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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真站起身来,苦笑道:“少君,大司命,十七表妹……说来惭愧,我敖真自小长于深宫之中,又好声色之娱,当真如那凡人项羽一般,是学文不成,学武又不成,也未尝学成万人敌……此次父王无故失踪,实是因为接到一张请帖,言道是三海龙王齐聚蓬莱,做个甚么海澜之会; 我只道是如往日一般,聚在一起喝酒作乐罢了,谁知父王这此去便是音讯全无。我虽是忧心如焚,实则心中全无主张。幸得四海之间尚有飞翼使传递消息,我方才得知那三海龙宫亦有此大变,又有敖宁与敖寒表哥一力主持,才一路奔向三湘九嶷而来。
本指望也如十七表妹一般,前来寻访着那擅招魂之术的奇人,却不料一入九嶷,更是陡遇奇变!”
我急问道:“何事?莫不是你们得罪了九嶷族人?”
敖真叹气道:“我们早闻九嶷百族乃是魔神蚩尤后人,魔神当年与天庭有约在先,我们此来又是求人,哪里敢在这里肆意妄为?”
我们甫一入山,遇见一个树妖化作的女子,便向她打探那擅招魂之术者的下落。她态度倒也和善周到,便说要带我们前去。谁知……谁知……”
他浑身一颤,道:“她将我们带过几座山岭,带到一座山后的洞穴口前,对我们说,那天魔那修的唯一弟子,便在此处。”
林宁微一沉吟,打断道:“那山上可是草木阴森,所有山石皆为黑色?洞口约有人高,洞壁泥土俱作赤红,殷若鲜血之色?”
敖真惊道:“你怎知……”他见三郎微微一笑,顿时明白过来,颓然道:“你既是九嶷的大司命,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三郎望了林宁一眼,却没有说话。
顿了一顿,道:“当时敖宁敖寒两位表哥救父心切,兼之艺高胆大,根本不在乎这个洞穴内究有何物。唯有我……”
他脸上微微一红,道:“我自小不爱练功,胆子又小,不知为何,一到那个洞口,总觉得心中一股莫名的寒气嗖嗖往外直冒……”他看了我们一眼,见我们都是神色凝重,别无取笑之意,这才忸怩说道:“当时我心中怕得紧,我有个怪毛病,一旦怕起来的时候,便非要方便不可……当时我不敢说出心中所想;当下鬼使神差的,便使出了化形之术,悄悄留在洞外,却摄来洞口藤萝的草木青气,使之幻作我的模样,随着他们走入洞去。我怕两位表哥取笑,也不敢对他们言明,只道方便之后,便赶紧跟了上去……谁知……谁知……”
他打了个寒噤,眼中浮起一层惧色,说道:“谁知我刚刚在洞口一转身,便听见洞中传来两位表哥的喝叱之声!我惶然跑去看时,却见洞中涌出一大团一大团的黑色云雾来,那云雾甚是妖异,浓如墨铅之色,又隐有腥臭之气,一看便知绝非善物!”
“我听见洞中起先还有动手激斗之声,后来一道赤光闪过,便再无声息,唯有那黑雾却是越来越浓。我吓了一跳,心道两位表哥神通远胜于我,尚且无声无息,何况我区区敖真?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啦,掉头便向山外逃去!”
“谁知我这一转身逃跑,不知触动了这洞口什么结界,那洞中传来一声冷笑,便有一团团的黑雾追了出来!我惶急之下用尽全身解数,几度变幻,那洞中人却修为甚深,似是都能看破一般,竟是紧追不舍……那人看我逃得飞快,许是心头怒起,只听‘哧喇喇’几声利响,却是几道黑色闪电,如蛇般凌空劈来!
我逃得狼狈,哪里还有招架之力?正待祭出龙珠,与他大干一场之时,忽觉身边蓝光一闪,那几道闪电‘哧’地一声化为无形!我松了一口气,回头看时,却是敖寒表哥也逃了出来,此时正与我并肩御风而行!”
我急道:“那敖宁表哥呢?”话语甫出,自觉有些失态,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幸得众人此时也未曾注意。
敖真叹道:“敖宁表哥第一个进去,许是最先中伏,已落入了对方手中罢……后来我仔细想想,那洞口陈设有些古怪,寒意袭人,莫不是什么奇特的阵法,专以候我们进去的?据奔逃间敖寒表哥断断续续的说法,似乎他与敖宁表哥一起陷入阵中,却被敖宁表哥奋起全力,将他推了出来……若论这妖云黑雾,我身为堂堂神龙,倒也不是全然惧怕;只是那黑雾之中,隐然可见一道赤芒隐于其中,那赤芒灼热有如炎阳,偶然觑其光华眩目,竟似蕴藏着无尽力量一般,令我不自主地顿生惧意。”
他偷眼看了一眼躺在石上的阿紫,道:“后来……后来不知从何处涌出许多白特蛟来,向我与敖寒表哥围了过来!敖寒表哥不敢大意,喝令我先走,便转身回去,奋起神通,拦住了那些白特蛟妖!
