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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枚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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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年冬天冷,午夜垃圾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云。
为什么一定要是午夜,白天不好好?为什么是冬天,秋天不好好?为什么要垃圾场,夜总会不好好,对不起,情节需要好不好。
弃婴的啼哭没有任何人听见,哭得累了,翻了翻身,破的棉絮抵挡不住寒冷,轻轻哈出一团小小的白气,即将冻死,紫色的胳膊朝黑暗空中划了一下,虚无的两道弧。
这样的哭声只吸引了翻东西的一只灰色土狗和一只瞎了眼睛的猫,土狗的背上沾了血,红色的碎冰,慢慢融化。那只猫跟着踉跄扑过来。
冷啊,这彻骨寒冷人间,孤独被遗弃的动物互相取暖。猫生、狗生、人生。
狗是最聪明的,叼来了一些卫生巾和废报纸,在上面躺着,舔舔身边的婴儿,猫的嘴边有鱼腥气,熏着那小孩,这使得小婴儿非常不快,把头缩回棉絮堆。
旋风来时,许多垃圾在空中起舞,三只动物都在发抖,但愿能熬过今晚,熟睡中的人们见不到壮观的情景,他们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做着香甜的美梦。废气,污染,塑料厂。
这个夜晚,如何度过,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要遇见谁,谁要遇见我?
付正群睡到中午才起,下雪了,天空铅笔灰,几片雪花顽皮的飘进屋子,火车的声音轰隆轰隆,习惯了,也就睡了。繁华的五一路沿道垃圾桶也被人翻了一遍又遍,晚起的垃圾佬拣不到好垃圾。寄了2000元钱回家,够他们生活好一阵,上个月打电话回去,说自己在酒店当行李员--其实是垃圾佬,完好的一次性饭盒,洗干净,一百个十块钱,矿泉水瓶一毛一个,啤酒瓶三毛,旧报纸五毛一斤,在家里堆满了杂物,坟堆大小。
点着蜂窝煤炉子,总算暖和点。满屋的烟,打开门,散去一些。
付成群把头凑到煤炉边,点着一根红梅烟,差点没把刘海烧到,还好额头没有刘海――半秃了。这日子,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煤炉上的水开了,烟也只剩个屁股,面条抓一把进去,油放一勺,盐少许,辣椒粉撒下,一个鸡蛋磕碎,搅拌搅拌,热乎乎的中餐已经出炉,付成群的碗和脸盆没什么区别,端着吃了,背上全是汗,冬天,吃辣椒过瘾。劳动人民活的简单,不关心莲蓬鬼话娱乐八卦。
出门,左手麻袋右手钩子,戴帽子,雷锋帽,东北老家带来的,特别保暖,手套,可是纯正羊皮,吐了一口痰后锁门。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在屋子里,但PL350的收音机可是新买的,能收到美国之音英国BBC。
去“兵旺”收购店,顺便看一眼老板娘,肩膀上一层厚厚的雪,抖了一抖,鞋上沾满了泥,半个小时的路程,不远不近,麻袋放下排队,最后一个,等了一个小时,终于轮到了,得了三十五块,不赖。
临走时,许长燕见左右无人塞了一包云烟给他,“老付,加油啊。据说站东郊有个新垃圾场,别说我没提醒你。”
行有行规,一般政府垃圾场垃圾佬一般都不敢去,抓到罚款不说,关一上午,什么都做不成。
“老板娘,你有熟人吗?”付成群拿起空麻袋准备走,他没有看到许长燕眼里的留恋。
“你不会晚上去吗?”她诡异一笑,“听说有好东西。附近新建了塑料厂。”
付成群作为五年的拾荒从业者,一听到塑料厂三个字,脑子里噼里啪啦的想起一连串字眼:硅胶、POM、ABS、PC、PA、PVC、PCB板、IC托盘、吸塑………
好家伙,晚上就去。漫天风雪,无心欣赏。
(二)
付成群回家前去菜市场称了半斤五花肉,三块钱,而卖蔬菜的大多是二道贩子,收摊后卖不完的菜丢了一地,捡了几颗蔫上海青。
厨房在角落,肉切成丝,中午剩的碎面条加水煮开,蛋花浮浮沉沉,顺手打开收音机听着七点的整点新闻,脚踩在煤炉边慢慢恢复知觉,喝着二锅头抽着云烟想老板娘和家里的三个孩子,隔夜的大米饭结了一层冰,从碗里敲出来是碗的形状,放到锅里一起煮,面煮饭是付成群最喜欢的晚餐之一。有看相,饭有肉味,面有青菜味,但青菜温顺,汤汁浓厚,一边吃,锅里的一边煮,热气腾腾,再破的屋,只要有火炉有食物,有知足的心,鬼神奈何你不得。
收音机里的老中医开始治鼻炎,付成群九点入睡,晚上要出去干活。做梦,去世的老婆,笑着,双腿之间流血,赤脚走在雪地里,走近,掉下黑紫色的肉团。醒来时凌晨一点。
