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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潭将鞋子托在手中,恭敬的递给凝宣:“回姑娘,这是碧潭自己做的鞋,手艺粗糙,实在是拙劣。”
凝萱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我才和宋嬷嬷说,打算给翠黛姐姐也做一双鞋,多谢她的照拂,不过我手艺粗鄙,碧潭你可知道翠黛喜欢哪一种?”
碧潭略一思忖,缓缓展露笑容:“翠黛素喜红,只是她自己的女红并不好,都是我们这干姊妹们替她做,老太太贴身的小衣向来是宝珠打理,翠黛和宝珠最好,好些东西也求着宝珠给做。我记得前一阵子老太太赏了翠黛几块云锦,宝珠给她做了一双红莲鞋,不说针法细密,就是特别的舒服,说来惭愧,姑娘手上的这一双也不是碧潭自己纳的鞋底儿,却是宝珠代劳。”
碧潭眼见五姑娘摊开柔若无骨的小手,眼中滑过一抹笑意。这些小姐们就算再不得宠,也是主子的命,怎会像她们一样日日拿针动线,端茶倒水,时间久了,手也越来越粗,力气反而越来越大。就如宝珠似的,将鞋面缝到千层底上,也不过是须臾间的事儿。
碧潭耳朵一动,就听见外面脚步匆匆,门应声而推,正是刚刚被耽搁在外的笑槐。碧潭顺势说道:“姑娘要是不嫌弃,我来做千层底儿,姑娘单绣鞋面便好。”
笑槐一脚在踩在门里,一脚就跨在门外,笑意完全僵在脸上。
凝萱仿佛没看见似的,忙拍手笑道:“好啊,就凭你这双鞋子的手艺,我也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你先收拾着吧,晚间宋嬷嬷会和你说说咱们东五间的活儿。”
凝萱将四开绒的玉兰鞋往床上轻轻一放,然后灵活的从床上蹦下来,朝着笑槐走去。
笑槐木讷的跟着凝萱回了房,宋嬷嬷不在,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青雪和青梅两个现在对这个五姑娘只有惧怕,听了凝萱一声吩咐,忙闪了出去。
“说吧,都打听到什么了?”
笑槐垂着头,紧要丹唇,含着眼泪儿却不肯说话。凝萱却不担心,只是将花绷箍好,上好的鹅黄色杭白罗,不用光照都觉得晃眼,这要是穿在脚上,指不定还多惹人喜欢呢。
笑槐一见已是慌了:“姑,姑娘这个是要预备给碧潭姐做的?”
凝萱反身走到大书案前,找出一只黑色快断了芯儿的炭笔,伏在大大的书案上静静的描画着。
不多时,三朵硕大香艳的红玫瑰就跃然其上。凝萱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这三个月倒也练出了点手感,还算要得。她本意是点两只粉蝶的,可碧潭的一席话叫凝萱彻底改变了主意,既然翠黛喜红,当然是要投其所好,只不过凝萱寒酸,这里最好的缎子就是鹅黄色,只能剑走偏锋,在花样子上取取巧。
凝萱一边看着自己还需要修改的地方,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是不是觉得姑娘我刚得了老太太的欢喜,翻脸就不认以前说过的话了?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在姑娘前途未卜的时候就一心一意,现在反倒被后来者居上,心里不舒坦?是不是觉得……”凝萱霍然抬头,眼中目光犀利,看的十二岁的笑槐脚底板发凉。
“是不是觉得你家姑娘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凝萱将花绷往桌上一抛,哪还有刚才小心翼翼的模样,站起身就往笑槐方向走:“你若连这些都不能忍,连这种心思都要放在脸上,连什么是轻什么是重都分不清,将来还哪有我们主仆活命的机会。”
第三十章 美人图
凝萱的房里有一只极古旧的西洋钟,上面的金漆剥蚀殆尽,露出脏兮兮的古铜色,上面三颗早已经散失光泽的宝石却异常的惹眼。这个时代的钟器并不是特别昂贵的东西,当然,也不是普通人家能供奉的起的东西。据说这钟摆早在一百年前便已经出现在大周朝,还是某位郡王的杰作,不过那人偏给起了个怪名字“西洋钟”,碍于人家的身份,名讳便这么传叫开了,直到现在。
廉国府里的座钟都是有数儿的,凝萱的这一座……听“好心”的四姐说,是当年大姐姐屋中淘换下来的,一直摆在库房里没人修理,知道凝萱要搬进小桃坞,按照规矩要在东五间配一个看点儿的钟摆子,府上的管家大娘子杨妈妈才想起这件事儿。
此刻,笑槐的心就和那个沉闷摆动的钟架似的,当当当敲的心烦。
凝萱反看着笑槐,忽然心生一种苍凉,她一心想摆脱这种险境,可一来自己的年纪过小,万事不由己,就算以出阁作为契机跳出魏家这个笼子,可也是六七年后的事儿,二来,凝萱心知靠自己的力量绝不能在廉国公府安身立命,好容易找到一个笑槐,却叫自己好生的失望。
自己要不要相信笑槐?要知道有些人、有些毛病可以改,可还有一些人只能称得上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笑槐又是不是后者呢?