我最后回头看时,便是……便是……敖寒表哥化现原形,被赤芒所慑,落入白特蛟们的手中……我想敖寒表哥何等神通,又化出角翼,居然会被区区的白特蛟所擒,我敖真更是逃不了啦,一时间心灰意冷,本待束手就擒……正在危急之时,却见这位……这位紫衣姑娘自对面山坡上飞掠而过,若不是看她身负妖气,那模样倒也堪拟神仙……”
我微一皱眉,敖真连忙道:“不过也幸得这位姑娘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使得我趁隙逃脱!一路上我不敢化现原形,只得变作小鱼模样,沿溪而下,想要逃出这诡异的九嶷之地,再搬救兵前来……孰知在此处也遇上了妖魔,若不是十七表妹和妹夫你们神通广大,只怕我今天是难逃此厄啦!”
我听到“妹夫”这二字时,脸上又是一红,却见三郎含笑看我,不由得红晕更深。
半晌,林宁蹙眉道:“那座黑石山,相传本为蚩尤头颅所化,而那处洞穴正是蚩尤巨口,洞壁天生赤红,如同血盆大口一般,故号为血盆洞。此处妖气甚重,瘴雾极浓,对于修行的清和之气尤其有害。寻常我九嶷族民根本不会接近那里,而早在我九嶷神庙第七代宗主之时,便将此山封锁,以防误害修道之士。我也是从长老口中听说才知,怎的还会有妖魔盘踞?他们有何神通,居然能破除我派宗主所设下的结界?”
三郎神色凝重,道:“不错,此番进入九嶷以来,便觉处处透出诡异之气。阿紫那日偶然得见北海太子被擒之事,她长侍于我姑姑碧霞元君座前,掌管泰山神庙中那些道籍丹药,故此才识得那赤芒竟似是来自‘三界神鼎’!”
林宁眉头紧锁,低低道:“三界神鼎?这等神物,据传向为天官所管,怎会落入妖魔手中?况且我听闻三界神鼎乃是天生神器,非有大神通大力量者,根本不能驱动此鼎……那么……便不是她了……”
三郎听在耳中,奇道:“大司命所言谁人?”
林宁抬起头来,正容道:“此处非说话之所,阿紫姑娘方才被你施以丹药培补元气,只怕也要好好休息才是。九嶷乃是林某乡里,不如各位先到神庙休息,再从长计议如何?”他望了一眼敖真,道:“况且我神庙有道祖法术结界相护,寻常人根本不能在峰顶施展法力,也颇为安全。”
众人皆无异议,当下各自驾云飞起,直奔九嶷而去。
凌空飞走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回首望去,但见三郎从石上抱起阿紫,伸手掠去她鬓边一缕乱发,凝视她的眼神之中,竟含有几分极其温柔的怜爱之意。
我心中剧震,酸涩难当,当下衣袖一挥,当先飞向峰顶而去。
神庙偏殿。
沉睡之中的阿紫早被送往客舍休养,迦儿更是亲自前往照顾。看她此时温柔如水的模样,宛然是个周到细致的年轻女子,任谁都不会将其与冷厉妖异的蛇妖联系在一起。
入座奉茶之后,敖真再谈起四海龙王无故失踪之事,林宁方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二位,东海龙王的魂魄元神,此时已然有了下落。”他一指我颈上宝珠,道:“东海龙王并非为人摄去魂魄,倒是他自逼魂魄离体,藏入了我神庙至宝清净宝珠之中……说起来,这颗清净宝珠,本来倒是你们龙宫宝物,据说四海各有一颗。这东海的清净宝珠,于许多年前被东海龙王赠给了我们宗主。如今,倒也算得上物归原主了。”
三郎与敖真都非愚笨之人,不禁大为愕然,齐齐向我颈上望了过来。我伸手握住宝珠,想起父王魂魄便在宝珠之中,心中涌起一股温暖亲切之意,低首道:“不错。我父王与神庙宗主世代交好,此次他早已预知大变,故此以退为进,先发制人,将魂魄元神投入九嶷清净宝珠之中,托大司命将其转交于我。”
敖真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东海伯父智勇双全,若他自珠中复元,我们可就不用发愁了。”
三郎正色道:“万万不可!”林宁也道:“少君所言极是,清净宝珠之中的元神,只不过是处于沉睡之态罢了。东海龙王若想恢复神通,必然要赶回东海,重入存于那里的肉身之中方可。然而一来此去茫茫,难保不出意外;二来三海龙王皆不知所踪,若东海龙王复元本身,难保不遭人暗算,重蹈众王覆辙。而十七公主,”他望了我一眼,淡淡道:“十七公主今日大显神威,看得出功力高于往日;世间相传,皆言十七公主乃水族圣女秋水姬转生,料想是被封存于记忆中的功力已然恢复大半,要护得宝珠安危,想必亦并非难事。”
敖真愁眉苦脸道:“然则以后该当如何?”