付成群不穷,只是过惯老家的节约日子,宁愿自己省点,把钱寄回去,两个小孩穿衣吃饭,最小的那个已呀呀学语,家里老人四个,也得给点打牌的零用钱。想起这些,付成群走在雪地里不那么冷,长长的铁轨延伸远方,心里有点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执意要生个女孩,老婆也不会那么早死,没有的东西要有,有的东西又要嫌弃……微弱的雪光,付成群哼着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如果觉得生活苦,请你一边走路,一边唱歌。
终于到了,好家伙,这么大的垃圾场,晚上出来拣东西的经历以前也有,付成群熟练的将手中大探照手电四下寻找,兴奋的找宝贝,除了那些废塑料,还发现一小堆废铝切片和一些紫铜,这可是好东西,起码有六七斤,这是哪个笨蛋厂子不要的,脑子飞快的计算:边角铝18600一吨,合9块一斤,废紫铜45000一吨,合22块一斤,靠,老子要发一笔小财了。恨自己没多带一个麻袋,哗啦啦把废塑料倒出来一部分,和着脏雪,把那些宝贝一堆一堆飞快装进去,许长燕这女人真不赖,身材也很好,而且老公也不在了,年龄合适,如果愿意,我岂不是人财两得……正想得两腿之间发热,一块尖锐的铝块划破虎口,鲜血汩汩冒出,赶紧抓了一把脏雪止住,麻袋塞满了,匆匆往回走。
开灯,一只手慢慢的拿出麻袋里的玩意,整个小屋子充满了腐臭的味道,垃圾就是垃圾,再值钱也是垃圾。
一翻,一只死猫。瞎的。
再翻,一只死狗。饿死的。
再翻,一只死婴。紫色的僵硬,全身结冰。
值钱的垃圾丢在一边,不值钱的垃圾放另一边。虎口的血又冒出来,付成群顺手一甩,婴孩的脸上顿时一条鲜艳的血痕,小小的拳头握的很紧。
一阵感叹,拿炉子旁边烘干的毛巾走近蹲下,“造孽啊。”
仔细擦着婴儿脸上的血,大概五个月的样子,如果是活着的,可以张开眼睛骨碌四周转动。又顺便帮小孩把身体也擦了干净,原来是个女婴。
付成群叹气,这孩子要是给我就好了。
凌晨四点,付成群把煤炉盖子留个小口,躺在床上想着,等睡着了明天找个地方埋了,好死歹死也有个安身之所。
人累了,睡的快。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来,覆盖万物,天空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过,死婴的脸抽搐,小小稚嫩的脖子开始变黑。
我们睡着的时候,有多少事情发生,如果都看见,是怎样?
(三)
妖气冲天,奇宁仙接令后迅速赶往德安堂,前一分钟还在和仙女姐姐们调情嬉戏,一瞬间的功夫又要去杀怪,这年头,神仙的日子也不好过。
驾一朵云,云却懒得发劲,奇宁仙一时烦躁,挥手把云消散了,无了踪影,这就是传说中的烟消云散?奇宁仙生前是个警员,破案无数,没有收过红包,算是正直,被歹徒一刀子割破喉咙后升了天。才知道原来天外有天,天上一天,地上也是一天,中国有中国的神仙,外国有外国的神仙,互通有无,礼尚往来。做坏事的人死了下地狱,做好事的人死了当神仙,功过相抵消的就是普通的鬼,世间动物植物,懂得道理,都有可能成为妖、精、怪,生死轮回,一切皆有定数。
不是每个神仙都有法术,除非特别赋予,奇宁仙是九天杀童大将北斗第八星天杀大神的爱将。最初升天的时候认识大大小小的神仙花了足足三个月,仙再多,但比不过人多,人多力量大。
换了另外一朵云,速度快多了,超了前面许多驾云的神仙,奇宁仙很是满意,拍拍它的头,“先前那朵有你这般机灵就好了。”
快云嘟囔着,“老子生前是军车,就见不得有车在我前面,现在也是。”
“哈哈哈哈。”奇宁神拍了拍它的头,速度更快了,德安堂就在眼前。
说是德安堂内有恶妖逗留,妖和鬼不同,妖无实际管辖者,各自为营,分散四处,鬼除了少数游荡的冤魂(无太大杀伤力),大部分都有鬼官管辖,除了五方鬼帝外,还有罗酆六天宫名、地藏菩萨,仅仅十殿阎王就有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 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还有首席判官崔府君、钟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孟婆神等等。
而九天杀童和转轮王素来交情不错,席间提到德安堂众恶妖害人吸取灵气之事,赶紧发了令给奇宁仙,速速诛灭不得又误。因几日前地府门外冤鬼骤增,转轮王觉得诧异,问了那些冤魂,说是入睡前听见有说话声,竟然是自己与自己对话,聊着聊着,曾经有过的自杀或者杀人的念头就大有强烈实现的意思,不过几日,该死的死,不该死的也死,妖们附身,吸最后一口阳气,据说大补,能缩短修炼时间。
奇宁仙是新神仙,说了一句YESSIR,驾云而去,长发,战衣是素净的灰,到膝盖,料其实很软,能够挡住普通鬼怪的妖气,奇宁仙喉咙口有条小蜈蚣,执意留着那个伤疤,用来吸引神仙妹妹们温柔的手。
一个急刹云,差点把神仙摔个狗吃屎,那云哧溜不见了,白云苍狗的意思是犯错的云跑得比狗快?