“姑娘,笑槐叫姑娘失望了……”笑槐怯怯的抬起头,泪盈盈的眸子闪着晶莹,“求姑娘别放弃笑槐,今后你说什么,我一定听。”
凝萱注视笑槐良久,霍然一笑:“早这样想就好了,今后你和碧潭住一个屋子,只管叫她姐姐就是,她身上的本事足够你学上几年,老太太慈悲,给你找了这么一个好先生,难道还不知足?今晚儿也用不着你们俩值夜,好好和碧潭说些心里话。”凝萱走到笑槐的近前,拉住了笑槐:“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劲儿,绝对知道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又不应该说。”
笑槐忙重重的点头,忽然又慌乱的摇头:“不不,今晚应该叫碧潭姐姐给姑娘守夜,这才能显出姑娘对她的重用。”
凝萱淡淡一笑,平静的神色有种叫人沉稳的安定:“晚间我有话和宋嬷嬷讲,多抱两床被子,免得矮塌太硬,硌坏了嬷嬷的腰。”
笑槐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痛的要命,却不敢叫出来,全因为她知道自己又说了错话,姑娘下的令,自己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真是该死。
“笑槐晓得。对了,姑娘,我从大厨房那儿打听到许多关于碧潭姐姐的事儿,你看……”
凝萱眼中闪过笑意,看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好吧,那就说说你听到的。”
“唉”笑槐的语气里透着轻快和喜悦,十二岁的小丫头,一句赞赏的话能叫她莫名兴奋半天。笑槐紧贴在凝萱的背后,亦步亦趋道:“碧潭姐姐是外面买来的丫头,十岁进府,个子比别人都高挑,当时金嬷嬷还走了眼,以为是人牙子谎报了岁数。听人说,碧潭姐姐家原来也是个富庶的,不过因为她爹得罪了当地的官府老爷,才弄得妻离子散,碧潭辗转进了京城,进了咱们府。因为她力气大,所以一开始只在欢喜堂做提水的差事,偏她命好,有一次老太太娇养的碧眼儿金丝猫卡在了树上,说什么也下不来,碧潭二话不说,噌噌噌就空拳爬上树去,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碧潭家里开过武馆,她自己也有些本事。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点了碧潭姐姐做了二等丫鬟,几年的功夫,就攀上了一等的位置。”
府里一等丫头的月银是整一两,足够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款款绰绰的吃喝上一个月,再加上老太太出手大方,欢喜堂里的人又不比旁处。
笑槐的娘当初多少也是冲着这一两的月银才动了心思,尽管这钱还没到手。
凝萱若有所思的停住了脚步:“你是说开武馆?”
“是啊,不过听说是碧潭姐姐自己告诉别人的,看她那样敏捷的身手,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而且……姑娘难道没发现?碧潭姐姐的相貌过于英挺,要是一不留神,几乎以为是位少爷。”笑槐玩笑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却完全没放在心头。
凝萱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说碧潭是武夫的女儿,自己怎么也不相信,那样的冷静,那样的不拘言笑,倒像是个久战沙场的女将军。这个时候懂得练武的十岁小女孩儿,除了武馆家的闺女,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
笑槐歪着小脑袋看着静止不动的凝萱:“姑娘,你想什么呢?”
凝萱笑道:“无事。对了,宋嬷嬷呢?怎么没见着她?”