我站起身来,冷冷道:“龙王相继失踪,乃是早有人预谋在先,便如国手布棋一般,步步逼了上来。先以龙王失踪扰乱四海,再放出招魂之说,诱使众位表哥离开龙宫,前来三湘九嶷之地。而三位表哥缘何会在血盆洞中遇伏?早已禁足的血盆洞又缘何会出现妖魔踪迹?据敖莹想来,那摄走龙神之人既是处心积虑,将各位诱入这九嶷之地,不过是因为此血盆洞中妖气瘴雾,能够限制仙气法力罢了。龙神并非小神散仙,法力非同寻常,除非是血盆洞这样天生的妖魔之穴,否则只怕也难以囚禁众龙神。
若是我们再入血盆洞中一探,可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
三郎眼中亮光一闪,喝道:“不错!十七所言极是。”他微笑看我,声音不觉低了下来:“十七,经过了这些事,你倒好象长大了一般呢。”
我淡淡一笑,却不再答言。
云气缭绕,山色青翠。
我立于殿前石台边的阑干之旁,眺望远处无尽云海,不由得又摸了摸颈上银链系着的宝珠。
三郎悄然出现在我的身侧,柔声叫道:“十七。”
我转过头来看他,淡淡的云气之中,他的冠冕灿然生光,肤如白玉,越显得俊美无俦。但听他道:“十七,你有些变了呢,身上有了一种冷冷的神气,倒真有几分象是当初那画像上秋水圣女的影子。”
他凝视着我的目光,渐渐热了起来:“温柔沉默的小十七……十七,都说你性子温顺,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不管你的外貌是如何地变化,你的内心仍然是那个刚烈而冷傲的秋水姬……不过今世的你,已是用温柔沉默的表相,将那些东西都深深地掩藏了起来……只是……”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眺望着远处的群山和云岚,轻轻道:“十七,你什么时候才肯……才肯真正地喜欢我呢?”
我心头一震,脱口道:“阿紫……”
唇上微热,却是三郎的手指,轻轻地掩住了我未说完的话语:“阿紫,是姑姑送我的婢女,虽然姑姑说她长得象我的母亲,其实在我心中,她不过只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十七,难道你……真的为了阿紫在乎过我么?”
他微微地苦笑了一下,放下手指,说道:“难道你没有暗暗地庆幸过,我的身边……终于有了一个阿紫?”
我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三郎……”
他手臂微一用力,轻轻地将我拥进怀中,喃喃道:“我知道。你当初愿意嫁给我,是因为你的东海……我知道你的心底,藏有许多的秘密。我来九嶷之前,我的父亲也曾暗示过我,此次四海之事极为复杂,然而我……我终是放你不下,十七,你……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啊。”
微凉的山风拂来,潮湿的云气似乎在身边萦绕。天与地,仿佛极轻极轻地合在了一起——我蓦然从三郎怀中抬起身来,回头望去:
身后十数步开外的殿门口,林宁含笑而立。手中仍是那根翠色的斑竹,青色的衫子在风中轻轻颤动。敖真站在他的身后,神色暖昧地向我挤了挤眼。林宁向我们点了点头,没有走过来,唇边的笑容温和而缈然:“阿紫已安置好了,神庙众弟子我也令他们做了准备,我们……去血盆洞罢。”
龙女三十日到达成都,31日上午,省科协办公楼的三楼会议室有读者见面会,成都有十七迷吗?
洛神宓妃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转过头来,向三郎问道:“阿紫怎么了?”
三郎眉宇微蹙,说道:“先前你与冥夜相斗之时,她不慎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