是一句话这么简单。王爷在庭院练剑,去,把膳房做好的瓜果送过去!放机灵点儿。”
“是!”罗儿又叩一首,“谢总管不罚之恩,奴婢这就过去。”
王爷的寝宫做的非常别致,水榭琴台,花红柳绿,外面的庭院和里面的庭院有一墙之隔,靠墙的地方种满凤尾竹;里面的庭院似乎也有不少花草,不过听周花匠说,总管只交代他负责外面的修剪,里面的庭院他从来没有进去过。罗儿稳稳端着托盘,不敢怠慢,远远地,听见两个年轻男子的对话。
“王爷,您这样不对,这套剑法虽有些阴柔,但最讲究一个快子,男儿练起来,最好要体会到那股妒忌的阴狠怨气。”
“什么怨气不怨气,我又不是深闺的女子,这套剑法我练不来。”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一堂堂七尺男儿,干吗要练这样的剑路,而且你已经教过我很多套剑法了,已经够用了。”
“呵……”男子轻笑,带着宠溺,“王爷,每套剑法都有它自身的特点,之所以让您练,是要您学会取大家之长,融会贯通,您不是一直说那套轩辕剑法使得不好吗?待这套剑法您学会了,您再练练之前轩辕剑法,想必会另有一番感触。”
“哈哈,你真是与众不同,这样的法子你也想的出来。”爽朗地笑起来,“谢国师,您这么有才华,光做国师岂不是可惜了?”
谢国师?罗儿的手一抖,盘子几乎都要掉下去,记得刚进宫那天,远远瞧见过谢国师一眼,一身素色长袍,黑锻束腰,流云长袖,风华绝代,可是罗儿总觉得这个人哪里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警告自己要远离这个人。
“王爷……”谢国师声音沉了一下,“从小到大,教了你这么多,微臣斗胆一句,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了吧……”
“恩恩~”王爷装模作样地变了声调:“师傅,师傅……皇兄要是知道了该什么说?哈哈……”
“王爷真是调皮……难怪陛下那么宠爱你。”
“哼。”王爷的声音冷了下来,“冷暖自知。谢国师,你是明白人。”
“我说的事,你就没有考虑一下?陛下,最近很是痴迷长生不老之药……”
“你这个人,奇怪的紧,说你是明白人,偏偏在这个事情上怎么这么糊涂。皇兄沉浸长生之术,还不是因为你……我听好多人说,你从我皇兄登基以来,容貌都没有变过,是不是真的?”
“呵呵,王爷不是从小看着我长大吗?这也需要问?”
“嘁……小时候的事情哪里会记得。”
“身为国师,自然懂得驻颜之术。王爷……我刚所说的事情……”
“谢国师!”王爷严肃道,“你也算得上是我的良师益友,不过,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你不做,陛下那边……未必会放过你。”
大逆不道?他们在说什么?罗儿觉得非常不妙,听了不该听的话往往活不长,她双手直抖,直想往回走,可是这茶果还是要俸上去的,心下一转,当下里把脚步声放重,故意让庭院的人听见外面有人进来。
果真,里面的人不再说话,只听见长剑凌空的身影。
罗儿走进庭院,一眼就瞧见舞剑的王爷,她呆住,忘了手中还端着茶盏,难怪都说王爷生的好看,一身月白色长袍,黑发束冠,舞动的身形就像一只翩翩欲飞的白鹤,长眉入鬓,目若星辰,使得整个人更显俊逸。只是这道剑法古怪之极,时而屈身折腰,甚是妩媚,长剑自下而上划过柔若柳絮,忽然,又当空横斩,又快又急,光影扫过之处柳条散了一地。
这样阴柔的剑法,如今王爷练起来,刚中带柔,飘逸俊秀,有别有一番韵味。
“把茶水端上来。”谢笑依旧是一身素青,靠在琴台上,懒懒地冲罗儿招了招手。
“是。”罗儿恭敬地低头走过去,将茶水呈上。
“王爷,歇息一会儿,等天黑凉快了再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