大概闻到仙气,众妖怪准备逃跑,最近德安堂谣传多吸临死之人最后一口气有当神仙的可能,都想找捷径,一个个疯了似的迷惑人去,潜入人体迷人心,尘世凡人总被仇恨悲苦缠绕,一激就受不了。
一阵雷声闪电,德安堂顿时空荡荡。到处都是妖的躯体,有蛇、老鼠、蟑螂和金龟子,还有奇怪的花草、莲蓬、肥羊、黄鼠狼、九尾狐狸和豹子……
蜥范君冷笑,“怕什么,我老老实实吸取日月精华,三百年了,最饿之时都没吃过人。我走,你们怎么办?”
蜥晴柔慢慢爬过来,笑着依偎,她三百零三岁。相爱三百年,今朝要离别。
奇宁仙举起手,又是霹的一阵闪电,来不及反抗,蜥范君化成青烟,粉末被风吹散,于是德安堂便只剩一只妖。
蜥晴柔逃,但来不及,但没死,奇宁仙想留个活的回去交差再灭它不迟,上彩色云朵,第一次体验飞翔的感觉,原来如此头晕。一时伤心,伤心自己为什么不是个人,是只鬼也好,不奢望做神仙,也要被杀,岂不悲从中来。产道松弛,小蜥滑落,奇宁仙猝不及防,跟着一起下落人间追诛。
下雪,奇宁仙左手紧紧抓住蜥晴柔的腹部,使得它眼珠几乎掉出来,尾巴无力反抗。雷声中,小蜥敏锐躲避奇宁仙的闪电。有小屋,有微弱火光,有温暖的炉火。
奇宁仙举右手准备霹死那只小蜥,暗自想,藏在死婴体内我就打你不死?
床上大汉鼾声与雷声媲美,如果他睁开眼,多奇妙。
手落下瞬间,犹豫了片刻,抓蜥晴柔离去,云朵是铅笔灰,因为是雪云,冰冷的沦陷着。
神仙也无法抗拒婴儿的眼泪。
(四)
付成群把自己大腿捏得生疼,即使如此,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春梦会被在一只死猫和死狗之间躺着的婴儿的哭声吵醒,本来准备进去,许长燕却扭捏的说要戴上套套,正踌躇着,有人在哭。
“天哪,见鬼了?”付成群明明记得昨天晚上睡觉前帮她擦身体时她的心脏是停止的,难道,难道向老天乞求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赶紧穿好棉裤,打开门,对着正南方跪下,呵着冷气双手合十虔诚跪拜,“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奇宁仙在诛妖台上当着许多神仙的面把蜥晴柔的皮扒了,然后把细嫩的肉吞在嘴里,临死前蜥晴柔说了些什么无人关心,因为他们都是神仙,不是人。
付成群回到屋子,赶紧脱下棉衣裹着女婴,心里一阵惊喜,倘若那婆娘在天有灵,也要安慰一番了,这是个漂亮的娃娃。不过―――
付成群看见她脖子上有伤口,象被动物咬过的细细牙痕,仿佛是老鼠咬过的,还好已不流血,轻轻的放在床上,因为暖和,女婴的啼哭已经微弱许多,小嘴拼命张开,眼神里满是乞求的眼泪。
“可能是饿了,我得出去一下。”付成群穿了件外套在身上,把废品装好,临走前对在床上哭的小孩说道,“你父母不要你,我要你,爸爸给你买奶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