“哎呦,险些忘记了,刚才进院门的时候,嬷嬷叫我告诉姑娘一声,她要回原来住的地方取些东西,叫姑娘别着急。”
凝萱面有忧色,忙道:“嬷嬷年纪大,你快叫上青梅,和她一起去迎迎宋嬷嬷。”
凝萱被封在紫藤苑的时候,宋嬷嬷被大夫人强赶了出去,说不准打搅小姐清修祈福,把宋嬷嬷迁到了离着紫藤苑很远的一处下人房,恰逢大少奶奶孙氏进门,大房的人便编排了许多事儿给嬷嬷做,这也是宋嬷嬷那三个月难见凝萱一面的原因,否则也不会饿着她心里最重要的五姑娘。
宋嬷嬷贸然回去,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儿没料理明白,凝萱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跳的厉害,却分不明是左眼还是右眼,分不清这是灾还是财。
笑槐呆呆的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去。
凝萱出了房门,站在屋子前的水廊上,往右看去,笑槐和青梅只留下了两个小小的,淡淡的影子,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凝萱顺势坐在长椅上,单臂架在木栏杆上,一手摇着团扇。
尺素往这边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临水摇曳的……小美人图。
第三十一章 册页
尺素一直不赞成她们家姑娘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五姑娘,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子,能把《幼学琼林》或是《增广贤文》上的字认全就已经不错了,偏姑娘说这次在欢喜堂能逃过一劫,都是五姑娘的功劳。
尺素心里就不忿,老太太已经免了二姑娘去王府贺辰的事儿,这么丢脸,现在传的阖府皆知,她们南四间的面子里子都没了,这还不叫惩罚?二姑娘就是心善,把人想的太简单,照尺素这次来看,得利最多的正是五姑娘,看看人家,不但咸鱼翻身,入了老太太的眼,还把欢喜堂里镇得住场面的碧潭给了东五间。
以后是不是小桃坞里的丫头们都得在碧潭面前矮一头?
尺素不断在心里腹贬,脸上却挂着甜笑走向凝萱:“五姑娘这是乘凉呢?我们姑娘叫尺素送点小礼物,权当今儿五姑娘在老太太面前给我们二姑娘说好话的报答。”
一尺长的卷匣里盛放着已经泛了黄的古轴,中间一根亮红的丝带轻轻系在上面,尾端打了一个蝴蝶结。
凝萱迟疑的看向尺素:“这是?”
尺素圆润的脸蛋上有几丝的僵硬,勉强笑道:“是我们二姑娘的心爱之物,公瑾先生的松苑鸣鹤图。”
凝萱心中大汗,什么公瑾先生,什么鸣鹤图,自己是一窍不通。再看尺素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可别面上是个宝,实际就是烫手的山芋。凝萱站起身笑道:“你看我那屋子,摆个绣架还行,公瑾先生的画儿到了我那儿可实在是暴殄天物。它又是二姐姐的心头好,我怎敢夺人所爱”
尺素见凝萱并没有收下的打算,心中大喜,只是脸上却浮起了难色,将卷匣往前递了递:“五姑娘不要,我们姑娘可得数落尺素不会说话了。哪有送出去的礼再收回来的?”
凝萱笑道:“怎么就送出去了?这不是还没到我的手嘛,况且,尺素姐姐要真强塞给我,我也不好再推回去不是?”
尺素一听这话,笑意更加胜美:“奴婢就说五姑娘不比旁人,看的事儿也明理。尺素在这儿求一求五姑娘,劳驾你亲自去看看我们姑娘,要不……”尺素看了看手里的画轴,央求着:“要不这事儿还真不好在二姑娘面前交差。”
凝萱嫣然一笑,林中拂过的清风打在她脸上,散花的裙角被微微扯动,尽管这脸颊上还有小小的软肉,可唇红齿白,桃腮杏面,十岁的凝萱已然具备了艳压群芳的资本。
尺素怔怔的看了凝萱两眼,然后忙垂下眼睑,就想起了二姑娘昨儿说过的话。五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将来的命未必就好,不是给人家做填房,就是嫁到某位权高位重的老爷身边做贵妾,谁叫她不是大房和四房的女儿,又偏偏生的貌美如花?
凝萱和尺素联袂往南四间去,二姑娘诗琪正收拾以前的旧书,她每个月的月银都交给了外头二等采买,市面上但凡出了新本子,都会斟酌的送进小桃坞,诗琪虽爱书,可这一点一向不得主母二夫人的喜欢,诗琪迫于形势,只能每每添一部分新书,便找了箱子收起来一部分。
门外的婆子一通传,诗琪淡笑着迎了出来。
“见过二姐姐,”凝萱看着诗琪头上包着的花布帕子,咯咯笑道:“二姐姐这是做什么?怎么这样一副扮相?倒显得几分俏皮。”
诗琪这才后知后觉,忙一把拉下了头上的锦帕:“把旧书收进箱笼里,嫌它灰大,便弄了这么个东西戴上。叫二妹妹见笑了”
凝萱眼睛一亮:“二姐姐的旧书是打算……”凝萱的眼神